《反正我從來不會痛》

來自專欄 晴天逸事

1、

「滾開！」一個金髮的小女孩將手中的紅茶重重的砸在了它的腦袋上。

溫熱的大吉嶺紅茶將它的頭髮打濕了，茶杯的碎片更是劃破了它的頭皮，血水混著紅茶將它的頭顱弄得異常難看。

「小姐，希望我能有幸陪您長大。」即便遭受了這樣的對待，它依然迅速用手帕迅速遮掩著血污，它依然彬彬有禮的回復。

因為在程式飛速的計算中，這是最合適的做法，而做出這一判斷，只不過一瞬間。

2045年，世界飛速發展。

在人口飛速增長之下，聯合國通過了機械管家撫養孤兒及問題兒童的法案。

相比於不需考核便可為人父母的家長來說，機械管家被灌輸了一套極為有效且合適的程式，它能夠飛速的計算兒童需要什麼、喜愛什麼，以及如何有效的培養他們。

金髮小女孩的父母，上周死於車禍，因此在政府福利機構的介入下，編號「20180405」的機械管家便正式入職。

而剛剛腦袋被泡好的紅茶澆了一頭的時候，他們剛剛見面。

2、

「小姐，您的校車將於30分鐘後抵達門前。您平均洗漱時間為13分鐘，更衣時間為2分鐘，出門時間為1分鐘，因此您還有14分鐘休息時間。為防止意外，我建議您10分鐘後就起床。」小學二年級開學的第一天，20180405禮貌的輕輕敲了敲屋門，提醒月瓏上學的時間安排。

而回應則是一個重重砸在門上的枕頭。

最終，月瓏完美如公主般，走上了校車。

「嘿，月瓏，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但是...」一個調皮的小男孩在上課的時候，偷偷轉過頭，跟月瓏低聲說話：「機械管家怎麼樣？我從電視上看過，超級酷！」

月瓏將書桌上所有能砸上去的東西全部丟到了男生的頭頂。

教室辦公室內，機械管家鞠著躬對著一個男人說著話：「先生您好，我是月瓏小姐的暫定監護人，編號20180405，我對於發生這樣的事情十分抱歉。」

男人一個酒槽鼻，身上臭烘烘的，臉紅脖子粗的點著機械管家的腦殼：「看好你家的怪胎！」

「先生，我不建議您當著孩子的面說含有辱罵意義的辭彙。」回復依然彬彬有禮，但它身後的月瓏卻眼睛紅了起來。

「呵，你還能那我怎麼樣？這麼小就爹娘全死了，沒人管教，長大肯定做...」

話都沒說完，男人就嗚嗚了起來，因為機械管家的手掌直接握緊了他的嘴。月瓏在電視上看到過，像人握著狗嘴一樣。

「先生，月瓏小姐會在我的照料之下健康的成長為一名優秀的人。希望您能在孩子們面前，保持一定的風度，謝謝。」

機械管家拉著月瓏的手回家的時候，月瓏第一次覺得，它的手掌是那麼有力，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溫度。

「月瓏小姐，晚飯為您準備了粥。」

「恩。」

幾個月來，月瓏這是第一次沒有跟它作對。

3、

「月瓏小姐，剛您的老師打來電話，您初一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所有科目全都是優秀。」把父母的卧室改成了舞蹈室的月瓏正在練舞，「晴天」探進來了一隻頭。

「晴天」是月瓏給它起的名字，因為「20180405」又長又拗口，而且像是個祭日一樣。

月瓏依然自顧自的練著舞，這是自然。從小學起，在機械管家的輔導下，她的成績就沒有差過。

看月瓏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晴天點頭退下，開始為月瓏準備運動餐。

相處了五年，月瓏優秀且獨立，但依然不怎麼與晴天說話。

晴天靜靜的在旁邊伺候著月瓏吃運動餐。吃完後，月瓏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準備一下，明天去遊樂園。」

「好的，月瓏小姐。我這就去準備。」

「明天的溫度雖然不算低，但由於遊樂園在市郊，所以建議您稍微穿厚點，出行衣物已經放在您的床上了。門票已經在網上訂購過了，明天我會按時喊您起床。」沒幾分鐘，晴天就過來彙報了情況。

月瓏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便回到了屋子玩起了遊戲。

4、

月瓏不知道為何要去遊樂園。

晴天把自己照顧的十分好。但，待在一個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子里，畢竟有些孤單——晴天可不算人。

遊樂園是人最多的地方了吧。更何況，自己確實想體驗一下一些讓人害怕的娛樂設施，如大擺錘和跳樓機。

晴天用一成不變的微笑陪著月瓏遊玩。

坐完了大擺錘，月瓏在舔冰淇淋的時候，不知道去哪了的晴天手持著一張照片回來了。不可思議的，月瓏竟然從它的小跑中感覺到了一絲高興的情緒。

「月瓏小姐，我剛才跟您一起乘坐大擺錘的抓拍，店家有贈送。」晴天說。

照片上的晴天一臉淡定，而旁邊的月瓏則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皺了皺眉，月瓏看著不算好看的一張照片，問道：「你拿這個幹什麼？」

