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

來自專欄 給前男友的1001封情書

早上五點半，我迷迷糊糊地起床。心裡的激動和興奮鼓舞著我洗漱穿戴。一出門，冬日的風夾著細微的冰凌毫不客氣地拍在我臉上。我頓時清醒，後悔沒戴個口罩，我穿戴笨重，包裹得像個企鵝，左搖右擺晃晃悠悠地跑到了車站。

耳機里響起No Doubt的Hella Good 時，635路公交車緩緩地開了過來。我幾乎雀躍著想要撲上車。一動彈，感覺整個左腿幾乎碎了一地，寒風吹得太猛烈，我僵硬了。顫顫巍巍上了車，仔細看看，車上除了司機先生，就只有我啦。我精心挑選了最後一排靠里的位子坐下，避免和乘車的老人家發生衝撞。

路途遙遠，我在車上閉眼難眠，東張西望，換了地鐵，坐反了方向又折回......出了地鐵，我照著導航，頂著凜冽的風開始走路。道路兩旁的植物結滿了厚厚的冰霜，陽光灑在上面，白茫茫的直刺眼睛，我眯著眼，關節僵硬，像個卡頓的機器人一樣往前挪移。地圖顯示走了兩三公里，終於到了地方。 我拿出小鏡子，仔細端詳自己嘴角上揚定格的臉。一片晨光照在我臉上，覆在臉上的茸毛泛著水光，好像結滿了晶瑩剔透的露珠，睫毛上掛著一層薄薄的白霜。

我找到在電話里和我聯絡的人，他已經工作了好幾個小時了。我隨著他走入一個大棚，只見一片碧綠蔓延到我視線模糊的地方，綠色掩映著點點鮮紅，隨著陽光忽閃。我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立刻蹲下身來，開始採摘工作。

手邊的這顆果實是血紅色的，周身規律地布滿米黃色芝麻大小的顆粒，垂掛在沿著綠葉叢伸出的葉柄上。在幾瓣萼片的點綴下，果實更顯嬌艷。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葉柄，稍用力一掐，一顆散發著香氣，令人垂涎的草莓就摘下來了，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籃子里。

儘管站在草莓地里，也不是很如我的意，我精挑細選的程度連帶我摘草莓的人也倍感不耐煩。我不以為意，一心只想摘到讓我心儀的草莓。

一個多小時過後，我終於滿載而歸。為了防止舟車勞頓，草莓受傷，我打了車回家。我小心翼翼地捧著白色的泡沫箱子，彷彿我稍一用力草莓就會碎掉一樣。我一路打開箱子把草莓看了又看，止不住地看著窗外微笑。司機先生充滿疑惑地從後視鏡看了我好幾次。車開到了家門口，我的心像活潑飛馳的小梅花鹿，迫不及待地往家裡跑，腳下卻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挪。

到家一看，你還沒有回來。我把草莓輕輕地一顆一顆拿出來放在接滿水的小盆里，灑了一些鹽，看好時間，泡個15分鐘吧。我感覺有點累，伸了個懶腰，換了衣服，時間到。我又小心翼翼地把草莓往外撈，一邊沖洗一邊把葉柄去掉。

等我全部清洗完，已經下午兩點多了。我很累很餓，但怕時間來不及，我喝了杯熱水，把草莓裝在籃子里晾著，然後開始準備烤蛋糕。

我走到家附近超市照著早已準備好的單子買材料。再回家打開iPad，照著教程做蛋糕。第一次買了打蛋器，攪攪攪。又是麵粉、黃油、牛奶、鹽、糖、泡打粉......來來回回搞得灰頭土臉的，終於把蛋糕放進了烤箱。烤箱預熱，調到160度，按下15分鐘。

我又喝了杯熱水。

我把蛋糕取出來，等著它放涼。然後洗澡，換上新買的性感內衣，化妝，精心塗上你給我買的薔薇色唇膏。

我想把最完美的都給你，今天是你的生日，寶貝。

我拿出心形的蛋糕模具，切好了一個大大的心形蛋糕，然後橫著從中間把蛋糕切成三層，把一些草莓榨成汁倒入調好的紅色奶油霜里，攪拌均勻了，一層一層地往蛋糕上抹。我把抹好奶油的蛋糕放進冰箱，拿小刀把草莓一顆一顆從中間劃成兩瓣。

