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假如榮迷也有歷史可寫
來自專欄 用張國榮牽出華語流行文化
1.
幾年前,我見到一位資歷很老的榮迷前輩A,一個南方人,快滿50歲。那時候我和他傾訴了很久對榮迷圈子的見解,有感動也有不滿。他會心一笑地說,其實粉絲文化都一樣,很多人喜歡張國榮和喜歡其他明星的方式並沒有什麼區別,區別只在於喜歡了不一樣的偶像。
A幾十年來常常奔波各地,可能因為年齡漸長,我碰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留在家裡好幾年,那次出來實屬特例。他短暫地出來後又匆匆回去,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徒留我望著他的背影的同時反覆咀嚼著他那拗口的回話。從這之後,我很少碰到他,而我現在卻像曾經的他一樣四處流浪,在幾年的跋涉中,才約摸理解了他的意思。
2.
幾年前,我在一張筆記上寫道:「榮迷群體最早可以追溯到1977年,像行星圍繞恆星一樣,它由群體匯聚的歷史圍繞著張國榮個人歷史運轉。它真正興盛是在1985年前後也就是張國榮成名時期,至今40餘年都未見衰亡跡象……」這個筆記我至今沒補完,是因為我找不到寫它的意義——如果把它寫完就是榮迷們的歷史,可是榮迷的歷史有何意義可寫呢?
首先,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歷史?
X說榮迷的歷史是一系列活動串成的歷史,活動既可以是個人的,也可以是集體的。
從事明星研究的學者戴爾把明星產業分為「明星是生產現象」和"明星是消費現象"[1]。依照此理論,X進一步表示,活動在張國榮生前是由他主導,榮迷參與(如張國榮召開演唱會或拍電影吸引粉絲前來當觀眾),因此前榮迷史屬於消費史;在他去世後,活動則轉為由榮迷主導(粉絲自發組織和張國榮相關的活動,吸引粉絲前來參加),因此後榮迷史是生產史。
Y表示,前榮迷的歷史因為偶像的亮麗而黯然失色;後榮迷的歷史因為偶像的不在場而顯得鮮艷。
Z說,後榮迷的歷史是王室衰微、諸侯林立的春秋時期,全國34個省,不止34家榮迷組織,組織內部或組織之間充滿合作和衝突,而這34+家組織,也是「月亮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2],有的驟然興盛,聲勢浩大;有的每況愈下,岌岌可危;也有的保持低調地耕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居然也能怡然自樂。
那麼,是否有一個榮迷組織是長盛不衰的?我邊觀察邊思考,最後發現在風雨飄搖的後榮迷時代,每一家榮迷組織都無可避免地會面臨坎坷和困境。有一個活動組織者F給我傾訴了一晚她的經歷,主要內容是她和另一家組織如何從共謀走向徹底分裂,那時我好心地問要不要幫忙重新撮合你倆。她感謝並拒絕,她說很多人都曾熱情地撮合過,但是矛盾太深,註定和解不了。最後她嘆氣,像很多榮迷一樣跟我嘆氣:「我覺得好累!」
3.
