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天才少年,如今的AI黃金一代

十年前的天才少年,如今的AI黃金一代

清華曾流傳一句話,半國英才聚清華,而清華一半英才在姚班。能進入姚班的學生,是數學、物理及信息學競賽的金牌選手,是各省高考前三甲。但縱使是他們,在感受計算機之美時,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文 | 羅婷

編輯 | 金匝

2005年前後,一眾天才少年在中國計算機界如群星湧現。他們就讀於清華姚班與上海交大ACM班,是這兩個著名的計算機科學實驗班培養出的第一代學生,也是中國第一批在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簡稱ACM-ICPC)中獲得獎牌的本科生。

十多年後,他們已成為各家人工智慧企業的創始人,公司估值總和已超過50億人民幣。他們分別是曠視科技的創始人唐文斌、印奇和楊沐,pony.ai的創始人樓天城,第四範式的創始人戴文淵,依圖科技的創始人林晨曦。

在知春路、上地、北苑路的辦公室見到這些人時,會有時空交錯之感。他們背後的牆上寫滿了演算法與公式,眼睛發亮之時,談的都是20年前機房裡那個小心翼翼研究Pascal 的小學生。

這是值得記錄的時代故事:關於天才們如何在年少時就發現此生的使命,理想主義的教育又如何滋養他們,使他們互為見證,長成今天的模樣。

樂園

整個體育場都是彩色的。420個穿著不同顏色T恤的年輕人,正對著桌前的電腦,鍵盤敲得噼啪作響。不定時地,一些人座位旁會升起一顆彩色氣球。某些時刻,還有人會得到一顆色彩更鮮艷、個頭更大的心形氣球。其他人會在此刻放下手中的工作,站起來鼓掌、歡呼。

今年4月19日,北大邱德拔體育館是一片絢爛的海洋。人們看起來輕鬆愉快,但實際上,這裡正在進行的ACM-ICPC是世界上難度最高的大學生競賽之一。

戴文淵當天到了現場觀戰,而他的老朋友唐文斌沒來,他出差了,但一直用手機看官網直播的選手積分榜。每年這天對他們來說都是特別的日子。這兩位先生分別是2005年的世界冠軍、2008年的銀牌得主。如今他們的學弟學妹就坐在考場里,十幾年前訓練他們的老師,依然坐在場外的教練席上。

這個計算機領域最具歷史、規模和影響力的競賽,每年都會聚集極有天賦和能力的選手。今年是420人,3人一組,共用一台電腦,在5個小時內解決所有題目。解決一題,得到一個氣球;全場第一個解決某道題,可以得到一個心形氣球。

第42屆ACM-ICPC比賽現場 圖 / 北大新聞中心

5個小時的比賽,挑戰的是人類腦力和體力的極限。要應對的是由數據結構、圖論、計算幾何與數論、演算法、機器學習、模式識別等科目混合而成的考題,解答它們需要嚴密的思維方式和長期訓練的思維能力。它還考察你的團隊協作能力、以及在強手如雲的氛圍里能否應對自如的心理素質。

但對天才少年們來說,這裡是他們的樂園。

中國計算機界著名的「樓教主」樓天城曾分析過,俄羅斯選手訓練刻苦,編程能力極強;另一霸主波蘭,他們的選手靈氣洋溢,程序設計在他們手中充滿藝術氣息。

樓天城 圖 / 視覺中國

這個比賽創辦後的24年里,一直都是美洲、歐洲選手兩分天下。變化發生在2002年。這一年,上海交大學生林晨曦、陸靖、周健在美國夏威夷的決賽獲得冠軍,這也是亞洲的首個冠軍。3年後,同樣是交大的學生戴文淵、趙爽、楊博海再次摘桂。清華大學姚班是另一支實力強勁的隊伍,學生樓天城曾兩次獲得金牌,而清華也是入圍決賽次數最多的中國高校之一。

