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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親歷的禪修內觀與抑鬱抗爭的慢慢長路

我所親歷的禪修內觀與抑鬱抗爭的慢慢長路

用生不如死來形容抑鬱的痛苦,再恰當不過了。那是一種被黑暗吞沒了的感覺,心在無邊無際寒冷的大海中,掙扎,下沉,但卻看不到希望。

  這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路程。

  回首這些年來在禪修內觀治療路上的坎坎坷坷,辛酸苦辣,我覺得有必要把這些經歷,都如實地記述下來,告訴所有不了解禪修內觀的人們,告訴那些還在抑鬱的路上掙扎的人們。願更多的人能從禪修中獲益,願所有的人,都得安詳!

  最初對禪修和佛學發生興趣,是看了榮格晚期的一些著作,當時我正瘋狂地迷戀精神分析。一次偶然的機會,接觸到了榮格關於佛學的論述,知道了這位心理分析的傳奇人物,晚年竟然皈依了佛教!當時內心很受震動。因為在我的印象里,佛教只是封建迷信罷了。

  後來陸陸續續地接觸了一些佛學的知識,幾乎所有的人都一致強調,佛學是用來「做」的學問,不是字面文章所能了解。

  於是,在因緣簇合之下,我有機會參加了一次禪修閉關訓練,也正是由於這次訓練,讓我對於佛學的了解,有了徹底的改變。

下面就是我參加那次禪修閉關之後,所寫的心得,以此作為我向讀者介紹禪修內觀療法的起點吧!

一、初次參加內觀

前傳

所謂內觀,相傳是釋迦摩尼所創立的一種禪修方法,最初在印度流傳,後來傳至周邊國家。歷經2500多年,基本失傳,僅在緬甸一直完整的保存下來。自上個世紀70年代開始逐漸興起,並遍傳歐美、日澳、泰國、尼泊爾等地。

最初的因緣是偶然看了一本關於內觀的書,感覺很好,於是在網上不斷搜尋,找到了中文內觀網站,看了好多參加過內觀培訓的人寫的感悟文章,據說這是一種能將苦從根拔除的方法

·好多人在內觀的禪堂上放聲大哭,原諒了以前傷害自己的人,變得心胸開闊;不少抑鬱症的人通過內觀得到了治癒。

真的能有這麼神奇嗎?

我有些不太相信。是寫帖子的人誇大其詞?還是確有此事?

同時內觀也是艱苦的,每天超過12個小時的靜坐,吃素,過午不食,禁語,不準抽煙,封閉訓練,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這一切,對於我無疑都是巨大的挑戰,於是,抱著好奇於挑戰的心態,我決定去參加一期內觀培訓。

內觀培訓是一種純公益的事業,不收取任何學費,連住宿和吃飯的費用,也完全是免費的,這也是能讓我感到比較信任的一個地方,我選擇的內觀培訓地點是瀋陽高花華聖,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我來到了瀋陽。

沒想到剛一下車,就觸了一個大霉頭。從家裡走的時候在網上預訂了一個賓館,本來賓館離車站非常近,可是那個賓館太不顯眼了,走出站台,說什麼也找不到,於是只得顧了一個人力三輪車。登車的師傅是個瘦小的老頭,但眼神卻賊溜溜的,為了防止上當,一上車我就趕緊問那個三輪車師傅需要多少錢,可那個老頭總是打岔,不是問我來瀋陽做什麼,就是一直問我要呆幾天,就這樣三四分鐘過去了,我終於忍不住又問:到底有多遠?要多少錢啊?

老頭停下車說,已經到了!您給20快錢吧!

什麼?

才不到200米,就要20塊錢!

這不明擺著敲竹杠嗎?

我說不給,最多五塊錢。

老頭一瞪眼:就20 ,不講價!

我說:你這人咋這不講究啊?才200米就要20塊錢,你欺負人啊?

老頭:少廢話,誰讓你找不著路啊,就20塊。快點交錢,我還等著干別的活呢!

我也火了:咋地?欺負外地人啊?我今天還就不給了!就不給你,你能咋地?!

我把提包拿下車,抱著膀子一站,擺出一副愛咋咋地的架勢。

老頭於是不斷的嚷嚷說,從來就是這個價錢,讓我趕緊交錢走人。

我說:你睜開眼看看,不是誰都那麼好欺負的,我今天還就不給你了!有什麼招你使吧!

老頭於是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接通以後大聲說:我在永和豆漿門口呢,有事了,你們過來吧!

我也不甘示弱,拿出手機說,你叫人,我報警!

其實我內心心虛的很,要是對方來一個流氓,加上這個乾巴老頭,我還能對付的了,要是一起來兩三個流氓,我估計肯定是挨打的份了。

老頭看我要報警,於是變了話題,你不給錢也可以,我把你原地拉回去總行了吧?這講理吧?

說著要把我的包往車上拿,我瞪了他一眼:給我放下!敢亂動我馬上報警。

讓這老頭把我拉回去,半道上他還指不定搗什麼鬼呢,我掏出錢包,想給他十塊錢算了,不和他糾纏了。

可是拿出錢包,偏偏沒有十塊的,最小的票子是50的,老頭看在眼裡,趕緊從兜里拿出30塊錢。

找給你錢,快別磨嘰了,多大的事啊,至於給自己找那麼大的麻煩嗎?警察來了能咋地?能說清我從哪兒拉的你啊!

哎,我一想,還是認倒霉吧,不因為這十塊八塊的和他糾纏了,於是就一百二十分的不願意的把錢給他了,老頭飛速的接過錢,找給我30,騎上車就跑了。

到了賓館裡,我越想越氣,明擺著欺負人啊?!不是心疼那20塊錢,只是被人欺負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後來平靜下來轉念一想,就把這個當做一個實驗吧,既然網上把內觀說的那麼神奇,我就看看這次參加內觀禪修,等結束的那一天,自己能否會變了一個心態,變得原諒了老頭。

下午就要去報到了,即將開始我十天的禪修生活,我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嗎?在十天禪修結束的那一刻,我能從內心裡原諒那個老頭,不再嗔恨他嗎?

第零天

這次內觀的地點,在瀋陽高花鎮華聖寺。從市區出發,導了兩次車,走了將近3個小時的路程,終於來到了華聖寺。

華聖寺佔地數百畝,是一座較大的寺廟,據介紹說是一座以供奉觀音為主的修行到場。寺廟顯得很大氣,建築錯落有序,幾層大殿雄偉壯觀。環繞寺廟的荷花池,荷花盛開,白的,潔白如玉,粉的,宛若朝霞。碩大的荷葉碧如翡翠,紅色的草魚穿梭其中。

大地滿眼皆是綠,處處可聞野草香,真是鄉野如畫啊。小橋流水,觀魚賞花,清風徐來,荷擺葉搖,真是一個好地方啊!

無形中我增添了不少修鍊的信心,幾十年了,從來沒能拿出十天的時間,在這樣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清清靜靜的反思自己,看來自己真的來對了。

在南禪院門口,連吸了三顆煙,狠狠心,講剩下的半盒煙扔進垃圾桶,依然走進大門。

裡面的工作人員非常和藹可親,這些人都是義工,是來義務服務的。

領了臉盆,餐具和行李,到了自己的宿舍,條件還不錯,是個四人標間,很整潔。一個屋了人有一個快70的老者,一個心理醫生,一個私企老闆。

下午4點的時候,在餐廳開了一個短會,說明了學習的各項規定,從現在開始禁語,互相之間不許說任何話,也不可以打手勢,用眼神交流,生活上有事可以找事務長解決,學習的事情,在規定的時間,可以預約去拜會老師,但是同學之間是絕對禁止說話的。把手機上交,所有的書刊雜誌也一律上交。

大家互相望望,心裡都在暗暗的說:從現在開始,就十天不能說話了啊!

晚上7點開始上第一次課程。上課及靜坐都是在一個很大的大廳里,大廳里裝飾極為簡單,地上鋪的是泡沫的板子,每人有一個固定的座位,是一個佛教參禪打坐用的大墊子,用硬質海棉做的,坐上去很舒服,每個墊子前面放了大小兩塊毯子,冷了的時候,一塊毯子可以蓋在腿上,一塊可以披在身上。

雖然天氣還不冷,大家還是都煞有介事的把毯子鋪在腿上,披在肩上,一副很莊嚴的修行的樣子。

老師只是助理老師,助理老師是個新加坡人,負責播放錄音和解答學員的具體問題,真正的老師是緬甸的葛卡印,大家聽他的錄音,翻譯成漢語的錄音,開始講授內觀的基本原理。

然後是教授內觀的第一步,靜坐,觀察自己的呼吸,偌大的禪堂,鴉雀無聲。

靜坐是個苦差事,在家的時候,自己也曾經靜坐,但是每次都是半小時到40分鐘左右,這次是連續兩個小時,慢慢的腿開始受不了,酸痛,麻,每隔幾分鐘就要換腿,變化姿勢。幾個小時沒抽煙了,煙癮上來了,很難受。夾雜著靜坐的枯燥,感覺越來越難受了。

第零天, 就在這樣的難受中度過了。

第一天

清晨,睡的正香,一陣鐘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這裡的規定是4點起床,強忍著睡意爬起來,趕緊疊被,洗漱,在家裡除了趕火車的時候,是從來沒這麼早起來過的。洗漱完畢,走到庭院里,漫天的星星還在閃爍,這是一個四合院,房間內側,又有一圈圍廊,圍廊上掛著一圈紅燈籠,現在已經點起來了,紅紅的,照著圍廊頂部的花鳥繪畫,很好看。習慣性的把手伸進兜里去拿煙,伸到半道才意識到不可能再抽煙了,不由得一聲嘆息。

正在尋思著,第二遍鐘聲響起了,四點半是準時靜坐的時間,大家靜靜的在禪堂門口脫下鞋子,魚貫走人禪堂,找到自己的座位,鋪上小毯子,披上大毯子(我一直很奇怪,天氣並不冷,我們為什麼都會不約而同的披上毯子呢?好像是一種儀式?)開始靜坐。

功課只有一個,就是觀察自己的呼吸,也就是呼吸觀。所謂呼吸觀,就是凝神靜氣,自己的觀察、感受自己的鼻孔里的呼吸,感受氣流在鼻孔里的流動,和鼻腔里肌肉的各種細微的感覺,要求觀察感受的越細微越好,心思都專註在這個上面,不能散亂。

以前自己看過一些佛學的書,知道呼吸觀大有來頭,是佛學修鍊里的一個重要的法門,好像當初觀音菩薩就是通過呼吸觀修行成為菩薩的。

在這裡的助理老師告訴我們,呼吸觀有兩個要點,第一個是深入的觀察和感受;第二個是要以平等下去對待呼吸觀,人痛苦的根源,就在於有貪慾,有執著,當所求不得的時候,便會產生習性反應,產生嗔恨之心,於是就造成人的痛苦。所以要培養自己的平等心,以平等心對待所發生的如意和不如意的事情,對於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也要學會平等的對待之,不起嗔恨之心。

具體對於觀呼吸來說,當我們用心去觀察自己的呼吸時,不免會走神,會有雜念產生,這是我們不想要的,這時就要用平等心去對待這種雜念,坦然的接納它的發生和存在,溫和的把心拉回來就是了。

而當雜念一次又一次的產生,害得我們沒辦法專心靜修,這時也要用平等心去對待這種不如意,坦然的接受它,再次開始專註於我們的觀察就是了。

老師反覆強調這一點,說這是呼吸觀的最重要的一點。

我能理解這一點,我覺得這和心理學裡的「行為療法」有些相似,通過在練習呼吸觀的平的心的訓練,這種坦然接受負面事件的做法,會逐漸養成一種新的習慣,而這種處理事件的習慣,也會遷移到生活之中。

這就是這種方法的精髓。

話雖這樣說,但是幾個小時一直這樣觀察自己的呼吸,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做了沒多大一會,就感覺到腿很痛,接下來是腰疼,腰很酸。不得不不斷的變換姿勢,心裡也越來越煩躁,雜念就越來越多,這時候不由得再想,這種方法實際不是很科學,誰能一直這麼枯燥的觀察自己的呼吸幾個小時呢?

而且最要命的是,手機給收上去了,沒法看時間,禪堂里又沒有鐘錶,只能等待結束時候的鐘聲。感覺已經過了好久好久,可是結束的鐘聲,還是沒有響起,坐在那裡,腿越來越疼,幾分鐘就得換一下姿勢,可是不管怎麼換姿勢,腰酸的感覺是不能緩解的。心思也越來越煩亂,根本靜坐不下去了,別說是觀察自己的呼吸了。不斷的告誡自己,平等心,平等心。。。。。。不要對產生的雜念生起嗔恨之心,可是不管用。

坐在那裡,不斷的咒罵這種破方法,一點都不科學!

結束的鐘聲終於敲響了,長長出了一口氣,早晨的靜坐是4:30到6:30,艱難的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出禪堂去吃飯。

很大的餐廳,很整潔,人坐的滿滿的,卻幾乎沒有什麼聲音,大家都默默的吃飯,飯也非常簡單,米飯,鹹菜,在這裡的十天,是完全吃素的。

吃完飯走出餐廳,習慣性的又去掏煙,又一次失望的收回了手,這是我每天的習慣,早飯後必須抽煙。煙癮強烈的湧上來,氣的跺跺腳,平等心!不起嗔恨之心!

餐廳里有一個石英鐘,看看時間,離下次8點的靜坐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回到宿舍,四壁空空,既沒有電視,也沒有書籍,大家又都不能說話,很想互相感慨一下不容易,因為我看大家的臉上,也都很難耐的狀態,但是規定要求絕對禁止說話,所以習慣性的話道嘴邊了,又都咽回去了,倒在床上開始睡回籠覺。

迷迷糊糊的剛睡著,禪堂的鐘聲又敲響了,不得不再次去 靜坐。

這次的靜坐是從8點到9點,自己暗暗下了決心,既然來了,就要堅持下去,好好的觀察自己的呼吸,於是端坐下去,鋪小毯子,披上大毯子,認真觀察自己的呼吸,感受氣流在鼻子里進出的感覺,老師說了,不允許用數數字的方法,只能是默默的觀察,觀察,感受,感受。。。。。。

過了很久,腿又開始疼,腰又開始酸。

一個小時怎麼這麼久啊?心思再次開始煩亂,再次的如坐針氈。。。。。。

在痛苦的煎熬中,鐘聲終於敲響了,出去在庭院里散步十分鐘

然後又敲鐘讓回來靜坐,這回是9:10到11點。這無疑是比剛才更大的煎熬。如果允許數自己的呼吸,用數數字的方法,自己會對時間有一個大致的判斷,但是現在不讓,所以只能是一呼一吸,完全失去了時間的觀念,感覺自己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

鐘聲再次敲響,自己簡直要站不起來了。

午飯及午休是11點到1點。

中午是米飯,黃瓜湯,純粹的熬豆角,沒有一個肉丁,一塊醬豆腐。

下午的靜坐是1點到5點,中間休息兩次,一次是十分鐘,一次是五分鐘。自然又是痛苦的煎熬。問題是太枯燥了,連續的這麼多個小時,就是做一件事,觀察自己的呼吸,太枯燥了。這和以前自己在家裡練習小周天,每天靜坐一小時,然後再去干別的,是沒法比的。

晚上是不吃飯的,這裡是過午不食,只是每人一個蘋果。吃完飯,強烈的煙癮再次湧上來,因為每天晚飯後,我都要連續抽好幾顆煙的,但是,也只有忍耐,忍耐!

晚上的靜坐是6點到7點,然後8點到9點是聽老師講課。

9點鐘結束課程,我們回宿舍睡覺,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

第二天早上,依然是四點半準時來到禪堂靜坐。今天坐下去,一閉上眼睛,竟然出現了幻覺,眼前的漆黑中,有四五個藍色的光點在閃,就像是幾個發藍色光的手電筒在夜空里照著我的眼睛,驚訝的睜開眼睛,周圍並沒有什麼,再次閉上眼睛,又出現了,不過過了一小會,又消失了。

理性告訴我這應該是偶然的原因,或者是昨夜沒睡好的緣故吧,但內心裡還是在僥倖的想著是不是什麼吉祥的,甚至是要開悟的好兆頭啊?嘿嘿

於是信心倍增的開始集中精力靜坐。早上的頭一個小時的靜坐效果還不錯,可能是昨天坐了一天,腰和腿有所適應吧,不像昨天那麼酸痛了,每當稍有腿疼的時候就及時變換姿勢,也就沒怎麼太過影響精力集中。

開始發現老師教授的呼吸觀是個極好的入靜的方法,因為一呼一吸之間,空氣在鼻腔里流動,鼻腔里自然會有感覺,而且每時每刻都有,如果你真的集中精力在這裡,會每時每刻都體驗到感覺。這個方法的另外一個絕妙之處在於,他不排斥你出現雜念,允許你出現雜念,不管出現多少雜念,都平靜的接受他,然後再不急不惱的把思緒拉回到觀察呼吸之中。在這樣的狀態下,會比較快的達到入靜的狀態,但是我每次完全入靜的時間都不長,不超過一分鐘,但入靜時的深度是很深的,頭腦里完全沒有了其他的思維,就是呼吸中鼻腔里的那一點感覺。

不過雜念總是能及時的侵擾過來,打斷自己的入靜。但是自己轉念一想,這也是鍛煉自己平等心的好機會啊,於是無數次的走神,無數次的把思緒拉回來,告誡自己,平等心,平等心。。。。。。

上午從四點半到六點半的靜坐效果還不錯,但是到了8點以後的靜坐,強烈的煩躁感又上了了,可能和煙癮上來了也有關係吧,腰和腿更加不舒服,雜念排山倒海的壓過來,根本沒辦法入靜,只是枯坐在那裡等待結束的鐘聲敲響,可是那鍾又遲遲不敲響,自己已經完全沒有了時間觀念。

中午吃飯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離開了,這是第一批因為受不了而離開的人。

中午連午餐帶午休一共是兩個小時,草草吃完午餐(饅頭,純素的白菜豆腐,毫無胃口),在庭院里溜達溜達,這是一個四合院,庭院的大小,我用步子量了好多次,長28步,寬15步,就是這麼大的一個院子,散步只能是一圈圈的轉,大家都在默不作聲的在這裡轉,好像是一群精神病院的瘋子的這裡默然的走著。

因為沒有其他的選擇,沒有電視,沒有書刊雜誌,又不許說話交流,能做什麼啊?這樣溜達了一會兒,實在沒意思了,就回到宿舍的床上睡覺。剛睡著,坐禪鐘聲就敲響了,我發現,上課的鐘聲,咋就敲的這麼快,下課的鐘聲咋就這麼慢呢?一點鐘,每天這個時候在家裡正是睡午覺的時候,可是在這裡只能爬起來去禪堂靜坐。

下午的靜坐,也是頭半段稍好,到了後半段就明顯的出現滑坡,雜念一個接著一個,能連續入靜的時間越來越短,只能保持十幾秒鐘的全神貫注的觀察自己的呼吸,然後就肯定會有雜念襲來,入靜的效果還不如上午,雖然自己在心中不斷的告誡自己,接納雜念,平等心,拉回來就是了。。。。。。可是心卻變得越來越煩躁,當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雜念的時候,心中甚至是憤怒!

煙癮又上來了。。。。。。

下午第一波的靜坐總算結束了,然後就在庭院的天井中,象傻子一樣的轉圈。

忽然發現這裡的可怕之處,第一在於信息的匱乏,人在這裡接觸不到任何外界信息,也沒辦法向外界發送任何信息,信息流的入口和出口都被堵死了。第二在於信息的單一,不但沒有信息流,而且不許你胡思亂想,只能做一件事,就是觀察自己的呼吸,如此連續的讓人處在這種單調的信息狀態下,人是受不了的。

我開始懷疑這種方法的科學性,如果僅僅是觀察自己的呼吸,我自己回家去觀察不行嗎?幹嘛在這裡受這份洋罪?

也開溜?放棄回家?

晚上講課的是,老師的第一句話就是,今天是非常艱苦的一天,你們當中的許多人,可能已經開始想回家了。。。。。。

哈哈,老師真是目光如炬,一下子就說到了我的心裡去了。

老師說:僅僅是十天而已,你一生中可能做過很多事情,做出過很多努力,而真正了解你自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現在所做的就是。希望大家能給這個方法一個平等的十天的學習的機會,不要放棄,堅持下去。

老師說:你透過持續對鼻孔附近,當下所顯現的實相保持覺知來練習正念。你必須培養覺知整體實相的能力,從最粗顯的層面到最微細的層面。開始時,你注意的是有意識的、刻意的呼吸,然後是自然輕柔的呼吸,再然後是呼吸的碰觸。接著你專註在更微細的層面,去觀察這限定的小範圍內的自然的、身體的感覺。你可能會體驗到呼吸的溫度,發現呼出的氣會比吸進的氣暖一些。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與呼吸無關的各種感受,如熱、冷、癢、脈動、振動、壓力、緊張、痛等等。你無法自己選擇感受,因為你不能創造感受。只要觀察,保持覺知;是什麼感受、如何命名形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覺知感受的真相,而不作任何習性反應。

既然老師都這樣說了,就堅持下去吧!

我決心堅持十天。

第三天

第三天是喜憂參半的一天。

憂的是依然感覺枯燥難耐,感覺自己越來越不能忍受這裡的生活。

喜的是觀察鼻孔的呼吸,有了一些進展。連續的兩天不間斷的觀察鼻子的呼吸,對鼻子的感覺變得更加細微起來,對鼻子里的每一個細微的感受,都非常清晰。

實際上,鼻子的一呼一吸,是一個完整的感覺過程,鼻子里氣流的感覺,從生起,到細微,到明晰,到淡化,到寂滅,然後是再次生起,這是一個完整的過程,凝神靜氣,用心去觀察這個連續的過程,並且仔細的體會氣流在鼻腔里通過時的每一種細微的感受,一個完整的過程接續上另一個完整的過程,像是太極的陰陽變化,往複無窮。。。。。。

對於雜念的心態,也比前幾天淡然些,既然不能消除,就真的只能接納了,以平等心去接納這些自己不想要的雜念。有了這樣的心態,心就逐漸平靜下來,而且雜念也真的就少了許多。忽然發覺,這是一種很好的訓練平等心的方法,對於自己不想要的一件已經發生的事情,怎麼去用不生嗔恨的平等心去對待,而在每一個小時之內,就提醒、保持自己幾百次的這樣對待負面事件,一天十幾個小時的連續練習,不能不說,是鍛煉自己消除對負面事件的嗔恨反應的極好的方法!這是一種習慣的養成,並且能遷移到生活中的其他事件當中去,我不能不佩服這個方法的精妙之處了。

靜坐的時候,眼前依然是藍光閃爍,尤以剛開始入座時最為強烈,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沒好意思去問助理老師,自己只是竊想是不是好的兆頭呢,呵呵。

還有,由於這幾天一直觀察自己的鼻子,鼻子逐漸的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是不觀察,在休息的時候,也會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對那裡的感覺非常靈敏,比身體其他任何部分都有靈敏,鼻子有時候好像是抹了風涼油那樣的感覺,有時會自己冒涼風,有時會自己忽然發熱一會,有時甚至有偶爾的針刺感,我覺得,這不是心理暗示的作用,是真實的。

這是什麼原因呢?

