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遊記 | "迷失"嶺腳村

來自專欄 水木寒

皖贛之間，尚存留著一條始建於唐朝的「徽饒古道」。古道以安徽休寧縣為起點，經桐子嶺、石屋坑，終至婺源浙源鄉。其間多為青石板鋪就，沿途三十餘里，高峽平湖，白牆青瓦，古風古韻，美不勝收。旅程第三天，我們從位於婺源紫陽縣城以北的清華鎮出發，前往浙源鄉，探訪了這條「徽饒古道」的終點——嶺腳村的風貌。

清明時分，仲暮之交，婺源成片的油菜花田接近凋零。作為婺源北線中轉點的清華鎮，似乎比東線的江嶺、篁嶺顯得冷清許多。

清晨，我們從彩虹橋景區附近的「婺源清華康緣客棧」出發，等候前往嶺腳村的班車。浙源鄉交通不便，聽客棧老闆說，來往的車次較少，每天只有八點、十一點和下午兩點這三班，可以在橋頭的路邊等候，招手就停。

由於出發較晚，錯過了第一班車。正發愁之際，路過了一輛麵包車，趕忙招手停下。說來也巧，司機師傅恰好也住在嶺腳村，每日往來於浙源鄉，我們就慶幸地上了車。

師傅怕我們不放心，一路上念叨著「你們放心，我這個人是不會騙人的，肯定把你們送到」，車上同坐的村民們也都熱絡的和我們聊天，說這裡的幾個村子都是不收任何門票的，有很多學生在裡面寫生，只是交通不便，若下午要回紫陽縣城，就要趕在兩點之前在路上等候班車了。感受到了大家的熱情淳樸，令我們對這裡的好感倍增。

三十餘分鐘車程，途徑察關村、虹關村，遠處群山疊翠，愈發顯得這些村落靜謐祥和。不一會就來到了嶺腳村口。

師傅指著一旁的山說道，「從這條盤山路上去，有一個平台，可以拍攝出好看的嶺腳村全景。」但由於時間關係，我們沒法前去。和師傅道了謝，便拖著行李，向村子裡走去。但很快就發現拖著沉重的行李著實不方便，想找個人家寄存一下。

村口處有一戶商店，商店的大姐見我們進去，一路小跑著從外面趕了回來。說明來意，大姐爽快的答應了，還說道，「行李隨便放在門口都行，這裡沒有人丟東西的，沒有人會拿你的東西」。路不拾遺，聽得人心裡感動。

村口剛進去，地勢較為平緩，建築多為新居，與先前在思溪延村和篁嶺看到的差別不大。在向裡面深入，就開始見到了許多造型獨特的老宅子。如果說徽派建築的美麗在於那些白牆青瓦的典雅、檐牙高啄和馬頭翹腳的姿態，那麼這些飽經風霜侵蝕的斑駁牆面與碎瓦，似乎更能向遊客訴說出徽州古村落穿越百年的故事。

走不出幾百米，就看到幾個年紀相仿的女生在寫生。正在畫著的，是眼前的一處幽靜狹窄的巷子。她們有的坐著有的站立，看她們紙上的畫作，呈現的結果也各不相同。

村中間有一條小河，沿著河畔，建起了村子的主幹道。這條幹道上偶有一條石橋或木橋相通。而河畔處，就常常聚集著些許浣洗搗衣或是洗菜的農婦，每日重複著這些簡單又瑣碎的家務。這裡確實吸引著大批大批的畫家、美術生前來寫生，畫家們也許覺得這裡也是好的位置，就在她們附近支起畫板，對著眼前的小橋流水和古屋古巷，靜心繪畫，悠然自在。

不同的山水品性孕育著、吸引著不同的人，鳳凰似火，在黑夜來臨時浴火重生，在麥芽香和重金屬的燥熱中達到高潮；烏鎮似水般溫潤，伴隨著悠揚的桐鄉花鼓戲，在流光漁火中追憶年華；而嶺腳村這依山傍水、錦峰秀嶺間的小村落，一如這片山水般寧靜悠揚與世無爭。這裡沒有麗江古城一樣滿登登的特產商店，沒有江嶺、篁嶺大批大批來自五湖四海的，把油菜花田當做自拍背景的遊客，更沒有鳳凰的燈紅酒綠，有的只是安靜寫生的畫家和學生，切好梅乾菜精心碼放晾曬的農婦，以及老屋門前曬著太陽閑聊的老人們。

這種種都不收取門票費用，任由遊客拍進照片或者畫進畫作，但卻是珍貴無比的。

嶺腳村延山坡而建，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巷，我們向村落深入，地勢變得跌宕，而老屋也愈發錯落有致、參差不齊，有些建築的牆面已經完全裸漏，紅磚顯現出來，顯得古舊；有些已經完全廢棄坍塌，上起了門鎖。小道古巷也蜿蜒縱橫，絲毫沒有規律可循，不一會我們便走散了，於是約定著各自遊覽，十一點回到存包的商店彙集。小巷子里偶爾有一隻狗趴在地上熟睡，或是幾隻雞雄赳赳氣昂昂串巷而過，讓我想起了「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句子。

也許是更多的層次賦予了畫作更多的美感，巷子里每走過一處，就會看到更多的學生們在寫生繪畫，順著他們繪畫的方向看過去，似乎也發現了先前沒有留意的美，趕忙用相機記錄下來。

已至晌午飯時，看到有些住戶在切菜做飯，升起炊煙。

時間很快就在穿街走巷間消逝，只好朝著來時的方向返回。回來的路上，路過一條主道聽到了有人開著車叫賣橘子，旁邊幾個寫生的學生也聽到了，放下手中的畫筆飛奔著過去。我就也買了五塊錢的嘗嘗。

回到商店匯合，分了幾個橘子給商店的大姐表示謝意，大姐死活都不肯要。

我們坐了十一點的班車去往下一站虹關。這裡被稱作「吳楚鎖鑰無雙地，徽饒古道第一村」，然而可能來的時候不湊巧，這裡的村子正在經歷改造，巷道被挖開不便遊覽。僅僅在那棵遮天蔽日的千年香樟樹前轉了轉，就前往不遠處的察關村。

剛入村的察關水口是這裡最出名的景點。中間是一座文昌閣建於溪水之上，順著文昌閣一側走下，沿河盼稍走遠些，我們就看到了出名的石拱橋，溪水清淺，使得橋拱倒映水中，顯得更加圓潤古樸。

又逛了些許時間，恰巧趕到了最後一班開向紫陽縣城的班車，這段旅程也隨之告一段落。如果說趕在花期尾巴的這場旅行，讓我發現了婺源除油菜花以外徽州古韻的別樣之美，那麼嶺腳村絕對是這別樣之美里最最意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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