這時，你發來消息說快到家了。

我放下電話趕緊把蛋糕從冰箱拿出來，把劃開的草莓均勻地往蛋糕上貼。由於之前練習過很多次，我很順利，一會就貼好了。我把蛋糕放到盤子里，端到桌子中央放好。

我這才覺得有點累了，癱倒在椅子上。心裡想著你看到蛋糕時感動的眼神，累一點也罷了。打開電話確認了早已訂好的酒店和餐廳，忍不住笑出聲來，沒錯，今天會是美好的一天。

攝影師：短

你開門進來，我雀躍著跳起來跑到門口大喊：

「你回來啦！」

你笑嘻嘻地說：

「回來啦！」

一轉身，拉進來一個女生，女生嘟了嘟嘴，笑嘻嘻地說：

「你好，我跟學長來坐一下，很快就走。」

我笑容凝固了一下：

「進來吧。」

你看著我溫柔地說：

「她要跟來看看我女朋友。」

我低頭抿了一下嘴，心想：

「那看過了，趕緊走吧。」

你對我說：

「給她泡點紅茶喝吧，外面蠻冷的。」

泡紅茶？我其實不是很樂意，但想到今天是你生日，就開心點吧。我走去燒水，你和她走到桌旁，她忽然大聲地驚呼：

「哇~是草莓蛋糕么？我最愛吃草莓了！好棒哦！學長，你家竟然有草莓蛋糕！」

我端著水壺站在一邊看著她，心懸了起來。我在心裡默默祈禱你告訴她這是我的蛋糕。

你哈哈笑了兩聲：

「喜歡就吃唄。」

我的心沉了一下，「嘭嘭嘭」跳個不停。她把包包放下，蹲下去聞了一下草莓蛋糕，抬起頭看著你，嬌聲問：

「可以吃么？那我要吃了，我真的可愛可愛吃草莓了。」

我的心跳得更厲害了，拿著水壺的手也開始微微發抖。

「當然可以，食物就是給人吃的嘛！」你看也沒看我一眼，果斷地回答了她。

你嘹亮的聲音還未落下，她抬手就挖進了草莓蛋糕，很快挖起一塊放進嘴裡，搖頭晃腦地嚼起來。我看著桌上的草莓蛋糕，在她的重手之下，原本的心形已經變了形狀，像被小錘砸過的爛棉絮，軟趴趴地貼在盤子上。

我的心狂跳不止，呼吸不暢，拎著水壺的手越來越無力。我不知所措，頭開始「嗡嗡」作響。就在這時，她抬手又挖了一塊，眼睛瞪得碩大，嘴一鼓一鼓地邊吃邊說：

「學長，你家的蛋糕真好吃！」

你眉開眼笑，挺了挺胸，眼神閃亮地看著她：

「哎呀！你怎麼能那麼可愛，也太可愛了吧！」

「太可愛了吧！」這句話如一瓢燒開的鐵水澆在我的心上，整個身體由心臟開始熔化蔓延開來，我好像一下飄了起來。你回頭看著我：

「給她泡點紅茶吧，吃了蛋糕很膩的。」

我徹底地茫然了，我飄進廚房燒上水，又飄進衛生間關上門。我強忍著淚水，對著鏡子默默地站著，臉上的法令紋明顯了起來。我腦子裡沸騰著，「嗡嗡」聲越來越大，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從哪想起。不知過了多久，你敲門，我無力地打開門，你側身進來，關上門，邊尿尿，邊壓低聲音說：

「你幹嘛呢，家裡來人，讓你泡點茶，那麼半天沒弄好，躲在這犯什麼傻？」

我企圖得到你的憐憫和讚賞，輕輕地說：

「我早上五點多起床去摘來的草莓給你做的生日蛋糕。」

你漫不經心地洗著手：

「哦，她說挺好吃的，就是快甜死了。你快給她泡點茶。「

我只覺頭頂一根骨頭刺穿頭皮伸長了出來，我的頭又疼又熱，好辛苦。我抬手抓著你的頭髮使勁往鏡子上一撞，你大喊一聲：

「我操！你幹嘛？」

我並沒有放開你的頭髮，我抓著你的頭用盡全部力氣使勁地往洗臉池上不停地撞。你重重地一腳踢在我肚子上，我嗓子有點發咸，但我忍住了。不顧一切地撞你的頭，直到你一動不動了。