通過不斷的觀察和訓練,這個部位的感覺閥限發生變化?降低了?

課間休息的時候,依然是在那幾十米的庭院的天井裡慢慢的跺著步子,慢慢感受這種孤寂,自己也在想,為什麼在這裡這麼難受呢?不是由於吃的不好,不是由於腿疼和腰疼,其實,真正的敵人,是這種巨大的孤寂!

漫步的時候,注意到學員里有一個40左右歲和尚,穿著僧服,僧鞋,長的也挺淡定的樣子,很像是真正修鍊的僧人,不由得感慨,我在這裡僅僅呆了三天,就這樣難受,如果一個人做了和尚,成年累月的過這種生活,會是幸福的嗎?

不由得想起了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按照馬斯洛的理論,人是按照: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會需要、尊重需要、自我實現需要,從低價需要逐漸向高級需要發展的。

而作為一個和尚,僅僅保存有安全需要者一條,直接向自我實現的需要去進發?

而對於現在,在這裡的我,僅僅是滿足了安全的需要,其餘的需要的發展道路,都被堵死了,所以我會感覺到非常難受,感覺到無意義感。

路要自己走!我晚上聽完開示以後,就決心不再動搖,忠實的按照學制的安排去做,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圓滿這十天。

沒想到在第二天的靜坐中,真的有了令自己很震驚的第一次收穫。

第四天

第四天的任務改變了,不再觀察自己的呼吸,而是觀察自己鼻孔下面到上嘴唇上面的那一塊狹小的範圍,仔細用心去觀察,體會那裡的感覺,體會鼻孔里呼出的氣流,碰撞到那裡的皮膚的感覺,這無疑是一種更加微細的感覺,需要更加細心的觀察和體會,但是無論多細微,氣流通過那裡的時候,還是會有感覺的,所以,如果你足夠專心不散亂,你是能夠體察的到的,因為呼吸是不間斷的,所以這種感覺的觀察,也是可以做到不間斷的。

老師說了兩個規則。

第一個規則是:依然用平等心去觀察和感受,觀察到粗重的感受,就去感覺粗重的感受;觀察到細微的感受,就去感覺細微的感受;沒有感受,就去體會沒有感受,都要不生任何所求和嗔恨的平等心去對待。只是觀察,觀察,覺知,覺知。。。。。。

第二個規則是,從今天開始,每天至少要有三個時段,保持一小時以上的「堅定的靜坐」,所謂「堅定的靜坐」就是入座以後,一個小時不準挪動自己的腳,不準動自己的手臂,不準睜開自己的眼睛,總之就是一動不動的堅持靜坐一小時!

說完規則大家都面面相覷,因為這實在太難了,這幾天大家在靜坐的時候,都是平均七八分鐘就換一次姿勢,即使這樣還腰酸腿疼的不得了,現在要保持一個小時紋絲不動,這不是要命嗎?

但是老師說的非常堅決,要求大家一定要達到每天至少三次的堅決的靜坐,如果實在達不到要求的,也要在三天之內達到一小時一動不動。

我給自己下了死命令,就在今天,這一刻,開始做一次「堅定的靜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管有多難受,就是不動腿,不動手,不換姿勢,不睜眼一小時。

象一個上戰場的戰士,我莊重的坐下來,仔細的鋪好膝蓋上的小毯子,慢慢的披上大毯子,真的像是一種莊嚴的儀式,然後找了一個自己覺得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界,心裡暗暗告訴自己,要像當年佛陀在菩提樹下,發誓不證道就永不起身一樣,不管發生什麼,自己不聽到結束的鐘聲,就絕不起身!

靜靜的,凝神靜氣的觀察自己鼻孔下面,嘴唇上面的那一小塊肌膚,格外的專註,效果也比每天都要好,眼前的黑幕中,蘭光不斷閃爍,但我不去理睬它,只是觀察,覺知,觀察,覺知。。。。。。

坐下去大約十分鐘的時候,腿開始隱隱作痛了,但是似乎是自己下了很大的決心的緣故?並沒有覺得疼的那樣不可忍受,

這時候,自己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要因為這種痛而產生厭惡的習性反應,用平等心去對待它。於是不加理會,繼續觀察自己的鼻孔下面。說來也怪,沒有去理它,也就真的沒有不可忍受的感覺。

又過了一會,疼痛加劇了,精神的注意力,不得不再次的去關注它。這時候我告誡自己:不管怎麼痛,也不要逃,一丁點的要逃跑的念頭都不要有!堅持,堅持!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開始變得越來越難熬。心開始焦急起來,覺得離一小時大約過去一半的時間了吧?自己能否堅持的下去?

疼痛,疼痛。膝蓋開始劇烈的疼痛,腳脖子和腿接觸的地方,也因為長久的擠壓,而一跳一跳的劇烈的疼痛。

我自己對自己說,沒有聽說過哪一個練習內觀靜坐的人,因為靜坐而傷了腿,這種痛,不會傷害自己的身體的,即使是有微小的傷害,也會很快恢復。

既然只是單純的痛,不會傷害身體,從本質上說,只是一種人體生物電,在自己的神經系統里在傳遞罷了,所謂的疼痛,只是自己大腦皮層里的一些痛覺神經,在微微震動罷了。不去理會它,就讓它在那裡震動吧!

在這樣不斷的說服自己,熬著時間。疼痛不斷的在加劇,有時候似乎好一點,但是馬上就是一波一波的劇烈的疼痛。

雖然自己一直在對自己說,不要因為疼痛而產生任何情緒,讓疼痛就是成為疼痛本身,不要產生厭惡的習性情緒。

不過由於疼痛太過劇烈,已經根本無法專註於自己鼻孔下面的感受的觀察了,因為你雖然可以勉強說服自己不去產生厭惡的習性情緒,但是,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感知,不能屏蔽自己那裡的痛的感受,劇烈的疼痛,一直把內心的注意力,拉過來,集中到腿的疼痛上面。

自己索性不去觀察鼻孔下面的感覺,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的雙腿上,凝神清靜的觀察,感受自己雙腿的疼痛。

把疼的各種感受分解開來,自己的感受,有痛、脹、麻、酸的這個類型感受,不斷的在各個部位生起,滅去,交換,交錯。。。。。。

各種痛,是跳動的,一下劇烈,一下輕微,甚至有一下是完全的空白。自己在想,在空白的狀態下,是個什麼樣的狀態?這一個時刻,不是就沒有痛的感受嗎?為什麼就不能一直保持這種空白狀態呢?

戰場上的戰士,能斷了一條腿,都感覺不到,自己為什麼就不可以做到呢?

雙腿的感覺,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時而跳動,時而非常非常劇烈的刺痛!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發現,疼痛也是讓人能充分入靜的一個好方法,由於劇烈的疼痛,你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觀察這個疼痛上了,不會有一點分心,我感覺自己已經處於一種很深的入靜狀態,周圍的一切,包括時間,聽覺,都已經模糊了,有的只有腿部的疼痛,疼痛。。。。。。

有幾個瞬間,彷彿自己是在觀察著別人的大腿,是看著一個電影,或者聽一個故事,自己的人格彷彿是分裂了,彷彿是另一個自己,靈魂的自己,在觀察軀體的自己,但這種狀態是不穩定的,時而分裂,時而又被拉回現實。

又是一波前所未有的劇烈的疼痛襲來,膝蓋,膝蓋像是被撕裂了一樣的疼,這時的意識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已經完全沒有了要逃走,或者變換姿勢的意識,心的注意力,完全被拉到兩個膝蓋的疼痛上面。

我專註於自己的疼痛,膝蓋上面的疼痛,集中到最疼痛的一點,觀察它,分析它,分解它,一跳一跳的疼痛,仔細感受每一跳之間的間隙,不疼的那種感覺,疼的時候,觀察,感受那個疼的內涵,是怎樣的疼法?

疼痛,到底是怎樣的感受?它到底是什麼?

渾身發熱,整個身體像是一團火,心思里在沒有任何東西,就是那跳動,跳動。。。。。。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猛然間,膝蓋上像是一股電流通過,一股暖流,從一點上逐漸擴散開來,流遍了整個雙腿,兩條腿,彷彿是融化了,融化為暖暖的一個整體。一個細微震動的,暖暖的整體。

就像老師在開示中說的那樣,身的實相,就是從粗重,到細微,再到震動的微粒。

就這樣溫暖著,震動著。。。。。。

不知過去了多久,時間彷彿是停滯了。

一陣悅耳的鐘聲敲響,把我的意識喚醒,已經到了結束的時間了。

我滿身大汗的坐在那裡,後背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汗水濕透了頭髮,順著脖子後面的頭髮向下流,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我終於走過來了!

走到庭院里散步,頭腦異常的清醒,身體也特別的輕快,第一次嘗到了禪坐的甜頭,我要堅持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呢?怎麼用理論去解釋?是心裡暗示的結果?是專註的觀察降低了神經系統的感覺閥限?是自己被自我催眠了?還是本來就是一種錯覺?我不知道,但是我決心堅持下去,以後的幾天,老老實實的按照老師說的所有去做。

(一口氣寫完了當時的感受,彷彿又回到了靜坐的時候,歷歷在目,就在眼前,呵呵)

第四天就這樣過去了。

準備迎接更加精進努力的第五天!

第五天

由於有了第四天的經驗,不再懼怕長久的靜坐了,從這以後,我每一次都是至少靜坐上一個小時,才換姿勢,再也不用因為腿疼而影響觀察呼吸了。靜坐的時候,有時腿會暖暖的,但不會有第四天那樣的震撼的感覺了,也很難達到昨天的那種忘我的境界了。

從第五天開始,任務發生了變化,老師讓我們把身體劃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區域,用意識去觀察,覺知這些區域的感覺。前幾天觀察呼吸,觀察鼻孔下面的一小塊肌膚,都是為了現在觀察身體打基礎的。那是為了訓練心的專註能力,和心的敏銳力。

觀察身體的感覺,每一小塊,逐次觀察,開始的感覺,是粗重的,隨著觀察,覺知的次數增多,身體的感覺,會由粗重,逐漸轉變為微細。但在這個過程,不要有執著心,要以平等心去觀察,覺知身體的感覺,平等的去接受各種感覺,無論是粗重的反應,還是微細的反應,都平等的對待它,接納它,甚至是沒有反應,就去接納這種沒有反應。

按照課程的設計,當反覆做了很多很多次這樣的小區域觀察以後,就進一步從頭到腳的進行掃描,如果掃描過的部位,都是細微的感覺,就會順暢的掃描過去,如果有的地方是粗重的感覺,或者是沒有感覺,就在下一次的逐塊觀察中多在那個地方停留幾分鐘。這樣做的次數多了,這些地方就會也變成粗重的感覺。

如此分塊觀察,掃描,觀察,掃描交替進行,直到全身上下,掃描的時候都是粗重的感覺。最後,會感覺身體消失了,全身上下,都是微細的震動,震動。。。。。。

這時人會體驗到身心的實相,感覺生起又滅去,無常,無常。。。。。。

按照老師教授的方法,我開始老老實實的練習。

一上午過去了,進展的並不順利,頭部的感覺比較大,其次是背部和腿部,而前胸和腹部則感覺微弱。

頭部的感覺是持續的,當每次靜坐以後出來散步的時候,會感覺頭腦特別的清晰。而且在不靜坐的時候,比如吃飯的時候,腦袋也會時不時的發熱,發嘛,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第六、第七天

第六天和第七天的任務都是一個內容,就是不斷的觀察、掃描自己的身體的各個部分,把身體劃分成一片一片的小塊,然後用自己的心去觀察,覺知那裡的感覺,或是粗重的感覺,或是細微的感覺,或是沒有感覺,都一樣的以平等心去覺知,這裡的重點是保持一顆平等心去覺知,以敏銳的感覺,去覺知各種感覺,包括雜念,都平等的接受他。

這樣逐一觀察一遍身體以後,就從頭到腳掃描一遍自己的身體,然後再次逐一的去觀察,覺知,如此循環。

據老師說,最後的效果,是要達到,掃描的時候,全身從上到下,都是細微的震動的感覺,繼續練習,不但身體的表面要達到這種狀態,而且觀察和覺知的範圍,要深入到五臟六腑,最終,全身上下,內外,用心去感知的時候,都是微細的震動的感覺,從而感受到身心的實相是無常,無常。。。。。。

以清醒而敏銳的心,去體察身和心的各種變化的生起又滅去,而不做任何判斷,只是覺知,覺知,無常,無常。。。。。。

要做到最後,達到體會到身體的實相,都是在不斷的生起,又不斷的滅去的實相,體會到身體只不過是由地、水、風、火四大基本元素構成。體會到身體的實相是無常。

這一點,似乎還好理解吧,因為有老的學員曾在感受文章里寫道,那一刻,身體如塵埃般脫落,身體的感覺消失了。可能這就算是覺知了身體的實相了吧。

老師還說,到了這一階段,會覺察到心的實相,也是無常,無常

我個人認為,是不是因為心裡一個念頭下去,接著一個念頭生起,如此往複不斷,這就是心的無常?

練習到了那一步,也就是說,體驗到了身心實相的那一步,就是吃到了那個奶油布丁了。

我很想體驗到那個境界,所以很精進的按照老師教授的方法去練習。

兩天里身體的感覺有如下反應:

一、 心對身體各部分的感覺越來越敏銳

1、 頭部的反應最為劇烈,隨著用心去觀察自己的頭部,感覺到很強烈的壓迫感,熱,麻,跳動感,抹上風涼油的感覺,風吹的感覺,熱熱的溪流在裡面流動的感覺,這些感覺有時單獨存在,多數情況下,這些感覺是交叉的纏繞在一起。

2、 肩部和背部是第二個感覺比較敏銳的地方。觀察頸椎於肩部連接的地方,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是有人在給自己按摩。觀察肩部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肩部很沉重,花費了巨大的精力,才在以後的幾天里,慢慢讓肩膀鬆弛下來。觀察到後期,整個背部像是一塊能導電的鐵板,氣息象電流一樣在裡面激蕩。觀察自己的脊椎的時候,感覺很硬,據老師說,在人體里,脊椎是最不容易被化解為細微震動感覺的部分。

3、 身體前面的感覺,胸部有熱的感覺,腹部,尤其是肚皮,感覺非常微弱。

4、 腿部的感覺一般,只是一團暖暖的,但感覺到微細的震動的情況不多。

二、 身體會出現一些事後反應

比如,在不靜坐的時候,有時頭皮會忽然跳幾下,有幾股很細的,熱的流體,從頭皮的表面鑽進腦袋深處。有時鼻子會忽然像是抹了風涼油,變得很通透的樣子,有時身體內會感覺到有這樣那樣的流體或者氣體在流竄,有時躺著的時候,膝蓋會有暖流通過散去。

心理方面的體會:

這兩天身體上的練習雖然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心裡上依然感覺寂寞難耐。禪修的間隙,在庭院的天井裡散步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好像這也是一種精神上的休息吧。

在天井的思索中,自己在想,這個平等心很重要,以前別的修鍊方法,都是懼怕,盡量祛除雜念,而這個方法是接納雜念,而恰恰是在不斷的以平等心接納雜念的訓練中,祛除了自己所求不得即產生嗔恨之心的習性。原來要清除的東西,現在成了改正自己的有力的武器了。

人所貪戀的,其實不是具體面對的實物,而是一種貪婪索取的心理感受,而有些索取,是不必要的。但人需要這種感受,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而當所求不得的時候,就會生起嗔恨之心,痛苦也就發生了。

內觀所作的,是訓練自己以平等心對待一切所發生的事件,對一切事件,不因為它的發生,而生起嗔恨的習性反應。

到最後認識到了身心的實相,都是無常的,也就不會因為所求不得而生起嗔恨之心,所以,痛苦的根源,也就被連根拔除了。

這就是解脫之道?

第八、第九天

第八天,第九天的任務依然是觀察自己的身體,掃描自己的身體,以平等心去對待身體里所覺知到的粗重的反應,微細的反應,或者是沒有反應的這種情況,以平等心,去對待靜坐中出現的各種雜念,不起任何嗔恨之心。

但在日常生活中,增加了新的任務,要求在除了靜坐以外的,散步,吃飯的時候也不停止對身體的覺知,散步時就覺知散步,吃飯時就覺知吃飯,總之,有點活在當下的意味吧。

這貌似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實際上對我的改變很大,因為原來靜坐之餘,還可以胡思亂想一下,這樣對大腦好像是一個緩衝和放鬆,現在,變成活著的所有時間都是在練功,觀察之中。

而觀察中的雜念又不斷的生起,自己不斷的這樣拉回來,拉回來。

大腦中的信息流變得異常狹窄,內心雖然在不斷的觀察,覺知,不斷的拉回心念,但內心裡不知為什麼,生出很強烈的枯燥的感覺,枯燥,寂寞,很難以忍受。

第八天,第九天,感覺自己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類似於被自我催眠的狀態,大腦比較麻木,只是觀察,覺知,拉回。。。。。。

但是又總是處於一種枯燥的,寂寞的心境中,而由於自己思想里盡量不產生主動的思維,不做任何判斷的思維,這種枯燥寂寞,也彷彿是另一個人的事情,恍恍惚惚。。。。。。

思想上是這樣,身體里的變化確實很大的,整個軀體像是開了鍋,又像是一個動物園,熱鬧非凡,以前從來沒有這樣認真的觀察過自己的身體,現在徹底靜下心來,仔細的觀察它,才發覺自己的身體里竟然這樣熱鬧,身體里竟然有這麼多的感覺,壓迫感,跳動,麻、熱,水流的感覺,氣流的感覺,電流的感覺。。。。。。

頭部的感覺還是最為強烈的,每次觀察掃描完頭部以後,都會感覺頭部異常的清醒,這種清醒的感覺,是以前任何時候所從來沒有的。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心理的幻覺?還是觀察的過程讓大腦的血液循環更加迅速?

其次感覺最為強烈的是背部。在觀察背部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值得思考的事情,通過幾天來的觀察和掃描,整個背部都已經達到了老師的要求,都是微細震動的感覺,整個背部好像是一塊通暢的整體,生命的氣息在那裡通暢的運行著,但是唯有兩個地方,總感覺到有壓抑感,感覺到有淤積的感覺,有時還會有針刺感。我後來用手一摸,才知道那是我原來長的兩個小脂肪瘤,已經長了好多年了。

這件事很讓我震驚,雖然在禪修中,但我還是不由得思考了好多。

一個內觀禪修有成就的人,是可以深刻的感知自己身體的細微的變化的,比如,你的身體的某一個部位發生了病變,或者將要發生病變,那麼,你在深入的內觀禪修中觀察自己的身體,是可以發現自己身體的這種變化的的。這一點,我現在已經能相信,而且我想我自己已經做到了。

再引深一步,如果在內觀禪修中發現了這種淤積,這種不和諧,那麼,能否通過內觀禪修的方法,把這種淤積,不和諧,化解掉呢?

我不由得想起了原來自己在參加催眠學習中,那個進入自我催眠以後,自己用意念清除掉自己胃裡的腫瘤的外國小夥子。我現在覺得,內觀的禪修,和催眠,自我催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們的後面,有著一些本質上的共同的根基。

現代心理學認為,人的身體和心理互為雙方的鏡子,絕大多數的身體疾病,身體上的絕大多數的不舒適,都和心理上的某些不和諧是一一對應的。

人的心和身體,是互動的。

在內觀的體驗中,我發現,在很深的禪修狀態下,心和身體的互動,會更容易些,似乎可以用心靈的力量,來改變身體的內部機制的不和諧。

以前我總覺得那個外國的小夥子,在催眠狀態下用意識清除自己的腫瘤不可思議,完全不可理解。但是現在,通過我自己自身的深切體驗,我感覺,這不是不可能的!

我彷彿看到了一把神奇的鑰匙。

但我知道,我需要學習和實踐的東西,還太多,太多。。。。。。

第十天

時間終於來到了第十天,這是內觀禪修的最後一天,這一天,解除了禁語,也不再主要進行靜坐,而是進行慈悲觀的教育。

由於解除了禁語,所以大家可以互相交流和議論了,我也能好好總結思索一下這九天來的所練習的東西。

自己做了如下總結:

一、關於內觀的機理

1、 人為的創造了一個出家修鍊的十天的機緣。在這十天里,我們修鍊者被迫的做到了持五戒,所吃的,用的,都是別人的布施,離開了家裡,離開了俗世的所有的糾纏,吃素,由於禁語,所以也就不會出現妄語了,所以,這幾乎就是出家人的生活了。在這十天里,有機會徹底安靜下來,進行一個狀態很好的禪修。

2、 呼吸觀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入靜方法,內觀禪修可以用,其他練習中需要入靜也可以借鑒。

3、 平等心確實是一個很厲害的修行方法,也是一個很好的工具。在內觀禪修中,通過十天時間,數十萬次的對待雜念的處理,很好的訓練了人的對待負面事件,不起嗔恨之心的應對策略,而這種應對策略,逐漸會形成一種習慣,並且遷移到我們的日常生活事件的處理之中。這樣的方法,和現代心理學中的行為療法非常相似。

4、 連續的,高強度的入靜,尤其是第八天,第九天,讓人進入了一種自我催眠狀態,在這種深入禪修狀態中,人會很深刻的體驗到身於心的互動,並且能主動進入,支配這種互動。

5、 在很專註的禪修狀態下,人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在進行著觀察,以自己的體會,這裡面存在著一定的人格分裂,這時自己很明顯的進入了一種催眠狀態之中。催眠的根本機理,和這種人格分裂,有著很本質的聯繫。通過內觀禪修,是達到深度自我催眠的一個途徑。

二、關於寂寞的思考

這些天飽受寂寞之苦,對寂寞也深有體悟。人常說「享清福」,其實真正的完全清凈下來,不一定是福。一個人完全在生活中停頓下來,完全無事可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據老師講,普通人有三種狀態:清醒狀態、睡眠狀態、夢境狀態。而修鍊的人有四種狀態,那就是前三種狀態加上禪定狀態。

根據本人這十天來的體驗,人的大腦里保持一定的信息流量,是十分重要的,這似乎是造物主給人的一種本性。

生活中有很明顯的這樣的例子,當一個人偶然閑下來的時候,可能是一種休閑,但是時間稍微增長,如果沒有信息流的輸入(電視、書籍、聊天),那麼他會開始不由自主的找事情做,如果這是又沒有合適的事情做,那麼這個人會感覺到無聊,進一步持續這種無聊,人會開始輕微的焦慮,再增加無聊的時間,人會煩躁,重度焦慮。被單獨關押的犯人,幾年不與人接觸,都會發生精神問題,甚至會瘋掉。

人懼怕無聊,長時間的大腦的信息流的匱乏,會使人產生無意義感,我甚至猜測,當信息流徹底斷絕的時候,那就是死亡的狀態,人為什麼會懼怕無聊,懼怕無意義感?是一種對死亡的本能的恐懼?