李開復對每日人物回憶,1998年他到微軟亞洲研究院時,雇了第一批應屆畢業生做研究員,「沒有一個人(水平)是過關的」,他只好創造了一個助理研究員的職位。

但到了2005年,中國已經有樓天城、唐文斌、戴文淵這樣計算機水平位於金字塔頂尖的人出現了。他對他們的評價是,「未來推動中國互聯網產業發展的中流砥柱」。

美好的、愉悅的

這群少年的交集,要遠早於2005年。線索已經在飛速迭代的互聯網世界裡消失。但採訪時我們發現,某個詞就像通關密碼,讀出來,故事會被和盤托出。

這個詞是「IOI FORUM」。

這是一個已經關閉的BBS。上世紀90年代後期,BBS還是人們最先進的網路社交工具,儘管設計粗糙,但迅速把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IOI FORUM,就是為編程愛好者而建。

編程競賽的圈子小,一個論壇口耳相傳,很快每個人都註冊了ID。當時就讀於紹興一中的唐文斌,ID是bamboo;蘇州中學的戴文淵,取名Arthur King,後來他嫌這名字太長,改成了AK;來自杭州的樓天城,當時還不叫後來著名的ACRush,而是用了他的真名;來自競賽名校東北育才學校的貝小輝是bell,貝殼的意思。

現實生活中屬於少數派的編程愛好者們,不再是孤獨地敲著程序了。他們一邊解題,一邊在論壇里自由對話。現在已經是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助理教授的貝小輝,向每日人物回憶起那段熱氣騰騰的時光:「那時候氛圍真的非常好,大家討論非常熱烈。年齡差了10歲的人在一起聊天,信息競賽的金牌得主,也給你解答問題。」

貝小輝近照 圖 / 受訪者供圖

直到2011年,還有人試圖重建這個論壇,他在召集宣言里寫:06 年關閉後至今,時常有懷念的聲音,就像珍珠港的軍艦雖然沉沒幾十年了,每天仍有油花從海底飄起。

論壇也極大擴展了少年們的視野。大家開始知道,世上還有一種叫編程題庫的東西。網上做題最大的好處是,你可以把答案提交上去,它告訴你對不對。在貝小輝的記憶里,「當時我們所有人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那個紅色的accepted,意為提交的程序正確,這也是當時所有人眼中最美好的一個單詞。」

年輕人們在這裡聲氣相求,互為摯友與對手。高一那年,唐文斌在論壇里認識了一個東北的同學。兩人隔著一千多公里,你追我趕,花三個月一起刷完了有300多道題的題庫。那是他進步最快的一段時間,也曾居於題庫榜單的第一、二名。但令人生氣的是,有個ID後來一直雄踞榜首,「樓天城,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時間!」

但在此之前,少年們其實已經擁有了強烈的自我發現與確認。

1991年,在蘇州古城區讀小學二年級的戴文淵,考了三次數學全班第一後,加入計算機興趣小組。10歲的他已經開始在機房的電腦上寫logo語言,書架上有了C語言的書。上機的時間對他而言非常珍貴,他把它形容為「和巴菲特午餐」。

在遼寧瀋陽,小學生貝小輝照著老師給的幾頁紙輸入了一段長長的程序,按下運行鍵時,屏幕上出現了一隻機器貓,他高興得「哇」了一聲。

幾年後,紹興新昌的初一學生唐文斌獲得了一把機房鑰匙,這在他看來是無上的榮耀。在那裡,他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你能夠用代碼和指令的方式,讓計算機去執行一件事情,最後能夠輸出一個你想要的結果,牛逼啊。」

但戴文淵不認為這是他內心邏輯的起點。「最重要的是,我在這件事情上得到內心的愉悅。這個事情是我感興趣的,並且目標堅定,我沒有想過其它的事。」

恰逢其時

如果拆解戴文淵所說的目標,那麼一定有一環,是讀一個好的計算機系。天才少年們對未來確信不疑。但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後來會在交大與清華分別遇到一場計算機教育改革,並因此受益終身。

在交大,改革的關鍵人物是俞勇,時任計算機科學與工程系主管教學的副系主任、ACM隊的教練。

2002年,交大在夏威夷拿到了ACM-ICPC決賽的第一個世界冠軍,隊員們獲得了最高規格的獎賞——凌晨落地時,校長抱著鮮花在機場迎接,把他們嚇壞了。

俞勇知道,時機到了。4月26日拿到冠軍,6月16日他就向學校提交了成立ACM班的申請,以 「培養中國自己的計算機科學家」。兩天後,他得到回復——「同意」。當年9月,ACM班招生了。

