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光(35-36)

借光(35-36)

來自專欄 一朵小花

35.

晚上吃火鍋去了他們小區門口常去的一家火鍋店。唐傳碧不願意來,二舅去請了蘇閱去請,都請不動。她在等游牧歌叫她,游牧歌是真不想去叫她,事實上,沒她在就這爺三肯定吃的舒爽又暢快,但是他知道,不把她請動,蘇閱就得不了清靜,這種經驗已經體會過多次了,十分鐘一個電話,半個小時不回去人就來了。游牧歌只得捏著鼻子忍者噁心,跟上公廁似的,叫了她一聲。

一張八仙桌,四張條凳四個人,但游牧歌仍然要跟蘇閱擠在一張凳子上。唐傳碧老不樂意,「多大個人跟狗皮膏藥似的,不嫌擠。」

游牧歌才不買她的賬,故意說:「等會蘇閱要幫我夾菜。」

果真,唐傳碧一聽頓時不好了,要說唐傳碧是個炮仗,游牧歌就是跟她特製的那根火捻,「你把蘇閱當什麼?當你的丘二還是跟班?你哪來那麼大的臉,真是不要臉也有遺傳。」

呵呵,我把蘇閱當什麼,我要說把他當媳婦,說出來得嚇死你。想到這,游牧歌臉色不由得蕩漾出一點勝利的笑容。蘇閱似乎感受到了他想的什麼,捏了捏他的腿,讓他消停點。二舅適時地打起了圓場,「兄弟之間關係好嘛,你看他倆好得不是跟親兄弟似的。」

唐傳碧狠狠地剜了二舅一眼,二舅不敢再作聲了。一會兒菜就上來了,蘇閱負責給游牧歌夾菜,游牧歌負責埋頭吃,他也不是故意支使蘇閱做給唐傳碧看,因為一鍋生的熟的混在一起,他的確不知道哪些菜是煮好了,他又受不了其他人給他夾菜。好在他不挑,只要是熟的,蘇閱撈到他碗里,他就會吃乾淨,蘇閱可愛看他這麼吃東西,跟他平時哪哪都不順眼、哪哪都不樂意相反,這種時候的游牧歌很好打發,難得一見的乖。

可是唐傳碧並不這麼認為,她感覺游牧歌就是故意欺負蘇閱給她看的,蘇閱膽小性子軟,完全不是游牧歌的對手,吃著吃著,唐傳碧筷子一摔,指著蘇閱的鼻子罵道:「你個短命鬼,生來是個別人當奴才的嗎?吃個飯還要伺候人。」

蘇閱無奈地看著唐傳碧,喊了聲「媽···」

游牧歌放下筷子,拍了拍蘇閱的肩,「我吃飽了,一會兒再喝碗湯圓就夠了。你自個快吃吧,今天的鯧魚很新鮮,我再給你叫一份。」

「我去叫吧,順便去盛幾碗湯圓。」蘇閱說著就去了。

唐傳碧簡直眼裡噴火,看著游牧歌,「真行啊,你讓一個瘸子去給你跑腿盛湯圓。」

「我說,你當蘇閱是你親兒子嗎?成天瘸子長瘸子短的,他腿本來沒啥大問題,慢點走跟正常人一樣,你非不把他當正常人,你是希望他是瘸的吧?我看他就是給你咒瘸的。」

唐傳碧又被游牧歌氣得直哆嗦,筷子一扔,「你····」

二舅在旁邊勸,「小歌,你少說兩句嘛。你舅媽也不容易。」

游牧歌簡直沒法說,起身出去透氣了。蘇閱端著四碗湯圓過來,看見他媽默默地流眼淚,繼父拍著她的手在細聲安慰,游牧歌人已經不見了。他也安慰了唐傳碧兩句,出去找游牧歌了。他出去看到游牧歌靠在路燈上,去拉了拉他的手,「你不嫌臟?」

游牧歌才驚覺站正了,看著蘇閱說,「蘇閱,再等兩年,等我畢業了,你就不用跟你媽住一起了。」唐傳碧這種人太可怕了,他都不知道蘇閱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把蘇閱從他媽身邊解脫出來,要不然全得毀了。