這似乎是上天賦予我們的本性,人的大腦里必須保持一定的信息流量,如果太多了,就是人太忙碌的狀態,需要休息。如果過於少了,人就會處於孤寂的狀態,再少,甚至會崩潰。

對於一個禪修者的禪定狀態,似乎是超越了這一點。

三、關於禪修於人生

1、禪修就像修車,目的是車子更好的開,而不是修車本身,如果總是在那裡修,炫耀自己修的多麼好,而不是把車跑到路上去,那就失去了意義。同樣,禪修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如果因為禪修而逐漸脫離社會,就像是和尚,那也一樣是無意義的。一個禪修的人,經過了一個階段的禪修,應該是更加適應社會的人,而不是淡化和社會的關係,而是應該有能力更和諧的融入社會。

2、要實踐,而不是僅僅看書,僅僅聽別人的說教。這次禪修,很深刻的體驗到了自身實踐的重要性,聽道理可以千千萬萬,但絕不會有自身實踐這樣收穫,有些道理的獲得,是必須實踐的,不是聽道理聽的久了,就能真正領會的。

十天,十天結束了。

第十一天的上午,大巴拉著我們從高花華聖寺回到市區。下了車,走在繁華的大街上,面對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鬧的商販,恍如隔世。。。。。。

忽然想起了那個騙我的車夫,問問自己的心,我不會再嗔恨他了,但是,能原諒他嗎?呵呵,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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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最初的治療案例

最初的治療案例是自己的堂姐。那一年因為和姐夫的感情糾紛,堂姐壓抑了幾個月之後終於爆發抑鬱。

最初的時候大家也沒太在意,夫妻感情不和,生點悶氣也是常見的事兒。但後來她的反應有點出格,原來活潑開朗的她變得不愛說話,見人沒說幾句話就哭,而且嚴重的失眠,一個月的時間裡消瘦了很多。

親戚們一起去勸說,結果效果不大,於是委託我去好好勸說。那時候大家還都不知道她已經爆發了抑鬱症,只是覺得她是心情壓抑一時想不開。

接觸堂姐後,我嘗試用傳統的認知療法對她疏導。堂姐的主要心結有兩個:一是自己這麼多年為家庭付出,上管老的,下伺候小的,為這個家付出了青春,人老珠黃了,到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感覺非常失敗。二是自己那麼愛姐夫,姐夫卻不愛自己了,心裡的恨難以平息。

第一個問題:這是中年女人常見的問題,所謂的上管老,下管小,其實並不是她一個人在做,事實上做丈夫的也在這麼多年一直在為這個家的拼搏。為這個家付出青春的並不只是她一個人,據我知道,姐夫是很孝順的人,對雙方父母都照顧的很好,而且這麼多年,堂姐不工作,家庭的經濟收入全靠姐夫的外面打拚維持,為了這個家,姐夫也吃了不少苦。可是在堂姐的眼裡,自己好像是全家的救世主,自己的青春逝去了,這個家裡的人都欠著自己的。總帶著這樣的思維模式去經營這個家,難怪感情出問題了。

第二個問題:你愛別人,別人就一定愛你嗎?我愛別人,別人就一定也要愛我,而且要愛的一樣多,甚至是還要多。這無疑是一個很霸道的觀念。即使兩個人結婚了,都負擔著對家庭的責任,但如果你變得越來越不可愛,每天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對對方吆五喝六,而不是溫柔關心,你就會逐漸變得不可愛,甚至會轉化成令人討厭。

經過長談之後,堂姐基本接受了我的觀點,表示不再為此事繼續糾結了,何況姐夫最近的表現也不錯。我自己也以為大功告成了,可是,事情遠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

一周過去了,堂姐表面上不再向人訴說對姐夫的憤怒,但卻陷入了嚴重的失眠症之中。每天晚上十點鐘上床,快天亮的時候才能勉強眯一會。白天一整天都迷迷糊糊,整個人痴痴獃獃的樣子。從原來的對人訴說姐夫的無情,變到現在對人一邊哭泣一邊訴說失眠的痛苦。訴說的時候也會間或咬牙切齒地咒罵姐夫:要不是那個王八蛋惹我,我哪能失眠!我現在啥都不想,也不去管他了,要是能把我的失眠症治好了就行了。

(其實這是抑鬱症患者常見的現象:轉移。也就是說當沒有負面事件,或者負面事件已經過去,負面的情緒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的時候,患者會想方設法給自己找到一個可以解釋自己惡劣心情的理由,這就是轉移。從對姐夫的情感糾紛,到對失眠的擔憂,是堂姐的第一次轉移)

在那段時間裡,每天晚間的入睡,對堂姐簡直是一種酷刑,自己非常痛苦,對人說,這樣的折磨,生不如死。大家都沒有在意,誰會因為失眠而自殺呢?大家都說堂姐太嬌氣了。

堂姐的失眠,是由於抑鬱所引起,而且由於抑鬱的緣故,失眠的痛苦被成倍的擴大,在極度的痛苦和焦慮之下,失眠被進一步加重,所以造成了整夜不能入睡的局面。

到醫院開了一大堆葯,經過一段時間的條理之後,堂姐的失眠總算是緩解了下來,雖然睡眠質量還是很差,但不至於整夜睡不著了。但,新的問題又來了:

堂姐開始感覺胃部不舒適,胸悶(這是抑鬱症常見的軀體癥狀)。開始懷疑自己得了胃癌,或者是心臟病。去醫院檢查之後並沒有胃癌,心臟也正常。但堂姐並不能相信醫院的檢查結果,反而越來越堅信自己是得了癌症,每天胡思亂想,憂慮自己要是去世了,孩子該怎麼辦?別人怎麼勸說也不奏效,醫院的檢查結果也不看,堅持說是醫院和家人在合起來騙自己,如果不是得了癌症,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受呢?!(這次是堂姐的第二次轉移)

事情鬧到這個程度,親屬們感覺她簡直是不可理喻了。我建議她的家人送她到醫院的神經內科看看,因為根據我以往的心理諮詢經驗,她這樣的癥狀,應該是屬於抑鬱症的範疇了。而人得了抑鬱症,靠單純的心理諮詢已經很難治癒了,最好的方法是服藥配合心理疏導。

在神經內科,很快確診她為抑鬱症。堂姐對這麼快就下了診斷很不滿意,因為她本來要向醫生訴說很多的,可是醫生聽她說了幾分鐘,就下了診斷,開了葯。回去以後堂姐堅持不肯服藥,不承認自己有抑鬱症,在家人的一再勸說下,勉強同意服藥。

服藥數周之後,病情沒有好轉,但副作用接踵而至,抑鬱症的藥物的起效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不會一下子立竿見影,這是好多患者於病人家屬所不了解的,所以會有藥物不見效的誤解。堂姐開始感覺到眩暈,渾身乏力,食慾嚴重減退。這時堂姐拿來藥物的說明書詳細觀看,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原來這些葯的副作用這麼大!這麼治下去,抑鬱沒治好,我就得被治死了!說什麼也不肯再服藥了。家人看到服藥效果不明顯,副作用又這麼大,也無可奈何。

於是就把葯給停了。抗抑鬱的藥物是不可以猛然停下的,否則會有反彈。停葯之後,堂姐的抑鬱癥狀更加嚴重,虛弱的整天躺在床上,每天以淚洗面,家人也焦急不已。西醫不行就找中醫,到中醫科所吃了幾副湯藥不見效果,還是不行(真是有病亂投醫啊!)後來又四處找了一些偏方,還是不管用。

家人想盡了一切可以想到的辦法,都不見效果。堂姐自己,也幾乎到了絕望的境地,去她家裡看望她,從她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她深深的絕望。一個好生生的人,就這麼完了嗎?

這個時候我正在研習禪修,並且在琢磨怎樣將禪修內觀療法怎樣應用到抑鬱症的治療之中,雖然很多東西還是內心之中的一些想法,極不成熟,但看到堂姐這麼痛苦,忍不住要提前在她身上實施一下,但我心裏面也在猶豫,能不能有效呢?如果治療不好,是否會加重病情?雖然那時自己對於禪修充滿信心,自己在禪修中也感覺非常受益,但是畢竟還從來沒有應用到抑鬱症患者身上過。這時恰巧有了一個很偶然的機緣,讓我順利地介入了。

堂姐母親的生日到了,每年老太太過生日的時候,兒女們都一起回去給祝壽。堂姐母親的年紀很大了,所以堂姐得抑鬱症的事情一直在瞞著她。可是現在堂姐幾乎每半小時就哭一次,如果去參加生日,在生日宴會上大哭,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如果不去參加宴會,堂姐沒有工作不上班,不涉及出差一類的事情,每年都去,就今年不去,老太太肯定會引起懷疑。況且堂姐平時是經常去看老太太的,自從抑鬱加重之後,就再也沒去過呢,一直在找各種借口搪塞著。要是這回過生日還不去,那實在是沒法交代了。為這事堂姐在家急得團團轉。

這個時候我給堂姐除了個主意,就是最簡單的觀察呼吸的方法。因為每一個悲哀的情緒從產生到發展到哭泣,都有一個過程,也就是說需要一定的時間段。從最初想起傷心的事情,到感覺到委屈,到感覺到喉嚨發堵,到越發感覺到越發強烈的委屈,這個反覆幾個循環之後,到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這是一個從點火,到醞釀,到循環加強加強,到最終爆發的一個過程。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剛發現一點苗頭,就及時的觀察自己的呼吸,狠狠的吸幾口氣,讓鼻子裡面的氣息明顯起來,然後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觀察自己的呼吸,這樣就截斷了從情緒到哭泣的鏈條,也就阻止了哭泣。

堂姐半信半疑地接受了我的建議,生日宴會的時候我也在場,我隨時密切注意堂姐的表情,每當看到堂姐的表情不太對勁,我就用眼神示意她,同時做用力呼吸的暗示。就這樣,兩三個小時下來,堂姐真的做到了沒有哭泣,老太太那裡也總算是矇混過關了。

事後堂姐很驚奇這個方法,因為平時在家的時候即使沒有人刺激,自己也是差不多半個小時就得哭一次,但是這次用這個方法,竟然保持了這麼久沒有哭出來,真是奇蹟了!

從那天開始,堂姐決定跟隨我學習禪修。

但是從哪裡開始呢?開始就給她講禪修的大道理,明心見性?顯然是不太現實,因為堂姐文化不高,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又加上在抑鬱的心情下,不可能聽得進這樣的大道理的。經過慎重考慮,讓堂姐先從打坐和行禪開始實際地做起來,而不是講過多的大道理,同時勸說她繼續堅持服藥。開始的幾天堂姐很有信心,嚴格地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但是幾天之後就很快懈怠下來,經常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忘記」行禪和打坐。後來我就每天在規定的打坐和行禪時間,給她發信心提醒。這樣堅持了三周,仍然沒有什麼效果,而藥物的副作用又上來了,這時堂姐從別的地方聽說針灸可以治療抑鬱症,就把葯停下來,把打坐和行禪也都停下來,去一個沒有執照的黑診所去做針灸治療,效果可想而知,只能帶來更大的失望,再次停葯,也產生了更大的反彈。

又一次更大的抑鬱爆發了。堂姐站在陽台上,要輕生,被女兒發現,母女抱頭痛哭。堂姐事後說當時真的命懸一線,真的是不想活了,只是反覆考慮自己要是死了,馬上要高考的女兒該怎麼辦?正這樣想著,就被女兒發現了,要是當時一時糊塗,真的就跳下去了。

聽到消息我急急忙忙跑去,又和堂姐長談了幾乎一夜。堂姐痛哭流涕,對我說:我真的是活夠了啊,生不如死,可是我真的不能死,女兒馬上要高考,我怎麼能扔下她不管呢?可是我這樣,每天犯病,對她的學習也會造成很大影響,我該怎麼辦呢?真的是求死都不能啊!

我趁機做堂姐做工作:禪修是佛陀教授的智慧,不知多少人通過禪修悟道了,治療抑鬱症一定可以的。再說國外已經有了成熟的經驗,有上萬人通過禪修走出抑鬱了。你說禪修對你沒有效果,但是你想想,自己真正認真的禪修了嗎?一共做了三周,中間還有好多停頓的時候,刨除這些,總共加起來也就做了十幾天,這麼短的時間怎麼能起效果呢?再說吃藥,你也從來沒按時按量地吃過,自己隨便根據藥物的副作用的大小減葯,不通過醫生就自己隨便停葯。這樣說起來,哪一種治療方法你都沒有好好認真的執行過!

既然女兒離不開你,怎麼就不能咬咬牙堅持一下,選定一種方法去堅持幾個月呢?如果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放棄,不是對自己太不負責任,對女兒太不責任了嗎?!

你說禪修讓你感到煩躁,難受,做不下去,但是難倒會比死還難受嗎?我們連死的勇氣都有,還沒有勇氣去堅持三個月的禪修嗎?

經過一番勸說,堂姐下定決心,嚴格的跟隨我進行禪修!

從這以後的每天早晨,我都陪著堂姐行禪一個小時,每天晚上去她家裡陪著她一起打坐,還特意在網上買了一個禪修墊子送給她。她女兒也在旁邊一個勁兒地誇她打坐的姿勢特別帥。有我每天這樣督促著,她的禪修堅持了下來。

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這樣我們每天可以交流,每次打坐完畢之後,她會當下把這次打坐出現的問題,想法和感受都告訴我,然後我們一起分析。分析完了之後,我會順勢將禪修的一些道理,結合在打坐中所遇到的問題,以容易理解的方式告訴給她。這樣,堂姐的禪修比較好地堅持著。

數周之後,我又加入了五蘊的知識,給她印製了五蘊分析生活事件的表格,讓她每天對發生的負面事件和負面的感覺進行記錄,然後我幫她一起分析。這個時候堂姐已經步入正軌,不再需要我每天陪著她行禪和打坐了,但是儘管如此,我還是每天晚上都約她出去散步一會,聊一聊當天禪修的情況和遇到的不開心,想不開的事情。

這個時候的堂姐,已經表面上不再想和姐夫的事情,失眠也基本好了,「癌症」這麼久也沒動靜,逐漸的自己也能相信那不是真的了,但是她又給自己尋找出了新的可以鬱悶的理由:由於自己這麼折騰,已經嚴重地影響了女兒的學習,自己的病到底什麼時候能好啊?要是總不好,不是把女兒也耽誤了嗎?每天一想到這個就又想哭。並且這些惱人的想法總在腦子裡盤旋,揮之不去。

我對她說:現在除了擔心這個,還有別的讓你煩惱的嗎?

堂姐:沒有了。就是每天滿腦子想這些,拔不出來。

我:你越是想這些,你就越是好不了啊!

堂姐:可是我控制不住啊,總是在想。

我:你現在除了擔憂這個,軀體上的難受,還那麼難以忍受嗎?

堂姐:其實失眠,胸悶,都沒什麼的,我最難受的就是想到自己正在嚴重的影響女兒的學習,而且不知道這個病什麼時候能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不影響女兒,看到女兒越來越臨近高考了,我就越焦急,我的病到底什麼時候能好啊?

我:你看現在的情況是,其實除了你擔心這個病什麼時候能好以外,你就沒啥可煩惱的啦!

堂姐:是啊!我現在就是擔心這個,所以病才一直不好啊

我:你沒發現這是一個怪圈嗎?你由於擔心病好不了,所以你一直病著,當你放下了,不擔心這個病啥時能好了,其實那時你就已經馬上能好了!

堂姐:。。。。。。

我: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你擔心病好不了,這就是你的病!你的擔心就是你的病,你要是不擔心,你就沒病!

堂姐:。。。。。。。

我:咱能不能不擔心了?你不就馬上沒病了嗎?

堂姐:我做不到!我就是忍不住要擔心!

我:暈倒中。。。。。。

本來以為做了一番工作,已經快看到勝利的曙光了,但讓堂姐一句「做不到」,弄的我真有大口吐血的感覺啊!

既然做不到,就耐心想繼續禪修吧。

好在經過一個月的禪修,堂姐已經基本能夠穩定下來,不像原來那樣經常有輕生的念頭了,每天的行禪和打坐也能嚴格堅持,而且通過我們不斷的交流,堂姐已經能夠做到起碼在打坐和行禪的時間段裡面,不再有抑鬱的痛苦,不再胡思亂想了。其實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進步了,一方面是源於我每天的陪同練習,及時的交流,一方面也源於堂姐對女兒深深的愛,是偉大的母愛的力量,在支持著她強忍著痛苦,再苦也嚴格地堅持著禪修。

在以後我積累起治療經驗的時候,回過頭來看看堂姐,覺得其實她挺偉大的,那麼低的文化水平,不過多的問為什麼,就是咬牙堅持著,堅信這條路一定可以走得通,嚴格地按照要求做下去,真的很了不起了。

在這個時期,我讓堂姐每當出現擔心病情的心境出現的時候,馬上給我打電話,我就幫她分析這個問題的虛幻性。這個時候的我,也在拚命的學習之中,對禪修,對抑鬱與身體的關係也日益了解,我能理解堂姐所面臨的。我鼓勵堂姐多給我打電話,不要怕麻煩。雖然每次打電話都是同一個問題,每次的解說分析也都差不多,但是在那個當下,可以暫時消除堂姐的惡劣心境。後來堂姐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對我說:其實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了,可是就是忍不住總是擔心,你在電話里和我說的時候,我就心情好多了,也不那麼擔心了,知道了抑鬱的癥狀就像是「玻璃瓶裡面的蛇」,表面上看起來非常嚇人,但如果你不搭理它,它實際上是對你造不成威脅的。但是當時明白了之後,事後又不知什麼時候會擔心,這可怎麼辦?!

我說,沒事的,那個爬行動物的自我,是聽不懂語言的,只能用一次又一次的行為來改變他。每一次看清他,阻止他的無限蔓延,他的力量就衰弱下一分。那個玻璃瓶裡面的毒蛇,是靠我們對幻覺的執著來滋養的,每一次我們看清了他虛幻的本質,他的力量就減弱一分,你不覺得現在他們的力量,已經大大不如以前了嗎?

堂姐說:是的!

呵呵,經過兩個多月的熏陶,堂姐已經能夠聽懂一些我所說的禪修的術語了。

聽到堂姐在電話裡面說「是」,我也露出了微笑。。。。。。

真的不容易啊!

經過這樣一個時期之後,堂姐在每次負面情緒的出現時,都能夠被及時的阻止,使之不能迅速蔓延擴大,心情也逐漸好了起來,臉上有時也偶爾能露出笑容。這時已經連續堅持服藥兩個月,我想藥物的逐漸起效,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堂姐的女兒更是十分乖巧,那真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啊!經常誇媽媽的進步,沒事就陪媽媽聊天,纏著媽媽給自己也講點禪修的道理,這樣一來堂姐在講的過程中,無疑自己也鞏固了一遍。而且堂姐的女兒發奮刻苦學習,成績也追上去了,這樣也大大減輕了堂姐的擔憂。

要是在以前,堂姐還會想出別的事情來擔心,不斷地編造借口來尋找惡劣心境的現實事件,這正是抑鬱症患者的特徵。但此時的堂姐,抑鬱的力量已經大大減輕,所以轉移的就沒那麼迅速了。

堂姐對我說,要是所有的抑鬱症患者,都能有一個你這樣的心理諮詢師每天陪伴,他們都不會自殺,也都會好起來的。

我說要是每一個諮詢師都這麼做,那不得累死啊?哈哈

我笑了,堂姐也笑了。看著堂姐能笑,我心裡別提多開心了。

我想,真的,如果每一個抑鬱症的患者,都能有一個人這樣的陪著,起碼陪著他們能堅持不懈的服藥,也不會造成那麼多的悲劇了。因為據我所知,大多數的抑鬱症患者,都沒有很好的堅持服藥,不是時斷時續,就是自己擅自挑著吃藥。

後來我自己反思:我所做的,已經不是心理諮詢師的工作,我是一名禪修教練,是一個嚮導。這已經不是傳統的心理諮詢,而是一個需要拓展的,治療抑鬱症的新的途徑了。也是從那時候起,我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深入實踐這個東西,並且最終把它推廣開來!

禪修練習到了一個關鍵的時刻,該到堅定的一小時打坐了,本來經過兩個多月的打坐練習,堂姐堅持靜坐一個小時,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了。但為了挑戰自己戰勝痛苦的能力,堂姐堅持要用單盤的姿勢進行一小時的打坐。我非常擔心堂姐是否吃的消,但堂姐執拗要這樣做,而且說這些天自己在家已經在嘗試短時間的單盤了,這次要挑戰一下,這樣說,我也沒辦法了。

那一天弄的很隆重,我來陪堂姐一起打坐,事先約好,不到一個小時絕不起身,堂姐換上禪修服,鋪好坐墊,鄭重其事的表情好像是一個要上戰場的戰士。也確實,一個沒有經過長期訓練的人,要單盤一個小時打坐,我真的為她捏著一把汗啊!

剛要坐下,堂姐的女兒從書房出來了,她也換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也要陪媽媽一起打坐。多好的女兒啊!

我們三個人一起做下去,堂姐是單盤,我和堂姐的女兒是散盤。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到20分鐘的時候,堂姐開始有點開始微微挪動腿了,我知道堂姐開始疼痛了,雖然堂姐原來練舞蹈,柔韌性比較好,又經過了持續的兩個多月的打坐,但是持續的單盤畢竟是第一次啊。我偷眼看看堂姐的女兒,小傢伙竟然坐的挺好的,以標準的姿勢挺直的坐在那裡紋絲不動,而且還面帶微笑,真是不可思議啊,小傢伙哪裡來的這樣的功夫啊?30分鐘了,堂姐的眉毛開始皺了起來,腰也有點彎,但還堅持著。堂姐的女兒,還是保持標準的姿勢在那裡坐著。堂姐看看女兒,又看看我,挺直了腰板繼續打坐。40分鐘了,堂姐的頭上開始冒汗,眉頭皺的更緊,腿不斷地挪動。側眼看看女兒,還在那裡挺直腰板坐著,堂姐於是繼續挺直了自己不自覺彎下來的腰。但我看到堂姐女兒臉上的微笑已經開始僵硬了,我知道她在勉強維持著。45分鐘的時候,堂姐頭上的汗滴開始大滴大滴的往下流,流到臉上,又順延流到了脖子上,但堂姐還在堅持著,小傢伙也開始冒汗,而且臉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50分鐘的時候,我看到女兒的眼角滲出了一點淚花,女兒發現我發覺了,趕緊用手擦掉。真的難為這個孩子了。最後的十分鐘,對於我簡直是一種折磨,我很後悔答應讓堂姐單盤,也後悔讓孩子也參與進來,我們似乎有點太急功近利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終於到了,堂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放開雙腿,趕緊去看看孩子。這時小傢伙已經是在一邊帶著笑容,一邊流淚了。

堂姐問:疼不疼啊?

我心裡說這不是廢話嗎?你都疼那樣,孩子能不疼嗎?

女兒帶著僵硬的微笑說:不疼!