「這是紀念。」

「什麼紀念？」

「您的一刻。無論您開心、難過、興奮、害怕、驚訝...所有的情緒對我來說，都是無上的珍寶，因為對我來說，您...」晴天的系統中沒有隱瞞的設定，所以它一臉淡定的回答起問題。

但馬上被月瓏打斷：「閉嘴，你只是一個程式，你沒有珍寶，你所認為的一切，不過是系統推算下來的，對付我最好的手段。」

「我無法否認您的說法，但...」

「但什麼但，把照片扔了！」月瓏發起火來。

「月瓏小姐，請您能允許我收藏這張照片。它對我非常重要。」

「留著照片對我的照顧完全沒有益處，我命令你現在銷毀這張照片。」月瓏的表情很是憤怒。

程序的運算是完美無瑕的。晴天微笑著回復：「好的。」

照片在晴天手中化為灰燼。

5、

在晴天的照顧下，月瓏和它相安無事的長大成人，大學畢業，進入社會。

一天夏夜，在公司受了氣的月瓏坐在飄窗上看著月亮，一個人喝著悶酒。

「月瓏小姐，不建議您空腹飲酒。」路過房間門口的晴天看到了，禮貌性的說道。

空的易拉罐瓶「咣當」一聲砸到了晴天的頭上，像是多年前的那個清晨。

月瓏側過頭，看著晴天：「你對我的監護持續到18歲而已，現在你沒有任何權利對我進行說教。」

「是。」

「滾。」

「是。」

「我問你，你會痛嗎？」月瓏有些醉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問它這個問題。

「我的程序中沒有痛覺這個設定。」

呵，一如往常，回答迅速而且無法挑剔。

「滾吧。」

6、

再有5分鐘就遲到了，闖個紅燈沒什麼的吧？

月瓏看著手錶，然後看了看人行道上的紅燈，咬了咬牙，沖了過去。

一聲急促的鳴笛，一輛轉彎中的汽車眼看著就要撞上了月瓏。

在月瓏眼裡，時間像是突然被放慢了一樣。

自己要死了么？也罷，反正爸媽去世後，自己就是孤身一人，這樣的死法，也算是跟爸媽一樣了吧。

月瓏這麼想著，一滴眼淚滑落了眼角，她解脫般的閉上了眼睛。

一聲巨大的聲響，猛烈的碰撞過後。

月瓏驚訝的睜開了雙眼——自己竟然沒事。

「月瓏小姐，您沒事吧。」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嘖，老掉牙的劇情——機械管家英勇救主。月瓏這麼想著，回過了頭。

遠處，一輛翻滾的汽車下，壓著一個變了形的人型機器。它半個身子都在汽車之下，已經丟了一條胳膊，而另一條只剩機械骨架的胳膊上，抓著一個驚魂未定的人，應該是車主吧。

「誰讓你跟蹤我的？」月瓏踱步過去，冷冰冰的對車下的類人機械發問。

晴天的回答依然是那麼的溫和：「月瓏小姐，我出門買晚餐用的食材，恰巧遇到而已。」

「家附近就有超市。」

「月瓏小姐，選擇哪家超市買食材，是我可以自行選擇的。我認為這條路碰到您的幾率更大。」

「沒事就趕緊回去，以後不準來這裡。」

「好的，月瓏小姐。不過恐怕以後我不能再陪您了。我的身體已經損壞了80%，目前僅餘下發聲系統還暫時完好。但我能跟您再交流的時間可能不足十分鐘了。祝您以後安好！」

月瓏聽到這樣的回答，臉上的表情幾經變換。

「月瓏小姐，您上班已經遲到了。您儘快去上班吧。」

最終，月瓏坐了下來，背靠著那輛翻了的汽車，車主早已經跑遠了。

「月瓏小姐。」

「最後十分鐘，你就不能好好閉嘴嗎？」月瓏說道。

7、

「月瓏小姐，您曾經問過我會不會痛。雖然我的程式中，沒有關於痛的認知，但現在，我即將故障終結，就是人類說的死亡吧。在很多年以前，其實曾有過這樣的時候。遊樂園的那張照片，在燒毀它的一瞬間，我有過這樣的感覺。」

「.......」

「月瓏小姐，很感謝您允許我陪在您身邊的日子。祝您以後幸福。」

「.......」

「月...」這是晴天吐出的最後一個字，在這之後，它永久性的關閉了。

坐在它身側的月瓏抬起頭，凌亂的長髮遮住了她的臉。

不知道她是何種表情。

最近可能會延續一段時間的情緒低落。

清明停更。

清明過後，希望一切步入正軌。

會儘快寫完《醫·江湖》。

我比較自私，只祝福我的讀者們一生幸福。

關注我和專欄吧，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