2002年,交大在夏威夷拿到ACM-ICPC決賽的世界冠軍 圖 / 交大ACM CLASS 主頁

在交大閔行校區逸夫樓的辦公室里,俞勇說起16年前的往事,纖毫畢現。這個願望在他心裡埋了多年。他畢業於華東師大,從1996年起,帶學生參與ACM比賽8年,深深明白課堂教育存在問題,「這個比賽考核的其他能力,課堂里是沒有的。我們好像只教硬的東西,但又比不過別人。沒人去強調溝通能力、表達能力、合作能力這些軟的。我慢慢發現,這是核心競爭力,我們的學生都缺。」

ACM是美國計算機協會的縮寫,這是頒發「圖靈獎」(計算機界的諾貝爾獎)的機構。俞勇從未隱藏他的野心:「我的目標並不是多拿幾個世界冠軍,更希望能夠去培養一些計算機科學家,希望在前沿科學上,也有我們佔領高峰。」

就在俞勇創辦ACM班的2002年,另一場關鍵的會面也發生了。那年,普林斯頓大學教授姚期智到中國訪問,時任清華計算機系系主任的周立柱教授與張鈸院士聯絡他,希望他幫忙指導研究生——誰會願意錯過「圖靈獎」唯一的華裔得主、現代密碼學基礎的奠基人?

最讓姚期智感動的是,清華方面還請了楊振寧先生與他會面,這是他一生仰慕的學者。2004年,姚期智辭去普林斯頓終身教職,到清華大學任教,並在2005年創辦「姚班」,要培養全世界最優秀的本科生。

少年們恰逢其時。2005年,姚班第一次校內招生,計算機系大二的樓天城、貝小輝被錄取,一年後,新生唐文斌、印奇也加入其中。

而在交大,戴文淵已經進入了ACM班。信息學競賽時他以一名之差錯失清華,曾自嘲說:「就像是奧運會,非常有實力去競爭體操冠軍的人,結果從平衡木上摔下來了。」俞勇寄了一張填有他名字的保送推薦表到蘇州中學,他接受了交大的邀請。他的師兄林晨曦也從交大材料系轉入ACM班,自願降了一級。

新世界的大門打開了。

CS很年輕,但哲學已經老了

清華曾流傳一句話,半國英才聚清華,而清華一半英才在姚班。能進入姚班的學生,是數學、物理及信息學競賽的金牌選手,是各省高考前三甲。但縱使是他們,在感受計算機之美時,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每一門課都非常難。05級學生張旋記得,姚期智教的那門《理論計算機科學》,習題之艱深,讓他不得不每周花費一半時間。大二時他們才剛學編程語言,老師就給了幾個選擇,做一個能使用的壓縮軟體、桌面搜索或輸入法。「我們覺得老師瘋了,肯定做不出來,但老師不為所動。」結果出乎意料——他們確實做出來了,每個人都是。

張旋從陝西安康的一個廠礦中學考到清華,有時無比自信,有時又陷入自我懷疑。回憶大學時代時,他似乎想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姚班給他的最大好處是什麼。「你總會接到一些任務,覺得自己做不到,然而壓迫之下做到了。再回頭看,會覺得很驚奇。沒有想像得那麼難。也許你真的可以做,有時只是想得不夠,不是能力不夠。」

還有一些人被其它東西打動。在課堂里,姚期智講的是人類共同的境遇。比如現在演算法做到了什麼程度,還有哪些有挑戰的事物,有多少沒被解決的問題。「我要解答的是大家都不知道的問題,好像我是有使命和責任的,是在為全人類探尋知識的邊界在哪裡,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貝小輝覺得自己被感召了。

姚期智與他的「姚班」 圖 / 網路

這種教育之下,年輕人們開始思考一些更深邃寬闊、更具思辨性的問題。05級的學生劉賀,對計算機科學和哲學的關係曾有過一段形象的描述。他說,CS(計算機科學)很年輕,但哲學已經很古老了,所以很多哲學命題都對CS有借鑒意義。比如分散式計算,原理的本質是時空相對論和因果律;而人們關於程序語言應該實用還是優美的爭論,與哲學上關於邏輯語詞的討論不謀而合。