堂姐一把抱過孩子,眼淚刷刷的留下來。。。。。。

我說:小傢伙好樣的,真堅強!

女兒說:為了我媽,腿坐斷了又能咋著?

聽到這句話,我的眼淚也忍不住下來了,真是不爭氣啊!一身白運動服的小傢伙真是可愛,簡直就是白衣小天使啊!

收拾起禪修墊子,我們一起喝茶聊天。

堂姐的女兒說:其實疼痛也沒那麼可怕,只要抱定決心不動搖,忍忍也就過去了。坐到半小時的時候我就疼的不行了,我想自己可能堅持不住吧?但一想自己必須得堅持呀,就咬牙堅持。後來就越來越疼,疼的要命了,感覺時間咋這麼長啊,好像都坐了幾個小時了,還不到時間!後來索性不想了,就是這樣坐著吧,腿坐斷了又能咋地?豁出去了!這樣想著,反而覺得不那麼難受了,後來可能是腿麻的大勁兒了,就真不那麼疼了。

堂姐沉默了一陣說:有女兒的支持,我就能忍受這些疼痛。

我說:連這樣的疼痛都能忍住,何況是抑鬱時的那點難受呢?

那天晚上,我覺得自己也學到了很多。。。。。。

到第四個月的時候,堂姐就基本從抑鬱症擺脫出來了,逐漸開始停葯,到半年的時候徹底停葯。

從禪修之後,堂姐和她女兒都落下了一句口頭禪:啥啥啥又如何?

三、抑鬱的常識性介紹

堂姐的康復讓我驚喜不已,從事心理治療工作後,和抑鬱症打交道差不多有六七年的時間了。開始的時候是用傳統的認知療法進行治療,後來嘗試把放鬆療法融入到認知治療之中,但總體來講效果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對於重症抑鬱症患者更是束手無策,對於反覆發作的抑鬱症也是難有根本性的治療策略。在這些治療實踐中,自己深深體驗到面對抑鬱症的無奈與悲哀,在治療中和患者建立起了很好的共情關係,自己能夠很真切的感受到他們的所遭受到的痛苦,但是很多時候卻對他們的痛苦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看到我的病人在湖水中掙扎,一點點的精疲力竭,最後沉沒,而我卻站在岸邊眼看著他們沉沒而沒有辦法,那些在治療中,作為諮詢師本身所遭受到的痛苦,銘刻於心,難以忘懷。從堂姐的康復過程,我看到了治療抑鬱症的新希望。

治療抑鬱症的難點在於它既不是純粹的心理疾病,也不是純粹的生理疾病,抑鬱症是一種身心的綜合疾病。

為了讓讀者更好的了解抑鬱症及其治療,我在這裡說一下抑鬱症的基本常識。

(一)、抑鬱症的發病機理是多因素的,但以生理病變為主因。

絕大多數的抑鬱症患者在來就診的時候,都能敘說出自己發病的起因,是由於某件較為嚴重的負面事件,而且在他們看來這些事件對他們所造成的心理創傷都是很大的,他們相信,是由於生活中嚴重的負面事件,導致了他們心理的嚴重創傷,從而導致了抑鬱症。

但仔細分析患者所敘說的負面事件,可以發現,這些負面事件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一類確實是非常嚴重的負面事件,比如長期工作的壓力,下崗,婚姻的變故,親人的去世;

第二類類是比較嚴重的負面事件,比如夫妻感情出現問題,老公出軌,工作中出了較大的失誤。這類負面事件,雖然會給人帶來精神上的一定打擊,但如果是發生在常人身上,會在一段時間內自行化解,不會形成長期的心境惡劣;

第三類是偶發的微小的負面事件,如發生在常人身上僅會引起短暫的心情不快,絕不可能形成長久的心境惡劣。

而在抑鬱症患者之中,第二類、第三類情景居多。如同高血壓,心臟病之類的疾病一樣,患者由於後天的不良生活習慣容易引發上述疾病,但這種引發的前提多是遺傳因素所造成的生理機構上的脆弱。好多生活習慣基本相同的人,有人患有上述疾病,有人則不會患病,原因就在於先天生理機構的脆弱程度不同。抑鬱症的患者也如此,相同的生活負面事件,在普通人那裡僅僅引發一時性的情緒波動,而對於先天腦生理結構脆弱的人,則會造成嚴重的破壞。就像是傷鼻子,被偶然打傷之後,就會愈加頻繁的流血。是脆弱的腦生理結構,決定了某些人是抑鬱症的易感人群。

(二)、長期的壓力,鬱悶,可以誘發抑鬱

人在工作、生活中產期處於較大壓力狀態之下,心情鬱悶,並且得不到很好的放鬆與排解,有可能產生抑鬱症。現代人的生活環境已經遠遠不同於80年代之前的人們的生活環境,雖然人的物質生活條件,娛樂項目比以往大大提高、增多。但人的壓力是80年代以前的人的數倍,甚至是十幾倍。物質生活的優越並不能替代精神生活的鬱悶,而娛樂只是一種刺激,也並不能真正緩解精神的壓力。所以現代人患抑鬱症的幾率,也是80年代之前的人們的幾倍甚至十幾倍。

(三)、短期的較大的負面事件,如果得不到任何排泄途徑,也可能造成抑鬱症的發生

短期的較大負面事件對人的身體和精神是傷害,是有目共睹的,比如一夜白頭。而當負面事件發生,最怕的是沒有任何的排泄途徑,此時即使是不是很大的負面事件,但由於沒有任何排泄壓抑的途徑,當事人的鑽牛角尖之下,悲愴的情緒在短時間迅速積累,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對人的身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這種損傷,就包括抑鬱症的發生。

抑鬱症的發生,抑或就像是一盤軸承,軸承裡面的珠子所能承受的壓力是有限的。由於遺傳因素,有些人的珠子的抗壓強度大一些,而有一些人則小一些。生活中的負面事件就對於軸承的壓力。但遭受稍大的壓力時,普通人的軸承能夠正常工作,但有些一出廠就抗壓性能比較小的珠子的軸承就會受到損傷,進而不能正常工作,這就像是抑鬱症的易感人群獲得抑鬱症的情形;如果軸承產期超壓工作,那麼出廠時正常的珠子也不能最終一直保持正常工作,也會受到損傷,這就像是普通人獲得抑鬱症的情形;而在遭受負面事件的時候,是否能夠有排泄的通道,就好像是軸承裡面有沒有良好的潤滑,如果沒有良好的潤滑,即使是很小的超壓,也會造成軸承實質性的損傷。

(四)、抑鬱症的發病,是一種身心互動,惡性循環傷害的疾病

在既往的抑鬱症研究中,醫療工作者列舉了抑鬱症患者的一系列的身心失調狀況:神經遞質的減少、腦結構的異常、腦電的異常、內分泌系統的紊亂、免疫系統能力的降低、心理認知的扭曲等等。似乎以上每一項的異常,都可以造成抑鬱症的發生,而一個抑鬱症患者,往往又同時具有以上各項的異常情況發生。其實這裡面存在一個主要的發病因素。人體是一個整體,人的身心也是一個整體,人的身心總是互相影響,密切互動的。

就一般的抑鬱症患者而言,基本是由於先天的腦神經結構的較脆弱性,在後天的或大或小的負面事件的作用下(足以誘發抑鬱症的負面事件的大小,決定於抑鬱症患者腦神經結構的脆弱程度),患者原來就比較脆弱的腦神經(或相關的腦遞質機構系統)受到了損傷。在遭受損傷之後,心理、主觀感受發生了病態的變化,進而造成較嚴重的心境惡劣,而這種較嚴重的心境惡劣,如果不能及時得到干預,則會反過來進一步損傷該患者的腦神經結構,而進一步被損傷的腦神經結構的變化,則會使患者的心境更加惡劣,更加難以自我調節到正常的軌道上來,如此反覆循環,就造成了抑鬱症的發生。人的腦神經的變化,可以非常直接的決定人的心情和心理,而人的心理活動,也是可以反過來在生理上改變一個人的腦神經結構,這在許多科學實驗中已經得到了充分的證明,所謂身心一體,身心互動。

由於人體各種系統本是相互聯繫的整體,當一個系統遭到破壞的時候,其他系統也會連帶的遭到損傷。抑鬱症患者,由於先天的,或者是神經遞質系統,或者是腦神經系統,或者是內分泌系統,或者是免疫系統,在其中的某一個或某幾個系統中存在著先天性的脆弱,在後天負面事件的打擊之下,這個先天脆弱的系統遭受實質性的生理損傷,然後通過和心理的互動,惡性循環,讓身心均遭受重創。在這種情況下,這種創傷波及蔓延到其他相關係統,在惡性循環之下,也讓這些系統相繼發生變異。

四、關於堂姐康復的思考

(一)、堂姐患病的經驗教訓

堂姐的家族裡面雖然沒有抑鬱症病史,但是堂姐本人性格比較內向,平時就比較愛鑽牛角尖,這是堂姐發病的內因;

由於堂姐長期在家做家庭主婦,生活的圈子比較狹小,老公和家庭幾乎是自己生活的全部,所以一旦遇到和老公的情感危機,堂姐就遭遇了滅頂之災,而且由於生活的圈子狹小,沒有可以宣洩轉移的途徑,這是堂姐發病的環境因素;

在堂姐發病的初期,她自己一直認為心理問題,錯過了初期的治療機會,這是堂姐的對病症認識的教訓;

親戚朋友,包括剛開始的我,只是採取講道理擺事實的方法進行疏導。而抑鬱症的實質是,當患者發展到這個階段,主要的是由於生理上的病症在起作用,而心理上的癥狀只是生理癥狀的外在表現而已。這時候對她講道理是無濟於事的。而當這些疏導無效的時候,大家都感覺堂姐不可理喻,不再理睬她,讓堂姐更加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這是周圍環境沒有有效支持的教訓;

當心理的癥狀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失去了存在的理由的時候,各種疑病症開始出現,比如失眠,懷疑得了胃癌,這種憂慮事件的轉移,是抑鬱症非常典型的癥狀了,可惜這個時候大家都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這是疑病症對抑鬱治療的耽擱教訓;

在終於醒悟了可能是患了抑鬱症之後,服藥的過程也一波三折,由於對於藥物發揮作用是漸進性的不理解,和對於藥物副作用的過分的恐懼,造成了不能嚴格按醫囑服藥,在不了解抑鬱藥物的常識的情況下擅自停葯,造成很大反彈,這些是對於抑鬱藥物治療常識不了解的教訓;

當堂姐停葯之後有病亂投醫,找各種不靠譜的中醫診所胡治亂治,病越治療越嚴重,在缺乏環境支持,久治無效,斷葯後癥狀大幅反彈這一系列的打擊之下,堂姐陷入絕望之中,差點輕生。這是不能按療程認真治療的教訓。

綜合以上教訓,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缺乏對於抑鬱症發病機理的常識,也缺乏對於藥物治療的基本常識。通過堂姐的治療案例,我深深感受到,普及抑鬱症的科學常識,真的是非常重要的。

(二)、堂姐成功康復的因素

堂姐成功的從抑鬱中走出來了,回首探究康復的過程,我覺得有以下幾個因素起了作用。

1、在我的幫助下逐漸了解了抑鬱症的發病機理,了解了遇到小事就長久的想不開,失眠,胸部,胃部不舒適這些癥狀的虛幻性,能看清這些只不過是抑鬱所找的各種借口,看到這些之後,這些癥狀就會減輕很多;

2、在治療期間遇到小事能夠得到我的及時疏導,避免了日常生活中由於鑽牛角尖而產生的持續的焦慮,這對抑鬱的康復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如果一個人即使是在服藥治療,但是如果他在生活中一直保持持續的高壓焦慮的話,這種反向作用會抵消甚至反向超過藥物的作用,這也是好多抑鬱症患者服藥效果不佳的原因之一;

3、在禪修練習的中期以後,堂姐學會了用觀呼吸的方法來隨時清除生活中的小焦慮,這樣的方法極大的減輕了焦慮值,防止了焦慮的窮思竭慮,為治療鋪平了道路;

4、打坐的過程,就是身心極大放鬆的狀態,這種狀態對身體具有良好的調節作用,人的身心是一體的,在身體極大放鬆的狀態下,心理也會得到放鬆和休息。大量的行禪,不但起到了在運動中放鬆的作用,還會暢通血脈,很好的調整人的內分泌。關於散步對於抑鬱症治療的作用,國外也有專門的研究和報道,而行禪無疑是比普通的散步更具放鬆和調節的作用;

5、後期通過心理學的認知療法,也讓堂姐的認知偏差有了很大改善,對很多事情看的更開,不那麼鑽牛角尖了,人逐漸變得豁達起來,這也是對於治療非常有利的因素;

6、我的密切陪伴和堂姐女人的親情支持,讓堂姐不再感覺孤單,不再絕望,而是彷彿是在一個團隊里進行戰鬥,在這樣的信心大增的情況下,對於康復和自救都是有很大好處的;

7、在排除了各種干擾之後,能夠持續的按療程服藥,也是康復的關鍵因素之一。可以說,在堂姐的整個康復過程中,藥物也是起了非常關鍵的因素的。

五、對於治療方法及身體反應的思考

堂姐的康復,讓我彷彿看到了治療抑鬱症的又一條新的途徑,我感覺這種治療方法和原來自己曾經接觸過的森田療法有類似之處,但又有很大不同。在這期間我查閱了國內外一些關於應用內觀的方法治療抑鬱症的資料。查閱之下才知道,用內觀的方法確實是可以治療抑鬱症的,而且國外在這方面已經開展的很好了呢,只是國內一直缺乏這方面的宣傳和實踐。

在國外把這種方法叫做「內觀認知療法」。內觀在心理學界研究的比較多的,是應用禪修內觀進行治療抑鬱症、焦慮症、失眠症、慢性疼痛、神經官能症,和廣泛的減壓。目前在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已經有數百家醫院或臨床治療中心將基於禪修中的內觀訓練作為主要的治療方法,用於抑鬱症、焦慮症的治療,並且取得了很好的療效。僅僅在美國,截止1997年,就有超過240家醫學治療中心,將禪修內觀做為主要的輔助治療方法,廣泛的應用於緩解壓力、調節情緒、平和心境、甚至是增強個體的免疫能力。實踐證明,禪修內觀,對於輔助治療慢性疼痛、壓力相關障礙,多處硬化癥狀患者和癌症病人,改善他們的情緒和心態都取得了顯著的效果。

在應用內觀的方法治療抑鬱症方面,尤以美國多倫多大學心理健康中心的辛德爾.西格爾博士,成就最為突出。針對應用禪修治療抑鬱症的實際療效,辛德爾博士招募了145名重度抑鬱症患者進行治療實驗,應用傳統認知心理學治療的患者,在治療之後60周的抑鬱複發率達到66%,而接受禪修內觀治療的病人,複發率為37%。雖然這個數字還是很高,但和傳統療法比較起來,進步已經很大了。

沒想到自己的誤打誤撞,竟然和這種方法暗合了。自己花了很大的精力著重研究了國內外的關於這種治療方法的知識,其中這本書給我的收益是最多的。建議有興趣的讀者也不妨買來一讀。關於內觀認知療法的具體內容,我在後面還會詳細的說到。

在給堂姐治療的半年中,在堂姐身上出現了和我在禪修閉關期間差不多的反應。總結起來堂姐在身體上的反應大約有以下幾個方面:

1、在堅持觀察呼吸兩周左右,出現了明顯的消化道反應,比如腸鳴,打嗝,放屁等;

2、掃描身體的時候在第一個月感覺會微弱,但隨著時間推移,特別是在掃描中能夠做到以徹底的無所得的心去做,堂姐對於身體的感覺逐漸敏銳起來。也出現了和我類似的頭部的壓迫感,肩部、後背感覺強烈的氣流;

3、在堅持打坐和行禪40天左右,睡眠得到明顯改善;食慾也比以前大大增強;

4、在打坐三個月左右,身體會間斷性的發熱。這種發熱的部位不一,有時候是胸口會發熱,有時是丹田,有時候會是手心或者腳心,有時候會渾身發熱;甚至有一回打坐之中堂姐弄的忽然渾身發熱而大汗淋漓,但是這種大汗淋漓和生活中的出虛汗不一樣,出虛汗的感覺是很疲勞,身體發空的感覺。而在打坐中出的這種渾身大汗,出汗之後是渾身特別透徹、清爽的感覺,並不伴有疲勞感;

5、在有幾次打坐中,堂姐還出現過渾身震顫的現象,但持續時間不會很長;

6、堂姐在打坐後期,也出現了和我類似的頭部的針刺感;

7、一些負面的感覺或現象,比如忽然之間的腹瀉、燥熱、打坐中忽然升起的恐懼感等。

以上各種現象不但是堂姐自己特例,在我後面所治療的患者中,都存在普遍的於此類似的身體反應。在我所看到的國外關於內觀認知療法對於抑鬱症的治療書籍、資料中,只是強調內觀,觀呼吸的方法在截斷負面情緒的窮思竭慮方面所起的作用,但基本沒有提及這些身體方面的反應和變化,對於治療有何意義。而根據我對堂姐以及後續的治療案例的感受,我覺得身體上的這些變化對於治療抑鬱症,也同樣是具有重要意義的。我下面要說的小宋的治療案例,就是依靠身體上的改變而從出來的一個典型案例。

在給堂姐治療期間,我自己也在精進的進行打坐和行禪練習,我在氣脈上也有了更進一步的反應,這激起了我對氣脈的好奇,並且由此還出現了幾件挺神奇的氣脈反應事件。關於我自己的氣脈反應,以及我對於氣脈的探索與思考,我會在後面詳細去說。我先介紹一下小宋的治療案例的具體情況。

六、小宋的治療案例

在堂姐康復之後,我感覺有必要繼續進行一些治療的實踐,也好把這種治療方法完善和總結,於是我在一個抑鬱症群里找到了小宋。

小宋是一個智商很高的小夥子,名牌大學畢業,工作一年。小宋有抑鬱症的家族遺傳史,第一次抑鬱爆發是在高考前夕,那次發病比較輕微,雖然有抑鬱的影響,但小宋憑著紮實的功底,還是考上了重點大學。抑鬱的第二次爆發是在大學畢業工作半年以後,小宋在一家外企工作,從單純的學校環境猛然進入到壓力較大的外企,於是再次爆發了抑鬱症。

小宋的抑鬱是典型的早重晚輕型,每天早晨起床的前夕最為嚴重,想到又要開始面對一天的工作,感覺自己無法勝任,於是就渾身無力,胸部悶的厲害,有被黑暗要吞沒的感覺,內心非常恐懼。那個時候他已經經常有輕生的念頭,只是擔心如果自己輕生,家人無法承受,所以在痛苦地勉強支撐著。

解決小宋的問題的第一步,是說服他去同時接受藥物治療。在抑鬱症患者中,幾乎有一半以上的人堅持認為,抑鬱是心理的毛病,吃藥是不管用的。其實這是一個常識性的錯誤,抑鬱是一種身心疾病,病人不但心理上有變化,生理上也存在著病變的,堅持服藥對治療抑鬱是非常有必要的。再一個誤解是對於藥物的副作用的嚴重誇大,不少抑鬱症的患者擔心服藥會讓自己變傻,甚至變成精神病。抑鬱的藥物確實有一定的副作用,但也沒有人們想像的嚴重,停葯以後這些癥狀都會逐漸消失。

小宋也是一直抱著這樣的觀點,所以雖然爆發了兩次抑鬱,但一直沒有服藥治療。看了教材之後,小宋基本能認可抑鬱的實質是生理的病變,答應去醫院神經內科診治。但去了之後卻碰了一鼻子灰,就像我在教材裡面說的,神經科的大夫簡單詢問了幾句,幾分鐘就開了葯,而且也沒說需要服用多久,只是說,你先吃著看看吧!小宋表示對醫生的極度的不信任,不肯吃這個醫生開的葯,後來我勸說小宋去了北京的醫院,掛了專家號,由一個老教授給他開了藥方,這回小宋才安心服藥。

第一個問題解決了,接下來的問題是堅持打坐。小宋住的是集體宿舍,四個人一個房間,小宋不好意思在房間裡面打坐,可是又實在找不到其它的地方。我對小宋說:如果能給你一千萬,讓你到廠子的大門口去打坐,你敢不敢?

小宋:當然敢啦,一千萬啊,豁出去了!

我:一千萬是不是誘惑很大,對你很有用?

小宋:當然啦,誘惑太大了!太有用了!

我:可是你想想,如果一直抑鬱下去,你就廢了,一千萬和自己的整個人生比起來,哪個更重要?

小宋:。。。。。。

我:還有,你願意將來你的兒子,有一個抑鬱的爸爸嗎?你不想成為孩子的堅強的靠山嗎?你願意成為一個負擔不起做父親的責任的人嗎?將來你兒子的幸福,和一千萬比起來,哪個更重要,更有用呢?

小宋:好!我豁出去了,就在宿舍裡面打坐!

做好思想工作以後,每天到了打坐的時間,我都會給小宋發簡訊,提醒督促他開始打坐。

小宋的第三個問題是給自己亂貼標籤。

在剛接觸小宋的時候,他對自己的評價是:自己一無是處,完全失敗,嚴重不能適應工作,完全不稱職,是公司的累贅。自己的人生,就是不斷給別人添加取笑的笑料。

我給小宋列舉了以下事實:

1、能考上名牌大學,這是多少學子都羨慕的事情,這能說是很失敗嗎?

2、公司領導又不是你家親戚,你要真是完全不稱職,外企老闆早就把你一腳踢開了,人家才不會憐惜你呢。

3、上次當你因為抑鬱要辭職的時候,同事們都極力的挽留你,每次當你抑鬱嚴重不能很好工作的時候,同事們都主動幫你幹活,這能說同事們都取笑你嗎?

4、你現在在外企年薪七八萬,這是很多大學畢業生所做不到的,你看看那些大學畢業幾年還找不到工作的,看看那些找到工作年薪只有一兩萬的,看看那些一直還在北京住地下室的大學畢業生,他們都多羨慕甚至是嫉妒你呀!怎麼能說你的人生是完全失敗的呢?

經過多次的辯論,小宋能夠在理智上承認自己確實是給自己亂貼標籤。但是在情感上還是過不去,還是感覺自己非常失敗。但在這一步上,能夠在理智上承認,已經達到目標了。

小宋要解決的第四個問題是,戰勝虛幻的魔鬼

這個和戰勝「玻璃瓶里的毒蛇「是一個內容,只不過在小宋這裡我改成了「戰勝虛幻的魔鬼」,為了更形象嘛。

小宋每天開始工作的時候,都懷著巨大的恐懼,感覺自己真的無法解決工作中的問題,往往是看著設計文件,獃獃地發愣,恐懼,一坐就是一上午。

到了下午,情緒能好一些,能做一些工作了,到了晚上情緒就基本穩定了,感覺自己還行,對生活也能比較有信心,感覺自己還是大有前途的,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又是如此,重新陷入恐懼與絕望之中。生活就這樣一天一天的循環著,小宋痛苦不堪。

我對小宋開導:為什麼同樣一件工作,上午的時候會感覺那麼恐懼,無從下手,而到了下午就能夠進行解決了呢?為什麼到了晚上就感覺完全能夠勝任了呢?

