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經隨筆（四）

比丘們！這裡，聖弟子是有信者，信如來的覺：『像這樣，那位世尊是阿羅漢、遍正覺者、明與行具足者、善逝、世間知者、應該被調御人的無上調御者、人天之師、佛陀、世尊。』比丘們！這被稱為信根。

——經藏·相應部·根相應·解析經第一

在佛陀教法的體系中，果位是沒有所謂「退轉」一說的，甚至嚴格的說，只有初果向以及更高果位的修行者才是佛陀教法的修行者（聖弟子）。如果修行者沒有證得入流者，那麼當機緣恰當的時候，他可能會忘卻佛陀教法的一切，至少在釋伽牟尼佛開創的佛法時代他不再會有什麼佛法的機緣。而證得入流者的修行者，會在最多人天七返中究竟解脫，沒有例外。

對於入流者而言，一個必然的、明顯的特徵就是對佛陀絕對的信任。實際上，入流者的特徵有很多，比如三結的斷除、無明的識別、正見、不壞戒等等；但是絕大多數特徵只能夠自己證明，而能夠對外體現、被他人明確感知的一個特徵就是凈信，對佛、法、僧的凈信。

信分為迷信和凈信，迷信和凈信的本質區別在於是否有足夠的證據來支撐信念。對於入流者而言，由於已經按照佛陀給的思路完成了初步的實踐，切身的體會到了苦、苦集、苦滅，依靠自己的智慧確認了苦滅之道——八正道才是有情生命唯一應該做的事情，所以對佛陀教法的核心內容不再有懷疑，這即是對法的凈信；

另外，入流者通過對四聖諦的觀察和思考，對苦的本質即惡不善法的後果和根除都有了理論上無偏差的認知，知道根除惡不善法的徹底根除是可以做到的，並且意識到惡不善法一旦被根除，那麼緣於惡不善法形成的種種身惡行、語惡行、意惡行都不可能再有集起的根源。而阿羅漢，就是做到了捨棄一切惡不善法的例證。因此入流者會明確的知道：世間一切有情，有且只有阿羅漢才可以百分之百的值得託付和信任；而除了阿羅漢，沒有任何有情可以絕對值得託付和信任，這是對僧的凈信；

最後，入流者通過對佛陀教法的修習，徹底的了解了世間的集起，了解了色、受、想、行、識的本質以及五蘊所展現出的無常、苦、非我之種種相，所以入流者不會再對想所構造之相有執取；而由於對佛陀徹底信任的緣故，入流者會明確的知道，作為有情中無上之佛陀，擁有三明六通、洞察世間諸行、了知有情生死流轉後所自我覺悟以及開示的唯一觀點——苦集滅道，才是自己唯一應該做的事情（當這件事情做完了，也就成就了究竟解脫，即「所做皆辦」）；另外，有且只有佛陀才能夠把佛法完整無誤的引導給修行者。這是對佛的凈信。

從概念上看，信根是佛陀教法中最簡單的；但信根並不好修，因為當修行者沒有最終究竟解脫之前，是不可能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是否是如法的，尤其是在無佛之世，佛陀教法資料的遺失和混亂的緣故，很可能修行者搞了一輩子最終發現與佛陀教法沒有半毛錢關係。畢竟在一些根本性的問題上，佛陀教法還是與外道有截然不同的觀點的，而這些根本性問題一旦被誤解，最終演繹出來的法與佛陀教法會南轅北轍。這是信根難以建立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是信根對於修行者卻又是相當重要的：一切修行者都是由信入門，最終由凈信而解脫。信根是支撐修行者修行直至解脫的根因之一，尤其是入流者的凈信，在相當多的場合下都有決定性的作用。比如輪迴的存在就是一個例子：

輪迴在佛陀教法中是一個重要的概念（準確的說應該是五取蘊），終結輪迴（五取蘊止息）也是修行佛陀教法的動力之一；然而當下流行的理論是斷滅見，一個持有斷滅見的修行者是絕對不可能具備修行佛陀教法的動力的。可是，入流者一般不可能直接對輪迴進行當下的觀察，而即使是慧解脫阿羅漢也並不具備觀察輪迴的宿命通、天眼通。但是無論是入流者還是慧解脫阿羅漢，都對輪迴的存在不猶豫、不存疑。這是因為，輪迴的存在是被佛、阿羅漢確認過的，而佛、阿羅漢是不可能妄語的；並且，如果輪迴存在與否不影響解脫，那麼佛是不會引入到佛陀教法中的。

所以對於入流者這種具備佛、法、僧的凈信的修行者而言，佛說的話就是一個標杆，每一句都相當重要；而一旦確認了某個觀點是佛陀所表達，那麼修行者通過對佛陀教法的證知而產生凈信，因凈信而把佛陀表達的觀點徹底接受，甚至比自己切身觀察都靠譜（在邪見下的觀察很可能得出錯誤的結論，況且眼見未必為實）。因此這也是為什麼眾多聖弟子要口口相傳最原始的經藏的原因，即最大化的把這標杆保存下來以澤後世。另外，一個凈信的修行者或者僧團，也不可能會把明確的非佛所說、非四聖八向以及阿羅漢所記錄傳承推廣、並且法義不被經藏收錄的作品如奉至寶，更不可能冠以」經「的名頭——這就是凈信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