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應該怎麼死?
來自專欄 藝術觀察與訪談
帕西族人死後通通都要被禿鷹吃掉。他們由活人抬著蓋著白布的死屍,走上高塔。禿鷹們並不咬噬這些抬屍者,它們耐心等待,因為隨活人們走後,自有豐富的菜肴供它們品嘗。
而現在禿鷹的數量急劇減少,很長一段時間,只能夠聽見烏鴉的聒噪。
有人做了一輩子的抬屍者,輪到自己歸去的時候,卻無法按照古老的習俗做人生的了結。
It is a must.
於是這些少數民族者寧可坐著吭哧吭哧的火車抵達一處未被都市化侵染過的地方,他們認為這裡會有禿鷹,他們詳細分析著禿鷹仍舊存在的種種可能性,一切都顯示:他們是現代人。他們亦很聰明。
不是比較,也不是負氣。這是他們的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堅定地說:我會死。但是我不要我的屍體被太陽烤乾。所有的液體都流出來,粘糊糊髒兮兮的,這些發臭的液體使得我的身體毫不體面。我定要自己死在法塞的井裡。我不要死在這裡。
過去的人亦是如此。很好,死是生的一部分。
毫不做作的宗教性也源於此。這在歐洲西裝筆挺的禮拜者看來當然是一種野蠻:原始部落人們的宗教性與日常生活如此緊密相連。沒有人覺得自己在兩極之間遊走:他們舉行宗教儀式,也吃喝,也跳舞,也性交,也撫摸同性的身體。
就像兒童時代一樣。
可惜這種種都被冠以了現代名詞。光是性,就分成了多種成分。取消了對於性的帶有裁判色彩的判定代之以中性稱呼的新名詞,割裂水乳交融的本能狀態卻將之視為公允和科學化,這是二律背反么?
帕西人終於看見一隻禿鷹,很壯,結實,公的。他們高興起來。總算沒白費了無數次試驗證明出的禿鷹的存在。可惜這一隻禿鷹不再啃噬屍體:它是忘記了自己的本能?現代文明教會了它們:這樣的做法是愚昧且野蠻的?還是這些吃了太多包含人工成分的不潔凈的食物後,連屍體都沒有了祖先的味道?
對於他們究竟該怎麼死——這一次,連上天都拒絕這樣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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