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十年結束,年輕的你,還要進銀行業嗎?
2003年到2013年,被稱為中國銀行業的「黃金十年」。十年間,銀行業的資產規模從27.7萬億元擴張至151.4萬億元;利潤從322.8億元迅速膨脹到1.74萬億元,算下來差不多增長了54倍。
黃金十年里,這些龐然大物連帶著整個金融業的就業崗位被塑造成了一個體面、穩定又賺錢的金飯碗。多少優秀學生懷揣著家人的希望報考金融專業,期待有朝一日去銀行和證券公司工作,去改變命運。國家的背書、漂亮的招牌和令人咋舌的利潤都讓銀行聚集了幾乎是最優秀的大學畢業生。
銀行業的高速增長期在2014年宣告結束,快速擴張變成了降薪、裁員、五大行開始關停網點。(參考往期文章4個月關掉300多網點——正在消失的銀行業)但在很多年輕人的職業規劃里,銀行似乎依然保持著黃金十年的別樣魅力。
沒耐心的年輕人
「經常有人托關係來給孩子找工作,點名去投行或者資管部門,最差也要去同業部。」王然說,他已經習慣了,沒人願意欠一個大人情跟著他到中小企業部工作。這個部門的重要性似乎只在銀監會的文件里才有所體現。
最開始,王然會耐心地解釋,告訴他們所謂的高大上的業務,幾十億的項目,也都是在不斷重複既定的流程。不會有美國電影里那些銀行家身上的義大利西裝和勃艮第紅酒,也沒有一捆一捆的鈔票從天花板上掉到錢包里。
後來他也說膩了,就乾脆直接回答,「投行部只有10個名額,每一個人的學歷和和能力都比你優秀。」
如果不是為了顧及情面,王然也許會問問那些想去投行部和資管部的年輕人,他們到底是喜歡做研究、擺弄數據,還是喜歡銀行看起來的體面和穩定,亦或是銀行的那些安放在黃浦江兩岸,俯視著遊客與行人的漂亮招牌。
王然也能理解,畢竟沒人想拿著一堆證書來謀一個前台櫃員的工作,去面對有著各種各樣奇怪訴求的顧客,天花板上的監控探頭,上級領導的暗訪,還有攬儲指標、推銷貴金屬紀念品之類的工作。那些崗位工作無趣,晉陞無望,連隔壁桌的同事吃了過期的泡麵都能成為生活的調劑。
王然現在管理著各色出身的年輕人,有普通的大學生,家境顯赫的留學生,也有拆二代,每個人身上都背著同樣可怕又可恨的考核指標。在進入銀行之前,他們中的大部分都相信自己用努力、汗水或者別的什麼東西換來了一條早已鋪就好的晉陞之路,但現實並非如此。
「沒有公司會一開始就認可你,幹上半年、一年,人和人的差別就會體現出來,有努力的、有偷懶的。」王然經常會以一個過來的人的身份告誡年輕人要有懷有耐心,他會摸摸自己後腦勺,告訴他們自己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這片頭髮就已經泛白了。
他不喜歡有人來銀行的時候連髮膠還不會用,下個月就想著能變成西蒙斯和伯南克。 他只能告訴那些想去銀行投行部和資管部的年輕人:既然來了,就老老實實工作,伯南克也不是在剛學會抹髮膠的第二個月就當上了美聯儲主席。
「985的碩士做櫃員確實是浪費,但我可以說,沒有銀行會讓一個985的碩士一直干櫃員。」他這麼說,但阻止不了大家在朋友圈裡抱怨或者是私下裡不停地發牢騷。不斷增加的考核指標、瀰漫著怪味的地鐵車廂和早上七點半的鬧鐘都能成為辭職的導火索。
他不太能想明白,銀行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一個賺錢、體面又輕鬆的金飯碗。他覺得銀行是在賺錢,但既不體面、更不輕鬆,也不太會有互聯網公司流行的那些扁平化管理、彈性工作制之類的名堂。
其實他也能理解一些人抱怨年輕人越來越頻繁的跳槽,因為如今有更多地方可去,像是P2P公司、小貸公司,開始做金融業務的互聯網公司,他們都喜歡從銀行挖跳槽的人。
黃金時代結束,年輕人何去何從?