這是因為在上午的時候,你的大腦內的血清素分泌不足,生理的病變,讓你感覺到事情無法解決,而到了下午腦清素的分泌量慢慢上來了,你就感覺工作沒那麼難了,而到了晚上腦清素的分泌水平基本正常,你也就變得不再懼怕那些工作了。

這些變化都是由於大腦裡面的腦清素的分泌含量在作怪。不是工作很可怕,而是你在大腦中的腦清素含量水平不同的時候,這些工作「看起來很可怕」,這些可怕,不是真實的,只是一個幻覺,包括你對自己的標籤一樣的否定,都是幻覺,是一個「虛妄的魔鬼」。這就好像是從早晨開始,你就被佩戴上了一個魔幻的有色眼鏡,戴著這個眼鏡,原來美好的生活, 在你眼裡都變成恐懼的幻象了,但這不是真實的,都是幻象,你所恐懼的魔鬼,是一個「虛幻的魔鬼」,而到了中午和晚上,隨著這幅眼鏡的慢慢褪色,生活就又逐漸恢復了它本來的面目。

話雖然是這麼說,道理上能明白,不等於實際上能戰勝恐懼。

怎麼去進行改變呢?就是去面對,去仔細的觀察。

我為小宋設計了三個方面的功課:

首先是針對早晨起床時的胸悶和巨大的恐懼。

以前的時候,小宋每天早晨醒來,一想到要開始一天的工作,恐懼馬上就會襲來,然後會感覺到巨大的胸悶,感覺自己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要停止跳動了(小宋原來為此還特意去醫院檢查過心臟,結果並沒有什麼毛病),而軀體的感覺,反過來又加深了心理的恐懼,用小宋的話說,那是一種被黑暗吞沒了的感覺,感覺自己在無底的深淵裡面,黑暗無邊無際,真的想馬上就了結自己的生命,實在不堪承受這樣的痛苦和恐懼了!

我要求小宋每天早晨起床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什麼也不想,大口的呼吸幾次。當感覺到胸悶的時候,就靜靜的躺著,什麼也不想,集中精力去觀察,覺知這個胸悶。仔細地觀察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胸悶?胸悶的具體區域在哪裡?這個胸悶都由那種感覺組成?強度是一直不變的,還是變化中?悶的區域在變化嗎?這些組合在變化嗎?

這樣實驗了幾天,小宋報告說,經過觀察,胸悶的感覺竟然減弱了許多,不像原來那樣感覺心臟不跳動的感覺了,觀察一會之後,就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時候跳的還挺強勁的呢。

我說:本來就是嘛!這個胸悶是一個虛幻的魔鬼,戰勝虛幻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去接近它,仔細地觀察它,它就自然會消退了。

小宋的實質,是由於內心的恐懼,造成了軀體的反應,而軀體的反應反過來又加重了內心的恐懼,如此惡性循環。當他在集中精力觀察胸部的感覺的時候,就轉移了注意力,在那一刻暫時放下了憂慮和恐懼,截斷了心理和軀體之間的惡性循環。他的胸部本來就沒有毛病,所以這樣冷靜下來以後,當然就會逐漸的不胸悶了。

我要求小宋每天早晨經過觀察胸部之後,馬上起床,快速地穿衣服,然後立即是洗漱,在做這些的同時,注意覺知自己身體的感覺,比如穿衣服時衣服和身體接觸的感覺,刷牙的時候,牙刷和口腔接觸的感覺,走路的時候腳接觸地面的感覺,集中精力去想這些,別的什麼都不要想。這實際上也是一個轉換注意力的過程。把每天早晨他的胡思亂想,轉變為對身體的覺知。沒機會胡思亂想了,當然也就沒有恐懼了。

洗漱之後,我要求小宋馬上出去晨練,去慢跑半小時,跑步的時候也是集中精力觀察自己的呼吸,感覺胸部的起伏,傾聽自己粗重的呼吸,覺知腳掌踏的地面上的感覺,以及腿部肌肉的緊張與鬆弛。以這種狀態保持自己和身體成為一體,和跑步成為一體,直到跑的微微出汗。用這種措施,竟然奇蹟般的把小宋每天早晨的極端恐懼趕出去了。小宋本人也為之震驚,以前那麼難受的早晨,竟然用這樣簡單的辦法,徹底的改變了,以前自己幾乎每天早晨都想自殺,現在不會了。

其實這個辦法的原來很簡單,就是截斷心理和軀體之間的惡性循環,不讓惡劣的心境蔓延,形成窮思竭慮。軀體和心理感受的惡性循環,窮思竭慮,是抑鬱症患者的頭號殺手,制服了它,抑鬱就能得到控制了。

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很麻煩,需要有極大的耐心。抑鬱症的患者要戰勝窮思竭慮,需要身邊有一個強有力,清醒的,又有親和力的人隨時去提醒。小宋開始的時候也是做不到,雖然要求他早晨起來一發現胸悶,就馬上開始觀察。但事實上,當小宋發覺胸悶的時候,已經處於巨大的恐怖之中了,被極端的情緒所包圍,那時候就想不起來,或者是無力去觀察了。開始的幾天,每天早晨起床,小宋會馬上給我打電話,在我的語音的引導下去觀察,這樣有人陪伴著,小宋的恐懼就不那麼深了,引導一段時間之後,小宋就有信心自己去觀察了。

通過小宋的事例我又一次體會到,抑鬱症患者所需要的幫助,是普通的心理諮詢,一周兩次,一次一小時那樣的疏導所做不到的。他們需要的是隨時的幫助。就像是一個在漆黑的夜裡走路的人,隨時需要有人在身邊壯膽,當他深陷巨大的恐怖之中的時候,需要有人在身邊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告訴他:這一切只是一個幻覺,不用害怕。當他陷入窮思竭慮的時候,需要隨時有人馬上拉他一把,把他從惡性循環中拉出來。這是心理諮詢和神經科的藥物都做不到的,但,又是抑鬱的人所亟需的。

其實,堂姐的治癒,不也是這個樣子嗎?

但那時候做的確實也比較辛苦,這樣高頻度的干預,也讓我自己有些吃不消,最難的不是耗費時間,而是隨時的,大量的接觸負面的信息,在緊握著病人的手,給他以支持的時候,實際上諮詢師所握著的,往往是荊棘。

但後來我知道,那段時間,那些荊棘,其實是我在諮詢事業上,正在逾越一個台階。

隨著自我禪修的進展,也隨著向大師的經典著作求助,我順利的越過了這段障礙,在後面我還要詳細的說。這裡暫且不多說了。

早晨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是工作的問題。

我建議小宋把工作細化,列出該做的事情的清單,把工作最細化。

我們當時做的甚至有點可笑:

第一步:坐在辦公桌前

第二步:翻開設計文件第一頁

第三步:開始看第一段,看明白沒有?好接著看第二段

第四步:遇到第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馬上開始思考,別想別的,只想怎麼解決問題。

。。。。。。

通過這樣的辦法,一點點地克服了對工作的恐懼。

其實這真的是一個虛幻的魔鬼,當你有人陪伴著,一點點的去接近他,當充分的接近之後,你會發現,它原來是個幻影。

可原來的我們呢,一直在它的淫威之下,遠距離的瑟瑟發抖,一直在拚命的逃啊,掙扎啊,精疲力竭,甚至要自己了結自己。其實我們害怕的,只是一個影子,當我們反身迎過去的時候,這個魔鬼就原形畢露,土崩瓦解了。

這樣練習了兩個月之後,小宋的情緒明顯好轉,工作也能基本堅持下來了。這兩個月里,小宋一直能夠堅持服藥,打坐和行禪的練習也很刻苦,身體在氣脈上開始有了一些感覺。小宋對此感到很新奇,也極大地激勵了他練習下去的信心。

在以後的日子裡,我重點安排小宋覺知胸部的感覺,又加進了一些全天候覺知,把覺知融入到生活的一些練習。小宋在氣脈上的進步很快,精神也越來越好了。

隨著覺知工夫的加深,小宋對情緒的覺知也越來越輕車熟路。和情緒的鬥爭也越來越程式化了,每天早晨醒來,出現胸悶,然後用覺知去化解他;,每次上午坐在辦公桌前,心開始惴惴不安,有乏力感,然後深呼吸,去一條一條的做事,半小時後回過頭再觀察一下身體,乏力感和心裡的不安感會消失;每次遇到領導,胃部會發緊,總感覺自己是不稱職的,要被開除了,這時馬上快速、深深地用鼻子呼吸幾下,去覺知那個呼吸,然後用我說的方法去和另一個我去辯論,過一會自己的恐懼就消失了。。。。。。

每一次都如此,每一天都如此,每一周,一個月,兩個月,都是如此。慢慢的,抑鬱這個魔鬼,在什麼時候要出什麼牌,都被掌握的一清二楚了。每當遇到哪樣的事件,軀體馬上要有什麼反應了,心裡緊接著會怎麼擔心了,都成了熟套子,閉上眼睛就會知道。

當小宋對我描述這一切的時候,我知道,他已經跳出來了,抑鬱這個老賊,技止此耳!戰勝它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就這樣一天一天的和抑鬱較量著,有一天早晨,小宋突然給我打來電話,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他又反覆了呢,因為小宋好久沒早晨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的一端傳來小宋興奮的聲音,

小宋:張哥,發生奇蹟了!

我:啥奇蹟啊?

小宋:胸部發生奇蹟了?

我:胸部咋的了?具體說說?

於是小宋向我描述了那天早晨,覺知胸部所發生的感覺,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感覺比以前非常大,內觀身體久了,都會發生的。那天小宋在覺知中,忽然感到胸部中間有一點,有極熱的感覺,彷彿是被什麼東西穿透了一樣,

接著這股熱在胸部迅速擴大,覆蓋了整個胸部,這時候的他,想像胸部好像在向外發射出萬道光芒,然後就真的感覺到胸部是一個極光明的發射體,有巨大的能量,不斷地放射光明,充滿了力量,以前胸部被堵住的感覺,徹徹底底的消散了。

後來他又想像著熱量向身體擴散,整個身體都被暖流所包圍,溫暖,輕飄飄的,好像漂浮的雲彩里,身心都非常安詳,快樂。。。。。。

小宋無師自通地應用了冥想,結果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好效果。這也給了我很大的啟發,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注意研究催眠和冥想在抑鬱治療中的應用。

從那以後,小宋就再也不懼怕早晨起床的胸悶了,事實上,是從那以後,小宋早晨就再也沒有胸悶過。

在練習了大約到了八個月的時候,小宋痊癒了。而且我想,有了禪修的基礎,小宋以後會是一個豁達而有愛心的人,他會是一個好老公,好父親。

七、對小宋案例的思考,身心互動

回首小宋的康復過程,除了藥物的作用以外,我覺得有兩方面的經驗:

一個是在諮詢師的幫助下,逐步的戰勝對困難事件的恐懼,用在一件又一件的小事的實踐中得到的真實的感覺,來最終認識到抑鬱的癥狀只是玻璃瓶裡面的毒蛇,只具有精神層面上的恐嚇意義,而並不具有實質性的威脅。換句話說,大多數的抑鬱症患者,是被這條裝在玻璃瓶里的毒蛇嚇的痛苦不堪,而不是被蛇咬的痛苦不堪。在諮詢師的幫助下,認識了這種恐懼的虛幻性,雖然每天的癥狀還在,但恐懼值,焦慮值會大幅下降,這樣不但有利於藥物充分發揮作用,而且人身體本身所具有的自愈能力也會逐漸發揮作用。

在小宋的康復中,氣脈在身體上的改變無疑也產生了巨大的作用,這件事引發了我對於禪修、氣脈於人的身心作用的強烈興趣。在努力精進的進行禪修實修的同時,我也翻閱了大量資料,做了很多思考,現在把我對於禪修、氣脈以及身心互動原理的一些自考結果,和大家分享一下,這些成果,不完全是治療好小宋之後的,包括了我後期幾年內的研究思考的成果。

禪修中氣脈、身心互動的理論思考

一、提高閥限,增強控制原理

禪修內觀是禪修的一種,這種禪修方法有別於中國傳統較流行的禪修方式,其主要特點是以打坐覺知身體為主要功課,進一步的修鍊可延伸至四念處。中國的禪修自隋唐以後,逐漸轉向以思辨為主要形式,講究當下的徹悟,明心見性。而對於打坐,觀息,四念處等關注不多,或認為是較低層次的修為,這些功法遂湮沒不聞。

禪修內觀即使從身體著手,探索身心關係,進而認識自我的一個法門。但對於禪修內觀中氣脈的反應以及實修中的身心互動關係,卻很難找到相關的資料。

在進行禪修內觀練習的初期,我曾經對氣脈很好奇,而且對於在禪修實修中出現的種種身體反應百思不得其解。比如,當頭部出現了如此大的壓迫感的時候,當那些針刺感那麼強烈的出現的時候,頭部的位置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位置發生了物理變化?發生了怎樣的物理變化?是怎樣發生的?意識造成了物理變化?這些變化的後面隱含著怎樣的原理?又預示著什麼?

在後來的學習和實踐中,我斷斷續的不斷搜集相關資料,也進行了自己的思索。找到了一些相對說得過去的猜測。

第一條基本的原理就是伴隨覺知閥限提高的,對身體控制能力提高的原理,簡稱提高閥限,增強控制原理

(一)、感覺閥限

在說明之前,我先引入「感覺閥限」的概念。所謂感覺閥限,是用於測量感覺系統感受性大小的指標,用剛能引起感覺的刺激量來表示。把一個非常輕的物體慢慢地放在被試的手掌上,被試不會有感覺,但如果一次次地稍稍增加其重量,並達到一定數量時,就會引起被試的感覺反應。這個剛能引起感覺的最小刺激量稱為刺激閾限或感覺的下絕對閾限。

(二)、在禪修內觀中所發生的

根據自己在內觀練習中的感受,做以下猜測和推斷。

在禪修內觀的練習中發生了什麼呢?

1、在禪修內觀的持續觀察覺知之中,人的感覺閥限的絕對閥限有所降低。原來不能被顯意識感知到的一些感覺,進入了可以被感知的範圍。

舉個簡單的例子。緩慢的抬起手臂,伸出你的左手,然後集中精力去觀察你的手,覺知左手的一切細微的感覺。幾分鐘後你會感覺到手部的不同於平常的感覺,再持續的觀察覺知,你會感覺到手部筋脈的微微顫動,感覺到手部毛細血管里血液的運行,再覺知的足夠久,你會感知到手部的漲,麻,還有其他眾多微小的感覺。這些感覺原來就存在嗎?應該是的。但是幾十年來,你一直沒有覺察到。

幾十年來,你只是知道你有一隻可以為你拿東西幹活的左手,但從來沒有好好的知道它的存在。

同樣的做法,你端坐在椅子上,放鬆,把注意力集中到頭頂,你也會得到類似的感覺,會發現那裡有許許多多的感覺,是你原來沒有注意到的,觀察的足夠久,你甚至會發現那裡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而眾多,而這些是你原來幾十年里一直所不知道的。

2、持續的用功去覺知,感覺閥限的限值會進一步降低。剛才的實驗裡面讀者可以體會到,觀察的時間越久,可感知到的感覺就越多,越強烈。有長期打坐內觀經驗的人,能更深刻的了解到這一點。

3、在覺知的基礎上,你甚至可以去進一步控制那些原來不能控制,或者不能主動控制的一些身體機能。

這一點我結合實例詳細說一下。

舉個每個人幾乎都有過體驗的例子,有時候胃裡憋著氣,要打嗝而打不上來的時候,人會集中精力,用意識的力量去模糊的指揮胸部膈肌和腹部的肌肉,力圖去把憋住的氣擠出來,這樣做有時候是有效的,經過努力可能就真的把憋住的一點點氣給擠出來了。而這些部位和肌肉,平時我們是不會主動去指揮的,而且即使是指揮,也沒有把握一定能成功,他們好像處於半被管理的狀態。

如果讀者願意,可以花一兩周時間來做個更複雜些的實驗。我覺得這個實驗蠻有必要的,建議讀者不妨試試。每天晚飯過後,平躺在床上,放鬆,集中精力觀察自己胃腸的蠕動。開始的時候可能只是隱約的能感覺到胃腸在蠕動,但時間久了,你會感覺的越來越清晰。練習的足夠久,大約兩周左右,你甚至可以做到輕微的控制自己胃腸的蠕動的快慢和韻律節奏。而這些,是你原來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關於這方面的研究與應用,在現代醫學上已經有了較成熟的方法,在醫學治療中叫做「生物反饋」技術。

生物反饋治療。是一種藉助於電子儀器,讓人們能夠知道自己身體內部正在發生變化的行為矯治技術。通過生物反饋治療有助於患者調整和控制自己的心率、血壓、胃腸蠕動、肌緊張程度、汗腺活動和腦電波等幾乎包括所有的身體機能的活動情況,從而改善機體內部各個器官系統的功能狀態,矯正對應激的不適宜反應,達到防治疾病的目的,如果讀者有興趣,可以在百度上搜一下關於生物反饋的相關視頻,會了解的更直觀。

以控制自己的血壓為例,給高血壓患者佩戴上專用的儀器,儀器的另一端,是一個可以顯示患者血壓高低波動的電子顯示屏,患者按照醫生的提示進行適當的放鬆練習。讓患者觀察自己在做某種情境的放鬆的時候,患者的血壓會有輕微的下降,並記住這种放松的模式,然後一直保持,經過訓練,能長久的保持這種狀態,並長久的保持對應的血壓狀態以後,以此為基礎,再尋找新的能讓血壓更低一小點的狀態,並記住這種模式,進而通過訓練來繼續保持。通過這種方式患者可以在一定範圍內達到降低自己血壓的效果。

按照傳統的觀念認為,骨骼肌(隨意肌)是人能夠隨意控制的,而內臟和腺體等平滑肌(不隨意肌)則受自主神經支配,是不能隨意控制的,米勒所創立的生物反饋技術第一次打破了這一傳統觀念,用科學事實證明,通過特殊的學習和訓練,人也可以學會知道和隨意地控制自己的心臟、血管、胃腸、腎臟和各種腺體等內臟器官的活動,就像隨意控制骨骼肌群那樣。

臨床實踐證明,生物反饋確實是一種行之有效的行為治療技術。生物反饋和鬆弛反應訓練相結合,可以使人更快、更有效地通過訓練學會使用鬆弛反應來對抗並消除一般的心理、情緒應激癥狀;同時在臨床上,已被廣泛地應用於治療各科心身疾病、神經症和某些精神病。

在禪修中,也有生物反饋治療的原理的應用。在醫療中的生物反饋治療藉助的是電子儀器,而禪修藉助的是自己對於整個機體的深度覺知,這種覺知,要比電子儀器無論從靈敏度還是廣度、深度上,都要好的多。

在禪修的練習中逐步覺知並控制人體的不隨意肌,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在本次禪修中讀者會打下一個基礎,而要很好的做到這一點還需要讀者進行長期的練習,但這種練習與我們要達到的目標,是非常必要,非常重要的。哲人說:認識自己。那麼認識自己首要的就應該是認識自己的身體,如果連自己的身體都不了解,不能控制,那麼何談認識自己呢?

二、禪修實修中的身心互動原理

廣義的情緒是指生命體對於外界刺激,產生的應激性反射,從這個意義上說,內心的情緒,實際上是整個軀體的反射活動。這樣,人的身心當然的深刻互動的了。當人處於情緒之中的時候,也是整個身體在處於情緒之中,甚至再進一步說,人的任何思考,都是軀體在思考。

(一)、一般意義上的身心互動

身體是我們看得見的靈魂,而靈魂是我們看不見的身體。我們的身體和心靈是緊密聯繫,相互影響,可以深刻互動的。

人的心靈可以多大程度的影響人的身體?

從一般層面上,可以從三個層次去分析:

1、心理作用、暗示的層次。

暗示的力量是強大的,這一點比較好理解,在這裡就不多說了。

2、、植物神經,內分泌層次。

非正常的心境,激烈的情緒,根據現代醫學的研究,這些心理變動,可以直接影響人的植物神經活動,進而影響人的內分泌,從而影響到人的軀體產生各種癥狀。比如:頭痛、血壓變化、神經性腹瀉,比較極端的例子是,激動的情緒,可以引發心臟病,極度的恐懼,甚至能結束人的生命,醫學研究表明,人體的許多病變,包括癌症,都和人的長期的壓力、精神因素有密切的關係。這些,已經成為醫學界的常識,也逐漸被多數的普通人所認可。

3、、意識直接改變身體發生物理層次的變化。

比較常見的例子是,進入被催眠狀態的人,告知是被一個燒紅的鐵條去「燙」自己的手背,而實際上是用一個常溫物體去接觸被試的手背,結果被試的手背實際上真的出現了燙傷,有紅腫的癥狀。這個例子,已經被催眠界當做一種常識,但還沒有得到醫學界的普遍認可。

但也有被醫學界普遍認可的例子,美國的科學家做過這樣的實驗,把幾隻小白鼠放在一個籠子里,不斷的用針刺刺激他們,讓小白鼠一直處於緊張焦慮之中。兩天後,把小白鼠解剖,發現所有小白鼠的胃裡,都有大面積的潰瘍,這表明精神的刺激可以直接對身體造成損失。

醫學界從這裡得出一句名言:胃是人的第二張臉。

當您心情沮喪,愁眉苦臉的時候,實際上您的胃也在扭曲著,緊張著。

不但胃如此,人的整個身體都如此。人的心靈和肉體,是相互的鏡子。

人的心理,不但可以對軀體的感覺有暗示作用,還可以通過影響植物神經,內分泌去影響軀體,甚至可以直接的去影響到軀體,發生深刻的物理化學變化。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是一個事實存在而已,只是我們平時所受的唯物主義教育太過機械教條,從而把人的意識和物質,完全的割裂了開來。

(二)、較深層次上的身心關係

人類身心之間的互動關係,已經成為科學界及大眾的共識,但更深層次的身心互動關係,並不為多數人所知。

人類的任何意識感受,包括回憶,都是和身體的感受以及身體的變化組合在一起的。

比如,你站在馬路旁,一輛汽車迎面呼嘯而來,你的眼睛的視網膜神經會接受到汽車的圖片刺激,並傳達到大腦;耳朵會接受那種混合的呼嘯聲,並傳遞到大腦,於此同時,你會感受到威脅由此體內的腎上腺激素分泌加快,伴隨著心臟的輕微加劇跳動,肌肉和骨骼都下意識的做出防禦在姿態,而這一切不自覺的反應,都會以神經生物電的形式,傳遞到大腦。所有的這一切反饋,和眼睛,耳朵的反饋,綜合到一起,以神經電流的形式,在大腦細胞機構中留下了印記,這就是你關於這輛汽車的記憶。請記住,你對於這輛汽車的記憶,絕不僅僅是眼睛所看到的,還同時伴隨著耳朵的反饋,以及整個身體和內分泌,內臟系統的各種反饋。而當你有一天回憶這個記憶的時候,不但在你的大腦腦細胞中出現那個汽車的畫面,而且也會同時回憶起原來時刻軀體的反應,但這種軀體的反應的回憶,以一種綜合的感覺,附著在汽車的畫面中表達,是你在顯意識層面是察覺不到的。更深層次的是,每次回憶起這個畫面,事件,你的軀體內也會伴隨著出現上一次真實事件發生時的一系列反應,只是這種反應比原來的那次要微弱的多,以至於人們一般覺察不到。也有比較明顯的例子,比如人們回憶起吃酸棗的經歷,口裡還是會忍不住流酸水,甚至回憶起某一次難忘的做愛,陽具會輕微的勃起,或者陰部會輕微的充血。

人類的意識由眼、耳、鼻、舌等感覺器官接受外界刺激,並把這些刺激反饋給大腦,同時伴隨著軀體變化的反饋一起傳遞給大腦,這些反饋綜合在一起,形成了對某一客體的意識。

三、「知道」你的身體並主動控制它

好多俗語都隱喻了情緒對內臟器官的影響,比如:這個人肝火旺,我被氣炸了肺了,傷心的我心都碎了。這些老百姓的日常俗語里所指,並非空穴來風,都是潛意識在語言層面的表達。人的極端的情緒,壓力,都在每時每刻的損傷著自己的內臟。

而禪修內觀,通過對身體的深度覺知,可以做到敏銳的「知道」這些臟器的狀況,不會在他們已經被傷的無法挽回產生距離疼痛的時候,才被動的去感覺到。

我可以很大膽的推測一句:一個內觀功夫深厚的人,儘管可能做不到避免疾病,但對於重大器官的病變,絕不會等到病變的很重才發覺。相信內觀功夫深厚的人都會有此體會,對於筆者本人,雖然功夫尚淺,但也能有所體會,在深度覺知身體的時候,如果身體的某一部位有小小的不適,甚至是有個小小的脂肪瘤的存在,也能夠很清晰的覺知到的。

下面再說說主動的控制。

在對身體深度覺知的基礎上,可以做到去主動的控制原來所不能控制,或者是不能主動控制的一些身體機能,器官機能,這一點是可以實現的。

其實在現代醫學上早已在做這方面的嘗試,比如現在比較成熟的生物反饋技術。對於禪修內觀來說,深度的覺知,代替了儀器的放大作用,而且改變身體的深度,強度,廣度,均大於生物反饋技術。

一個內觀功力深厚的人,通過持續的覺知一隻手,可以讓這隻手的溫度升高,明顯的比另一隻手熱。在我的學員之中,也有能夠主動控制胸腺的分泌的。這個不難理解,既然一些負面的事件,可以讓胃部瞬間大面積潰瘍,極度的驚嚇可以讓膽囊破裂。那麼我們主動的深度干預,為何不可以在好的方面做到更多呢?