選擇從事研究的貝小輝,則體驗到了學術生涯里最美妙的瞬間。不止一次,他在路上突然解開一直解不出的問題,非常興奮,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紙筆演算。「你會有這種感覺,知道一個全世界這個時候只有你知道的東西,哪怕只有這短短的一瞬,但這個感覺,沒有其它能比得上。」

ACM班的教育同樣如此。俞勇有一門開了多年的課叫《學子講壇》,這學期他講的是偉大的思想與偉大的文明,講古希臘詩人阿爾基諾庫斯的殘句:「狐狸知道許多事情,而刺蝟只知道一件大事。」這命題看似與計算機科學毫無關係,但他希望的是,「能培養他們獨立觀察世界的角度。」

成立十周年時,ACM班出過一本回憶錄。師生們憶起共度的歲月,有一個細節讓人印象深刻。翁慧玉老師寫道,學生們經常猛地站起來說:「老師,這好像不對。」這在課堂上經常發生,她從「驚嚇」,後來慢慢變成一種享受。

重回賽道

天才少年們的大學時代,世界還不太喧囂,沒有這麼多的泡沫和熱錢,人工智慧的浪潮也遠未到來。他們度過了探索自我的幾年,開始思考自己一生真正要追逐的東西。

戴文淵是這群人中最早接觸到人工智慧的。2005年,就讀大三的他奪得ACM-ICPC冠軍後,面臨的第一件事是選擇實驗室與研究方向。在他的描述里,AI當時是個「一點都不火」的專業,大家熱捧的是選圖形學,做CG渲染,能去好萊塢。那AI是什麼?一個被選剩下的專業,他只能這麼跟人解釋,有部科幻片叫《AI》。

交大沒有人工智慧領域的老師,戴文淵被送到了港科大,師從楊強教授。港科大建在山上,實驗室沒有窗,手機也沒信號,他關在裡面,過得不知白天黑夜,又將信將疑,覺得自己在做一個所有人都做不出來的東西。

但楊強是堅信並熱愛人工智慧的「狂人」。學生們總開玩笑,說他們是《西遊記》里的師徒,除了師父,其他人都心懷鬼胎,根本不想去西天取經,只覺得納悶兒:「這麼遙遠的事,為什麼這人幾十年如一日堅持,並且從沒動搖過?」相處的時間一長,戴文淵也信了,大家的理想都變成了推動人工智慧發展。

ACM的訓練曾讓戴文淵成為一個目標導向的人。當時為了奪冠,他和隊友們住到一起,肩負起讓一個「喝了可樂就能寫出好代碼」的隊員隨時能喝到可樂的工作,並和另一個隊員一起看他根本不感興趣的動漫,只為了與他們訓練默契度、達成相互理解。

在AI這件事上他同樣如此。2009年,他已在頂尖期刊發了論文,卻發現只有做出真正的應用,AI才能有發展。他放棄博士學位,入職百度,4年里使百度的廣告系統效果提升800%。這個數字公布的瞬間,是他在百度最風光的時刻,也是他決定離職的時刻,因為意識到「這個技術的力量太大了,不應該局限在一家公司。」後來他到了華為,想看看更廣大的企業服務是什麼樣子。不久後自己創業,做了如今的第四範式。

戴文淵 圖 / 邢超

與此同時,樓天城在清華有了新外號——「樓教主」,他對計算機的熱愛成了校內的段子——清華軍訓很累,白天結束,晚上所有人都躺在床上,根本動不了。樓天城那時說了一句話:「今天真是累得不行了,我需要去機房做兩道題放鬆一下。」

畢業後,樓天城輾轉Google、Quora,又在百度擔任無人車領域的首席架構師。2016年,他拉了一幫人創辦無人駕駛企業pony.ai,找到了深耕的方向。

2010年的清華學生節,因為排話劇,唐文斌對同班同學印奇有了印象。那時唐文斌在微軟亞洲研究院做圖像搜索,印奇則在隔壁組做人臉識別,兩人熟了起來,常在西格瑪附近的一個日餐館聊天。後來擅長數據挖掘的師弟楊沐加入,有了如今曠視科技的三人組。2012 年,他們為這個公司寫下註腳,要做「最好的人臉識別雲平台」。

