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自嗨的歸宿——春秋筆法遠比曾經以為的要「腹黑」

來自專欄 行及

昨天在日理萬機的忙碌中，還是抽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看了一篇歷史小說一般的研究，不能不說搞歷史的專家如果轉行去做編劇，也一定是好樣的！～不過那些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都來自於一些書面的記載，能夠把這些破碎的歷史記載轉變成為膾炙人口的故事情節，至少我給作者的編劇能力打95分（滿分100）。具體詳見《保衛龍脈大作戰》：馬伯庸 作（明朝萬曆年前婺源縣城的保龍一族與屠龍一族的鬥爭，個中曲折艱險，所折射出的官場思辨，讓人驚嘆不已。「龍」指風水上的龍脈，具體來說也就是當地的某個幾個山脈，其材質可以燒石灰石，有商業利益和價值。）雖然這個故事很精彩，但其中的細節更讓我著迷，循著其中「春秋筆法」這個詞語的深層次內涵往下探索，才明確了，原來「春秋筆法」竟然有如此的社會淵源，遠遠超出了我的經驗範圍，原來嘴也是可以「殺人」的，照著以往的這種精英主義操控民眾思想的方法，政治果然與媒體有著密切的聯繫。

同樣，讓人驚嘆的地方還在於，一直到現在我們都還生活在一個被「春秋筆法」和「宣傳稿」包圍的世界裡，被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大眾，可能看完這些文字之後會恍然大悟，原來那些鐵肩擔道義的「記者」們，就是欺負大眾讀書少啊。所以，讀書才是真正的王道，而不是看報紙。讀書給人提供清晰而有邏輯的思辨過程，讀書可以把兩個截然相反的意見和矛盾呈現在讀者面前，然後讓讀者自己去判斷。但新聞和雜誌則只在乎這篇文章是否能夠被人所閱讀，能否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至於說觀點，肯定也是潛移默化的影響到每一個身臨其境的個體。所以，當讀者自嗨的時候，往往也是交智商稅的時候，持續的自嗨跟被毒品麻木的行屍走肉也沒什麼分別。開啟民智的往往都是社會活動家，但有些人還是喜歡在黑屋子裡持續昏睡，終究是不願意醒來，還有一部分裝睡的人混跡期間，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當然，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睡著的，還是裝睡的，都很難被叫醒。

李敖大師昨日仙逝，霍金大師前幾日仙逝，追憶他們，因為他們都是偉大的人值得紀念的人，他們的偉大之處不在於自己身殘志堅意志的勝利，而在於他們讓大眾明確了宇宙的「黑洞」以及世間的「道貌岸然」，李敖也值了，人家一輩子經歷無數，恣意洒脫，一直到最後都狂放不羈，83歲高齡離世保存了一世英名。而霍金就更厲害了，雖然在73歲離世，但考慮到人家20多歲就漸凍的軀體，仍然能夠在當時的科技環境和物質條件下，創造出驚世駭俗的理論物理學的研究成果，那才真真是活在宇宙的內心中的。

1949年4月22日夜，新華社發布新聞稿。

——《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橫渡長江》。原載於1949年4月24日《人民日報》

（新華社長江前線22日22時電）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從一千餘華里的戰線上，衝破敵陣，橫渡長江。西起九江（不含），東至江陰，均是人民解放軍的渡江區域。二十日夜起，長江北岸人民解放軍中路軍首先突破安慶、蕪湖線，渡至繁昌銅陵、青陽、荻港、魯港地區，二十四小時內即已渡過三十萬人。二十一日下午五時起，我西路軍開始渡江，地點在九江、安慶段。至發電時止，該路三十五萬人民解放軍已渡過三分之二，余部二十三日可渡完。這一路現已佔領貴池、殷家匯、東流、至德、彭澤之線的廣大南岸陣地，正向南擴展中。和中路軍所遇敵情一樣，我西路軍當面之敵亦紛紛潰退，毫無鬥志，我軍所遇之抵抗，甚為微弱。此種情況，一方面由於人民解放軍英勇善戰，銳不可當；另一方面，這和國民黨反動派拒絕簽定和平協定，有很大關係。國民黨的廣大官兵一致希望和平，不想再打了，聽見南京拒絕和平，都很泄氣。戰犯湯恩伯二十一日到蕪湖督戰，不起絲毫作用。湯恩伯認為南京江陰段防線是很鞏固的，弱點只存在於南京九江一線。不料正是湯恩伯到蕪湖的那一天，東面防線又被我軍突破了。我東路三十五萬大軍與西路同日同時發起渡江作戰。所有預定計劃，都已實現。至發電時止，我東路各軍已大部渡過南岸，余部二十三日可以渡完。此處敵軍抵抗較為頑強，然在二十一日下午至二十二日下午的整天激戰中，我已殲滅及擊潰一切抵抗之敵，佔領揚中、鎮江、江陰諸縣的廣大地區，並控制江陰要塞，封鎖長江。我軍前鋒，業已切斷鎮江無錫段鐵路線。