Red Mission是我最尊敬的榮迷活動組織之一,它成立於2003年12月5日,是一家總部設在香港的跨國際粉絲組織。它旨在鼓勵張國榮的歌影迷忘掉哀傷,重新振作,延續張國榮的慈善精神。然而在去年,竟然遇到了公關危機。原因是該組織為了能在2016年9月12日(也就是張國榮的60歲誕辰)順利組織活動而發起了眾籌,並許諾根據金額大小,參與籌款者將會獲得不同等量的禮品。榮迷可在活動當天現場親自取走禮物;如果無法達到現場,禮品將會由快遞送貨上門。然而過了很久之後,大部分未到達現場的榮迷都反映始終沒收到禮物。他們要不向Red Mission 發送私信諮詢,要不公開表達質疑。面對一波又一波的催問,Red Mission 的組織者們終於痛苦地抱怨:我們也有家人,我們也要工作……
針對這次紛爭,有的人說辦活動的就三個人,要應付全國幾萬粉絲,非常不容易,大家還是多多體諒吧;有的人則不肯饒恕,怒斥其不講信用;有人問既然人手不夠,為什麼不請人幫忙……如此七嘴八舌的爭執,終究還是消停了下去。
針對Red Mission為何不請人幫忙,我聽到一個傳聞是Red Mission的三位組織者不願找新人接班,因為不敢輕易信任他人——這些年來舉辦活動遭遇到的困境,要不是內外矛盾,要不就是組織者被成家立業、娶妻生子等人生大問題干擾得難以集中精力。而組織的斷層,也多半因為缺乏具有的管理能力的後輩。
我非常佩服一些活動發起者、組織創建者。他們大多給人成熟穩重、低調誠懇的印象。但是他們也常常陷入後繼無人的焦慮。H跟我說,不僅擔心沒有出色的管理者,更擔心讓位給了昏庸貪婪之徒。她說她能理解Red Mission的組織者們為何不肯讓位,因為太多人往往會被名利蒙上了雙眼,然後忘記自己要做什麼,案例比比皆是。
我帶著H的焦慮和另一位組織創建者M聊天,M卻樂觀地表示:人一波一波地換,純粹的都會堅持留下來。
這就是微觀下的榮迷活動史:爭吵多半涉及資金爭議,辦活動時要考慮如何能就有限的視頻材料剪輯出新意,要為如何才能吸引更多人來參加發愁;還要測算橫幅是否符合尺寸,比量場地能否容納人數;為調動粉絲打榜積極性而絞盡腦汁,又被黑粉氣得火冒三丈,又誠心祝福對家不得好死……粉絲固然存在新舊交替,但總體熱情一直都在,因此通常情況下,活動參與人數不會減少。只是直到某一個時刻,活動家因為過度勞累而焦慮無力時,就會發現,一番慷慨激昂所要面對的往往只不過是瑣碎的凌雜米鹽,後者是在時間中長期積澱而成——說到底,後榮迷時代,時間是大家共同的終極敵人。
3.
然而沒人會把瑣碎記入史冊。活動家們無論在活動現場還是網路平台展示的永遠只是最終效果,也是整個活動由開始到結束中最動人最光鮮的部分。Vicky在今年四月一日寫了一篇《狄奧尼索斯與張國榮》借用古希臘的祭祀文化, 濾盡了活動過程的細碎,她用詩化的語言讓活動成為一種神聖的意象。她驕傲地寫道:"狄奧尼索斯已經離去,但我們仍在生……",因此"即便只是虛像,張國榮這個名字已然成為了這座城市萬變的世相中,那點偶爾的不變。"[3]
而從宏觀來看,人們最終記住的也不會是活動過程由雞毛蒜皮引起的煩惱焦慮。對於外人而言,他們大多不知道散落於全國各地的榮迷活動,卻通過媒體等渠道,模糊地知道有相當一群人一直在努力記住張國榮。 對於香港而言,榮迷是每年四月總會絡繹不絕地捧著鮮花前來的他鄉客——這儼然成了一種無關宗教或宗法制的後現代的習俗。
今年4月1日,香港東方文華酒店右側的雪廠街依舊擺滿了鮮花。悅榮軒在酒店對面的奧克斯廣場舉辦燭光活動。舉辦者稱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舉辦活動。在奧克斯廣場,大家搖曳著燭火,仰視著文華酒店,一起唱著《風再起時》。有人看到了一隻鳥倏地從酒店上頭飛過,然後又瞬間徹底消失。這不由得令人想起杜甫的那句"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4]。
4.
我並不完全認同X的活動中心論歷史觀 ,她的觀點強化了集體的同時,抹殺了榮迷歷史中的個體特性。我更願意把榮迷的歷史看作由互動構成的歷史。 在後榮迷時代,張國榮的粉絲無法和張國榮取得聯繫,於是粉絲與粉絲之間的聯繫比其他粉絲群體更加緊密。人們在線下交流,在線上交流,沒有一場活動過程離得開交流,人們滔滔不絕,從張國榮發端,又到張國榮結尾。
B突然通過群聊私信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問:鴨鴨姐姐,你覺得人活著沒意思該怎麼辦?我勸他不要灰心。他卻告訴我他的父母只會對他發脾氣,在學校又遭同學欺負,他說他很早就覺得活得沒意思,直到有一天在學校里聽到一首很動聽的歌,他問老師這是什麼歌,老師告訴他是張國榮的《我》……
在一個群聊里,D打出冷冰冰的一行字:我想自殺。大家連忙勸他不要想不開。可是他在群里唱了幾首歌后,再也沒有回復。那天我點擊進入他的QQ空間,發現他剛發了一條說說曬美食,愜意的語氣讓我斷定他是在做惡作劇,進而感到不滿。第二天,我和同在群聊的G聊到這件事,我剛說:你還記得昨天那個自稱想自殺的人嗎?G立馬告訴我,那天晚上,她私信勸了D一晚上,她告訴我,D因為事業受挫,大受打擊。後來我們聊到D唱歌很好聽。一年後,G突然告訴我,她即將參加的一場紀念活動中D也參加了。G高興地說,我將要聽到他唱歌了。
5.
