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你特別喜歡的城市

05-22

有沒有你特別喜歡的城市

城市名為swansea，直譯為天鵝海，中文名音譯為斯旺西，一些念舊的人稱之思往昔，估計在進入現代化城市之前這裡是一座星辰抖落的漁村，在威爾士的西南海灣里安享盛世。

初次相見是在六月的一個下午，從倫敦坐鐵皮火車趕來，海洋性氣候的英國常年多雨，恰好當日萬里晴空，雖說算不上金風玉露一相逢，也算是電影情節里一場不錯的碰面。學生宿舍的工作人員是兼職的本地學生，高個子白人美女，藍色眼睛，穿搭簡單，拿著鑰匙帶我去我的房間，踩著我喜歡的帆布鞋對我說「you r really lucky，it『s a lovely sunny day」。前幾天的時差確實導得難受，晚上九點還是艷陽天，大群大群的海鳥盤旋爭吵，而我在房間里回憶我的整整前二十四年，思考著對家國情懷的感悟，很少有的在太陽頂大頂大的時候睡去。我覺得青春年少時，每天懷著那份熱枕醒來的感覺特別有勁，睜開眼都是燦爛不一樣的一天，我會想我今天又要做什麼，吃什麼，愛什麼，到哪去，好像可以聽到世間萬物的耳語，可以包羅大地百態的萬象，哪怕是凌晨四點的早起。

這座城市的浪漫和童話首先從大學就可以看出來，校區被國家公園包圍，面對swansea bay，在很多教室與宿舍抬起頭就可以看見海。校區全是古老的歐式建築，有斑駁的石板牆和爬山虎，海鷗並沒有把自己當作客人會出現在任何地方。天氣好的時候從圖書館出來看見日落的餘暉打在尖頂的公園教堂上總有一種置身世外的錯覺，甚至會想世界上那麼多城市，我卻偏偏來到這裡，這種時候終於有了便勝卻人間無數的感覺。我一直以來的成長道路都是身邊有很多的朋友與親人，雖然性格獨立，但都未曾真正把自己暴露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過。人的一生一定需要很多孤獨的時間段，在這些時間裡去見識一些真正宏偉壯麗的東西，超越人類社會尺度的那種，找到最穩定的精神寄託，這種寄託沒有等級階層，無所謂高低，音樂或者電影，宗教或者政治，科技或者公益，在未來許多幽暗曲折的時候，這些事物就是我們逃脫困境的繩索。

來swansea學習和生活我是抱著要獨自去了解和融入這裡的態度，像是對生命的第二次探索。課後我經常順著海邊走去市中心的超市，因為前兩年比較坎坷的原因我總想獨自在新的環境里得到一種自我救贖。路上有秀出肌肉的壯漢，有壯漢牽著的小女兒，有小女兒追著的狗，有狗嘴裡叼著的網球，我覺得這四種主體分別是責任，希望，陪伴與生活。我也從背後偷拍過一個獨自坐在長椅上眺望遠方海平面的白髮老頭子，我猜想他也曾是個壯漢，或許還是個水手或者海軍，他曾經養的那條狗可能已經死去，而他的女兒在倫敦的寫字樓里按部就班的工作，這也是我最喜歡的一張照片之一。正好這幾天讀到一個小學生對生命的詮釋「如果將我出生的那一刻定義為擁有全部時間的話，時光確實從我手中流逝了；但如果將我死去的那一刻定義為我擁有了自己全部時間的話，那麼我一直都未曾失去過時間，而是一直在獲取時間」。也像伍迪艾倫的《倒序人生》一樣，我們每個人都是曾經的他們，也是未來的你們。我最喜歡的還是在海灘上和迎面走來的陌生人相視點頭一笑，如果是第三人稱視角的話此刻鏡頭慢慢遠拉就再好不過了。

這座城市的浪漫是不可思議的。公園和海邊的長椅上會用一個長方形的銀牌釘在椅背上，每個銀牌上面都有一個故事，最多的是愛情，用簡短的句子描述情侶的第一次相遇然後相知相愛結婚生子，最後有兩個人的名字和生卒日。然後長椅的一角會掛一個很小的花籃，凡我所見到的時候，裡面都有一兩朵開得鮮艷的花。每年的空軍秀感覺整個城市的人都會到海邊來一趟，我問過一個當地人為什麼每年不變花樣的節目人們還是會每年都來捧場，他說大多數本地人都是為了看到最後結束的時候兩架飛機用尾氣畫出的巨大的心形，可能是對生活的一種期望與信仰。西方人對信仰的看法可能真像《天才少女》裡面男主對小女孩所說的「信仰是你的思想，感覺，不是你的知識」。畢竟經濟學的教科書里學習的知識總是怎樣將利益最大化和如何做一個標準的理性人。在人工智慧和區塊鏈盛行的當下也確實很少有人會從超市出來帶一束花回家。

對於能很好介紹這座城市的想法，我覺得文字能承載的信息量還是太保守。一些朋友問我斯旺西和倫敦有什麼區別，有句詩這麼說「你有你的功名處，我有我的清歡渡」。閑置下來之後去傳統的英式酒館點一杯略帶苦澀卻回味香醋的guinness黑啤，大屏幕上正好有這一輪英超的焦點大戰，無論是倫敦或者曼市德比，無論是安菲爾德的《你永遠不會獨行》的想起，都會讓英國人從紳士變成大排檔的老酒鬼。斯旺西確實是個有靈氣的地方，有山有海有湖，Rhossili bay綿長壯麗的海灣讓這裡成為全球十大愛情拯救地，有Mumbles讓人上癮的冰淇淋，有友善幽默的威爾士人，對我來說這裡給了我太多的人生感悟，為我提煉了太多生活之精華讓我去參悟。每個人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思想和主張，沒有好壞之分。而分享自己生活之道，或者了解別人的生活，也可以豐富自己的夢想生活藍圖。而對於我而言，斯旺西的海風，有我所依。

二十年前我在外婆家不足二十平米的小院子里蹦躂，感覺世界美好，我早已走遍，後來外婆走了，我也蹦出了那個小院出來看到了真的世界，我很想她但是我也有了新的追求。我也籌划過畢業典禮上帶著中國國旗上台和校長握手之後把國旗打開，然後當著所有同學和老師的面說聲made in China，最終這個想法卻因為錯過畢業典禮而擱淺。對於英國的記憶必定是絢麗的，但也一定是真實的，不偷工減料的。比如那些午夜沙灘上空閃爍的星雲緩緩沉入黑色海洋，燃燒著墜落的千百顆流星，航行數日也見不到陸地的海洋，酒醉之後難耐的想家情緒，電腦前努力找資料寫論文複習考試的幹勁，餐廳打工賺錢看球的體驗，毛姆的六便士和披頭士的小酒館，通往霍格沃茨的站台和夏洛克的二層閣樓，當然還有自由球場不懼任何強隊的吶喊聲。

回國的航班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剛到宿舍拿房間鑰匙，心裡是對未來的無限新奇與渴望，在日記本上寫到：來英國的第一天。

浮沉浪似人潮，哪會沒有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