這頓飯吃得不太愉快,也在游牧歌的意料之中。誰能想到又軟和又溫柔的蘇閱周圍荊棘叢生,像一隻被母老虎守著的小貓,想摸摸,必定挨母老虎幾爪子。可是游牧歌還是忍著疼痛摸不夠。

第二天是元旦節,大家都放假,二舅唐傳碧都在家,蘇閱也只有在屋裡老老實實地看書寫作業。這種情況下游牧歌跟蘇閱一點也沒辦法親近,連多說兩句話都要背上個『耽擱蘇閱學習,害他考不上大學』的罪名,還沒事兒就被唐傳碧拿眼神鞭打。真是活受罪,所以乾脆早早地收拾好東西,準備返校了。

出門的時候,蘇閱迎著在唐傳碧能殺死人的目光把游牧歌送到了樓下,「你在那個銅景中學怎麼樣?住校習慣嗎?」

「現在已經習慣了。」游牧歌看了看周圍沒人,迅速摟了一把蘇閱,親了親他的額頭。

「有交到朋友了嗎?上次你回來說那邊全是土鱉,不想交朋友。」

「交到了一個土鱉朋友。」游牧歌立馬想到了陳年,不由得笑了。

「土鱉朋友?」

「嗯,大農村來的。不過他學習很好,人也很聰明,還長得忒帥。刷新了我的認知。」是了,除了是衣品有待提高之外,陳年其實是個十分不土鱉的人。

「是嗎?這麼好啊。有時間帶人過來玩唄,也給我介紹下這麼優秀的人唄。」蘇閱說。

「怎麼了?吃醋了啊。」游牧歌又動手掐了掐蘇閱的胳膊,跟個多動症似的,在蘇閱跟前消停不下來。

蘇閱捏住他的手,「沒吃醋。你能交到朋友挺好的,總是一個人就太孤獨了。在外面別那麼挑剔,對人和善一些,別故意討人厭。」蘇閱叮囑道。

「知道了知道了。蘇大媽,感覺你有時候比我媽還像媽。」他又想到陳年,陳年也挺容忍自己的,雖然一邊忍一邊把自己擠兌得狗血淋頭。游牧歌有時候覺得自己運氣還挺好。

「他高嗎?」蘇閱又問。

「高啊。跟我差不多,比我稍微高一丁點吧。」游牧歌有點莫名其妙。

「哦。」

「咋啦?」

「吃醋了。」蘇閱情緒很低地說。

叫的出租已經到了。一個勁地按喇叭,游牧歌真想直接把蘇閱抗走算了,這個大他兩歲的男生為什麼能這麼招人喜歡。他覺得自己的心簡直是一包化開的凍柿子,一剖開,全是顫顫的糖水芯子。可惜,計程車師傅已經伸著腦袋出來催了,他什麼也不能做,這感覺,百爪撓心似的,又趕緊把化開的糖水柿子給凍上,才揮揮手坐上出租走了。

說到陳年,他又讓師傅順路拐去了商業街。讓師傅打表等著,他在裡面輕車熟路地轉了轉,出來手上拎了好幾個大包,才又重新坐上車往城外開去。

36.

元旦陳年沒有回家,他用學校的公用電話給家裡打了電話,電話是陳老太接的。陳老太自個耳朵不靈光,接電話就特別大聲,那聲「喂」震得陳年耳朵疼,趕緊把電話拿遠點。得知陳大春一如既往地混賬,陳年就一如既往地心煩,不過也放心了,他怕的是陳大春突如其來的混賬。

陳老太抱怨了一陣,似乎才想起自己數的那些陳大春的罪狀會讓陳年不高興。又趕緊說:「大春在家念叨你呢,說你好幾個月沒回來了。他嘴上不說,其實想你呢。他也慢慢在改了些了。」

陳年沒好氣地說:「奶,別說你自己都不信的話。我又不是昨天才認識他,好歹也認識他十好幾年了,他什麼德性,我還不清楚。」

「好好,你清楚。鬼精怪的,哪個都沒你心眼多。你二姑讓你有空給她打電話,說你幾個月都沒聲,不打電話過年回來就打斷你腿。」

陳年無奈地笑笑,「知道了。奶,你自己注意身體,天涼穿厚些,你那個風濕冷不得。」陳年掛掉電話,一口氣嘆在冬季的早晨,嘆出了一片白霧。元旦那天全校都放假了,食堂不開門,連校門左右的小餐館也都關門休息了。陳年走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家賣早餐的小鋪子。

