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要放棄你了
寫給自己
覺得他可愛的那些年,早已經過去了。
現在的我們,撕下了彼此的偽裝,一眼直抵對方的潰爛。
若回憶起來,我真不知道,是如何把故事延續到今天的。
聚、散、離、合。
我想過許多次我們一直在一起生活的樣子,但,這樣或許是更災難性的分離。
因為不在一起,我想我和他,心裡都清楚,誰都不屬於誰,也不必為了誰改變,這根線,說斷便可斷。
我過了任性的階段了。他也過了患得患失的歲月了。
我不是那個要求每天打電話、回信息的人。
他也不是那個會每天打電話、回信息的人。
我大概只是自以為很了解他。現在,我不了解他了, 我什麼都看不見。
他也是吧,不曾了解過我。
所謂直抵靈魂,soulmate,騙誰呢?我曾以為我們是,實際上,靈魂伴侶這四個字,簡直罕見稀缺。所以才會有「在我們的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這樣的話吧。
我想,我們已經嘗過太多次分離和送別,以後的人生並不會因此疼痛了,我們習慣了。
反倒不習慣在一起時的狀態,小心翼翼。
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和對方說話了,很多年前,我們還是兩個小孩子,談一朵雲一片風都開心。現在是兩個成年人,各有各的生活,他不在我的文學帝國里,我不在他的商業藍圖裡。
他懶得跟我解釋,我也懶得跟他解釋。
這種懶於解釋是浪漫消亡的開始。
這樣的隔閡,使他始終不懂我的哀愁喜樂。當然,他的喜樂哀愁,我也一無所知。
這也許…是異地的鍋,是人性的鍋,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
如果在一起,他會看見我寫論文寫到凌晨四點,會看見我胃疼得無法吃飯,我會看見他奔波勞苦,看見他的狂躁不安吧——看見了對方的痛楚,才會心疼,才會諒解體貼。
可,我們看不見,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他從文字里傳來的疲憊不耐煩,他所感受到的,是我的焦慮和迷茫。
聊著聊著變成對對方的人身攻擊以後,只好不再說話。
一天天地沉默下去,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埋在自己心裡。
不想念、也不悲傷。
我總想,如果我們在一起,我會願意每天給他烤麵包和蛋糕的,即使揉面兩小時又有什麼關係呢?畢竟他很喜歡吃。晚上餓了可以煮夜宵,炒米粉也許不錯,他也喜歡。他就不用每天都只能吃外賣、吃西紅柿雞蛋了。
他大概不知道,每次他在遙遠的莫斯科告訴我——我想念你的時候,我莫名會覺得心裡有點疼。
他很忙很累,我會成為他的港灣,會在家裡為他燉好湯……這世界多麼尖銳啊,好歹見到我時,會覺得柔軟心安。
可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所以,這永遠只是一張藍圖。
不曾實現的藍圖。
到了這裡,會開始思考,人生,愛情,婚姻。
我從來沒有明白過婚姻的意義,這件事對我來說像是苦難的標誌——婚姻標誌著兩個人互相折磨。
我父母可以說是互相折磨的教科書。但他們卻從未分離過——即使嘴上大吵大鬧說,今天就離婚、現在就離婚。我不太懂他們的愛情,我只能困惑。
在我和我媽吵架的時候,我爸竟然對我說,你別記仇啊,她是你媽媽。可明明白天,他們倆剛吵完架。
我曾讀他們的情書,讀完後,我心碎如同從雲端跌落。
因為父母往來信件中的愛意,一點也不比朱生豪對宋清如說「醒來覺得甚是愛你」少。但是,怎麼歷經了幾十年風雨,這份愛被摧殘得這樣破敗,怎麼會變得這樣……狼狽不堪。
他們就是我心裡的婚姻——充滿了爭執、憤怒。
所以,我不想結婚。
可我,卻還是願意嫁給他的,這個決定幾乎是賭下了一生的勇氣。
同樣的,我多少也學了點折磨人的能力,每一次我都在告訴自己,剋制,剋制自己,不要用語言去操控他。
媽媽總跟我說,女孩子要任性點,其實我覺得自己已經任性了,她卻覺得——你脾氣怎麼能這麼好啊?這你都能忍?這你都不氣?
