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中的希望——回望《蒼穹的法芙娜》

文 │ 看動漫（獨家文章，禁止轉載）

天使般美麗的敵人降臨在蔚藍的天空，飄渺的聲音尋覓著人類，為了保護虛假的和平和渺小的希望，少年少女們踏上戰場。

在2015年1月的冬季番中一部讓很多老動畫迷期待已久的動畫續作終於來到觀眾面前，這就是《蒼穹的法芙娜EXODUS》（又譯：《蒼穹的戰神》）。在2004年XEBEC公布這部原創動畫時，因為平井久司的人設和近未來機甲動畫的設定都讓人難免認為這會是一部模仿《高達SEED》而創作的跟風之作。而XEBEC卻在《蒼穹的法芙娜》上傾注了前所未有的動畫熱情，精良的製作即便放在現在看也絲毫沒有落伍的感覺，由科幻大師沖方丁統領的動畫腳本和劇情在深度和緊張程度上也遠遠勝過偶像劇一般的《高達SEED》。為了保證這部動畫的質量甚至犧牲同期製作的其他動畫來調派人手。於是這部傾盡XEBEC全部心血的優秀動畫終於成為了被日本許多動畫學校舉例的經典作品。

難以忘懷的最後樂園——蒼穹的法芙娜

遠離大陸的龍宮島和現在隨處可見的海島一樣，雖然沒有大城市的熱鬧和時尚，卻散發著一種令人嚮往的恬靜和愜意。島上的孩子們也在這樣的氛圍下體會著平淡無奇的日常生活。

「你，在那裡嗎？」

從天空中響起的一聲詢問，聲音清脆而動聽卻沒有讓人感覺到一絲的感情。就在這恍若來自天使一般的問話聲中，名為「和平」的偽裝被無情撕碎。炫目而美麗的敵人出現在龍宮島上空，頭頂上開始消失的虛假天空和地面上湧現出的大量防禦工事都告訴在龍宮島上生活的孩子們，世界並不是他們所一直感受的那樣。他們一直都生活在一個善意的謊言中，他們所體驗的10餘年人生都是大人們為了教給他們和平所製造的假象。龍宮島並不是遠離了喧囂的城市，而是那些老師和父母所講述的大城市早在很久以前就不復存在了。人類在與外星生命Festum的戰鬥中落敗接近滅亡，而這個龍宮島就是人類最後的樂園。

為了保護島上的居民，為了能夠償還過去給皆城總士帶來的傷痛，真壁一騎駕駛著以神話中巨龍命名的巨大機器人法芙娜開始了與未知敵人的戰鬥，但艱難的勝利只是之後痛苦戰鬥的開幕而已……「這就是我們旅程的開端，如果我們能活下來的話，希望不要忘記今天之前的笑容。直到這座島恢復成樂園的那一天……」皆城總士的話語簡單而樸實，卻帶著真誠的祈望和無盡的悲傷。動畫用就用這樣細膩而深刻的筆觸開始講述這個關於生與死，戰鬥與共存的故事。

僅僅是一次戰鬥，要咲良和皆城總士就失去了父親，而咲良都不了解父親是一位保護他們生活的士兵。上學前和平時一樣與父親的道別竟是今生的最後一面。虛假的和平消失後到來的是如此殘酷的現實。因為想要復仇，因為想要成為別人的力量，因為想要為保護自己生活的家園……正值花季的少年少女們懷著不同的想法投身到與他們年齡不符的戰鬥中。

沒有一部動畫將身陷戰鬥中的年輕人刻畫得如此真實和細緻。正因為年輕，戰鬥中他們會衝動，會恐懼，更會想保護在自己心中萌發的小小的思念。羽佐間翔子暗戀著真壁一騎，但是體弱多病的她不能正常上學，別說和一騎交談，就是能見到他對於翔子來說都充滿了無盡的喜悅，即使是再微不足道也好，她希望能成為支持一騎的力量。翔子與出擊前的一騎許下約定，將代替一騎守護這座等待他歸來的小島。對於一騎來說這可能只是一次再為普通不過的對話，但對於翔子來說這卻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約定。突然出現的Festum蹂躪著島嶼，也一點點破壞著她對一騎許下的約定。這個柔弱的女孩獨自乘上法芙娜將Festum帶入了湛藍的天空中，最後用自己的生命守住了那個小小的約定。天空明明是那麼的廣闊而美麗，但仰望天空的少年少女臉上卻只有悲傷的淚水。那一天，晴朗的天空下起了悲傷的雨。