榮迷總習慣性對榮迷熱情,但也被熱情所出賣。
這些年來,利用榮迷身份騙錢的、造謠滋事的數不勝數。小到泄憤的吵嘴,大到血腥的網路暴力乃至對簿公堂:
"喂,張國榮喜歡男的!"
"住嘴!他明明只是恰好喜歡上一個男的!"
"我方對你方傷害張國榮的行為表示嚴重譴責!"
"他他他,竟然還是梅艷芳的粉絲!"
"你們老榮迷的確經驗足,但是別擺著一副臭臉對我們,你們不也是從我們這個時候走過來的嗎?"
"新榮迷太令我失望了,真是與代不如一代!"
"說說說,譚詠麟和張國榮你到底最愛哪一個?!"
"昨晚,我們收到一份情報,根據情報內容可知,某某某其實是的某某華的粉絲前來冒充榮粉!他長期在粉圈造謠滋事,攪壞粉圈團結,情節極其惡劣!我建議開除他的粉籍,剝奪其政治權利終生!"
"來人啊,她竟然說張國榮尖嘴猴腮!"
"我哪裡說了?"
"你不是說他是猴子嗎?猴子不就是尖嘴猴腮?!"
"……"
"你有本事跟我單挑,拉張國榮出來站街是幾個意思?"
"站街?!不是……妓女才站街吧!"
"滾滾滾!"
"老子就是拉張國榮出來,老子就是無賴,老子就是要撕你!"
"同志們沖啊!"
6.C 連連吐槽為何張國榮要圈一些魑魅魍魎做粉絲。C先自問又自答:可能是為了給我們做人類觀察。
這些年我在榮迷星球中流浪,最開始是為了尋找人多的地方一起熱鬧,但是後來發現過度擁擠會呼吸困難。再後來,我就從鬧市流浪到郊區再到戈壁荒漠,原本我以為戈壁荒漠廖無人煙,但竟然發現其實也散居了不少人。 他們中不少竟然也像我一樣最開始到市中心去,最終又從市中心遷移過來。
看到粉絲群體里的黨同伐異,很多人先是失望或者憤懣,再逐漸麻木。然而 4月1日和 9月12日則是一年之中,最為和平的兩天。那兩天,人們放下一切,只顧著狂歡。
我想起2016年9月12日,恰逢張國榮60歲誕辰,很久都沒出來舉辦活動的Red mission又出來組織活動。那一天"榮史上的今天"發微博說:大家可約好了,等到某人滿100歲,咱們還要來香港給他老人家祝壽! 大家紛紛熱情響應,有一個說:如果到時候活動現場放的是拉闊演唱會,大屏幕上老張說十幾歲女仔站起來!我們一堆老人還得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把老身子撐起來。大家聽了頓時哈哈大笑。
7.
K是一個老榮迷,她相當不滿打投活動在榮迷群體中興盛。打投是指打卡投票。在互聯網時代,各大門戶網站為了增加自己的瀏覽量,發起關於明星的諸多類型的投票活動,吸引粉絲前來參加。投票結果是明星的人氣證明,它們往往能成為明星的宣傳材料。
但是K說,你看大搞打投活動的多是沒有作品的流量小生,他們沒有作品,只有靠粉絲用拚命堆積數據才能支撐起來。何況很多家粉絲的打投數據都是造假的,這些虛高數字沒有什麼實質性價值,她說用粉流量粉的方式去粉張國榮就是在拉低他的檔次。
R是活動的組織者,她告訴我最開始做打投和營銷宣傳時,有人公開針鋒相對地批評。但是他們堅持做了幾年,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小。Q進一步指出,人要順應潮流,現在是市場經濟時代,束之高閣只會讓他徹底被遺忘。
2017年年底,百度公司舉辦了一場尖叫吶喊活動,粉絲可以通過百度語音吶喊其偶像姓名進而為偶像投票。喊票的固定參與者們已經讓他的名字排到了第二名。根據百度活動規則,第一名可以在紐約時代廣場的LED上播放宣傳視頻。這不由得讓大家想到了2001年,張國榮在《這麼遠,那麼近》中有一句旁白:"2000年0時0分,電視直播紐約時代廣場的慶祝人群,我有沒有見過你啊"[5]。於是乎這場活動已經不只是為了一時的排位競爭,更像在完成十六年前的諾言。
R不知道,這場活動中,一直反對她的K一直在私底下堅持喊票。活動結束後,堅持喊票的K又開始批判榮圈大興打投活動的現象。她說打投只是權宜之計,它只能證明偶像的實時熱度,真正讓偶像的魅力得以流傳的只是偶像的作品。
K把話說完,又從市中心遷往戈壁荒漠,而R依然還守在打投的前線。
8.