元旦也就比周末多一天假,也許這是個很重要的節日吧,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整個校園空空蕩蕩的。陳年第一次覺得銅景中學原來這麼大。雖然他有教室的鑰匙,但是沒有人會很冷,他這幾天都在寢室學習的,反正寢室也沒有其他人,還能坐在床上暖和。即使沒人打擾,在寢室的效率也總不及在教室高,沒有覺察到就歪在床上睡著了。他乾脆下床來,披著一床被子,坐在椅子上看書,這樣能好點。

旁邊就是游牧歌的床,床上的吉他又背走了,真是不嫌麻煩的,這次幾個箱子都在,沒再把衣服帶回去洗了。他回家是幹什麼呢?看朋友嗎?他開始看起來像很難打交道的樣子,但實際上並不是個冷漠的人,應該有些朋友吧,他跟他那些朋友會做些什麼呢?對了,他還有男朋友的,什麼樣的人能受得了這麼事兒逼的游牧歌呢?兩個男人又是怎麼談戀愛呢?陳年想像不到。第一次,陳年覺得有點寂寞。

午飯過後,就陸續有人回來了。最早回來的是吳勇和錢程,他倆一到寢室就板著臉收拾東西,不一會兒東西收拾好了就往外搬,這時張少傑跟另一個男生把他們的東西往裡搬。等搬完了,張少傑才說,放假前范雲找他們去商量了調換寢室的事,吳勇和錢程換到他們隔壁403了。

宋寬、周尋也跟著到了,看到張少傑有點驚訝,張少傑把換寢的事又說了一遍。游牧歌最後才到,扛著吉他,掛著書包,一手各拎好幾個紙袋塑料袋。一腳提開門,張少傑眼疾手快,趕緊去接著,「游帥,你把家樂福都搬空了吧。」

「咦,張少傑?你怎麼在這兒?」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老范說我要變帥變聰明,他看我是可造之材,把我換過來了,不歡迎嗎?」

游牧歌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年一眼,笑著說:「當然歡迎,正好,我帶了些吃的,你們自己拿吧。」說著把袋子擱桌上,大家也沒客氣,在裡面翻找自己喜歡的零食。游牧歌遞了一條三角巧克力給旁邊的陳年,突然想起陳年不喜歡吃巧克力,收了收,正準備換一桶薯片。陳年卻把巧克力接過去了,問「你那麼喜歡吃巧克力?」

「嗯,常吃的就是三角和金象,沒有的話,德芙跟好時也湊合。」

「喜歡甜食?」陳年不大吃甜的。

「嗯。蛋糕,蛋撻都喜歡 ,煉乳我都能吃幾大勺。怎麼了?」

陳年掰了一塊巧克力扔進嘴裡,突然牙根一酸,太甜了,「沒怎麼,心疼你的牙。」

游牧歌有點無語,因為陳年隨口損他一句卻說到了點子上,雖然能看見的牙還算整齊白亮,可是大牙好幾顆都是補過的。

「這樣吧,晚上我們寢室去吃個飯。我覺得現在這個寢室可以大家坐一起吃飯了。」游牧歌提議。大家一致同意。

張少傑問游牧歌:「你叫齊研嗎?」說著看了眼宋寬,說完又看了眼陳年。

游牧歌理所當然地說:「叫啊。」

「那,你能讓齊研把汪琳叫上嗎?」

大家面面相覷幾秒,突然鬨笑起來。宋寬說:「看不出來,張少傑,你平時隱藏得夠深啊。」

「嘿,兄弟日後的幸福就拜託各位了。」張少傑這臉皮,估計比食堂包子皮還厚,一口下去都咬不著餡的。

一群人說說笑笑去了狀元樓。看來張少傑勾搭汪琳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一路上鞍前馬後、調笑逗樂,那點司馬昭之心,沒想到汪琳都大大方方地接下了。陳年有點感慨,這段時間腦子裡裝太多事兒,眼皮下張少傑的小動作都一點沒覺察到。看得出來齊妍有點彆扭,游牧歌跟在陳年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齊妍不好意思上前來,默默地落在後面。宋寬倒是在旁邊跟著,但是宋寬並不像張少傑那麼會來事兒,也就只是跟著。