我對著破碎的鏡子整理了一下妝容，打開門，去廚房拎起燒開的水，拿起餐刀，走到還在吃草莓蛋糕的她後面，她一回頭，我打開蓋子，一壺開水直直地沖在她臉上，她就像被棍子打了的狗一樣慘叫著。我把水壺一丟，右手握緊餐刀，左手拉著試圖逃跑的她的衣領用力一扯，她跌在地上，雙手捂臉，可能因為疼又把手放開胡亂揮舞，抓到椅子朝我砸過來，嘴裡胡言亂語不知在喊些什麼，我被椅子砸到，餐刀差點掉在地上，我趕緊抓穩刀，搶到她身前，不顧一切地朝她身上扎。她是個倔強的女生，一直反抗，哪怕眼睛可能被開水澆壞了睜不開也拚命地朝我亂踢亂打。我終於扎穿了她的左胸膛，她也只能躺在地上微弱呼吸了。我把刀拔出來又對準她左胸狠狠地扎了下去，她瞪著發紅又噙滿淚水的眼睛，胸部幅度很大地起伏了一下，徹底地倒了下去。

我只覺頭暈目眩，確實一天沒吃東西，累得渾身出虛汗，巨大的委屈支撐著我戰鬥到現在，我真的累了。我狼狽地走到衛生間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你，心裡無限唏噓。如果你剛剛說一句：「這蛋糕不能胡亂吃，是我的生日蛋糕呢。」那我早就愉快地切好蛋糕，也許現在我們都在開心地吃蛋糕了。

我苦澀地笑著，現在說什麼也安慰不了自己，安慰不了你了。我失魂落魄地在屋裡走來走去，一下呆望著她，一下呆望著你。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七點了，我訂的餐廳是八點，這可怎麼辦？

我看著散落在地上的一團草莓蛋糕，心裡忽然覺得一切明媚起來，這麼做是值得的。我哼起心愛的旋律，從柜子里拿出媽媽給我準備的小針線盒。說真的，我媽媽是裁縫，從小耳濡目染，我的針線活還是不錯的。我撿起草莓蛋糕，放在盤子里，把她仰面放在地上，去掰嘴，想不到她還是那麼倔強，死了都嘴硬，費了好大力都掰不開。我狠狠地踢了幾腳她的腦袋，又拎起她的頭朝地板上砸了幾下，滲出一些血，也沒有掰開她的嘴。我有點惱怒，可又毫無辦法。不過這畢竟難不倒我，我跑進廚房拿出菜刀，三兩下砍開了她的嘴和臉，把蛋糕一股腦和著血全塞了進去。我咬緊牙關咒罵著：

「好吃你就多吃點。」

塞完了蛋糕，我拿出紅色的線開始穿針，果然是心裡踏實，做事也利索，線一下子就穿過去了。我把她的嘴和被我砍壞的臉密密實實地縫了起來。我滿意地看著我親手縫的整齊的針腳。忽然想起廚房還有不少新鮮的草莓，我走去端了來。扯開她的衣服，拿起菜刀開始砍她的左胸。

感覺第一下太用力，砍在骨頭上，我的手震得生疼。不行，不能放棄。我砍下去，然後用力壓一下刀，左右用力地使勁晃，如此反覆，弄了好幾次，我的老鈍刀終於砍開了她的胸，一堆亂七八糟的內臟，我往外拿出來，然後割掉纏著的什麼東西，有一個我看出來是心臟，跟我在書上看到的很像。我拿著看了看，沒想到這麼可惡的一個人，心臟竟也平平常常。我對你充滿疑惑，擁有這樣心臟的人，到底可愛在什麼地方？我毫無興緻地扔到一邊，開始往她身體里塞草莓。

我一邊塞一邊想：「我一天的歡樂和辛苦就葬送在你這個小婊子手裡。愛吃草莓是吧？那我就給你滿上。」哎呀，真是有點辛苦，我的手被她的骨頭戳得很疼，到處黏糊糊地沾著血。你知道的，我一向能吃苦，面對這巨大的困難，我很快也就把草莓裝完了。這可真難縫，皮肉砍得太爛，我分不清哪是哪了。不過我真的很能吃苦，真的！所以還是很快就縫好了。我發誓，她心臟的位置滿滿地填上了草莓，畢竟她說她最愛吃草莓。

就在這時你捂著頭扶著牆走了過來，眉頭緊緊地皺著。我看見你，立刻托起她的身體面對著你，得意地指給你看：

「我把我摘的草莓全部都給她了啦！」

你面露驚恐和厭惡，閉上眼睛蹲下身來。

我轉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嘴臉和身體，覺得你的反應很正常。我把她隨便往旁邊地上一丟，在她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肉碎和血，站起來朝你走過去：

「快收拾一下吧，我訂了八點的餐廳吃飯。」

特別感謝：

王芳芳和他的1001個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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