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地方你去了,就像回到昨天
來自專欄 松木巴士
在馬蜂窩上,mark自己去過越南的人是:382945,去過寮國的僅僅24429。相差超過10倍的人數。同樣作為我們的鄰國,寮國為何這麼不受待見呢?
我問了一些朋友,他們是這樣回答的:
「寮國窮」
「不方便」「不安全」「不知道玩什麼」「沒人推薦過」
「寮國???」
她從沒給過人過高的預期,卻給了大多數來過的人驚喜。
Backpackers
你越是有獨立旅行的能力,這裡就越是適合你,這裡是背包客的天堂。到http://Booking.com上找一家6美金一晚的Backpackers』 hostel(相當於青旅),其它的問題都會引刃而解。租一輛小摩托就可以任你探索原始雨林,沒有給景點設置的圍欄高牆,沒有旅行團的熙熙攘攘。
在琅勃拉邦,若不是簽證只有1個月,我可以一直住下去都不覺膩味。有免費早餐的乾淨住宿,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尋得的美食,和來來往往輕易就能交上的朋友。這些都是給你創造愜意生活的關鍵。
旅行總是與遇見的人有關。從How are u?開始,到What have you been doing today?再到現在和過去的生活,人生態度,國家、政治、文化、藝術……和背包客們之間的談天少了彼此背景的限制,總是天馬行空。然而背包客最棒的關係模式就是,隨時隨地的搭訕,暢聊,說再見,或許再也不見。完全尊重對方的獨立意志,不勉強彼此同行,這是背包客之間的默認準則。
這些背包客們看似常年都在路上無所事事,不過是對錢的看法有些差異。他們中有礦車修理工、有辭職的服務員、有遠程工作的程序員、有做手工首飾的自由職業人、有靠教語言賺錢的「老師」。事實上比大部分我們身邊的人都「窮」。
在路上久了的人,幾乎從不抱著Lonely Planet查看資料,都養成了隨遇而安的性子。時常睡個懶覺,發個呆,一天就過去了。「我沒想好今天要幹嘛。」是日常問候。
背包客本身也是最好的信息源,他們會迫不及待的告訴你哪家餐廳不錯,哪個瀑布好玩,哪裡有家保齡球店開到半夜2點,並時常地邀請你一同前往。
美國女孩Sharon
如果有人問,這裡應該玩點什麼?我同屋的妹子Sharon會說:「沒什麼特別要玩的,我已經在這瞎逛了10天了。」確實,她在瞎逛中找了兩份牆繪的活兒,閑暇時騎車出去速寫,或者在褲子上綉個花(她隨身帶著刺繡工具,看起來很費時的事情誰會想到跑到旅途上去做呢?)。有時我們去夜市吃同一條魚,喝同一杯果汁,日落時一起光著腳跑到露台看夕陽,又在月光下聊星星、藝術和美國總統。
我們一起在Ock Pop Tok度過很多美好時光,這個將寮國美食、當地手工藝學習、咖啡店、設計品展示完美融合的地方。他們將寮國各族的手工藝人從深山裡邀請出來複興傳統工藝,並一磚一瓦的搭建出這個美輪美奐的小村落。最讓我驚嘆的是,他們花了18年的耐心經營這件事,這是多數講情懷的人都沒能做到的。
在路上碰到的那些白人妹子,常給人很用力跟人相處的感覺。而和Sharon之間,總是毫不刻意卻無處不在的偶然遇見對方,又因為種種志趣相投,成為我在旅途中相伴最久的背包客。
臨走前的晚上,我走到她宿舍床前,漆黑中輕輕擁抱,這已是背包客之間最好的道別了吧。第二天卻因為錯過了班車在車站再次相遇,「It』s an endless goodbye!」我們無奈笑道。
以色列男孩
原諒我連他的名字都不會寫。
