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故鄉〉〈來甦秋思〉歌詞賞析及對〈天凈沙-秋思〉的感悟》
05-20
《對〈故鄉〉〈來甦秋思〉歌詞賞析及對〈天凈沙-秋思〉的感悟》
前言
《天凈沙秋思》是一首知名度和傳唱度都非常高的元曲,在央視節目《經典詠流傳》中,更是有兩首曲目以這首曲為歌詞主體,演繹了不同風格不同角度的鄉愁。它們分別是年輕少數民族歌手吉克雋逸演唱的《故鄉》,和台灣著名歌唱家胡德夫演唱的《來甦秋思》。筆者將就兩首歌歌詞的不同和相同之處做出比較和賞析,並結合自己感受,分析原曲《天凈沙秋思》中所傳達的鄉愁之情。
歌詞如下:
《故鄉》
吉克雋逸
不知道我為何要離去
帶著太多你給的痕迹 多年後我還是能記起 你的溫暖 你的樣子 不知道我何時能歸去 帶著所有榮耀和委屈 多年後我還不能忘記 你的味道 你的聲音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你知道我一定回歸去
帶著所有曾經的往昔 我想把一切都告訴你 像片落葉 飄向大地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來甦秋思》
胡德夫那些我們曾經擁有過美好的事物
都已化為深山裡永遠常綠的葉子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先看兩首歌詞的不同之處。
《故鄉》 手法上,主要運用了擬人的手法,將故鄉擬人化,傳情達意上更有親切之感,能很好地表達鄉愁。 內容上,主要是從各種角度描寫對故鄉的思念,「你的溫暖」,「你的樣子」,「你的味道」,「你的聲音」分別在觸覺、視覺、嗅覺和味覺、聽覺四個角度回憶故鄉,全面立體地將對故鄉的思念搭建成一個鄉愁的空間,使人若臨其境,容易引起共鳴。文中「像片落葉,飄向大地」暗示了中華民族傳統「落葉歸根」的說法,將鄉愁的表達推進一層。 結構上,歌詞用兩個「不知道」開頭,中間用「你知道」穿插,在開頭和中間,用否定和肯定相呼應,使整個歌詞作品結構更緊湊,抒情更連貫順暢。《來甦秋思》
這首歌可以算是一首民謠,整個歌詞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是胡德夫先生用台灣高山族語演唱的高山族歌謠,第二部分是《天凈沙秋思》原歌詞。這裡我們先只看第一部分。 這部分只有兩句。第一句中的「那些事物」,代表了對故鄉的回憶。第二句中的「都已化為綠葉」,用比喻的手法,將回憶比做綠葉,生動形象地寫出了回憶的美好與幸福,以及在歌唱者心中不可替代的地位。這兩句內容上很樸實,但是能充分表達高山族人對故鄉的眷戀和思念。下面我們來看兩首歌相同的地方。
兩首歌歌詞相同的地方就是《天凈沙秋思》的原歌詞,並且兩首歌詞都是採用了直接借用的方法,將整段詞嵌入在歌詞里,保留了歌詞的連貫性,在抒情上更為流暢和連貫。由於對於原歌詞來說,注釋和賞析已經足夠充分,這裡筆者不再斗膽多做點評。 除此之外前者歌詞中有「像片落葉」,後者歌詞里有「化作綠葉」。可以說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扣住了中華民族傳統里「落葉歸根」的說法,並且綠葉的生生不息表明了民族的延續和鄉愁的不間斷。最後是筆者對《天凈沙秋思》的個人理解。
斷腸人在何方