此稿為毛主席親筆，氣勢磅礴，雷霆萬鈞，邏輯清晰，敘述精準；後來的新華社文風受其影響，延續高大全的路線，即進行了主題傳播，又進行了教化影響。而毛主席這種文章來自於其年輕時候的勤奮和在X大平台上之奇幻漂流，毛主席能寫出這樣的新聞不是偶然的，當年在X大圖書館當管理員之餘，曾師從報業大王邵飄萍，學了非常先進的新聞理論，但是新聞創作對他來說格局太小了，他也只是把其中精髓的宣傳策略用在工作上，偶爾露一手就驚為天人…… 難怪大當家的對報紙如此厚待，如此看重，如此深情，「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此言果真不虛。與上述氣勢磅礴、善用排比、信息清晰直接傳達的敘述方式相對立的便是「春秋筆法」，所謂「春秋筆法」，顧名思義，一種筆法而已，或者說一種使用語言的藝術，是孔子首創的一種文章寫法，即在文章的記敘之中表現出作者的思想傾向，而不是通過議論性文辭表達出來。 《春秋》，魯國史書。相傳為孔子所修。由於孔子編寫《春秋》，在記述歷史時，暗含褒貶，行文中雖然不直接闡述對人物和事件的看法，但是卻通過細節描寫，修辭手法（例如辭彙的選取）和材料的篩選，委婉而微妙地表達作者主觀看法。

以氣氛烘托、旁敲側擊的手段來暗中影響讀者的好惡傾向，澎湃新聞不明說湯蘭蘭是壞人，但題目起了個《少女將全家親人送入監獄》，「湯蘭蘭被強姦，她舉報了強姦者。」這是事實，但春秋筆法可以寫為「湯蘭蘭舉報了xxx，將其送入監獄，xxx在監獄過的十分辛苦，生活和人生被毀了，xxx說『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湯蘭蘭。』」「特朗普在國務會議結束後，喝了一杯白咖啡。」

這是事實，春秋筆法可以寫為「美國黑人受歧視形勢仍然嚴峻，特朗普在國務會議上特意只喝白色咖啡。」他沒有明說湯蘭蘭是壞人，也沒有明說特朗普討厭黑色咖啡，但大家讀完以後，都知道他是這個意思，這就是春秋筆法。南方周末寫李鴻章，不寫他如何貪污，他如何腐化，而是寫張之洞、左宗棠的貪污，寫李秉衡的腐化，寫慈禧沒有本事，從而讓讀者認為李鴻章優於他們所有人。然後再寫李鴻章去外國是多麼的替國家撐面子，去日本籤條約時是多麼忍辱負重，把他寫的很可憐，描寫成一個年邁無辜的病弱老人，為了國家大局，被迫出來無辜的背黑鍋。

春秋筆法的精髓在於，他永遠不會自己做一個判斷或者定論，而是線性地向你展現信息，只有你看到之後會怎麼想？那就完全要取決於你自己的知識水平的高低了。

南方報系常用的方法是透露消息是片面的，但片面的消息又是真實的元素，化作瞬間消失的黑影引起人們的追問和好奇，而電影追光燈一般的抽絲剝繭讓還原整體的過程充滿樂趣，而相關的描述則可以表達作者的意圖，調動讀者的情緒。而春秋筆法的衍生敘述方式：春秋歷史筆法則似乎是有偏見的表達，以歷史來反應現實，往往學術泛政治化的背景下而成為政治附屬，或是政治高壓下曲折表達不同政見的敘述方式。

反正和人打交道是個好事，世界變化太快以至於整個人生都似乎光怪陸離了。這種情況下自然沒有人願意字斟句酌，更願意相信心中所想，「你以為的就是真實」，我覺得這句話應該被今日頭條所採納，畢竟這東西才是心魔的永動機，源源不斷創作出你願意相信的事實。春秋筆法，是這種「信息真實」的背景和價值。一個個熟悉的文字竟然如此腹黑，讓我一時間也無可適從，想當年不好好學習，如今對當年的一個專業術語竟然如此斟酌，也算是彌補上了一課吧，看樣出來混遲早都還是要還的。

（圖網路、文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