翔子的死告訴了這些對戰爭還沒有實感的孩子們戰鬥的可怕，更留下了難以消除的悲痛。春日井甲洋同樣是一個心中隱藏著愛慕之情的少年，但他甚至都沒能許下什麼約定就只能目睹自己心愛的女孩伴隨著耀眼的光芒消失在空中。帶著對一騎的怨恨，對翔子的不舍，更帶著對自己的自責，他把拯救他人作為自己最大的信念。在奮力從深海中救回同伴之後他卻被Festum同化形同死亡。離別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不斷向孩子們襲來。然而更為可怕的事實還等著他們，當他們駕駛法芙娜同Festum戰鬥時，他們的身體也在被法芙娜所侵蝕，用以對抗敵人的技術其實就來自於敵人自身。剛剛才開始正視自己對劍司感情的咲良第一個倒下，雖然活著心卻一點點消失，無論戰鬥的最後勝利與否，等待他們的似乎只有死亡，現實近乎殘忍。年輕的孩子們只能用點點的信念作為自己戰鬥的動力。很少有動畫將視點關注在那些戰鬥幕後的大人身上。在絕望現實下痛苦的不單單是駕駛法芙娜的孩子們，更有一直養育他們的父母。為了能夠將和平和文化這無形的財富留給孩子們，島上的每一個大人都擔當著Alvis工作人員和島上居民的雙重身份，哪怕只多一天他們也想給島上的孩子們留下美好的回憶，想讓這些孩子們懂得只有當擁有需要保護的和平，才有進行戰鬥的意義。即使孩子們都不是自己親生，甚至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這些大人們也傾注了作為一名父母所能獻出的所有的愛。

在送達成為法芙娜駕駛員的通知時，真壁司令親自將指令送到每一位家長手中。在這些父母面前他深深低下了自己的頭，因為這一紙通知等於預告了孩子的死亡。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痛苦萬分，他的兒子一騎也正是這些孩子的一員。深夜中這位不善言辭的堅強父親也在孩子的相簿上留下了眼淚。小楯衛的父親是整備法芙娜的長官，總給人嚴格認真的印象。這樣一位父親為了能給自己孩子的童年帶來更多的娛樂和夢想，自己拿起畫筆從零開始成為了龍宮島上唯一一位漫畫家。龍宮島上的大人們知道等待這些孩子們的未來充滿了危險和苦難，但他們依然想把生活的希望和保護這個希望的信念傳遞給孩子們。透過父親創作的漫畫這份心情被小楯衛繼承下來，讓這個最不起眼的少年成為了保護夥伴的堅強護盾，就是在他犧牲之後這份意志也伴隨著那個高拜因的面具一起傳遞給他的後輩。在登上龍宮島之前，在戰火中長大的卡農一直沒能理解活著的意義。遵循命令去戰鬥然後死去就是她對自己生命的理解。是真壁一騎、羽佐間容子和身邊的夥伴教會了她生活的美好，讓她明白了有要保護的事物戰鬥才有意義，向他人傳達自己的意志才使生命富有價值。

發生在龍宮島上的故事慘烈而悲壯，但從未真正給人絕望的感覺，島上的每一個人都在用自己的行動向敵人傳達：我就在這裡。即使在戰鬥中逝去，每個人的意志，每個人的回憶都會流傳下去，成為島上人們戰勝敵人的希望。故事中的每一個角色都是如此的耀眼，如此令人印象深刻。

《蒼穹的法芙娜》中充滿了離別，但在這個故事中從沒有宣揚過戰鬥和復仇，它更想表達的是一個關於理解的故事。Festum的同化攻擊是他們自身的一種交流方式，它們藉由將別人變成自己來理解自身以外的事物。但這樣的做法只是一種傲慢，它們永遠不能理解人類的感情為何物。在被Festum同化的一刻真壁紅音沒有恐懼和憎惡，她通過自己的意志傳達了想要和Festum互相理解的想法，成為了轉折的契機，讓Festum也出現想要與人類交流的個體。

皆城乙姬是龍宮島的核心，她的存在實際上就是人類與Festum的融合體。即擁有人類感情又可以感受Festum的她，指引著雙方進行選擇，尋求一條可以共存的道路。為此她決定用自己的雙腳去感受龍宮島的土地，用自己的心去體會這個世界，而付出的代價就是她只剩下了短短三個月的生命。特殊的身份讓她成為了像島上神明一樣的存在，在內心深處她卻和所有的女孩一樣希望得到父母的關愛，體會兄妹之間的感情，結交同齡的朋友。將這樣的感情藏在心中，皆城乙姬欣然接受了自己的使命，用自己的幸福換回了人類生存的曙光。