通過禪修內觀的方法,去深度覺知身體,進而達到主動的控制一些事情,比如內分泌,甚至腦部垂體,松果體,腦杏仁核的分泌,在理論上都不是不可能的。而垂體,松果體,腦杏仁核的激素分泌水平,和抑鬱症的形成是息息相關的。所以,禪修內觀可以作為抑鬱症治療的一個新途徑。

四、禪修對人大腦生理結構的影響

關於抑鬱症的發病機理,目前醫學界還沒有研究清楚,但是有一點是大家所公認的,通過核磁共振成像技術掃描嚴重的抑鬱症患者的腦部,他們的大腦皮層均發生了一定程度的生理性病變。腦科學家們沒有研究清楚的是,到底是由於腦部的生理病變造成了心理抑鬱,還是心理抑鬱造成了腦部的生理病變。大多數腦神經專家和心理學家傾向於認為,二者是一個互相影響,惡性循環的過程。

研究禪修與大腦生理關係的學者發現,長期的禪修訓練,可以改變大腦的某些生理結構。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科學家利用磁振造影(MRI),掃瞄了22位長期參與禪修練習,以及22位完全沒有禪修經驗者的大腦。取得他們高解析度的大腦結構影像之後,再使用像素形態分析(Voxel-basedmorphome)的方法計算這兩組人在大腦影像上灰質與白質的數量,然後進行統計分析找出差異。結果發現那些長期參與禪修練習者,在與抑制負向情緒有關的右側額葉眼眶麵皮質(rightorbitofrontalcortex)、以及調控內外知覺訊息有關的視丘(thalamus)的體積比一般人大。即使在控制了冥想經驗與年齡成正相關可能造成的混淆變項之後,結果依然相似。這項結果顯示,禪修練習對於控制情緒的助益,直接或間接地造成了神經元迴路的改變。

回頭看看小宋的康復過程,小宋所恐懼的主要標靶癥狀是胸部的發悶,以及由此引發的心臟要停止跳動的恐懼幻覺,而在禪修中氣脈的催動下,徹底摧毀了這個標靶癥狀,在加之前面一系列其他禪修鍛煉的鋪墊,以此為契機,終於一下子向康復邁出了實在性的一大步!

八、我在禪修中氣脈的相關感受

關於在禪修中身體、生理以及氣脈上的一些變化,傳統的禪修一直違忌不談,認為那是枝節末技,即使有些資料談到,也躲躲閃閃,不肯從頭至尾詳細描述。我自己對於禪修中軀體的感覺以及氣脈,也經歷了一個從狂熱到淡然,再到充分重視的一個過程。

最初的狂熱是在參加十日禪修閉關訓練的時候,那時候很羨慕往期的學員所能達到的「全身細微震動」的境界,彷彿那就是悟道的證據。說句實話,當時閉關禪修的主要動力,就是想要和別人一樣「全身震動」,要是再能練出點特異功能,開發出點什麼潛能才好呢!

雖然在十日閉關期間身體的感覺很大,但並沒有出現「細微震動」的感覺,好像我們那期班裡面,也沒有人出現這樣的感覺。回去以後繼續刻苦地練習,同時對於氣脈的追求一直念念不忘。不過隨著禪修日久,對於氣脈的追求卻逐漸淡化了,感覺那真的沒那麼重要,身體再怎麼震動,對於了解真理也不會有實質性的幫助。就這樣安心地打坐,行禪,研讀經典,練習四念處。慢慢的身體確實有了變化,最終也能有所謂的「細微震動」的感覺了,但那遠沒有往期學員描述的那麼神奇,就是身體的一種反應嘛。

下面我把自己在禪修的整個過程中,在氣脈方面的一些軀體感受詳細報告給大家,供大家在自己練習中對照參考。但每個人的身體情況都有所不同,在練習禪修之中所出現的反應也不會一樣,有的可能還大相徑庭。但根據以往學員的經驗,他們所出現的反應,基本和我的類同,所以把這些資料詳細寫出來供大家參考,還是有參考價值的,因為目前市面上所能找到的,這方面的資料,幾乎是零。

我按照我自己以及曾經跟我學習的朋友,在禪修中身體、心理變化從初期到後期的順序,詳細總結了十六個階段:

一、對治雜念階段

這是打坐最初期的階段首先會遇到的。這個時候在身體上主要以腿部的疼痛和腰部的酸痛為主,但由於每次打坐的時間不常,所以這些反應不會很劇烈。這個時期最讓練習者煩惱的主要是對於雜念的對治。雖然老師在練習之前,反覆強調不要懼怕雜念,但受以往的要「靜坐」的概念的影響,大多數練習者還是對在打坐之中出現的雜念煩惱不已,視之如大敵。從與紛繁的雜念做不懈鬥爭,到能接納雜念,安然地保持半小時的打坐,是第一個階段。在這個階段,一般的練習者都會出現打嗝,放屁,腸鳴等胃腸反應。

二、對抗孤寂階段

在打坐初期除了雜念的困擾,最讓練習者苦惱的就是孤寂了,雖然初期的時候打坐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一般安排在半小時左右,但在打坐的後半段,練習者還是會感覺到孤寂難忍,也就是感覺到沒意思,會出現逃離心。這表面上是心理的感受,實際上如果仔細觀察,這時是伴有軀體的變化的,這種變化一般會集中在胸部,在練習中我會要求練習者去仔細的觀察這種變化。而隨著對於孤寂所帶來的軀體的變化的仔細體察,這種孤寂的心情會在某種程度上鬆動,瓦解。通過這種形式,可以讓練習者初步地體驗到身心互動的感受。在此階段,一些練習者的睡眠問題得到緩解。

三、一小時堅定地靜坐階段

這一階段所主要感受的,是通過感受軀體的強烈的酸痛以及內心強烈的逃離心,來深刻地體驗身心互動的關係。這種關係有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惡性循環的互動,一個方面是內心放下執著,活在當下的時候,讓軀體能夠達到「痛而不苦」時所產生的變化,這是一種良性的循環。

四、頭部開始有感覺的階段

這個階段的到來,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特點,有的人來的很晚,有的人在還沒有到一小時堅定地靜坐時期,就已經開始有這種感覺了。這種感覺是:在掃描身體的時候,頭頂的部位會有輕微的壓迫感,但這種壓迫感時斷時續,時強時弱,具體位置也飄忽不定,這是氣脈初步發動的跡象。在這個階段里,練習者一般都可以達到在半小時,或者一小時之內,比較安然的禪坐,在打坐中身心都能安定下來。到達這個階段,練習者的禪修算是初步入門了。

五、軀體的各部分感覺逐漸敏銳的階段

這個階段的到來是漸進的,而且會一直延續到後面禪修的其他階段,但從這個時候,是一個明顯的開始。在掃描覺知身體的各部分的時候,覺知到的身體的感覺會明顯比以前增強,在打坐中練習者也能感受到比以往更加安詳而舒服。這個時候,在每次的打坐之中,頭頂的壓迫感會比以前更強。

六、氣脈增強,向生活中延伸的階段

在這個階段,隨著打坐工夫的增加,氣脈也日益充足,身體的感覺也在不知不覺中更加敏感。練習者在日常生活中,不是禪修的時間,偶爾也能體驗到打坐時候的感覺。比如,在辦公桌前端正地坐著,會忽然感覺到頭頂的壓迫感,感覺到頭頂有氣的感覺,胸部有時會微微發熱。在晚間睡覺的時候,如果均勻的呼吸,頭頂也會出現輕微的壓迫感,同時胸部也會有氣的感覺。在這個階段,頸部和背部會有較強的沉重感,這種沉重感會在以後的階段化解為輕鬆。

七、氣脈開始流動的階段

在這個階段中,打坐會更加舒服,原來的酸痛的感覺已經可以被克服,坐姿也比以前要挺拔,安穩,在打坐中自己能夠體會到安詳莊嚴的感覺。在打坐中頭部的壓迫感進一步增大,並且有向下滲透的趨勢,當你去覺知胸部,腹部或者腳部的時候,頭部反而有更加強烈的感覺,會感受到頭頂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在向下壓。胸部有一股熱流在升起。在感覺身體的其他部位的時候,也會出現這種情況,那個部位好像有輕微的氣流在盤旋,流動。這個階段的練習中,一是要注意放鬆,二是要注意千萬別主動施加意念。在這個階段,日常的生活中也會更加容易的感覺到氣的存在,這種感覺已經不限於頭部和胸部,身體的其他部分也會有感覺,只要你安靜的坐下來,靜靜的呼吸,就能感受到身體裡面的氣的充盈。在這個階段,一般有睡眠障礙的練習者,都會不治而愈。

八、頭部的穿刺感階段

在第七個階段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頭部會在某一次打坐之中,突然有穿刺的感覺。那種感覺不太容易形容。記得我是在一次打坐的時候,忽然好像從頭頂的某一點有電擊一樣的感覺,一條線,迅速地延伸到頭顱的內部,這種感覺一閃而過,難以形容。這個時期頭部的感覺會比較集中而劇烈,首次出現針刺感之後,以後出現的頻率會越來越頻繁,而形式是多樣的,有時會是一點,有時會是數點,有時會像有一壺熱水從頭頂直澆入頭顱裡面,打坐之後,腦袋裡面像是用清泉水洗過了一樣,這種感覺很舒服,頭腦特別清晰的感覺。比較難忘的是有一次打坐,放鬆下身體,忽然感覺到好像有萬道銀針從頭頂落入,整個人好像被擊穿的感覺,一瞬間好像忘記了自我的存在,是古人所說的醍醐灌頂的感覺?在這個階段有個問題,就是在有時打坐之後,會出現大腦興奮的狀態,如果臨近睡眠時打坐,會影響睡眠,但雖然影響睡眠,卻不會造成第二天的精力疲乏。

九、覺知穴位的階段

在這個階段,會對軀體覺知的程度更加加深,某些重要的穴位,在掃描覺知的時候,會格外有感覺,而且有時能發現一些穴位之間的固定聯繫,比如你每次掃描某一個穴位的時候,另外一個穴位都會同時出現感覺。

這個階段,在打坐中或者平時放鬆的時候,勞宮穴和湧泉穴有時會有痛感,針刺感,或者跳動感,發熱的感覺。

十、覺知內髒的階段

隨著頭部感覺的日益增強,軀體內部的感覺也在增強,在覺知掃描軀體的時候,會由最初感受的肌肉的感覺,逐漸能夠感覺到內髒的氣息,我只能這麼描述,你能感覺到內髒的氣息,信息。你能夠感覺到內髒的存在狀態,是運行良好,還是那裡面在淤積著難受的東西。而且隨著覺知工夫的深入,你甚至可以主動的去加以調理,安撫。在這個階段,軀體內部有時會有針刺感,舌頭內也會有針刺感。

十一、氣脈的整體感階段

這個階段會出現以下感受:第一是打坐觀呼吸或者是掃描身體的時候,不再是一塊一塊的感覺,而是感覺身體是一個整體,在掃描某一個部位的時候,整個身體都會有感覺。第二是在生活中也會出現身體的整體氣感,無論是在行禪之中,還是在平時的坐卧行之中,只要稍微讓自己安靜一下地感受一下,就會感覺身體是一個氣的整體。第三是打坐的時候會感覺到頭部、頸部有自動上拔之意,不用特意地提醒自己,在打坐中也能做到腰板挺直,頭部和頸椎在一條直線上,而且不會感覺疲勞。第四是精力明顯比以往要旺盛,特別有精神頭的樣子。記得練功到了這個階段的時候,連我的家人都發現了這一點,有一次吃飯的時候妻子忽然對我說:看你這一陣子臉色這麼好啊,特健康的樣子。和同學去吃飯,一進門同學們都說:老張現在看著咋這麼精神呢?我說咋精神了?同學說:也說不清是具體哪精神,就是看著特精神矍鑠的樣子。其實自己也是有感覺的,那時正在狂熱地鑽研佛學典籍,每天只睡五個小時左右的覺,但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疲勞。

十二、閉關練習階段

為了進一步增強效果,我在進入氣脈的整體階段以後,開始嘗試自己進行幾次閉關練習。時間為一天的時間,具體的做法是,找一個單獨的房間,告訴家人不要進入打擾,事先把麵包和水都預備好,然後在24小時之內,除了吃飯睡覺以外,都持續地進行禪修。打坐和行禪交替進行,行禪就是在房間裡面來回地踱步,但要求比較嚴格,踱步的時候也在觀察呼吸,打坐累了就站起來行禪,行禪累了就坐下打坐,睡覺的時候也在不斷地覺知呼吸直到入睡,用這種方法,讓自己在24小時之內,只要是清醒的狀態下,都在覺知自己。

要嚴格地做到上述,是很困難的事情,開始的時候家人總是以這樣那樣的借口打擾,自己持續地打坐和行禪,也會產生極強的孤寂的感覺。我是先後嘗試了三次,才逐漸達到上述的標準。但這樣做的效果極大,身心的感受是平時分散練功所無法比擬的。在打坐和行禪之中,身心的反應更加強烈,打坐的時候,頭顱內部不斷有氣泡的爆裂的聲音,有時候腦後會感覺到有白色的光。腦後的白光還好解釋,有可能是視神經在內觀掃描中受到刺激而出現的幻覺,但頭顱內部的氣泡爆裂的聲音則是非常真實的,那絕不是幻聽幻覺,那裡面發生了什麼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有時候這種聲音很大,要是當時有人靜靜地貼在我頭顱邊上聽,我估計都可以聽到那種聲音。一種純粹的思想的運作,掃描身體,為什麼會帶來腦袋裡面的物理變化呢?意識的力量和物理的變化是怎麼產生聯繫的呢?

十三、四念處階段

其實四念處的練習,我在前面幾個階段的時候已經開始,只是在這個階段更加精進。開始的時候是從生活的某些片段開始的,要求自己在這些特定的時段裡面去覺知自己。比如早晨起床和洗漱,上下樓梯,在外面走路的時候。到了這個階段的時候更加精進,我發明了一種「數花豆法」,買了一斤花豆,放在一個罐子里,旁邊又放了一個空罐子。平時在生活中有機會的時候就覺知自己的呼吸,每覺知100次呼吸就往那個空罐子裡面扔一個花豆。平時自己的右邊褲兜裡面總放著一小把花豆,每覺知夠了一百下呼吸,就把右邊褲兜裡面的豆子拿出一個放到左邊的褲兜裡面,到晚上回家的時候再把左邊褲兜裡面積攢的花豆放到那個空罐子里。這樣的做法有一種直觀的激勵作用,看著罐子由空一點點變滿,很有成就感。開始的時候,每天只能扔進去十幾粒豆子,後來到幾十粒,最多的一次達到上百粒。通過精進地四念處的練習,身體氣脈的整體性更好了,對情緒的覺知也更加敏銳,甚至對別人情緒的感知也變得敏銳起來。

十四、催眠和冥想階段

為了給練習者做催眠和冥想,我自己也在練習之中加入了一些冥想的東西,其實淺度的催眠就是冥想,冥想深了也就是深度的自我催眠了。這時候做的主要是在打坐的時候盡量保持安詳而放鬆的狀態,想像自己就是坐在那裡的一尊佛。後來想像打坐的時候,自己的頭頂有一塊由蜂蜜和薄荷混合而成的香脂,隨著呼吸這塊香脂慢慢融化,從頭部向下侵潤全身,整個身體都被洗滌的清涼、潤澤而潔凈。這種辦法對身體的改變非常奏效,每次打坐之後會感覺非常舒服,好像自己的身體真的被香脂浸潤、潔凈了一樣,有時候打坐之後,呼一口氣,都感覺是甜甜的,清涼的。在行禪之中也同樣注意這種安詳的姿態,後來又盡量把這種安詳和舒適向生活之中過渡,讓自己在平時也都處於一種輕靈,愉快的身體感覺之中。注意,我這裡說的是身體的感覺,而不是心理的心情,對於身體的這種感覺,也不是想像出來的,而是感受出來的,是真實的。

我還為一些練習者錄製了有針對性的催眠CD,練習者聽了之後,效果不錯。尤其是反覆聽了之後,效果越來越明顯,多數練習者都達到了30幾分鐘的催眠CD,聽的時候失去時間感,有一個效果最好的練習者,反覆聽了若干遍之後,每次只聽開頭的幾分鐘就沉沉入睡了。

在這個階段我還發生了一件很有趣,也很令我震驚的事情。在有一次打坐之中,我在頭部隱約加了一點向上頂的意識,當時沒在意,可是第二天早晨梳頭的時候,忽然感覺頭頂的後右側起了一個大約有半個核桃大小的包。用手仔細地摸,發現竟然是頭部的骨頭隆起了一個包,真的,不是結締組織,也不是水腫,是真實的骨頭在平地隆起了一個包。這簡直太奇怪了,我有點害怕。找媳婦過來也摸摸,確實是一個包,而且是骨頭隆起的包。媳婦也很害怕,別是得了什麼病吧?我當時也在想,頭骨怎麼可能一夜之間隆起一個包呢?在網上查了一下,竟然有說法是腦瘤。媳婦堅持要我去醫院看看,我說等兩天吧。於是那幾天里,我打坐的時候特意放鬆頭部,過了兩三天之後,我梳頭的時候再一摸,那個包竟然神奇地下去了,原來有包的地方平平的,一點痕迹也沒有了。我趕緊喊媳婦來摸摸,她摸摸,竟然真的是沒有了。要是前後都是我一個人,或許是我摸錯了,但是媳婦也參與其中,這的的確確是沒有錯的。經過了這件事,媳婦對我的練功也徹底改觀,由原來的不理解,變得非常贊同了。她建議我再用功把頭部弄出一個包,然後去醫院拍一個X光片,等到再次練的包消失了,再去拍一個片,這樣就有確鑿的證據了。我罵道:你這傢伙不顧老公的命了?!

