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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故鄉〉〈來甦秋思〉歌詞賞析及對〈天凈沙-秋思〉的感悟》

《對〈故鄉〉〈來甦秋思〉歌詞賞析及對〈天凈沙-秋思〉的感悟》

前言

《天凈沙秋思》是一首知名度和傳唱度都非常高的元曲,在央視節目《經典詠流傳》中,更是有兩首曲目以這首曲為歌詞主體,演繹了不同風格不同角度的鄉愁。它們分別是年輕少數民族歌手吉克雋逸演唱的《故鄉》,和台灣著名歌唱家胡德夫演唱的《來甦秋思》。筆者將就兩首歌歌詞的不同和相同之處做出比較和賞析,並結合自己感受,分析原曲《天凈沙秋思》中所傳達的鄉愁之情。

歌詞如下:

《故鄉》

吉克雋逸

不知道我為何要離去

帶著太多你給的痕迹

多年後我還是能記起

你的溫暖 你的樣子

不知道我何時能歸去

帶著所有榮耀和委屈

多年後我還不能忘記

你的味道 你的聲音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你知道我一定回歸去

帶著所有曾經的往昔

我想把一切都告訴你

像片落葉 飄向大地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來甦秋思》

胡德夫

那些我們曾經擁有過美好的事物

都已化為深山裡永遠常綠的葉子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先看兩首歌詞的不同之處。

《故鄉》

手法上,主要運用了擬人的手法,將故鄉擬人化,傳情達意上更有親切之感,能很好地表達鄉愁。

內容上,主要是從各種角度描寫對故鄉的思念,「你的溫暖」,「你的樣子」,「你的味道」,「你的聲音」分別在觸覺、視覺、嗅覺和味覺、聽覺四個角度回憶故鄉,全面立體地將對故鄉的思念搭建成一個鄉愁的空間,使人若臨其境,容易引起共鳴。文中「像片落葉,飄向大地」暗示了中華民族傳統「落葉歸根」的說法,將鄉愁的表達推進一層。

結構上,歌詞用兩個「不知道」開頭,中間用「你知道」穿插,在開頭和中間,用否定和肯定相呼應,使整個歌詞作品結構更緊湊,抒情更連貫順暢。

《來甦秋思》

這首歌可以算是一首民謠,整個歌詞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是胡德夫先生用台灣高山族語演唱的高山族歌謠,第二部分是《天凈沙秋思》原歌詞。這裡我們先只看第一部分。

這部分只有兩句。第一句中的「那些事物」,代表了對故鄉的回憶。第二句中的「都已化為綠葉」,用比喻的手法,將回憶比做綠葉,生動形象地寫出了回憶的美好與幸福,以及在歌唱者心中不可替代的地位。這兩句內容上很樸實,但是能充分表達高山族人對故鄉的眷戀和思念。

下面我們來看兩首歌相同的地方。

兩首歌歌詞相同的地方就是《天凈沙秋思》的原歌詞,並且兩首歌詞都是採用了直接借用的方法,將整段詞嵌入在歌詞里,保留了歌詞的連貫性,在抒情上更為流暢和連貫。由於對於原歌詞來說,注釋和賞析已經足夠充分,這裡筆者不再斗膽多做點評。

除此之外前者歌詞中有「像片落葉」,後者歌詞里有「化作綠葉」。可以說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扣住了中華民族傳統里「落葉歸根」的說法,並且綠葉的生生不息表明了民族的延續和鄉愁的不間斷。

最後是筆者對《天凈沙秋思》的個人理解。

斷腸人在何方

有一句古曲:「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出自哪裡不必再講,原文為何也不用贅述,這大概是我最早接觸的幾首詩之一了,五六歲的時候一次午睡後賴床,如何也不想起來,母親便拿出枕邊的詩集,帶著我背過了第一首元曲。