已經被Festum同化殆盡的春日井甲洋，也早已不是人類。憑藉著依稀的記憶，他回到了翔子的墓前，最終從過去的同伴和卡農的話語中他又回想起失去翔子時的悲傷。作為一個Festum，他潸然淚下，自己去除了同化他人的能力。能夠讓人類得以延續下去的武器其實並不是什麼巨大的機器人，而是心中那些最珍貴的感情和人與人之間的羈絆。

親情、友情和愛情，《蒼穹的法芙娜》通過各式各樣的感情告訴了我們生命的珍貴和活著的意義。為了救回總士，也為了給人類爭取更多的生存時間真壁一騎和遠見真矢、卡農、近藤劍司一起參加了人類針對北極Festum發動的總攻——「蒼穹作戰」。他們將龍宮島的坐標寫在手腕上，約定著要全員活著回來。小小的數字上承載著龍宮島上所有人的祈禱和過去每一位在戰鬥中喪生的夥伴的信念。曾看過無數動畫中有人重複著「要活著回來」，但沒有一部像遠見真矢口中說的如此樸實而厚重。

真實來臨之前的悲傷童話——Right of Left

2005年當《蒼穹的法芙娜》完結之時很多人都還沉浸在故事的情節中，而結尾處未能歸來的皆城總士和他留下的那句「還會再會」也牽動著無數喜愛這部動畫觀眾的心，希望能夠再有一部續作的呼聲也越發強烈。很快XEBEC就公布了推出新作OVA的消息。不過令很多人沒有想到的是，這部名為《蒼穹的法芙娜 Right of Left》的作品講述的是TV版故事的前傳，主角也是一對並不為觀眾所知的少年男女。但是這隻有短短一話的OVA卻帶給觀眾一個更勝TV版的凄美故事。和描繪了眾多角色的TV版不同，《Right of Left》只將鏡頭集中在將陵僚和生駒祐未兩個人身上。

作為真壁一騎和皆城總士的學長，他們一個是溫柔體弱的學生會長，一個是懂事能幹的副會長，似乎命運的紅線早就將兩個人聯繫在一起。但是父母雙亡的僚和要獨自照顧殘障父親的祐未兩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肩負起來的責任，他們都將自己這份感情壓在心底不敢表達出來。唯一一次的放鬆，祐未跟隨僚一同到海邊游泳，回家時見到的卻是病死的父親。陷入深深自責的祐未更將心中的感情封印起來，疏遠了兩人間的距離。

知曉了Alvis存在的他們也知道在島的外面有名為Festum的敵人在時刻威脅著龍宮島的安全。作為第一批法芙娜的駕駛員，僚和祐未都開始為未來的戰鬥投身到準備之中。但平靜很快就要消失，龍宮島的存在被Festum所察覺，準備還未完全的島嶼無法迎擊敵人，放在人們眼前的只有祐未父親留下的「L計劃」——將島的一部分分離作為誘餌，讓本島趁機轉移。看似簡單的計劃卻伴隨著極大的風險，誰都知道和Festum戰鬥倖存下來的希望渺茫，但是和僚同期的少年少女們還有協助他們的大人們沒有一個人退縮。

「被選中的8個人，無人退出。從今天起這就是我們的龍宮島。」僚用平靜的聲音開始記錄這場永遠留在Alvis成員記憶中的悲壯戰鬥。敵人不斷地向島上襲來，很快在志願者中就出現了犧牲者，和Festum的戰鬥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困難得多，但這些戰鬥只是威脅他們生命的要素之一。「我很害怕，害怕的對象不是敵人，而是我們自己的武器法芙娜。」作為第一批駕駛員，僚等人所使用的法芙娜對於駕駛員的同化現象異常嚴重。先是感官和記憶逐漸消失，最後連身體都會結晶粉碎……即使不被敵人殺死，他們也可能會被自己所使用的武器殺死。籠罩在這些少年少女身上的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恐懼。為了防止計劃被敵人識破，沒有人知道回去的方法，L島上的設施隨著時間而一點點開放，所有人都相信最後留下的會是回到龍宮島的方法。在巨大的壓力下他們堅持到了最後一刻，逃生用的潛水艇終於出現了，制定L計劃的祐未的父親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放棄任何一個人。