2003年的求職市場,國內銀行面對的競爭對手還是寶潔和飛利浦這樣的跨國公司。劉冬的妻子能在西門子拿到4000塊的月薪差不多能被視為整個家族的榮耀。外資銀行同樣風光無兩,和同事一起去陸家嘴趕晚高峰的二號線地鐵的時候,劉冬還會羨慕滙豐和花旗銀行的職員可以大大方方地把工牌掛在脖子上。
「銀行恨不得一個月開十家支行,多一家支行,就多出來一個行長、兩個副行長,到處都是機會。」劉冬更願意這樣去形容銀行業的黃金十年。他在招商銀行做了兩年分行行長的秘書,之後被派往具體的業務條線。那個時候,他一個月能拿到差不多三萬塊的工資,再往後幾年,升職和加薪變成了數字遊戲。
2006年10月,建行率先登陸港股,成為國內第一家上市銀行。隨後兩年,工行、中行和交行先後在港股和A股上市。2010年7月,農業銀行也完成了A+H股上市,門戶網站大面積的專題報道和交易大廳里散戶的笑聲一起映襯著這筆221億美元的全球最大IPO。
同樣的時候,外資銀行開始撤退。20%的持股上限一直沒能鬆綁,賺到錢的瑞銀、高盛和蘇格蘭皇家銀行又賣掉了手裡中資銀行的股份。幾年前讓劉冬羨慕的那些人又把工牌摘了下來,成了劉冬的同事。
2014年,中國商業銀行一起創造了1.55萬億元的利潤,同比增長9.65%,這是在十年長期高速增長後首次出現個位數增長。銀行停下腳步的時候,餘額寶叩響了互聯網金融的大門。
不久之後,花旗、工商銀行和美國銀行把市值前十的位置讓給了蘋果、Facebook和亞馬遜。同一年,上線一周年的餘額寶的資金管理規模突破了5000億,互聯網金融讓銀行在一夜之間成了跟不上時代的老舊機器,好像只要往餘額寶里存了哪怕100塊錢,就能成為顛覆浪潮里的一份子。報紙上開始說,銀行業的黃金時代結束了。
黃金時代結束的第一年,727萬的數字讓全國高校畢業生數量毫不意外地再度創下新高,他們對銀行和證券公司依然滿懷憧憬,十年的繁榮之後,他們的求職聖地從寶潔和強生變成了騰訊和阿里巴巴,銀行則被推上了皇冠——時代變了,但好多人還沒反應過來。
「你會發現永遠有比你更優秀的人,有時候你費盡全力成了1%,會絕望地發現和前面的0.1%還是天壤之別。」劉冬說,「我只招幾個很普通的本科生,但現在幾十個一流學校的碩士捧著一堆證書要來這裡工作,我當然想要了,又不用多花錢。」
他則不確定自己的學歷放在現在,還能不能拿到銀行的面試機會。
「大家都知道銀行不能躺著賺錢了,增速放緩了。什麼叫增速放緩,就是沒有這麼多位置了。」劉冬說。銀行業從股改、擴張再到上市,這讓他覺得自己成了監管紅利下的既得利益者:「在銀行做的越久,越會感謝監管層;職位越高,就越能意識到銀行的利潤、你賺的工資都是因為政策創造了壟斷的環境,不是因為你智商高。」
20年改變了很多事情。從大牛市、股災到金融危機,手機屏幕越來越大,泡麵里真的有了牛肉,孩子們的夢想從科學家變成了律師和銀行行長。20年間,大學不停地擴招,銀行發了瘋似的擴張,把網點覆蓋到和便利店一樣的密度。王然也想不明白,銀行的門檻究竟是變高了還是變低了。
年輕人的壓力確實是越來越大了——王然這麼想,至少在20年前,和他一起競爭的還沒有太多拆二代和富二代,也鮮有那些履歷有點嚇人的留學生。至於今天的現實壓力,媒體似乎也應該負有責任,他們包裝了一堆90後的成功創業者、95後的美女CEO、「拋棄同齡人」的成功80後,又鼓勵年輕人透支幾年的工資去買最好的手機和最貴的化妝品。
「只能說和當年比,確實銀行內部和社會的變化太大了。」王然覺得在20年前,銀行對於他這樣的年輕人來說,還算是個充滿希望的地方。但現在他不太確定,銀行的節奏越來越快,每一屆董事會好像都想在五年的時間裡賺10年的錢,「怎麼說呢,可能努力換來的回報越來越少了吧,至少在銀行是這樣。」
電視台曾經專門做過一次採訪,記者讓王然給那些對銀行充滿嚮往的大學生提點建議。他本想說些用功讀書之類的話,或者推薦幾本書,但又覺得有些敷衍。後來他想了半天,腦子裡只有一句——去騰訊或者阿里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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