曠視科技三位聯合創始人:唐文斌、楊沐和印奇。圖 / 受訪者供圖

幾乎是同一時段,中國首位ACM競賽冠軍林晨曦離開了工作多年的阿里雲,與兒時好友、MIT 實驗室擔任博士後研究員的朱瓏一起,創辦了依圖科技。

4年後的春天,AlphaGo與李世石為整個人類社會貢獻了一出載入史冊的圍棋比賽,似一枚信號彈,將人工智慧、深度學習,以及這群早已準備多年的天才少年推到台前。

穿過小徑分岔的花園,他們又回到了相同的賽道。

Impact

他們是博士、碩士,是在頂尖計算機期刊上發表論文的最優秀本科生。如今他們的新角色是獨角獸公司的CEO了。但很多瞬間,還是能從他們身上看到科學家的底色。

有好幾個姚班的學生,都在受訪時提到一個詞,impact,意為「影響」。這是姚期智多年來一直在提的詞語。他希望他們要做對科學界和人類社會有impact的事情。

在曠視科技和第四範式,都有首席科學家的職位存在。曠視科技的是孫劍,微軟亞洲研究院曾經的首席研究員,中國深度學習領域的領軍人物。第四範式的就是楊強,戴文淵在港科大的「唐僧」老師,楊強在遷移學習領域的論文引用數居世界第一。他們如今仍在參與人工智慧領域的基礎性科學研究。

在AlphaGo戰勝李世石的當天,戴文淵在知乎上第一次回答了問題,他強調發起者有多重要:「其實我們缺的並不是有理想有抱負的科學家,而是發起者。所以真正挑戰人類的其實是IBM,不是許峰雄;是Google,不是DeepMind團隊。就像真正修成聖彼得大教堂的,是天主教會,而不是米開朗基羅。」

在一封內部公開信里,印奇也告訴他的員工:「評價一個好的研究者和一個好的技術公司,標準是一致的,既要有大的洞察力,也要從內而外的踏實,並且還得真正耐得住寂寞。」

樓天城到了更源頭的地方。他在今年春天回到姚班,講了8周的《自動駕駛》課,在清華學堂102號房間,每周三下午,一個半小時。他認為自動駕駛是一項將產生深遠影響的技術。

還有一批姚班學生,如今已在海外謀得教職。4月底,每日人物記者聯繫上在美國印第安納大學伯明頓分校做助理教授的周源,他是姚班05級的學生。他又向我推薦了如今在杜克大學工作的鬲融,在斯坦福大學工作的馬騰宇,在香港大學工作的黃志毅,在布法羅大學工作的栗師,以及在匹茲堡大學工作的吳越。他們已在各個大洲紮根,有了自己的研究領域。

在南洋理工大學做助理教授的貝小輝,也一直關注著昔日同窗們的研究成果。他讀了鬲融在杜克大學做的研究,難掩讚美。鬲融試圖從數學的角度去解釋機器學習,「大家就知道這個東西好用,它是告訴你為什麼好用,更深地去解釋運行的機制和秘密。有些人可能認為沒用,但是我認為它非常重要。沒有堅實的理論基礎,這個行業不會發展得那麼遠。」

在對貝小輝的採訪中,有一個很動人的瞬間。我問他,你覺得你在(計算機)這件事情上面是有天賦的嗎?

他遲疑了3秒,羞澀地笑了,輕輕點了點頭,「是的」,隨後語氣又更加確認了,「是的是的」,然後又更加羞澀地笑了。「我覺得我蠻有天賦的。我喜歡它,我也做得蠻不錯的。我覺得能做一些確實是對別人有更大impact的東西,為什麼不繼續呢?」

後來我又在另一位姚班學生臉上看到了同樣羞澀又堅定的神態。那是一個視頻,2013級的陳立傑在2016年清華特等獎學金答辯會上發言。這段視頻曾在計算機圈內廣泛流傳。

陳立傑答辯的場景 圖 / 網路

陳立傑在台上這樣講道:「這麼多同學在科研上前赴後繼,不禁讓我想起姚先生說的一句話,現在是計算機科學的黃金時代,也是全人類的黃金時代,能夠站在這樣的黃金時代里,我感到無比的榮幸,我夢想能夠成為黃金時代大潮中的一朵浪花,為人類智慧添磚加瓦。」

文章為每日人物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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