有一句古曲:「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出自哪裡不必再講,原文為何也不用贅述,這大概是我最早接觸的幾首詩之一了,五六歲的時候一次午睡後賴床,如何也不想起來,母親便拿出枕邊的詩集,帶著我背過了第一首元曲。 幾歲的孩子,聽得懂「小橋流水人家」,卻不明白「斷腸人在天涯」。聽完第一句,心裡的印象便出來了,是像龍門客棧所在的西部荒涼之地,黃土築的房子,乾草覆蓋的屋頂。村口一棵老柿子樹,黑黝黝的樹皮,秋天葉子落盡,只剩下樹杈上一個大鴉巢。一隻毛皮發亮的老烏鴉「嘎嘎」地叫個不停,荒涼的很。可是到了第二句,畫風突變。轉過柿子樹和小屋子,屋後一條小小的河,河上一座窄窄的木橋,煙囪里冒出一縷輕輕的煙,掛在半空中。 第三句又是變數。村口的小道,還是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上有一匹老馬在踱步,低著頭,時不時打一個悶悶的響鼻。馬是棗紅馬,黑鬃,瘦骨。馬上一個青衫漢子,年約四十,戴著一頂沾滿塵土的烏紗帽,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大概是個小官吧,他在巡查嗎,可是為什麼沒有隨從?他要回家嗎,可是為什麼又沒帶行李?他一個人騎著馬,漫無目的地在鄉間踽踽獨行。誰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他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說前三句都能放到一張畫里,那麼第四句,無論如何我也不知道何處安放了。剛讀到第四句,年紀尚小的我不禁被駭了一下,斷腸人,我的腦海里馬上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他的肚皮上破了一個大洞,花花的腸子流出來,耷拉著,血肉模糊,被他用手掛著,不至於拖到地上。和騎馬的人不同,他好像自己的方向,他另一隻手拄著一個拐棍,每走幾步,便停下來向遠處眺望,然後低下頭,接著拖著身軀行走。身負重傷的他好像有一個信念,那是遠方的一個什麼東西,催促著他,讓他每當快要倒下時振作起來。他走啊走,血也流幹了,臉上、身上滿是血污,嘴唇乾裂,滿頭亂髮。我多麼害怕他就這樣突然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但是他還在走,彷彿快要倒下,卻永遠不會倒下。十多年,我一直被這首詩所描繪的圖景所困惑,一直沒有將兩幅畫面聯繫到一起。一個騎老馬的中年人,漫無目的,面無表情,活著卻像死了。一個重傷斷腸的老者,表情毅然,快要死了卻堅持活著。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如何聯繫在一首名傳千古的曲中呢?
後來,在中學語文課堂上學到了這首曲。注釋說:這裡指漂泊天涯,極度憂傷的旅人。是作者寫自己的孤苦漂泊的形象比喻。公式化的古詩賞析混過了考試,卻依然沒有解開我心頭那個小小的結。 到了現在,遠離故鄉,獨自來京求學,終於明白其中些許道理。那兩個人,其實是一個人。那個騎馬的中年男子,是形。那個老者,是心。他身在異鄉,漂泊無依,所以才漫無目的,信馬由韁,風塵僕僕。他歷經滄桑,心中傷痕纍纍,但是仍然心向故鄉,所以腸斷心不死,一直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時候最好響起許巍的《曾經的你》,沒有什麼原因,只那個旋律,很符合這種心境。 每一個騎馬走過,浪跡天涯的遊子心裡都有一個斷腸人。少年欽慕繁華,打馬仗劍,遠走天涯,四海為家。然而生活無情,現實骨感,讓你四處碰壁,遍體鱗傷。行到中年,曾經沸騰的滿腔熱血已經溫涼,佩劍也已生鏽、卷刃、缺口,一如曾經的理想和抱負。到了暮年,什麼也不管了,劍也丟了,理想也不談了,只想著一件事——回家。曾經踏雲追月的寶馬也已經頹靡不振,低頭,微閉雙眼,一路慢踏。這種心境倒像蔣捷的詞: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矣。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風聲停了,歌舞聲停了,雨聲也快盡了。無盡的夜空中,彷彿又看見那個人,瘦馬爛韁。彷彿又聽見騎馬走過小木橋,踏出的低沉又清脆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