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三輪車
——選自《北緯3.5度》 微信搜索公眾號「她的文」 查看全部小說內容
到宿舍已經凌晨四點了。我洗完澡刷完牙,正準備睡覺,結果發現我的牙套不見了。
我記得昨天早上出門時,我是把牙套包在衛生紙里,放在眼鏡盒子裡面的。現在連眼鏡盒子都沒有了。
我前前後後,翻箱倒櫃,足足找了一個小時,無果。
牙套又不值錢,誰收起來了也沒有什麼用。我本能地想到,保姆可能是把它給扔了。我趕緊打開垃圾桶,裡面的垃圾已經不在了,還套上了新的塑料袋。
我坐在床邊,感到不妙。如果沒有牙套,我的牙齒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如果現在是在國內,我明天就可以去店裡花兩百塊錢重做一副,可是現在是在印尼啊,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連有沒有像樣的牙醫店都不知道,我從哪裡再去弄一副呢?哎喲,我寧願我丟的是眼鏡。
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我跟徐林和吳先生說了這個事情,他們對此表達了同情。
「很重要嗎?」徐林問。
「非常重要,沒有這個東西,我會變成齙牙。」
「像這樣嚴重嗎?」他指著自己不整齊的門牙說道。
「如果牙套找不回來的話,我的齙牙問題會比你的嚴重的多。」
這時車子已經開到報社了。
「那我們再回去找一找吧,我先給社長打個電話,讓其他的人也都找找。不過,你要確認東西不在你包里,不然到時,大家都忙前忙後幫你找的時候,你又從包里翻出來,那就尷尬了。」徐林說。
「我敢肯定不在包里,而且我懷疑是保姆把它給扔了。」
「我先給社長打個電話。」
我聽到他跟社長說我有個東西不見了,我在旁邊提醒他說是牙套。
他在電話里說,「社長,您先讓保姆去找找吧,也問一問樓下的裝修工人,看看他們有沒有拿。」我又在旁邊糾正說,不是拿,是扔。
「我們現在也回去找一找吧。」他掛了電話,對我說,「萬一碰到了保姆,還可以問她一下。」
「好。」我說。
我們走出大門,但是司機和車都不見了。
「我們只有坐三輪車回去。」他說。
他在路邊攔了一輛三輪車,用印尼語和三輪車夫簡單交流幾句後,我們就上車了。
只是這個車子,和國內的三輪車,有點不一樣。國內的三輪車,乘客坐在後面,而我們是坐在車夫的左邊。
徐林讓我先上去,說坐裡面比較安全,他坐在我左邊,座位空間不大,所以有點擠。
「我看你有點緊張,是害怕么。」
「不是,我只是搞不懂,為什麼車子的汽油放在外面。」我指了指車上掛著的一個汽油瓶,一根透明的管子插在裡面,管子的另一端則伸進車身裡面。
「這邊很多都是這樣的,畢竟上油方便啊。」徐林笑著說。
「可是這就好比一個人的心臟掛在外面啊。」
「這樣的確很危險。不過,你看大街上到處都在賣汽油,一樣很危險。」
「你是說,那些擺放在路邊架子上的,裝在塑料瓶子里的黃色液體是汽油!?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飲料呢。」
確實滿大街都有這樣擺著賣的汽油。
「如果你想深入了解一個國家的文化,就要學會像他們一樣生活,吃一樣的飯,坐一樣的車。」
「還包括說一樣的話么?」
「你是指印尼語啊,你有時間可以學一學,兩年長著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女生平常不要坐這個車,老闆會說的。」
三輪車駛過最糟糕的那段路時,車身顛簸得厲害,我擔心瓶子里的汽油會溢出來。
「這可是印尼第三大城市啊。」我感嘆道。
「這個國家就是這麼奇怪,民主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卻不一定。印尼有很多個政黨,一件小事都會吵來吵去。這條路已經爛了很多年了,本來打算修,但是蘇北省長因為貪污案被抓,所以就擱置了。」
我們回去的時候,保姆正在樓下打掃衛生,徐林用印尼語跟她講了幾句話,我們便一起來到三樓的房間。
我們在床下面,柜子里翻了一陣,什麼都沒有找到。
然後我們三個人就噼里啪啦說開了。
保姆對徐林說,她沒有動過桌上的東西,周梅跟她講過,不可以動桌子上的東西。
我說,她分明動過我抽屜里的東西,我抽屜里的玻璃罐子都被她拿到外面去了。我懷疑她把我的牙套扔了。
徐林打開垃圾桶,把裡面所有的東西都倒出來了,包括我這天中午扔的衛生巾。
保姆說,她沒有扔過垃圾袋。
我說,她騙人,這個垃圾袋明明就是新換的。
我們就這麼僵持了許久,徐林又把垃圾桶里的東西一件件放回去。
無奈,我們下樓去。二樓的工人已經開始午睡了,他們直接躺在樓梯口的地上。
「我們要不要問問他們。」徐林說。
「不用了,」我說,「他們不會拿的,又不值錢。」
「你也不能把保姆逼得太狠了,以後她要是不跟你洗衣服,換被子怎麼辦。出門在外,還是要稍微忍讓一些。」
「我也不是逼她啦,我只是想問她東西去哪裡了。而且,我今天中午還有去外面的垃圾桶里找。」
「你昨天早點說就好了。」
「昨天那麼晚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擾大家。其實我昨天就知道找不回來了,今天回來,只是還抱有一絲幻想。」
「那現在怎麼辦呢。」徐林說。
「還能怎麼辦,回報社上班改稿唄。」我氣呼呼的說。
「她也沒想到這個東西這麼重要,說不定以後又拿出來了。」
這是安慰的話罷了。
我們出門,三輪車夫還守在外面,我們直接上車,打道回府。
「這個車夫還挺勤快的,知道守在外面。其實這邊的印尼人普遍都很懶,如果老闆要求他們加班,他們是絕對不會幹的;他們會拍拍口袋,意思是我今天的飯錢夠了。」
這一天,我們也是凌晨三點過了之後才回去的,只比第一天稍微提前了一點。
回到宿舍後,他提醒我要多喝水,「雖然你現在不覺得,但是時間長了你會明顯地感覺不適應,你畢竟是離開了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身體機能會慢慢地發生變化。」
「如果我們能做到凌晨一點下班的話,晚上還有時間做飯吃。」他說。
「凌晨一點下班,感覺太難了吧。」我說。
晚上徐林給我發微信,躺著沒。
嗯。我回復。
那趕緊眯著。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