晚上吃飯吃得很熱鬧,張少傑是個人才,基本承包了整個晚上的話題和笑點,插科打諢,裝瘋賣傻,很能瘋,幾個男生還喝了點啤酒。陳年沒喝,也沒怎麼說話,就靜靜看著,時而跟著笑一笑。陳年也能裝得會來事兒,但不必要的時候,他並不想這樣,他從來不瘋不放縱,本質上是個克制和內斂的人。

一頓飯吃完,本來游牧歌說自己請客的,沒想到秦東陽悄悄去把賬結了。走到門口大家就散了。張少傑理所應當地把汪琳裹走壓馬路去了,齊妍說有點東西要買,宋寬順水推舟地說自己也忘了買東西。餘下幾個男生約著去上網玩遊戲。游牧歌跟他們走到網吧門口,布簾黑得看不出本色,都不敢伸手撩,裡面幾台破電腦,鍵盤都被灰塵填得沒縫了,當即決定還是跟陳年一起回學校了。

陳年一路無話,他覺得自己情緒有些低落。可能是這幾天自己一個人積攢的寂寞還沒緩過勁來,剛剛又被鬧了一通,現在顯得更加落寞了。時間還早,但是天已經全部黑了,冬天小鎮的夜晚顯得幽暗和冷清,街邊大部分的小店都關門了,除了幾家小飯館窄窄的門臉泛著白光。只聽到游牧歌和他的腳步聲在大街上交替,半晌才有一輛呼嘯而過的汽車。

游牧歌喊了一聲,「小賤兒。」

「怎麼了?」陳年側過頭,背光那半張臉深深地掩藏在陰影里,但是眼睛卻特別亮。

游牧歌把插在兜里的手伸了出來,把手裡的東西突然向陳年一拋,陳年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一個塑料塊,還挺沉,還沒來得及看是什麼,就罵開了「你練武功呢,我就在你旁邊,你伸個手能斷了?」借著路燈,低頭一看,是個手機,索愛K510,狐疑地問:「幹嘛?」

「給你啊,要不然我找不到人給我拎東西,下午拎了幾袋,現在胳膊還酸呢。」游牧歌說。陳年又直直地看著他,看得他又有點心虛,趕緊解釋道:「不是專門給你買的,商場購物知道吧,買得多了有贈品,這次送了個手機,我也用不上了···哎喲。」游牧歌抽了口冷氣,咬著舌頭了。媽的,怎麼撒個謊這麼費勁,想想小賤兒在范雲辦公室那番有理有據的瞎話,真是自愧不如。

陳年低低地笑了兩聲,「我收下了。別胡說八道了,就你這腦子,還真是夠難為你的。」

游牧歌捂著嘴抽抽,揪著眉頭看著陳年,你他媽真是早不說,害我咬了舌頭。

陳年似乎讀懂了他的眼神,「你以後想送我什麼就敞開送吧,不用找那麼多借口。咱兩也算是有過一塊挨揍的交情,這個面子我還是給你的。」

「小賤兒,你還真挺不要臉的。隨你怎麼說,不過我警告你,別再把東西又打包還給我了。我他媽真受不了這。」

陳年感覺自己有點臉熱,當時是怎麼想的?當時大概真是覺得應該各走各路了,因為從各種意義上說都不是一路人,不想產生更多關係。

「不會了。」陳年說。

過了一會兒,陳年站在校門的台階下叫住台階上的游牧歌,游牧歌偏了偏頭,陳年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說了句:「謝謝。」

游牧歌一腳踢飛腳邊的一顆石子,居高臨下地說:「大恩不言謝,跪下磕個頭吧。」

陳年想了一會兒,冷笑一聲,「是么,那您可得受著。」說完提了提褲子,真的作勢要跪,嚇得游牧歌飛撲過來,差點摔了一跤。陳小賤兒這人的腦迴路也是絕了,游牧歌趕緊抓著他的胳膊,把人拎了起來,「卧槽,你他媽還真跪啊,真是服了你了。」

陳年看著游牧歌粲然一笑,輕快地走到前面去了。

游牧歌狠狠搓了搓自己臉,我就操了,怎麼會有陳年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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