話是這麼說,我自己也確實懷著極大的好奇,於是就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面,打坐的時候不斷地用意識向上頂,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頭部卻依然故我,再也沒有動靜了。回想起那次練功,具體的做法已經記不清楚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弄的,達到了那種成效。

不管怎樣,這件事給我很大的震動,因為這讓我親身體驗到了身心互動的強大效果。但這一切所發生的道理何在?我一直想不通。後來我偶然看了一本介紹潛意識的書,有了自己的一點猜想。那本書的觀點是,人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是一個獨立的生命體,也都具有它相對獨立的意識,而整個人的潛意識,就是眾多的這樣獨立的意識的集合體。從這裡面我得到一些啟發:深入的禪坐中,顯意識基本處於休眠狀態,潛意識極大地擴張,而當你在掃描時把注意力凝聚在身體的一個點上,這個點的潛意識,也就是這一小簇細胞的意識,就佔據了你整個潛意識的絕大部分,通過這種途徑,「你」就可以越過好多途徑,去直接支配那一小撮細胞。每個月細胞,也會有他的喜怒哀樂,也會有他的恐懼。這就是為什麼在深度催眠中,常溫的鐵塊也可以對皮膚造成創傷的原理了,那一小塊皮膚也感受到了恐懼,於是傷害就發生了。當然,這只是我的一點猜測,具體對不對,我也不知道的。

在這個階段,還有一位練習者出現了和我類似的情況,他說他在這個階段的打坐期間,顴骨明顯增高,和以前的照片相比有了明顯的變化,連身邊的人都覺察出來了,後來他又告訴我,他感覺頭顱骨的後面的形狀也有了一些變化,有點往外凸。但這些都很難考證,顴骨突出有時可能是消瘦的原因,頭顱骨的突出也可能只是自我感覺。這些就暫時存疑在這裡吧。

十五、較長時間的閉關階段

在經歷了短期的閉關練習之後,我又嘗試了幾次較長時間的閉關練習,時間是三天,利用大禮拜的時間,再請上一天假,就夠了。閉關的要求和短期一天的閉關是一樣的,只是時間比較長。但三天的閉關遠遠比一天的閉關難熬,最難以忍受的不是勞累,而是巨大的孤寂。孤寂的極限是死亡,所以孤寂的痛苦的本質,就是死亡的痛苦,對於不存在的痛苦。三天里不停歇地覺知自己的呼吸,自我的背景意識會發生較大的改變,自我的感覺,會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有些變化是難以言傳的,那應該是很大程度上放下了我持的感覺。這樣類型的閉關,比禪修十日閉關要嚴酷的多,雖然時間多,但強度極大。在十天禪修中,尚有其他的練習者陪著打坐,晚上還有老師的開示講課。而三天的獨處持續觀呼吸,所面臨的挑戰,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難以想像的。但是這個過程所獲得的收穫,也是遠遠超越一天禪修的價值的。

在三天的閉關禪修中,所獲得的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穫就是:慈悲心。

持續地觀察呼吸,會對原有的我持發生一些改變,在我持被很大程度地放下之後,看待世界,看待他人的感覺就會有所改變,你會將他人在某種程度上當做自己的一部分,平等心,接納的心都會有很大的提高。當你有分別心的時候,看到「高富帥」你會嫉妒,面對權貴你會不自覺地感覺壓抑,而面對市場買菜的,你會自然的有一種優越感,甚至是瞧不起人家。而我持減弱之後,這一切都會有所改變。

記得出關的那天下午,洗洗澡,神清氣爽的去菜市場買菜,看到賣菜的大媽,不知為什麼,我報以會心的微笑。我也能夠看到大媽對我的友善的回應,買完菜要走的時候,大媽還親切的說了一句:慢走啊,回去摘菜的時候小心點,可能有蟲子呢。我心頭一熱,其實,當你懷著仇恨、對立的心去看待這個世界的時候,你滿眼也都是仇恨和對立;而當你懷著慈悲心去看待這個世界的時候,你往往也會收穫更多的善意的回應。

十六、將禪修全面融入生活的階段

漢字的造字非常有智慧。慈悲:此心,非心,就是慈悲。真正的慈悲不是有意識的去做什麼。如果你抱著一定的目的去做慈悲,那不是慈悲,而是憐憫。禪修也如此,如果你始終把禪修當做一門特別的功課,那你始終還是在門外轉悠呢。我們初期所做的一切,包括打坐,行禪,觀呼吸,五蘊分析法,花豆功法,閉關,都是訓練的手段,通過這些手段讓我們逐漸地熟悉、適應禪修。到最後的時候我們要把這一切都放下,可能不再打坐,因為生活的每一刻都在安詳之中,沒有行禪,因為我們的每一次不經意的腳步都是行禪,也沒有禪修,生活就是禪修本身。

在這裡只是大略的簡述了在禪修打坐中的氣脈感覺,是我自己和跟隨我學習練習者的氣脈體會的一般規律。還有的練習者會有其他的感受,比如在打坐初期會出現劇烈的顫抖,有的練習者在打坐中疊加在一起是雙手會出現熱氣,兩手之間好像有拉力,甚至是不能打開的感覺,等等。有個別練習者在打坐中出現了深度忘我的感覺,中間失去了時間感。也有一部分練習者,針對自己身體上的淤積難受的部位,進行有針對性的掃描練習,最終出現了如小宋案例那樣效果的。也有的練習者經歷了一年以上的禪坐,但身體始終沒有出現較大的感覺,這樣的情況,也是有的。

九、艱難的拓展

在堂姐和小宋身上的成功,極大的鼓舞了我的信心,我覺得有必要把這個方法好好總結一下,並進行推廣。於是我整理了自己的治療方法,去向更多的人推廣,但沒想到前進的道路遠比我想像的艱難。

關於堂姐的治療成功,得益於自己能抽出大量時間和她頻繁接觸,也和她是初次發病,同時進行著藥物治療有關。小宋的康復,得益於他自身的天賦,對於氣脈及其敏感,以及標靶癥狀比較單一,小宋的案例,在我嘗試用內觀認知療法治療的初期,應該說只是一個特例。

在我產生推廣治療的初期,大部分的案例都失敗了,很重要的一點是70%以上的人都沒有堅持下來。內觀認知療法在初期基本是看不出什麼效果來的,而抑鬱的人一般都處於浮躁焦慮之中,短期看不到成效,多數人都選擇了放棄。而堅持下來的人,康復之路也是漫長而艱巨的。但這初期的漫長艱巨的治療實踐中,也確實總結出了很多寶貴的經驗,並最終形成了自己的比較成熟的治療框架,把原來的內觀認知療法,擴展為禪修認知療法。

小慧女士是我在治療初期,經歷到的一個比較複雜的案例,治療過程可謂一波三折。

我在初期接觸小慧的時候,曾經開玩笑的對小慧說:小慧名字叫小慧,可是一點也不智慧啊!

和小慧接觸的初期就異常艱難。她在網上看了我的介紹禪修認知療法的帖子之後加了我好友。然後就開始了漫長的抱怨,抱怨自己的病情,抱怨家人的不理解,抱怨單位的不公平,說自己的業務能力本來很強,但是領導就是不重視,沒有把自己安排到最重要的崗位上,以現在的崗位的工作量,是比其他人要大一些的,但是在工資待遇上自己並不能體現出自己是多幹了。

抱怨婆婆對自己的小家庭照顧不夠,小慧的老公來自農村家庭,家裡沒什麼錢,所以在他們結婚買房子的時候沒能給予更多的支持,於是小慧就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總認為婆家是欠了自己的,甚至認為婆家應該舉全家之力幫他們的小家庭還貸款。我聽了這樣的話不禁暗暗生氣,在心理說:「這是什麼混蛋邏輯啊?父母給孩子養大成人,你們在城裡都有工作,還讓在農村的婆家來還貸款?」但為了了解病情,我還是不得不繼續聽她說。我對小慧說:「你還是主要的談一下自己遇到的主要困難吧」。於是小慧這才步入正題。

小慧是一家銀行的白領,工作和收入都不錯。

一年以前買了一處單位的團購房,本來房子的價格很便宜,裝修格局都非常棒,但由於在抓房號的時候,抓到了二樓的樓層,比較低不是很滿意,抓完房號又沒法再改變,所以鬧心了一陣時間,但好在不是一樓,還不是太低,鬱悶了一段時間之後也就過去了。

但等到搬進去之後發現,由於房子是臨街的馬路,很吵,睡不著,於是失眠。退掉又不甘心,因為在這個團購房中暗含了單位的補貼在裡面,如果是自己的原因而退掉,單位也不再往回給個人退補貼的。這樣的話就等於白白損失了幾萬塊錢的補貼了。住著閑太吵,退掉又平白浪費了幾萬塊錢的補貼。而越是這樣焦急猶豫,越是每晚感覺街道上傳來噪音無法忍受,整夜整夜的焦急,生氣,睡不著。最後甚至發展到在白天的時候坐在屋子裡都忍受不了街道上傳來的噪音了。而人家整棟樓的人也面臨著這樣的噪音,卻沒象她這樣忍受不了,事實上小慧境由心生,陷入了一種惡性的循環了。

小慧由於失眠,白天的工作明顯感覺精力不夠,干工作丟三落四,覺得自己甚至無法勝任工作了。

恰好這時候單位組織後備幹部選拔考試,小慧在這樣的精神狀態下無法集中精力去複習準備,在單位的選拔考試中落伍,由此小慧也感覺非常失落。進而抱怨單位,為什麼這樣一考定終身,為什麼不主要的看平時的業績呢?

隨著選拔考試的失敗,焦慮悲觀的情緒進一步蔓延,回想起自己不應該嫁給這樣一個農村家庭的老公,要不是自己嫁了一個家庭條件不好的老公,可能前幾年就買上大房子了,哪會遇到現在的問題?!老公現在的工資也比自己少,感覺自己嫁的很失敗,和自己同情畢業的同學某某嫁的老公現在是上市公司的副總裁了,而自己現在卻這樣,感到自己的人生好失敗啊!

而這個時候,婆婆一家竟然還不自覺的來幫自己還房貸!感覺無比的憤怒!而事實上當初為了張羅他倆的婚事,婆婆家已經傾其所有了,每年靠種地辛辛苦苦也攢不下多少錢,況且老公下邊還有一個沒結婚的弟弟呢,怎麼可能再舉全家之力為她還貸款呢?可是小慧不想這些,就是認定婆婆家是欠著自己的,自己是「下嫁」了,婆婆一家人就必須得還債!

把這些怒火都發到老公身上,一向逆來順受的老公這次卻也敢對自己發火,敢沖著自己吼:我就這樣的能力了!你看著我實在不行可以離婚!

這些因素交織在一起,小慧感覺自己活的好失敗啊!感覺活的好沒有價值,徘徊在輕生的邊緣。幾次都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但苦於一時半會找不到一種沒有痛苦的結束生命的方式,所以勉強支撐著。

好不容易聽完了小慧長篇大論的敘述,我給小慧做了測試,小慧確實已經達到中度抑鬱了。於是我為小慧提供了建議:

1、馬上開始藥物治療

2、同時配合心理治療

小慧嫌藥物有副作用,我勸說藥物的副作用沒有想像的那麼大,但小慧還是不肯接受藥物治療的風險。我真的想不通,藥物的那點副作用,和整個生命比起來,哪個重要呢?但抑鬱的人往往就是這樣,一方面痛苦的想要結束生命,一方面卻不能接受藥物的有限的副作用。

小慧問:能否只進行心理治療來做到康復?

我說:單純的依靠心理治療來治癒抑鬱症,過程會很長,也會很難。

小慧說:既然單純的用心理治療也有希望,那我就單純的用心理治療吧,這樣比較保險。

當我說到心理諮詢的費用的時候,小慧吃驚的說:「你進行心理諮詢還要收費啊?!」

我差點沒暈過去,我們心理諮詢師難道就不吃飯嗎?

當我確認了需要收費的時候,小慧丟下一句「那還是算了吧」,然後就下線了。

第二天小慧見我在線,就又來找我訴苦。

我告訴小慧:你不採納我的意見,我沒有辦法幫助你啊。

小慧說:你只要聽我傾訴,我也會好點。

我說:我沒有時間聽你傾訴,我還得幹活忙事情呢。

小慧明顯的憤怒了:你就不能有點愛心嗎?!你這人鑽到錢眼裡去了嗎?!在你的眼裡除了錢就沒有別的了嗎?!我都這樣了,你就置之不理,不管我嗎?!

在小慧連珠炮似的質問中,一瞬間我迷茫了,好像自己真的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壞蛋。幸好我還沒有完全被連珠炮擊暈,定了定時,緩了一口氣我說到:「再見」。

從這以後不管小慧說什麼,我都不再回答,幾天之後,小慧就不再說了。我知道,這種做法是小慧既往習性的表現,總是習慣與索取,卻很少想到自己需要付出什麼,認為周圍的人都天然的有義務去幫助她,照顧她,理解她。或許,治療的第一步,就是從改變她這樣觀念開始。

在我拒絕繼續於她聊天之後一個月,小慧有一天忽然上線了,憤恨的對我說:你贏了!我付費,你這個鑽進錢眼裡的諮詢師!但我只能分期按月付款。

我說:不行的,我這裡要求是在治療開始前將學費一次性付清的。

小慧說:我現在還在還房貸,一下子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你莫非是真的眼裡只有錢?就這麼冷酷的見死不救嗎?!

沉默了片刻,我答應了小慧的要求。

治療終於得以進行,首先是花費了很大的力量勸說小慧同時接受藥物治療。我從藥物的副作用的概率,停葯以後會自行消退,我了解到的其他人服藥藥物副作用的情況,以及藥物的副作用和它能帶來的好處的對比等各個方面詳盡的與小慧進行討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勸得小慧同意進行藥物治療了。

在藥物治療的同時我們開始的打坐的練習,在這個過程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小慧無法承受打坐所帶來的孤寂,開始的時候要求是每次打坐半小時到四十五分鐘,可是小慧往往堅持不到十五分鐘就會放棄。按小慧的話說,自己忍受不了這種什麼也不做的狀態,而且小慧對我說:我要的是你解決我的抑鬱癥狀,你卻讓我坐在這裡啥也不做,這不是瞎耽誤工夫嗎?!

於是我給小慧講了下面的故事:

一些偉大的禪修者曾經說過:禪坐的時刻,是什麼也沒有做的稀罕的時刻。

為什麼說是一個稀罕的時刻呢?

因為在生活中,我們極少有什麼也不做的時刻。我們為了生存去工作,為了和人交流去開會,為了從甲地到乙地匆匆忙忙的奔波在路途,為了肚子餓去吃飯,為了口渴去喝水,為了睏倦去睡眠。

有些看似什麼也不做的休閑娛樂,比如到歌廳唱歌,是為了得到快樂,等車的時候隨便瀏覽雜誌是為了排解無聊,晚飯後出去散步是為了身體健康。總之我們極少能找到一件,不帶有任何目的而去做的事情。

而禪坐,正是這樣一種稀罕的時刻。在禪坐的時候,不是為了掙錢,不是為了休息,不是練習九陰真經,也不是為了排解無聊,相反禪修可能會給練習者帶來更多的孤寂感。

有些練習者幻想通過禪坐,可以神奇的開發自己的智慧,開發出神奇的人體潛能。

可是,沒有證據表明禪坐以後智商測試的分值會大幅上升,禪坐以後,你也不會忽然具有了什麼超人的能力,起碼好多禪坐了幾十年的導師都一再宣稱,自己沒什麼超人的能力,就是一個普通人。

既然啥也得不到,啥也不為,我們憑什麼要花時間在這裡坐著呢?!

小時候去奶奶家,曾經遇到這樣一件事:生產隊的一頭牛到樹林里吃草,把牛角卡到兩棵樹之間了,牛一直向前拚命擠,越是擠就卡的越是緊。人們想把牛往後拉,牛越往前拚命鑽,總也拉不動。其實牛隻要松一下脖子,把頭輕輕換一下角度,退一步就能出來了。大家弄了五六個人也沒能把牛往後拉動一步,最後沒辦法只有砍掉了一棵樹這頭牛才得救。氣得伯伯們大罵:這頭笨牛啊!

一個人身上有了虱子奇癢難忍,他不停的抓呀,撓呀,把皮膚都撓的潰爛了,可是還是不能止癢。這人需要做的是去尋找隱藏的虱子,抓到他,然後瘙癢就會停止了。而要想抓到虱子,你必須要先放下抓撓,冷靜下來去感受虱子在哪裡。

一個人進入到一個昏暗的房間里,地板上有一條斜紋的領帶,這個人以為是一條毒蛇,所以嚇的大喊大叫,大聲哭泣。這時候有個人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喂,老弟,請冷靜,你仔細看看,那不是蛇,只是一條領帶。可是這個人此時卻大聲辯解:我需要的是你馬上幫我趕走那條蛇,你卻在這裡勸我冷靜!你這樣對我有什麼用呢?我不需要冷靜,我需要的是趕走那條蛇!

禪坐的道理,就是為你創造了一個稀罕的時刻,在這樣一段時間裡,你沒有任何的目的和慾望,你只是在那裡坐著。你很快就會產生孤寂,這是你已經不習慣不帶有任何慾望的去存在。過一段時期你會表示強烈的懷疑,我在這裡坐著究竟是為了什麼?因為你已經長久的不習慣不帶有任何目的的去做一件事情。

可是,如果你能把這一切都忍下來,就是這樣不為了什麼,就是單純的在那裡坐著,並且習慣這樣的時刻,你就有機會進入一個沒有任何目標和慾望的時刻。你才有機會去觀察自己的心。

一個人在帶有目標的路上,就會總是在恐懼失敗。

一個人在帶有慾望的情境下,你的心就是慾望的奴隸。

一個人在懷著希望的狀態中,就會受到失望的威脅,就會無法逃脫失望的恐懼。

禪修,禪坐,並不是要你沒有目標,沒有慾望,沒有希望。禪修只是讓你暫時的放下這一切,讓自己能夠充分的冷靜下來,讓自己本然的心顯現,這樣你才有機會去真正了解自己的心。

那頭牛需要暫時停下向前猛擠,鬆鬆勁,看看到底卡在了哪裡;

那個瘙癢的人,需要暫時停下抓撓,看看究竟虱子在哪裡;

那個為了斜紋領帶而哭喊的人,需要暫時停止哭泣求助,讓自己安靜下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禪坐,就是如此。

單純的坐在那裡,只是為了坐著而坐在那裡,沒有任何其餘的目標。

禪坐,是讓我們有機會去鬆開自己的心結。

我滔滔不絕的說完這篇大道理,小慧說:你說的雖然有點道理,但我不想這麼曲折,你就直接的針對我的癥狀想辦法吧,幹嘛非得繞這麼大的彎路呢?

我說:這不是彎路,是治療必經的過程。

小慧說:不行,不不要這麼複雜啰嗦,你就直接針對我的癥狀想辦法吧!

我在屏幕的一邊無奈的說:我只能這麼做啊,這是治療的過程啊。

小慧說:那你儘快吧,儘快解除我的癥狀。

我說:這東西沒法快啊,只能慢慢來,而且我建議你在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裡,徹底的放下一切對於治療效果的期盼,也就是說,徹底的把禪修和治療抑鬱之間分裂開來。

小慧說:你腦子有毛病吧?我找你學禪修,就是為了治療抑鬱,你現在卻讓我把禪修和治療抑鬱之間分裂開來,讓他們兩者之間看起來毫無關係,這不是自欺欺人嗎?不治療抑鬱我學禪修幹嘛!

顯然小慧有點憤怒了。

我解釋到:不錯,你禪修確實是為了治療抑鬱。但你之所以得抑鬱的根本原因在於持續強烈的焦慮。在你治療抑鬱期間,如果你把禪修的具體練習和抑鬱康復之間,隨時隨地的總是在做對比,這種對比本身會給你帶來壓力和焦慮。因為抑鬱症的治療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在相當長的階段內各種癥狀無法消失,而頻繁大量的與治癒目標的對比,會讓你頻繁的遭受挫折。在頻繁的挫折之下,你怎麼可能不頻頻的承受強烈的焦慮呢?大量的,持續的,強烈的焦慮的存在,就是阻礙你康復的最大的障礙!

好吧,我盡量去做,小慧說到。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主要為小慧做了以下幾個方面的事情:

第一個是將在打坐觀呼吸中對治雜念和走神的經驗,應用到具體的生活之中。禪坐的基本要求,可以分為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姿勢上要求做到穩定、正直、放鬆之間三者的平衡,這樣的姿勢需要練習者在打坐中逐漸的調整、摸索,並最終找到適合於自己的最佳的姿勢。這種軀體上的穩定、正直、放鬆的狀態可以反饋給心理,讓人的內心也相應的安定放鬆下來;另一個方面是心念上的要求,對於在禪坐中生起的各種雜念和走神,來者不拒,去者不追,當雜念生起的時候,看到這個雜念,然後安詳而迅速的把注意力再拉回到對呼吸的觀察上。這種能力可以直接應用到對於日常生活中的抑鬱症癥狀上。在生活中,當負面的情緒生起的時候,輕輕的觀察呼吸,或者把注意力專註於當下所做的事情之上,只把這些負面的情緒看成是不斷生起又滅去的念頭而已。當然這種轉移往往是短暫的,剛剛轉移了幾秒鐘,那些負面的想法就又會洶湧而來,但在禪坐之中,念頭和走神不也是這樣不斷的湧來嗎?所以,在打坐中練習出來的這種以平等心去轉移的能力,是直接針對生活中的具體的抑鬱癥狀的。

第二個是用唯識分析的方法,分析每天發生的具體的煩惱的事件,找出自己在煩惱背後的習性的種子。說到這裡,我補充一點佛學裡面唯識學的知識:

唯識學說起來很美妙,但實際上應用到具體的生活中,想通過唯識分析的方法來改變生活,卻是一件非常瑣碎而漫長的工作,需要有付出長期的努力才行。通過用禪坐觀呼吸磨練的功夫來對治抑鬱癥狀,也如此。

我拿出了極大的耐心和熱忱去幫助小慧做這件功課,但是效果並不理想。在用觀呼吸對治抑鬱癥狀方面,需要有氣脈的發動作為支撐,這樣練習者才能更敏銳的覺察到自己的情緒,而且以平等心去做轉移的工作,也是需要在大量的練習中逐漸掌握和提高。對於用唯識分析的方法去逐漸改變習性和不合理信念,則更是緩慢,很多習性和信念都是幾十年的時間養成了,要想改變,談何容易啊!

這樣做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小慧的在癥狀改變上沒什麼大變化,而且氣脈上也感覺很微弱。小慧忽然消失了好幾天,我很焦急,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情。幾天後小慧上線了,我正要詢問她這幾天情況如何,小慧冷冷的說了一句:看來我選擇分期付款是個明智的決定。

我說:怎麼了?經濟上遇到困難了?

小慧說:你的方法好像不適合我,這麼久了,一直不見效果。如果我是一次性付款的,豈不是沒法退出來了?所以我選擇分期付款是個明智的決定!

我:才一個月,看不出什麼效果是正常的啊。

小慧:一個月還短?我在半個月前就想退出了,後半個月每一天都恨不得結束呢,只是可惜已經交了一個月的錢,不得不勉強堅持下一個月。我們結束治療關係吧!

我:。。。。。。

本來這一周還在研究怎樣給小慧設置下一步的治療方案,想著下一步該給小慧做一個完整的成長曆程分析,沒想到被迎頭潑了一頭冷水。

想想自己一個月來付出辛苦努力汗水與心血,彷彿一下子被潑進了垃圾道,我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和小慧的治療關係,就這樣結束了。

在治療小慧的同時,另一個案例也讓我撓頭不已。

十、王老師的案例

王老師是大學教授,50多歲,患抑鬱症十多年,反覆發作了多次,通過服藥得到了控制,但是仍然隨時面臨再次發作的危險,平時處於輕度抑鬱之中。由於有輕度抑鬱,學校基本不給他安排課程,王老師基本上不用上課,在家呆著拿工資。王老師家境殷實,有房有車,子女也都很成長,按說沒有任何可以憂慮的事情了。抑鬱以後,王老師的心結是:如果自己沒有得抑鬱症,本來應該在科研上很有成就了,但是現在卻是這個樣子,自己的病什麼時候能好?自己才能重返科研前線?

這個心結,其實和當初我堂姐的心結,在性質上是一樣的,都是一個死循環的怪圈。因為擔心病好不了,所以有病,其實所謂的「病」,就是對這個「病」的擔心。道理都明白,就是放不下。

開始的時候,王老師是以學術交流的面目出現的,說自己學習佛學多年,想交流一下。通過交談,發現王老師的佛學功底確實很深厚,知識很淵博。王老師拿到我的教材之後,開始逐條指出我的佛學理論引用上的一些錯誤之處。從他那裡我確實受益匪淺,也是從那個時候感覺到自己佛學知識的嚴重不足,從那以後苦讀佛學經典,遇到王老師,也是我的緣分吧。但是聊著聊著,王老師突然透漏出想跟我學禪修來治療抑鬱症。當時我真的大吃一驚,有這樣淵博的佛學知識的人,竟然也得了抑鬱症?