但是即使是這最後一點的希望也被海中出現的Festum擊碎了。潛水艇沉沒，留在僚和祐未面前的只有兩條路：駕駛法芙娜回到龍宮島，但可能會將Festum引向本島；遠離龍宮島，在深海中靜靜等待死亡的到來……他們選擇了後者，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也不能讓付出無數犧牲的L計劃付之東流。「那裡已經沒有人了。」——皆城總士停下了前去救援的法芙娜，聽著想要去救援的呼喊他的心在流淚。在靜靜的深海中終於只剩下僚和祐未兩個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這兩個人終於將深埋心中的感情傳達給對方……

「吶，祐未，我喜歡你。不，我一直喜歡你，可能從很久以前。」「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你。不知何時已經超越了那種感情。」「僚，現在陪在我身邊的是你，真好。真的這麼想。」「這就是喜歡吧。但是好像還有更多更深的感情。因為你陪在身邊，我……」祐未的話還沒有說完，牽在一起的法芙娜的手就落下了……這對彼此相愛的戀人自始至終連相擁都沒能做到。深海中的浮游生物如雪花般落下，那一刻彷彿大海都在哭泣。僚用平靜的聲音記錄下發生的一切，用最後的自爆帶走了海底的Festum。法芙娜的殘害伴隨著這珍貴的記錄飄回了龍宮島。知曉「L計劃」的人們聽著這個少年講述的故事泣不成聲。為了守護這島上虛假的和平付出的代價比我們原來知道的更多……

邁向共存的未來——HEAVEN AND EARTH

2005年末《Right of Left》獲得了觀眾大量的眼淚之後，沉寂了5年之久的《蒼穹的法芙娜》用脫胎換骨的視聽面貌送上了一部劇場版《蒼穹的法芙娜 HEAVEN AND EARTH》，在5年之後終於準備繼續講述《蒼穹的法芙娜》那未完的故事。距離北極的「蒼穹作戰」已經結束了兩年，龍宮島上的人們也重拾了曾經失去的祥和生活。咲良憑藉著從北極收集回的資料得到了治療，彷彿人們都已經漸漸走出了過去戰鬥的陰霾。只有一騎總在沒人的時候和並不在此的總士對話，他的思想在兩年中一直和總士處於連接狀態。總士告訴他將給龍宮島帶來世界新的希望。在一年一度的盂蘭盆節的晚上一艘人類戰艦沖入龍宮島，船上沒有一個人類卻有一個化身為人形的Festum。

伴隨著這艘戰艦的出現，龍宮島再次受到了新型Festum的攻擊。雖然在過去精英們的聯手之下擊敗了Festum，但是能夠模仿並使用人類武器的Festum，還有被異樣極光籠罩的天空都暗示著未知的威脅。人形的Festum醒來，自稱為來主操的他向龍宮島的人們傳達了來自他們Mir的建議：尋求共生，但要同他們一起和其他的Festum以及人類作戰。

答案早已明確，深知生命寶貴的龍宮島人絕不會和人類作戰。但是來主操所服從的Mir卻通過來襲的Festum擴散到全島，改變了天空並逐漸殺死尚處在成長期的龍宮島新核。龍宮島的核一直用自己的Mir維持著島上居民的生命，當核死亡的時候隱藏在居民身上的疾病便會發作奪去他們的生命。但龍宮島上也保留著Festum所不知道的新希望……日夜美羽是日野道生和遠見弓子的女兒，她是飽經戰火之後含有Festum因子的人造人類自然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如同語言一般她生來就能聽到和理解Festum之間的交流，讓她與來主操的Mir溝通成為了龍宮島的另一條出路。模仿過去的L計劃，這次龍宮島擔當了牽制敵人的誘餌，由別島從暗中接近Festum的母艦。

戰鬥開始了，過去戰鬥過的孩子們帶領他們的後輩一同投入激戰之中。大量進攻的Festum遮天蔽日，面對無盡的敵人他們數次與死神擦身而過，在相互支援下拖延著寶貴的時間。春日井甲洋也用自己的核駕駛無人的法芙娜保護自己的故鄉。真壁紅音在關鍵時刻回到島上用自己的存在保護島的核度過了成長期。戰鬥中一騎一直沒有放棄說服來主操，他相信這個保護過總士能夠獨自感受世界的Festum一定能理解他。最終，又是來主操擋下了人類軍企圖毀滅龍宮島和Festum的戰略核彈，他選擇和自己的Mir一起變成新的核走上與其他Festum不同的道路。在離開之際他將自己的存在交給了一直保護的皆城總士，闊別兩年之後一騎終於和總士在島上相會……

《蒼穹的法芙娜》TV版開播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年有餘，但動畫中龍宮島上優美的景色和感人至深的情節都深深刻在了動畫粉絲的心中。島上居民們的故事和人類與Festum的戰鬥都始終牽動著觀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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