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擊、奶茶

來自專欄 甘二世紀少年

上個月在東京舉辦了連載開始五十週年的紀念展：『あしたのジョー展』（明日之丈展） ???，漫畫『明日之丈』（港譯：鐵拳浪子）日本六〇年代的熱血拳擊漫畫，還受到詩人寺山修司的追捧。上次在看電影『坂本龍一： CODA』的前十分鐘，大銀幕上一直在打各種新戲的廣告，其中一個是關於拳擊的電影：『擂台物語』，看完就在想，為什麼後來的（日本）拳擊電影都要和愛情有關？難道是單純的創作瓶頸嗎？彷彿寫不出什麼精彩的歌了，那麼寫情歌一定不會出差錯。後來又想起橫尾忠則在他的自傳『海海人生！！』里提到和寺山修司初次見面的場景，「拳擊有趣嗎？」，寺山先生回答他說：

「是啊，拳擊是血與淚的藍調啊。」

一想到這句話，就覺得把拳擊和愛情結合起來是完美的，因為它們是如此的相識，同時，腦袋裡還閃過這樣一句話：

『小子，不打拳擊的話就去談戀愛吧！』

那種熱血的情感是灌籃高手裡的君が好きだと叫びたい（好想大聲說喜歡你），是同名小說『あゝ、荒野』電影里健二在最後決鬥的舞台上內心吶喊渴求的那句『我就在這啊，快來愛我吧。』，是矢吹丈與拳王殊死搏鬥之後帥氣的把拳擊手套遞給他的今生之愛的場景。

看完奶茶的電影『後來的我們』，覺得那是寫給特定受眾的電影，或許大部分人只能產生些許共鳴，其原因是要求觀眾先擁有男女主角共同記憶的meta data（先決因素），後半部分的情感才有可能被理解，而我們大部分人是沒有那樣的前置條件的，所以無法理解那樣的張力也是情理之中了。但可以反問：『為什麼有些電影不需要那樣的meta data，也同樣能感同身受？』，其實講回來，還是這部電影后半部有點用力過猛了吧，在加上前面能讓人留下印象的東西也非常少。

我認為劉若英（奶茶）想表達的東西或許是與拳擊是相反的，從聽她結婚以後出的那張專輯『我要你好好的』，和在『我敢』巡迴演唱會上的獨白，或者她早年寫的關於祖母的事情、她以往的歌曲作品都可以看出，她想表達的是那種近似親情的遠遠關心，那種類似恆定不變的情感。也就是為什麼要有機場偶遇、聊天釋懷的那場戲，其實那是整個電影里最突兀的地方，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硬生生的嵌進去了，大概那就是她內心成長的痕迹吧，就是『我們沒有在一起』這首歌想表達的東西。

奶茶在我的印象中，如果非得以記憶碎片的形式去說，我記得最清晰的是她的新書『我敢在你懷裡孤獨』里反覆強調獨處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在書里看到的，她說即便和先生住一起了，也保有了一個不被打擾的獨立書房。在裡面她也說了獨處和孤獨的關係，但我想最重要的是這本書的書名想表達的，如何在兩個人的角色里，保有自己獨立的人格，某種程度上，我覺得懂得獨處這件事和蜷川幸雄要求女兒懂得經濟獨立這事是一樣重要的。另外兩個畫面，一個是當年她在拍『我很好』MV的獨白部分，她在咖啡店裡透過櫥窗觀察路人的樣子，她說她喜歡那樣安靜的看著路上的行人，觀察他們生活的樣子；第二個是她和張艾嘉在島嶼寫作現場，朗讀楊牧的『蘆葦地帶』，很美的一首詩。

但她所嚮往的那種感情，實則已太少，遠遠關心這件事，在傷痕的磨折下已沖得太淡，但又講，『無名義』才是理由。拳擊般的愛戀則相反，來去都轟烈。這樣想來，拳擊這種運動，如果這輩子不去看一次，就像沒有戀愛的人生一樣，真的白來一趟了。宛如爵士鋼琴樂手用手肘擊打出有力的鍵擊聲，在短短樂曲演奏的終章，全身血液隨著沸騰燃燒的感覺，彷彿達到隧道里唯一的光點，小號、大提琴的附和，如拳擊手灑滿汗水的喜悅，像是夏日裡冰鎮的草莓千層蛋糕，回憶里僅有一次的愛戀，酸甜的幸福，緩緩地擊中紅心。

至於電影里其他的話題，都是老生常談了。首先問自己：

『財務自由，香車美酒』是現代愛情的標準嗎？

如果你是見清，再問自己：

『如愛夠偉大為何自卑。』

這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