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盤遊戲】海的女兒：靈魂女神的阿尼瑪意象

【沙盤遊戲】海的女兒：靈魂女神的阿尼瑪意象

來自專欄 沙盤遊戲治療

【沙盤遊戲】海的女兒：靈魂女神的阿尼瑪意象

原創 2016-11-11 任小龍 東方心理分析研究院

海的女兒：靈魂女神的阿尼瑪意象文 | 任小龍

（本文節選自洗心島出版社出版《沙盤遊戲》2016年第一期。）

作者簡介任小龍，華南師範大學2008屆心理分析碩士

安徒生的著名童話《海的女兒》是我們極為熟悉的童話故事，為什麼這個故事能如此深刻地打動我們，甚至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柯雲路在《童話人格》中講到，他有一個朋友一輩子都活在海的女兒情結中。那麼海的女兒情結的背後是怎樣的一個心理機制呢？我想，這個情結觸碰到的正是阿尼瑪作為靈魂女神的意象對我們無意識的深遠影響。

《海的女兒》的故事情節簡介：

在海的深處，住著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生命種族，魚類。老國王失去了妻子，但有一個老母親，還有六個可愛的女兒，最小的那個最美麗，最聰明。她們很喜歡聽老祖母講關於地上的生命——人類的故事。在她們滿15歲的時候就可以到海面上去看看，每年都有一個姐姐去到海面上。最小的美人魚等了最長的時間，終於到了15歲，當她游到海面上時，親眼看見了老祖母和姐姐們描繪的美麗情景。此外，她還看到船上的一位王子，他們遇上了暴風雨，她救了他一命。

小美人魚返回到海底，可是心裡總是想念著王子。於是她的姐姐們陪她一起游到海面上，找到了王子的住所。小人魚每天都游出海面遠遠地看著王子，然而，她是低級生命，要想蛻掉魚的尾巴變成人形，必須得到王子的真愛，獲得一個人類的靈魂。

小人魚瞞著老祖母和姐姐們，偷偷地去找了海底的巫婆。她答應給小人魚一雙人腿，但是用這雙腿走路腳就像踩在刀子上一樣疼，她還要小人魚用最美麗動人的聲音來換取，而且，如果小人魚得不到王子的真愛，那麼她既無法獲得人類的靈魂，也不能再變成魚的形體，將會化作海上的一個泡沫而失去生命。小人魚非常害怕，但是想到王子和人類的生活，她還是堅決地答應了。

小人魚來到王子住所的沙灘上，王子發現了她，但她已經是個啞巴，不能講話。他們一起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然而，王子不知道小人魚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和夢中情人，小人魚不能講話，只有默默地忍受和等待。然而，王子卻準備和鄰國的公主結婚了，他以為是她救了他。小人魚傷心又絕望，她的姐姐們用美麗的頭髮向海底女巫換得一把尖刀，只要小人魚用這把刀刺死那負心的王子，讓他的血流到她的腳上，她就又可變成魚的形體，回到大海。

第二天早上，太陽出來的時候，小人魚消失了。他們在岸上尋找她，而她已經化成了海上的一個泡沫…

安徒生的原著寫得非常生動、感人，每字每句都傳達著發自肺腑的深情，其文學價值不言而喻。在此，我們要做的是心理分析的解讀：

大海，可以是無意識的象徵，大海的深處，是集體無意識的象徵；老國王，雖然失去了妻子，但是有個老母親，還有六個女兒，卻沒有兒子，這裡明顯的是三缺一的不完整；從象徵層面來看，老國王和老母親對應，是智慧老人和大母神的聯姻；而六個女兒作為阿尼瑪的象徵（阿尼瑪意象經常以三個或多個一組出現），也需要與男性的原型聯姻才是完整，這就是榮格描述的神聖婚姻。

老祖母教給孫女們關於人類的故事，我們可以說阿尼瑪是大母神的女兒，榮格也曾說過阿尼瑪是「智慧的女兒」；而六個女兒必須等到一定年齡才能上到海面，說明無意識的內容要被意識化，需要經歷一個發展的過程，而最小的那個總是最後發展的，相對於優勢功能的意識自我來說，她就是心理的劣勢功能；她們需要獲得一個人類的靈魂，這些無意識內容要分化，並且獲得相應的獨立人格，必須得到意識的承認和尊重，獲得和自我同等的地位；六個女兒們可以分別獨自上到海面，再返回海底，說明她們其實一開始就具有獨立的自主性，只是這種半分化的無意識內容只具有半個人的形體，而且還不能講話，需要被意識化並且和自我聯姻（整合）。

悲劇是註定的，由於她們不能講話，不具有意識的語言，王子不理解小人魚的眼神和心情，人和魚分屬不同的世界，意識自我不可能給無意識中的次級人格完全等同的地位，心靈完整的這個神聖婚姻註定無法實現；王子找了一個公主，而小人魚只好返回大海，化作泡沫……這象徵了現實生活中，自我總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外部世界，生活在人格面具的世界裡，忽視或者壓抑了自己內心的阿尼瑪心理內容，或者把這部分內容投射在女性身上。這樣，靈魂女神永遠處於無意識中，無法實現與自我的真正結合，成了沒有人要的「孤兒」。

然而，靈魂女神有著神性的正面積極作用。在危難的時候，挽救王子的是她；默默等待、無私奉獻的是她；純潔善良、犧牲自己的是她。這正是《海的女兒》感人的地方，每個人心中都有這樣神性的一面，在安徒生筆下，這是小人魚身上的主導人格，無意識的衝動凈化成了虔誠、純潔、神聖的情感。在這裡，同歌德《浮士德》中「永恆的女性」一樣，阿尼瑪原型升華成為個體的靈魂女神和精神嚮導。

榮格說：「誰講到了原始意象誰就道出了一千個人的聲音，可以使人心醉神迷，為之傾倒。」 《海的女兒》正是無意識中靈魂女神的聲音，安徒生的童話數量甚多，而《海的女兒》卻最能打動人，流傳也最廣。 安徒生一生卑微地活著，最後孤獨地死去。然而，他講的故事、他的精神卻永遠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通過善良的行為和工作，他獲得了小人魚渴望的那顆「永恆的靈魂」。他還告訴我們，三百年後，《海的女兒》將不會再是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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