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文化差異之一：概念上的本質不同

05-21

中西文化差異之一：概念上的本質不同

文化是個寬廣的概念，在我們的文化中，文與化本來是兩個不同的辭彙。文的本意並不完全是現在理解的「文字」，而是指：事物錯綜相雜形成的紋理或形象，謂之為「文」。所以我們最早的文字是象形系統，是對事物形象的抽象，後來才引申為「文字」之意，也就是最早的文並不代表文字而專是自然界所呈現的紋路或形象。化：原意是指兩人相背轉化，有潛移默化的意思。因此文化的原意是指：看到自然萬物的表象而轉化出的人的理性認識。《周易》云：「剛柔交錯，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以此可以看到，我們的文化是以觀察萬物的運行與表象為基礎的，先天文再人文最後化成文化，用以揭示「做人處事」的各種道理，「教行於上，則化成於下」，《大學》雲「物格而後知至」。

而西方文化的「Culture源於拉丁文Colere，原意乃指人之能力的培養及訓練，使之超乎單純的自然狀態之上。在隨後的社會實踐中其內涵已有相當的擴展，至今西方的文化概念更著重指稱一切經人為力量加諸自然物之上的成果。」「Culture」亦有培養、培育之意。可見，從概念上中西雙方對「文化」的定義是有本質區別的，我們的文化是對自然規律的仿效，「順天知時」「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何其序」通過「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對物質的觀察化成我們生存的道理，不強調對自然的改造而是順應自然，因此是「天人合一」的文化，是以「格物致知」為基礎的。而西方的文化是以加諸於自然的人力為其核心的，依據《聖經》1-28「神就賜福給他們，又對他們說，要生養眾多，遍滿地面，治理這地。也要管理海里的魚，空中的鳥，和地上各樣行動的活物。」人作為上帝的選民是要「治理」「管理」自然的，這樣一來人被上帝賦予了神權，成為可以代替神的主宰，依靠神的授權改造物質世界。

這就是中國與西方在文化概念上的區別，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一個是與世界和諧共處，一個是改造為我所用。在中國文化體系中你只要知道了這世界的道理你就是文化人，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而西方的文化人是看你在多大程度上改造了世界，創造了多少的物質價值。

與自然的關係成為中西文化的分界，天地造化生生不息，萬物含章山川綺煥，人類孕育其中秉自然之靈氣而繁衍生存，必然與自然產生互動。就算是按照西方《進化論》的角度來看，人也是在自然的環境中進化而來的，最少是具有自然的某些基因的，但如此將自然與人類割裂開來，真不知該如何去理論。「自然」一詞在希臘語境中的意思為「物質的素材」，是死板的無生命的，是可以被人予取予奪的「素材」。西方文化很好的傳承了這一思想，正如《聖經》所暗示的那樣，人才是主宰與管理者。於是自然成為機械的，無生命的受科學定律支配的純粹物質。泰戈爾在《生命之實現》一書中說：「西方人常以其征服自然的思想自傲，好像我們都是生活在一個敵對的世界中，在那裡我們必須向外掠奪所需，才能生存。由於長期處在城牆內，過著一種拘牽束縛的生活，無形中便養成如此窘迫的思想習慣。因為生活在城牆內，很自然的，我們心靈的視界只限於個人的生活和工作，於是造成了人和孕育我們的宇宙之間的一種人為的分隔。」這種思想早在5000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經被中國聖賢所否定了。很多人可能會說，5000年前的先民不正是愚昧年代嗎？科學水平很低，怎麼會更先進呢？沒錯，那時的人們科技水平確實足夠低，但科技水平低就一定愚昧嗎？這就是西方文化進化論的思維方式，以物質為基礎的認知思維。我恰恰認為正好相反，正是由於先民科技水平低沒有那麼多物質利益的誘惑，他們才有更多的時間去俯仰以觀，體察自身，琢磨人天之道，所以才更有可能感悟到萬物的真理，因為他們拋棄了物質、利益與名利更是自然的人，更能站一個純粹的人的角度去看待自然的一切。

孟子謂高子曰：「山徑之蹊閑，介然用之而成路。為閑不用，則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中國人思維的方式是首先提出一種自然現象為標準，然後看人類的活動是否與此相應，以此做為判斷事物合理的標準。而西方文化的標準最早是以《聖經》所言為依據，後來就是名家名人所言為人們行事的準則。尤其現今我們的一些專家學者，在論述問題的時候必將西方名家的觀點作為自己正確的依據，言必說康德、尼采或者什麼亞當斯密等等，如此真的好嗎？這是一種進步還是倒退？這其實與那些市井莽夫對罵無異，不論說了多少都只有結論卻從無論述的實質內容。這邊盧梭那邊黑格爾的，彷彿一搬出這些大咖出來就會立於不敗之地。

現代文明如同我們的交通系統有路有車，發達的公路網四通八達看似無所不至，我們開著車可以到達任何的地方。但你想過嗎？如果沒有路只有車，我們還能走多遠？這其實就是現代文明發展的邏輯，這條路就是人為的規則，我們所有的學問都是在這條特定的「公路」上發展的，離開了這條路再強勁的車又能走多遠呢？上天賦予我們的自然是如此的廣袤，想看的更多就要走的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