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抖音與微博

來自專欄 楊肉的演講台

我知道快手可能比很多人知道的早，當年在去小米之前其實也拿了快手的offer，當然也有頭條的。這三個offer里快手給的現金是最多的，不過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去。我這個人有一個優點，就是當年各種公司給我發的offer，只要我拒掉了的我從來記不住期權是多少，這樣就算不清楚錯過了多少錢了。

不過無論當初快手還不被很多大城市群眾知道，還是後來全國人民都知道，我一直沒怎麼用快手，因為裡面的東西實在是不喜歡，曾經試圖花一點時間想訓練下模型讓他推薦更感興趣的東西，但沒成功…後來就完全不用了。再後來發現快手屢次封我這個從來沒發過東西的賬號，都懶得找內部的人解封了。再後來頭條做出來個抖音，靠砸錢推廣和口碑，短時間內也複製了快手甚至高於快手的增長速度，目前日活已經和快手是同一個量級。抖音的東西對我來說還是更能接受一些，小動物小朋友美女旅遊什麼的，雖然不至於願意每天花很多時間看，但比快手還是好很多的。

雖然我更看好抖音，不過今天並不想對比快手和抖音，因為兩者在產品的交互和形態上區別不大，主要還是用戶群和內容生態的區別。今天是想拿這兩個產品和微博對比，因為微博是我最常用的社交類APP。

當初剛有web2.0概念的時候，先是允許大家寫文章，也就是博客，後來twitter允許大家只說幾句話，也就是「微博」。後來人們管這類內容叫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UGC不僅改變了互聯網的形態，也改變了人類社會的形態，因為發言權從精英轉移到了大眾，很多國家的社會因此改變。甚至某種程度上UGC對人類的改變某種程度上可能超過了互聯網對人類社會的改變，或者說有了UGC的互聯網才真正意義上的是「互聯網」。

有了用戶貢獻的內容，如何讓其他用戶看，是個很大的問題。大家在各自的博客里寫東西，是需要被看到的，最開始很多博客都是通過編輯的推薦，本質上依然是精英擁有話語權，他可以決定哪些內容被更多的人看到。引入「關注」這個功能並且做的非常好用，是後面的事情了，可能到了twitter才真正實現。「關注」讓消費內容的用戶有了非常方便的選擇內容的機會，並且普遍會配合一個整合了所有關注的人發的內容的信息流，進一步的把信息的選擇權也給了用戶，而非編輯。雖然現實中有話語權的人天生會是大V，更容易有更多的關注，但用戶有不關注從而不看的權力，這是最大的改進。

再後來隨著機器學習相關演算法的進步、分散式系統的進步，有了根據用戶興趣做實時推薦的可能。當然這個事情最開始肯定不是用來放在基於關注+信息流的社交產品上，但隨著用戶關注的人越來越多，每個用戶發的內容越來越多，其實用戶每天能看到的信息流的內容和總的內容佔比是會下降的，這也就給了演算法用武之地，而這也就是很多人吐槽的「打亂時間線」。個性化推薦這種事情，大多數情況下用簡單的LR模型都能拿到更好的「數據」，如果是非UGC類的時間線（比如看新聞），是非常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在用戶有了「關注」功能的同時對被關注的賬號的內容進行演算法干預，就不見得得到所有人的喜歡了。因為個性化推薦保證了準確率，尤其是大眾平均的準確率，但無法保證召回率尤其是每個用戶的召回率，因為有些東西註定會因為被打亂順序而錯過，錯過的東西是否比置頂的東西好，就因人而異了。尤其是幾乎所有個性化推薦的模型都不可能只看自己的喜好，或多或少的會看大眾的喜好，最終變成了「大眾點評」，導致一個產品總體用戶的喜好影響了打亂的方式，那麼自己喜歡的東西很可能就更出不來了。何況微博的內容都很短，並沒有點擊的概念，少了個很重要的大數據feature，而點贊頻率沒那麼高、轉發評論不代表喜歡（互動多很可能是被大家噴……），所以這事情本來就不好做。並且因為大眾點評推薦出大眾喜歡的東西，總體來看數據一定是更好看，但非大眾的個性化需求就被忽略了。更別說微博這種很多有時效性的內容遇到這個打亂時間線會非常智障，比如突然刷到兩天前一些賬號看某場比賽直播時發的內容「XXX射門差點進」。因此不少微博的「資深」用戶不得不裝個不打亂時間線的微博國際版。