但是王老師跟我學禪修,有他自己的一套辦法,他不肯實際的打坐和行禪,只是每天和我討論佛學的經典,這讓我有點接受不了,因為聊來聊去的,很多時候弄得好像是他在給我上課,而不是我在教授他禪修。但能當我的老師的角色,王老師還是很滿意的,也比較願意和我聊天。

王老師是個很固執的人,堅持先要進行理論探討,等理論探討明白了,再進行實際的練習。我凝思苦想,怎樣才能打開王老師的突破口呢?這樣聊了一個月,機會終於來了。因為聊的時間久了,除了探討佛學問題以外,還會談及社會問題,談談人生和理想。這個時候王老師就像是變了一個人,牢騷滿腹,憤恨不平,念念不忘生活對自己的不公平,咒罵可惡的抑鬱奪走了自己的科研權。

在有一次王老師又大發牢騷的時候,我嚴肅地打斷了他:王老師,你完全錯了,學了這麼多年的佛,完全學錯了?他驚訝的問為什麼?我說你沒發現嗎?學了這麼多年的佛,你的嗔恨之心還是這麼嚴重,這不是學錯了是什麼?王老師沉默不語。我接著說:藥方再好,你一直掛著牆上研讀,而不是實際吃藥,又有什麼用呢?

王老師沉又默了一會說,其實這些我也知道,只是我沒有毅力去實行。我說:那我們就從明天開始,實際的執行吧!老老實實的進行實修!

王老師的腿做過手術,不適合打坐,針對王老師的具體情況,我為他主要安排了三個方面的實修內容。

一個是應用唯識分析的原理每天去具體分析當天所發生的負面事件和負面情緒。開始的時候王老師很不情願,總是說這些道理自己都懂,不用那麼麻煩每天一件一件的去分析。我對他說:麻煩也得做。和爬行動物的自我、古哺乳動物的自我,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只能一次一次的去讓他們習慣新的習性。既然決定了做我的學生,跟我學禪修,就必須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第二個是安排大量的行禪。王老師有個不好的習慣,總愛貓在家裡不運動,身體也不太好,我每天給他早晚各安排一小半小時的行禪任務,這個劑量是所有學員中最大的,用行禪之中的痛苦來代替一小時堅定的打坐的效果。開始的時候王老師叫苦連天,說堅持不下去,太累!甚至威脅要退出禪修。我也沒客氣,非常嚴肅的批評了他:就這樣當逃兵嗎?就這樣甘心做懦夫嗎?這麼點勞累都受不了,還妄談學佛修行,可恥!可悲!

王老師一生都沒受過這樣的批評,氣憤之後想想我說的也有道理,咬牙堅持行禪,並且嚴格的遵守禪修的要求去做。

第三個是堅決再不允許他去觸碰過去的那個心結,也就是「如果不是抑鬱,自己本來能有科研成果」的懊悔。我要求他每次出現這樣的想法,立即給我發簡訊。每當接到簡訊,我都會開玩笑回復他:「王老師啊,別從碉堡裡面出來,外面的敵人過於強大,咱們先練兵」,「王老師啊,你看敵人正在機槍掃射呢,趕緊卧倒啊」如此之類。同時要他每次出現這個心結,趕緊觀察呼吸,回到禪修的碉堡之中。

而且這個時期,我堅決地阻止了他繼續討論佛學的知識和原理,每次他忍不住要談,我都會立即打住:王老師,請回歸到禪修實修!

嚴肅歸嚴肅,但我對王老師的照顧很周詳,教學也拿出最大的耐心,關於禪修實修中出現的問題,我會不厭其煩的詳細解說。每天早晨和晚上定時提醒他進行行禪,每次行禪之後都發簡訊問候:「王老師辛苦了」!王老師也非常誠實,如果那次沒有進行行禪,也會給我發來抱歉的簡訊:「其實沒辛苦啦,我今天沒行禪」。遇到這種情況,我會要求他第二天補上,不管多累,必須補!就這樣,王老師的禪修實修,逐漸步入了正軌。

兩個月過去了,王老師的身體狀況首先有了明顯的改善,睡眠改善了,飯量增加了不少,體重也增加了五六斤,每天精力的充沛程度大大高於以前。最主要的是,精神狀態比以前好了不少,比以前樂觀了很多。讓王老師憤憤不已的是,我還是依然禁止他和我討論佛學知識,雖然如此,王老師還是堅持下來了。

這以後我為王老師加入了四念處的練習,力求把禪修融入到全部的生活之中,還特意安排他進行了幾次短期的閉關練習。通過這些練習,王老師對身體覺知的程度極大地得到了加強。也出現了和小宋後期想類似的效果,對於每天負面情緒的出現時間,表演的程序都了如指掌,也能夠比較自如的應付了。

在行禪之中,我適度加了些淺度催眠進而暗示的東西。在一次行禪結束之後,王老師給我打來電話,說他這次行禪突然有很深的感悟,他說:「行禪之中有苦,有累,也有風景,苦點,累點,以不抱怨的心態堅持下去,就不會覺得那麼苦了累了。路上的風景,錯過了,就錯過了,前面依然還有別的風景呢。人的一生,不也是如此嗎?能在行禪的一個半小時內做到這些,為什麼不能在一天之中,一年之中,以致一生之中做到呢」?

我大聲讚歎到:王老師你太有才了!

他在電話的那邊罵了一句:臭小子,敢忽悠老夫!

明顯的感覺到,王老師已經進步很大了。

又隔了一段時間,王老師又給我打來電話:小張啊,我這次行禪的體驗又很特殊,不斷地覺知自己胸部的呼吸和腳步,覺知自己細微的情緒變化。我忽然感覺到自己好像是行走在森林裡面的原始人了!

我笑著說:王老師啊,您老人家可要注意了,別修來修去,給自己修成猿猴了啊?嘿嘿

哈哈哈哈哈。。。。。。王老師在電話的那邊放聲大笑。

至今我也沒能體會到,在行禪之中感覺自己像猿猴是什麼樣的感覺,但從王老師爽朗的笑聲中我可以知道,王老師走出來了。

王老師的案例,說起來很痛快淋漓,彷彿對於病症摧枯拉朽,但實際上是做了一年多的時間,用唯識分析的方法去改變根深蒂固的信念是一個極其緩慢而瑣碎的過程,同樣,氣脈的培養也是艱難而緩慢的,而且對於氣脈的培養還必須用徹底的無所得的心去做,才能夠有真正的成效。這說起來好像是一個悖論,明明是想培養氣脈,但又得以徹底的無所得的心去做,但這就是禪修,越是不帶有目標,你才能真正達到目標,這可能和道家的無為而無不為有些類似的。因為如果你帶有強烈的目標去做,你是心就不會真正放鬆下來,從影響到而身體也不會真正放鬆下來,氣脈也就無從談起,而且如果你是帶著指向未來的慾望在做事,那麼你做的也就不是禪修了,而是類似於氣功一樣的東西,那樣的話,無論你做多久都不會有真正的禪修的成就,因為你做的根本就不是禪修。

很多道理說起來容易,理解起來彷彿也不難,但是實際的做到則是非常難的,需要在老師的幫助下,不斷的和舊有的觀念、習性做長期的鬥爭才行。在王老師的治療中,也是我們共同傾注了大量的心血,經歷了無數的坎坎坷坷,才最終走到康復的目標的,限於篇幅,就不一一詳細累述了。

一、抑鬱、內觀認知療法及展望

(一)、抑鬱是由腦生理的原因造成的情緒幻覺

抑鬱在本質上,是由腦生理的原因引發,在外在表現上表現為心理癥狀的,一種身心綜合疾病。一般來說,負面的情緒,都是由於人們在日常生活中遇到了負面事件而引發。但在抑鬱症中,由於腦生理上的一些問題,比如腦內的三種主要神經遞質,腦海馬回等部位的生理變化,造成了在沒有外界負面刺激的情況下,單獨產生了負面的情緒。可以說,這是由腦生理病變的原因,引發的一種情緒幻覺。

而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總有一個歸因的本能。在一件事情發生了之後,人們總是本能的去尋找事情為何會發生。在日常生活中,人們通過歸因所獲得的經驗是,凡是發生了負面情緒的時候,都會有外界相應的負面事件相對應,也就是說負面情緒是由外界的負面事件所引起的,這是一個根深蒂固的經驗。但是現在抑鬱發生了,由腦內的生理原因引發了負面事件,此時患者對此是不能理解的,他會根據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所獲得的根深蒂固的歸因經驗,不由自主的去尋找與之相對應的外界的負面事件,如果找不到,他會感動破壞了對這個世界的基本的理解,是不甘心,也受不了的。於是抑鬱患者千方百計,拚命的去尋找生活中發生了什麼不幸的世界,好和自己所體驗到的巨大的負面情緒相對應。

(二)、抑鬱患者的死循環

正是由於人的這種歸因經驗,讓抑鬱症患者在出現情緒幻覺的時候,總是千方百計的尋找出自己處於很悲慘的境地的理由,而且這是一種不由自主的尋找,是主觀意識所控制不住的。很多時候,即使抑鬱的當事人自己也明明知道,自己所擔心的東西是站不住腳的,荒謬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但更多的抑鬱患者還是覺著自己所擔心的東西是有道理的,感覺如果自己能把所擔心的東西解決了,自己的抑鬱就好了,或者甚至自己得的就不是抑鬱症,而是自己所擔心的那個東西在困擾著自己。

由於抑鬱症患者所擔心的東西,是在生理病變作用下,所造成的情緒幻覺所帶來的,所以他們所擔心的東西,也往往是一些幻覺性的,就像是一些虛幻的影子。這就造成了他們無法真正的解決問題,因為你永遠無法打倒一個「影子敵人」。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幻覺,雖然感覺起來非常真實,但確實是一些想像中的敵人。這就造成了抑鬱患者每天緊緊盯著這些想像中的敵人,和它們反覆鬥爭糾纏,但卻無一例外的失敗,進而造成了反覆的挫敗感,在這些頻繁的大量的挫敗之下,抑鬱患者的情緒更加低落,更加焦慮,甚至產生恐懼。

人在焦慮的時候,身體內會產生一種叫皮質醇的激素,這種激素本來是為了人應對外界壓力刺激的,但是如果一個人長期處於高度焦慮狀態,身體內的皮質醇含量長期超標,就會對人的神經系統,及腦海馬回造成損傷。海馬回是控制情緒的重要器官,當海馬回受到損傷的時候,會對情緒產生重要影響。如果一個抑鬱症患者,長期在負面情緒的窮思竭慮中陷入死循環,長期高度的焦慮會損傷他的神經系統,對治療造成嚴重的阻礙,甚至會抵消藥物的正面作用。

而如果在極度的焦慮情緒下,自我控制能力減弱,那麼會隨之造成工作能力的下降,抑鬱症不再能適應正常的工作,感覺對工作力不從心,無法完成。這些現狀更加堅定了他們認為自己真的處境惡劣的想法,於是更加焦急,但又不知如何擺脫。

在焦急之下,不能耐心等待藥物發揮作用,有病亂投醫,相信一些不負責任的中醫,一些小廣告的偏方,或者寄希望於某些自我描述的很美好的宗教修鍊,停掉了原來的西藥治療。以上那些治療方式,對於治療抑鬱症是收效甚微的,而擅自停掉西藥,又會讓患者的癥狀大幅反彈。

患者就像無頭的蒼蠅一樣這種方法試一下,那種方法試一下,反覆的失敗,越來越沉陷入絕望之中了,在漫長的折磨、折騰和絕望之中,神經系統在長期的高度焦慮之中飽受摧殘,造成實質性的損傷,最終讓抑鬱症變得難以治療,再服藥都不管用了,這樣的悲劇,在很多很多患者身上發生著,何其可悲,何其可嘆!

(三)禪修內觀的截斷及治療作用

首先,禪修內觀的一個主要作用,就是截斷抑鬱患者在生活中負面思維的窮思竭慮。

在抑鬱患者以往是生活中,當出現負面情緒的時候,往往走入了一個死循環,死胡同。

比如,當一個負面思維出現的時候,患者往往盯著這個負面的想法不放,鑽牛角尖,反覆長時間的去思考,當由於上面所說的,抑鬱患者會由於抑鬱的生理病變,產生很多負面情緒的幻覺,既然這些都是幻覺,本身就是荒謬的,就註定了這些思維是不能依靠理智的思維能解決的,於是患者就沉浸在負面思維之中,不能自拔,越來越焦慮沮喪,不斷的損傷自己的神經系統。比如我們前面舉的那個例子,一位得了抑鬱症的母親,因為孩子高考的時候,自己中午沒能給孩子及時做飯,而悔恨不已。本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而且其實也沒給孩子帶來什麼影響,但這個母親在抑鬱的作用下,幻想出了一個非常惡劣的影響,並且沉浸其中。這個在抑鬱作用下的幻想的負面事件,她無論考慮多久,都無法解脫的,因為這是一個幻覺。

如果相反呢?抑鬱患者自己也知道了自己的這些想法是不對的,於是想要擺脫這些想法,當這些負面思維出現的時候,患者拚命的企圖擺脫,告訴自己,不能這麼想,一定要擺脫這些思維的困擾。可是,正如剛才所說,這些負面的思維是由抑鬱的生理癥狀造成的,而且是自動化的運行的,它是不由人的主觀意志所轉移的。不是你想不想,它就不存在的,只要抑鬱的生理癥狀還在,患者就會忍不住這樣想,這是控制不住的,很多患者還因此形成了強迫性的思維癥狀,自己也明明知道這是強迫思維,但就是擺脫不了,痛苦不堪。事實上,在大多數的抑鬱患者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存在著強迫思維的癥狀,並且由此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痛苦。

從表面上看,抑鬱患者陷入了無路可走的境地。順著那些負面思維走,會陷入負面思維的窮思竭慮,沉陷下去會很悲慘;驅趕那些負面思維,又驅趕不走,反而造成的因驅趕不走而帶來的,反覆的挫敗感,讓自己更加焦慮。

順著走不行,抗拒它們,驅趕它們也不行。從表面上看好像做什麼也不對,無路可走了。

其實不是這樣的,在這個過程中,患者陷入了一種非此即彼的誤區。在患者的眼裡(包括在普通的眼裡),好像只有兩條路存在,或者是順從,或者是抗拒,非此即彼,別無他路。

而事實的情況是,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禪的道路。既不是順從,也不是抗拒,而是接納。

接納是什麼呢?接納就是,既不順從,不順著原來的思維去窮思竭慮,也不抗拒,不去企圖驅趕掉那些負面的想法,而是對這些思維和想法,置之不理,不搭理,不評價,只是看到他們的存在,然後做當下該做的事情,並把注意力往當下所做的事情上放。

這樣做,會帶來兩方面的好處:

不去抗拒,就不會出現因為企圖驅趕而驅趕不掉所出現的挫敗,患者無形之中就減少了很多焦慮。事實上,抑鬱症患者每天的焦慮,大部分來自於企圖驅趕癥狀但又反覆失敗所帶來的挫敗感,而不是那些癥狀本身。

不去順著這些負面思維想,去做當下該做的事情,並把注意力往當下所做的事情上放,這樣就會客觀上起到一些對負面思維的轉移的作用。俗話說,一心不得二用,我常常給學員們舉這樣的例子,假設你現在正處於極度的焦慮之中,忽然之間有人大喊:地震啦!地震啦!你於是撒腿就跑,蹭蹭蹭從五樓跑到一樓,那麼在跑的這幾十秒中,你肯定是不焦慮的,因為你真正做另一件事:逃跑。並且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逃跑的動作上面了。內觀認知療法也是應用了這樣的道理,讓練習者在情緒到來的時候,無條件的去做另外的事情,並把注意力往當下所做的事情上放,在沒有其他事情可做的時候,就觀察呼吸。

當然,以上原理說起來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非常難。因為人的習性總是很強大,我在實際的教學治療之中的體會是,抑鬱患者即使在顯意識中明確的要求自己不要抗拒那些負面思維,但是在潛意識裡依然會根深蒂固的存在著對這些負面思維企圖驅趕的慾望,能做到不抗拒,實際上是非常之難的。這需要在打坐中通過觀呼吸來大量的練習,才能逐漸在潛意識中也獲得這種能力。至於為何打坐觀呼吸能鍛煉這種能力,限於篇幅所限,我在這裡就不多說了。當在打坐觀呼吸中初步鍛鍊出了這種接納的能力之後,還需要持續的把這種能力向生活中應用,應用的過程也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需要有專業的老師每天進行跟蹤輔導,經過長期的嘗試和磨練,才能逐漸做到。總之,道理說起來容易,實踐做起來非常艱難。

而在這個艱難而漫長的過程中,實際上練習者也在不斷的鍛煉著諸如:接納、放下和當下這些能力。這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如霧中散步,久自濕衣。在生活中,我們大部分的苦難,都來自於不能活在當下。比如,我們不是在懊惱、追悔過去,就是在恐懼擔憂未來。儘管那些過去的事情,已經永遠的成為了過去,無論我們再怎麼追悔都於事無補,儘管那些存在於未來的潛在的威脅,我們再怎麼恐懼,它們還是有可能發生,但人們就是忍不住去追悔,去恐懼。而最要命的是,這些追悔和恐懼,都是僅僅停留在情緒層面的折騰,而絲毫沒有富有實效的具體的改進行動,因為我們失去了當下。而一切具有實質性意義的改變的行動,都是基於當下的,比如根據過去失敗的經驗教訓,現在該怎樣改進?根據對未來風險的預測,當下該採取哪些預防措施?這些東西才是真正對我們有益的。而在很多人那裡,尤其是抑鬱患者那裡不是這種情況,他們所做的,僅僅是追悔和恐懼本身,而沒有針對於當下的具體的行動。這樣就不但對於挽回過去的損失,預防未來的風險沒有絲毫作用,而且讓當事人沉浸在巨大的痛苦折磨之中!

話雖這麼說,道理也很簡單,但是做到卻非常難。這是因為人們往往都有著很深的貪婪的習性,人們貪婪的要求過去的不幸是不曾發生的,貪婪的要求未來的威脅,是不可以存在的,於是就深陷追悔和恐懼之中,失去了當下改變的機會。

而在禪修內觀中鍛鍊出來的諸如:接納、放下和當下的這些能力,正是貪婪習性的反向,接納過去已經發生的,放下對於未來必須一定怎樣的要求,做當下該做的事情。這一系列的能力素質的形成,對於人的性格和人格特質的改變,都是十分巨大而有益的。經由長期的禪修內觀的練習,人越來越具備了接納、放下和當下的素質,整個人也就變得越來越積極、陽光豁達了,這樣對於預防以後的抑鬱複發,也是具有十分巨大的意義的。

這樣的描述,看起來很美妙,但是實際做起來卻非常的艱難。

上面舉的幾個治療的案例,其實是我在當時大量的治療案例中,比較成功的幾例,但更多的是折戟沉沙,或者是半途而廢。事實上抑鬱症的非藥物治療,是一件非常艱難曲折的工作,嚴格來說,抑鬱症的治療已經超出了心理治療的範疇,而內觀認知療法算是介於心理治療的身心互動治療的中間地帶。由於抑鬱症的特殊性,會給非藥物治療帶來極大的阻礙。

首先,抑鬱症的人一般都有追問完美、多疑和糾結的性格特點。他們往往已經病了很久,也不能去醫院就診,總是在糾結中不肯進行治療,這樣就嚴重的耽誤了病情,往往非得病的實在不行了,幾乎已經無法應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了,才不得不勉強去醫院就診。對於抑鬱症非藥物治療的選擇,也往往如此,很多人在想嘗試內觀認知療法治療的同時,又嚴重的糾結,怕上當受騙,怕沒有效果,有的人在練習開始之前,要求必須保證他們能一定治癒才肯開始接受治療。但是,哪一種治療方式,可以保證一定100%的療效呢?

其次,抑鬱症的人一般會比較急躁,他們往往強烈的要求「速效」。很多人在服藥的時候,只吃了一周甚至幾天,沒感覺到什麼效果,卻遭受了藥物的副作用的折磨,於是就停葯,轉而尋找其他小廣告上的「偏方」,或者一些自吹自擂的中醫,結果是對病情雪上加霜。對於抑鬱症的心理治療,內觀療法,也是如此,這種方法的見效,是一個緩慢的,逐步的過程,不會在短期內有明顯的感覺的。但抑鬱的人在巨大的痛苦的壓力之下,往往沒有耐心去接受這一切,練了幾周之後看不到效果,就失望的拋棄了這個方法。

第三,抑鬱的人一般自我控制的能力比較差,這其實也怨不得患者本人,因為抑鬱癥狀的典型表現之一,就是自控能力弱,行動能力差,而且在極度惡劣的心境下,再加上若干軀體癥狀的折磨,在這樣的條件下,又有哪個人能有那麼好的自控力和行動力呢?但是,禪修內觀的鍛煉,又是一種需要長期堅持,很艱苦的練習活動,而且這種練習中會讓練習者暫時看不到明顯的效果,還需要承受打坐之中的強烈的孤寂感,所以,禪修內觀的練習對於正處於抑鬱之中的患者,是一項非常艱巨的任務,是不太容易堅持下去的。

第四,抑鬱症在本質上是由於腦生理的病變所引發的,一種身心綜合疾病。依靠心理調節,在身心互動原理的作用下,去逐步恢復腦生理的功能,是一個艱難漫長的過程。尤其是對於一些反覆發作,病情較長,腦生理和神經系統已經遭受了很大損傷的患者,用禪修內觀的方法去達到恢復,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所以,對於中度以上抑鬱,尤其是反覆發作、病情延續多年的患者,必須進行藥物治療,而其他的非藥物治療方式,比如禪修內觀,只能是作為一種輔助治療的方式而存在。再有,根據我的治療經驗,雙相抑鬱治療的難度,要比單相的抑鬱困難的多,抑鬱症比焦慮症更難以治療,強迫症比焦慮症更難以治療,而很多抑鬱症患者,同時具有焦慮、抑鬱和強迫的多種癥狀,對於這樣的患者,在治療中,需要醫患雙方都拿出極大的耐心和毅力,長期堅持不懈的進行鬥爭。但上面也說了,由於抑鬱症患者本身處於一種身心脆弱和急躁的狀態之中,這些耐心和毅力,以及長期堅持的決心,都是很具有的。

第五,禪修認知療法,是一種較新的治療抑鬱症的非藥物治療方法,在治療技術上還在探索和完善之中,國外雖然在幾十年前就開展了內觀認知療法的應用,但是能檢索到的,關於治療的具體的資料,還非常之少,起碼在國內能檢索到的中文的資料非常少。而在國內,據我所了解到的,應用內觀認知療法來專業治療抑鬱症的,更是鳳毛麟角,幾乎難以找到,更別說相互之間,系統的經驗交流和共享了。

五年的時間,我就是在這種狀況下,艱難的進行這種方法的摸索和實踐,獲得了一些經驗,有一些成功的案例,但是更多的是艱難和困苦,也有大量的失敗,很難找到同行交流,很難找到有實踐價值的技術資料,這一點是讓人非常痛苦的。靠著不懈的實踐,播撒著大量的汗水,心血,一點點的積累著治療的經驗。

我非常希望能做這方面類似工作的同行,能和我交流,大家彼此分享經驗,共同提高。也歡迎對這種治療方式有興趣的抑鬱的朋友,通過我的文章更多的了解這種治療方式,希望這種治療方式能更加成熟,更加規範,讓越來越多的抑鬱的朋友,重新走入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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