T是打投活動的堅決捍衛者。她表示榮迷們應該發揚老榮迷艱苦奮鬥的精神,才能把張國榮發揚光大——大家把這個過程稱之為"繼續寵愛張國榮"。
老榮迷原本指在2003年(張國榮逝世的年份)之前喜歡張國榮的粉絲。但是在使用過程中卻漸漸發生了變化——謙虛的榮迷總把粉圈年齡較長的粉絲稱之為老榮迷,即便後者是在2003年後才喜歡張國榮。又或者把那些即便在03年後喜歡張國榮,但粉齡也很長的榮迷稱之為老榮迷。
張國榮在2003年逝世,據說03-04年是榮迷歷史上最黑暗的時期,據說那幾年張國榮遭受嚴重污名化對待,據說在當時他幾乎要被官方徹底冷處理。大家都說在暗無天日的03-04年,老榮迷們被逼得毫無退路,靠著不屈不撓的意志和萬眾一心的精神保住了他的形象和名聲。於是乎老榮迷儼然等同於經驗豐富、深謀遠慮的精英。
當然"老榮迷"這一名詞在使用過程中也遭到污名化。"老榮迷"也被當做一群自視高貴、目中無人的老粉。
大家都說過去充滿艱辛,大家都說今天的和平來之不易。
大部分粉絲並未真正地經過03年—04年,但是卻靠著傳說在腦海中拼出屬於自己的輪廓。原本抽象的03-04年,竟然成了明晰的榮圈近代史,被刻寫在石碑上,成了義務教育的精讀課文,成為了集體的苦難記憶的同時也催化了榮圈的拼搏意志。
9.
"想、當年在04年的時候……"
"前輩……我太感動了……前輩!"
"不不,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前輩,我前年才入坑的。"
"你現在這樣萎靡不振,你知道當年的老榮迷他們在03-04年的時候多麼——"
"抱歉,我就是老榮迷。"
10.
"我很心累……"很多榮迷都在抱怨,他們抱怨付出和收穫不成正比,抱怨自己的努力沒得到重視,卻很少有人能通過抱怨去追問:"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
"為了張國榮啊!"
"為什麼要為他?"
"因為愛他。"
"為什麼愛他就一定要這樣?!"
"……"
J說:他當初想"希望你們能永遠記住我",也許並非是要聲勢浩大的紀念活動,而只是"清露晨流,新桐初引"的[6]物我兩忘。
而我固然把偶像當做大寫的"我",卻又不願意同時弱化自己,我驕傲自負,不甘做任何人事物的奴隸,因此只願跟他是"我看多嫵媚,料青山看我亦如是"[7]。
無論放大他、縮小我們還是力求平等對話,或許我們都只是把他當作一個慾望媒介。也許他本身是一個空殼,只是我們往殼內塞滿慾望才讓他生動起來。正如費爾南多·佩索阿曾說過:"我們從來不愛任何人。我們所愛的只是對某個人的想法。這是我們自己的思想——我們所愛的——是我們自己。"[8]
11.窗某人是一位擅長剪輯視頻的粉絲。她曾批評過榮圈流量化的追星行為。我曾在她評論區留言表示,張國榮的粉絲像福克納的小說《紀念艾米麗的一朵玫瑰花》中的艾米麗小姐,終其一生倔強地做一個南方貴族,以抗拒時代車輪的前進。但是她卻認為大多數榮迷並沒有達到南方貴族式的高度,她認為,更多的粉絲只是把張國榮當做一個虛擬偶像。
我認同窗某人的觀點,但是我的留言和他的回復出發點並不相同。我想強調的是在偶像已死,粉絲只有直面與沉淪兩種選擇。但是窗某人卻揭示出了榮迷在充滿熱情地組織活動和參與活動中,強化了自身的能動性的同時,卻也更加強調了張國榮的不在場。
12.