幾歲的孩子,聽得懂「小橋流水人家」,卻不明白「斷腸人在天涯」。聽完第一句,心裡的印象便出來了,是像龍門客棧所在的西部荒涼之地,黃土築的房子,乾草覆蓋的屋頂。村口一棵老柿子樹,黑黝黝的樹皮,秋天葉子落盡,只剩下樹杈上一個大鴉巢。一隻毛皮發亮的老烏鴉「嘎嘎」地叫個不停,荒涼的很。可是到了第二句,畫風突變。轉過柿子樹和小屋子,屋後一條小小的河,河上一座窄窄的木橋,煙囪里冒出一縷輕輕的煙,掛在半空中。

第三句又是變數。村口的小道,還是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上有一匹老馬在踱步,低著頭,時不時打一個悶悶的響鼻。馬是棗紅馬,黑鬃,瘦骨。馬上一個青衫漢子,年約四十,戴著一頂沾滿塵土的烏紗帽,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大概是個小官吧,他在巡查嗎,可是為什麼沒有隨從?他要回家嗎,可是為什麼又沒帶行李?他一個人騎著馬,漫無目的地在鄉間踽踽獨行。誰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他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說前三句都能放到一張畫里,那麼第四句,無論如何我也不知道何處安放了。剛讀到第四句,年紀尚小的我不禁被駭了一下,斷腸人,我的腦海里馬上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他的肚皮上破了一個大洞,花花的腸子流出來,耷拉著,血肉模糊,被他用手掛著,不至於拖到地上。和騎馬的人不同,他好像自己的方向,他另一隻手拄著一個拐棍,每走幾步,便停下來向遠處眺望,然後低下頭,接著拖著身軀行走。身負重傷的他好像有一個信念,那是遠方的一個什麼東西,催促著他,讓他每當快要倒下時振作起來。他走啊走,血也流幹了,臉上、身上滿是血污,嘴唇乾裂,滿頭亂髮。我多麼害怕他就這樣突然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但是他還在走,彷彿快要倒下,卻永遠不會倒下。

十多年,我一直被這首詩所描繪的圖景所困惑,一直沒有將兩幅畫面聯繫到一起。一個騎老馬的中年人,漫無目的,面無表情,活著卻像死了。一個重傷斷腸的老者,表情毅然,快要死了卻堅持活著。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如何聯繫在一首名傳千古的曲中呢?

後來,在中學語文課堂上學到了這首曲。注釋說:這裡指漂泊天涯,極度憂傷的旅人。是作者寫自己的孤苦漂泊的形象比喻。公式化的古詩賞析混過了考試,卻依然沒有解開我心頭那個小小的結。

到了現在,遠離故鄉,獨自來京求學,終於明白其中些許道理。那兩個人,其實是一個人。那個騎馬的中年男子,是形。那個老者,是心。他身在異鄉,漂泊無依,所以才漫無目的,信馬由韁,風塵僕僕。他歷經滄桑,心中傷痕纍纍,但是仍然心向故鄉,所以腸斷心不死,一直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時候最好響起許巍的《曾經的你》,沒有什麼原因,只那個旋律,很符合這種心境。

每一個騎馬走過,浪跡天涯的遊子心裡都有一個斷腸人。少年欽慕繁華,打馬仗劍,遠走天涯,四海為家。然而生活無情,現實骨感,讓你四處碰壁,遍體鱗傷。行到中年,曾經沸騰的滿腔熱血已經溫涼,佩劍也已生鏽、卷刃、缺口,一如曾經的理想和抱負。到了暮年,什麼也不管了,劍也丟了,理想也不談了,只想著一件事——回家。曾經踏雲追月的寶馬也已經頹靡不振,低頭,微閉雙眼,一路慢踏。這種心境倒像蔣捷的詞: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矣。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風聲停了,歌舞聲停了,雨聲也快盡了。無盡的夜空中,彷彿又看見那個人,瘦馬爛韁。彷彿又聽見騎馬走過小木橋,踏出的低沉又清脆的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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