說完了微博的產品形態和演算法對其的影響，該說快手和抖音了。這兩個產品和微博最大的區別，我認為不是「短視頻」本身，而是對於UGC的展示優勢，短視頻只是在內容上突出了這種方式的優勢。這倆APP弱化了關注，強化了推薦，首先避免了演算法介入關注行為而讓用戶產生的不適感，其次也允許用戶在不註冊的情況下就享受足夠多的樂趣。微博新用戶進去後無論展示什麼內容，最終一定會需要他註冊賬號、關注某些賬號，不然這個產品的意義就沒了。但抖音快手可以完全不註冊就不斷的刷，用戶點贊的行為也可以通過硬體信息來綁定，甚至完全變成「大眾點評」放熱門內容也問題不大。加上視頻本身時效性會差一些，抖音很明顯對新用戶會更多的推薦熱門但不一定最新的視頻以給一個非常好的第一印象，而且前期看不到廣告刷多了才放廣告……

更大的意義在於，抖音快手通過弱化關注來解決「小透明」發的東西沒人看的問題。微博是不敢隨便把你不關注的東西也推給你的，用戶能接觸到新賬戶的機會，除了官方的推薦關注就是自己已經關注的賬號轉發其他號的內容。這樣一個新用戶如果不能在剛註冊的時候通過現實中認識的人給自己帶來一些粉絲作為冷啟動用戶，就只能在別人的評論里刷存在感了，而「評論」這個行為天生的帶有主觀、主動的激進色彩，是主動去別人的地盤說話，很多時候並不能保證善意和理性，加上很多微博討論的話題並不是那麼的歲月靜好，於是必然會看到一大堆噴子、杠精。而弱化了關注後，快手抖音的任何一個用戶上傳視頻後，都只是讓演算法推薦池新增一個內容，可以馬上就推給少部分人看，如果點贊比例夠高就逐漸放大推送比例，這樣一個0粉絲用戶第一次發的視頻都可能得到非常多的點贊。在這個層面上，這種產品幾乎可以稱之為web3.0了，因為他給了所有人平等的展示機會。

先不考慮微博的文字和抖音快手的視頻帶來的差異，先從UGC的這些角度講，微博自然是老了一代的東西，這個是基因，不可能改變。而且無論怎麼改變，只要是企圖打亂時間線，都是在用自己的弱點去拼人家的長處，只會死的更快。我個人認為，微博應該減少在時間線上做文章，起碼提供不打亂的選項給用戶，然後強化熱門頻道的作用。現在微博的熱門可以按話題區分，很類似頭條的「頻道」（很可惜微博的美女頻道關了……），這是可以通過演算法隨意發揮只會增強體驗的地方，應該好好做並且推薦給用戶去用，還要結合微博的特點，合理的評價用戶對於文字、長文、圖片、動圖、視頻各種內容的喜愛程度，並且通過改進演算法和鼓勵用戶發內容時加tag來做好內容的分類（現在熱門裡的分類其實不見得准）。這樣微博會變成「關注」和「熱門」兩個產品，拿到兩邊的好處。這幾年我從微博股價十幾刀時就開始推薦別人買WB並且自己也持有，自己因為買房賣了所有WB股票後也還是推薦別人買，一直推薦到去年年底大概100刀左右的時候。如今在觀察了抖音之後，我覺得在微博把這個事情做好之前，是不那麼推薦身邊人買微博的股票了。

本文微信公眾號地址 快手、抖音與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