固然像窗某人所揭示的那樣,榮迷越鮮活,反襯得張國榮愈加抽象而縹緲。然而另一方面,他即便是鏡花水月,象已經消失,意卻還在留存,所有圍著他活躍的人卻最終只化作青煙飄散。
換句話說,或許還會有人在激烈地討論著幾十年前乃至幾百年前的張國榮,但是卻沒幾人會在乎十幾年前的某個或某群榮迷。
這些年來我一邊流浪一邊記錄著我看到了榮迷點滴,可是卻感覺像是積累了一堆的廢紙——用"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長江萬古流"[9]就可以概括宏觀下的榮迷歷史:即便它具有Vicky描繪的那種神聖美,並且囊括了龐雜的人數,卻始終不及張國榮一個個體的歷史鮮艷奪目。因此,即便這場歷史記錄起來會卷帙浩繁,卻最終註定空如白紙。
13.
這些年我遇到的榮迷A、B、C、D、E 多過26個字母。他們可以互相拼貼地串成幾千、幾萬、幾十萬種單詞,並根據資歷新老,立場左右,各自組成單詞的清音濁音。單詞們通過聚合或者組合的方式構成外人眼中的"張國榮詞典"。
14.
今年4月1日前,我專程拜訪一直深居簡出的A,然而他至今都沒有回復我。聽別人說他最近迷上了一種食物,因為那食物上刻有"張國榮"中的一個字。4月1那天,他也沒有出現,聽說他已經準備每年到這個日子,就買一束百合放到家中。
其實我從來沒有見過A長什麼樣子。他的頭像是一個大怪物,導致我始終認為他是一個端莊嚴肅、氣場強勢的人。因此每次我跟他講話都以"您"作人稱代詞,十分講究禮貌和分寸,好像隨時害怕會觸怒了他。
後來有人告訴我,那個怪物叫哥斯拉。我專門去查閱了一下資料,才發現哥斯拉是生活在三疊紀晚期的恐龍種類,距今2億1000萬年前,是一隻大型的食肉動物。根據電影《哥斯拉》記載,哥斯拉曾於90年代出現在日本國土,並給當地造成嚴重破壞。
再後來,我知道了榮迷們普遍都害怕這隻叫哥斯拉的怪物。於是有一天,我去一個地攤上買了一隻哥斯拉的雕像,把它隨時帶在身上辟邪,以便流浪的路上不再遭受傷害。
作者:荷馬鴨
寫於2018年5月19日
番外:
今年四月一,我到了香港,看到一大群人在文華酒店之下:
https://www.zhihu.com/video/981157451680358400大家揮舞著蠟燭,放著張國榮的《風再起時》。
我想起一個口口相傳的故事:你知道為什麼當年葬禮為什麼會有人沿路鼓掌嗎?因為《風再起時》有一句歌詞是「願你用掌聲歡送我」。
參考文獻:
[1]《明星》,戴爾(著),嚴敏(譯)
[2]「月亮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是選自 唐代詩歌《月亮彎彎照九州》,作者姓名不詳。
[3]《狄奧尼索斯與張國榮 ——張國榮十五周年祭》,vicky Yang(著) 【藝術脈絡·音樂】狄奧尼索斯與張國榮——張國榮十五週年祭
[4]"感時花濺淚 ,恨別 鳥驚心 "選自唐代詩人杜甫的《春望》。
[5]"2000年0時0分,電視直播紐約時代廣場的慶祝人群,我有沒有見過你啊"是張國榮和黃耀明合唱的 《這麼遠,那麼近 》中的一句念白。
[6]"清露新流,新桐初引"選自劉義慶編寫的《世說新語》
[7]「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看我亦如是」選自宋代詞人辛棄疾的《賀新郎》
[8]轉引自《張國榮:作為自我性慾的明星》,朱利安·斯琴格(著)
[9]"爾曹生於名俱滅,不廢長江萬古流"選自杜甫的《戲為六絕句》(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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