其實,我脾氣好,是被我媽訓練出來的。因為她脾氣大,我在和她爭吵時,也是沉默忍讓著的那一方。
人生就是這樣吧,一帶影響一代,外婆告訴她,要找一個寵自己、比自己弱勢一點的、老實厚道的男人。
她找到了,於是她成了婚姻里強勢的那一方。
到了我這裡,我媽告訴我,不能找一個太弱的。我也不願意做強勢的那一方,我覺得像她強勢的話好累,有好多包袱。
我寧可弱一點,包容一些,我想這樣兩個人都輕鬆吧。
實際上,我外婆、我媽、我,都錯了。
勢均力敵四個字才對,應該是互相包容和付出,互相容忍退讓,互相磨合,彼此體諒。
可我們都在被各種各樣的聲音和想法拉扯,這個度,需要同樣智慧的兩個人一起權衡。
可我們女孩子找到的永遠都是一些蠢男人,自視甚高以為自己家裡有皇位要繼承的男人。
……
我和他的故事也很像童話的。年少無知,一見鍾情,千里相守。
我記得多年前那些他為了我心疼心碎的時刻,那些我發誓要離開,他彷彿被剝奪了靈魂一般哭著的時刻。
我也記得我為了他心碎的時刻,他冷漠無情時,我如萬箭穿心。可,那也是多年前了。
甜蜜的時光容易忘記,反倒是痛苦都扎在了心裡。
不管怎麼樣,至少真心真情擺在那裡,誰也不遮不掩。這浮華世界,真情二字難得,可惜,我們大概還不夠老到懂得珍惜的道理。
我多希望我和他是soulmate,人生大風大雨都能像《孔雀東南飛》里那句話一樣:「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可我們不是,我們沒有到達「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的地步。絕不是楊絳鍾書那樣溫柔可愛的。他也絕不是朱生豪那樣「我是宋清如至上主義者。」他對我的珍惜和愛護,早已經被歲月磨平了。
而我也在這一次次冷暴力里,變得堅韌。從過去一吵架就六神無主萬箭穿心的我,到今天冷靜地敲下這一個一個字的我,是從小女生到成年人的蛻變。
他不壞,可他也談不上很好。他愛我,可也並非「愛你就像愛生命。」我對他的感情,也從一開始的堅定不移,變成了一切隨緣吧。我記得,我們曾經都對對方說:你是我的家人。
此刻的我坐在圖書管里,凝視著窗外一棵被風肆虐著的胡楊,思考著自己的生命和愛情,人類這腦子,不如沒有好,否則哪來的這麼多愛恨情仇。
我所期待的,是彼此成為恩寵,不是現在大多數婚姻那樣,只有柴米油鹽醬醋茶,只剩爭吵和湊合,只有孩子和金錢……就是無關兩個人本身,不,我需要這段感情里,要有真愛,有理解,有樂趣在,我一萬個不願意兩個人互相折磨,首先要的,是一個人生伴侶,其次才是要一個丈夫、一個孩子的父親、一個父母的女婿……
我知道,我的要求,可遇不可求。
現在的我們,把愛情架在距離的空中樓閣上,連一個地基也沒有,何來穩固不傾覆,我們用什麼去穿越人生幾十年風浪?靠著一腔孤勇嗎?
我沒這麼勇敢。也沒這麼多美好去磨損。
我也曾經會很天真的去相信「我養你啊」這幾個字,現在我只想像《傲骨之戰》里的戴安那樣驕傲的生活,被辭職,被背叛的戴安,依然走到哪裡都能美麗,都無畏生活帶來的苦痛。
我這樣成長著,等我到了戴安的年紀,我想我就成了她那樣優雅的一隻刺蝟吧。
……
如果回憶所有的美好,寫下來也會是非常漂亮感動的,我們無數次的去規劃未來,無數次的承諾彼此,一起度過孤獨歲月……每一次過馬路牽著我的手奔向對面的時候,都給我一種那邊就是美好未來的錯覺。他也是一個會偶爾說出「你在哪,哪就是家」這般話語的男人。連有一次深夜我落地西安,他提早給我訂好了酒店,我覺得「這個男人還是可以依靠的嘛」。第一次他做飯給我吃是——西紅柿炒雞蛋,以及後來的許多次都是這一道菜。終於有一次,他炒了一盤青椒炒肉,雖然在我眼裡實在沒什麼技術含量,我竟也有種「我養的豬終於會拱白菜」了的感覺。看著他努力在成人世界裝成熟、去和那些社會人士打交道,到我跟前變成一個小孩子,我只覺得好笑又覺得心安。下雨天我們無法共撐一把傘,傘總是在我手裡握著,不會讓我淋雨。
他不富裕,可我並未想嫁給一個富二代,我願陪伴。兩個人一起打下江山,是苦,也是甜。
他很笨拙,沒關係,人情世故我懂。
……
可這一切存在的基礎,是彼此愛護疼惜尊重。
我記得那些細碎的小感動,那些留在我靈魂深處的氣味聲音……我都記得的,可是他呢,也許在他那裡已經過期了。
朋友給我看知乎的一篇文章,寫道婚姻的真正價值:
「我就足以發現婚姻對一般人的價值——並不是讓你每一天都開開心心,也不是讓你能一直體會到激情和愛。
很多時候,婚姻甚至是相反的,它用紅綢縛住你的手腳,把一大堆不相干的三姑六婆人情世故綁在一起,讓你疲勞,懷疑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婚姻的真正價值,其實體現在人生的暗面,在你寂寞的時候旁邊有一個人聽著你的訖語,陪著你無所事事;在你空虛的時候心頭會突然出現一個眼神,讓你覺得要改變一些什麼;而當你被打倒在地踩上一隻腳的時候,有一扇門依然為你敞開著,裡面的人不但對你沒有那麼苛責,甚至還會嘗試撫平你的傷口,為你的悲傷而悲傷。」
我突然就不這麼懼怕婚姻了,我只是需要找到一個不會和我互相折磨的人。
是三毛荷西,是鍾書楊絳,是小波銀河,是周恩來鄧穎超,是徽因思成。
是我理想里,不願有了無生趣的婚姻。
是我理想里,願得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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