80%以色列青年都會在服役完之後都會出來長途旅行,跟我們所熟悉的gap year有些類似。這解釋了為什麼我在路上遇見不少以色列來的背包客。他們尤其的獨立,會先工作半年賺到足夠的旅途費用,直到旅行完成後再回去上學。也許是從小成長在戰爭國家的緣故,22歲的他們有著超乎常人的成熟,他們偶爾還會受到刻意的避諱遠離,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的友善和平和。
一天晚上,我買了宵夜回hostel,以色列男孩和同伴們正坐在樓下彈唱,我也受邀加入了其中。不同於我們的卡啦ok文化,他們告訴我說,在家鄉,他們經常這樣聚在一起,朋友帶來吉他,其他人則簡簡單單的一起圍坐哼唱。
以色列男孩的聲音有著天使般撫慰人心的力量,他歌唱時連空氣都安靜了下來。清冷的星光下,溫暖的聲音穿透著整條街道,以往11點就已經徹底寂靜的hostel,今夜在門口多了許多喝酒談天的人遲遲不願離去。
https://www.zhihu.com/video/978831633034412032獨處時光
當我想安靜的一個人坐一會兒的時候,我就假裝成不說英語的東方人,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否則,我可能要花上一整天跟人聊天。拒絕也是獨行的必修課,背包客之間總是特別能夠理解每個人都需要獨處時光。
相遇有時,告別有時。一直在行走的人,也許轉眼就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相遇。
傣族女孩阿香
阿香是我琅勃拉邦遇見的版納傣族姑娘。只因一面之緣的互相吸引,又改寫了許多我在寮國的故事。原本只打算在琅勃拉邦呆1周的我,卻因為遇見的人而改變,慢慢的,我已不太在意待多久這件事情。
寮國人都很喜歡她這樣一個長相很本土,講的流利的寮國語的姑娘。
「傣族人和泰國人,寮國傣族人,我們是同一個媽媽生的。」他們的環境、文化、信仰、習俗相比起漢族來都要更加的相似。
她說從第一次來就喜歡上這裡,寮國就像是她小時候生活的版納,特別親切。
她說版納也曾經像我們小學課本里寫的那樣,是片原始凈土。她懷念小時候和哥哥背著小竹籮,去家門口的田裡抓青蛙的日子。
「我奶奶家現在已經是景區了。以前你問他們要點東西,誰會想到要收錢呢,現在不一樣了。」
傣族話和泰國話、寮國話雖然源自同一語系,但學起來仍不容易。寮國人可以聽懂泰語,他們從小看泰國的電視節目,而傣語則不然。
「我剛來的時候不會說寮國話,媽媽和朋友們都對我特別好,我很想親自感謝她們,想跟她們交談。所以我就覺得自己一定要學寮國語……」 我不曾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因為渴望溝通而在短短3個月的時間學會一門語言。
「她們不管做了什麼都要叫我一起吃,我們經常一起到田裡幹活,拖個小車,拔個蘿蔔,邊幹活邊嬉戲打鬧,然後在樹下乘涼聊天。」
山路風大,坐在摩托車后座的我,一直貼在她耳邊聽她說著。
和阿香說再見時,並不覺得傷感,不同於其他路人,我知道我們會再相見。
阿香的「媽媽」家
我們開著摩托車一路穿梭在雨林山地中,到寨子里拜訪阿香的寮國「媽媽」。提前到來的雨季令人猝不及防,一言不合就傾盆而下,我們只好停在路邊的茅草蓬旁等雨停。
剛進寨子,就見家家戶戶都跑出來和阿香打招呼,這是種久違的親切感。我可以看到,從她們的神情中流露出的對香香的期盼。
寨子里乾淨的道路,成排的小「別墅」漆著鮮艷的顏色,包圍在經過細緻打理的植物中。稍富裕的人家都停著豐田的大皮卡Hillux。這真的是世界排名屈指可數的貧困國嗎?
阿香的朋友們特別的熱情可愛。即使語音不通,她們還是一個勁的拍拍我,興奮的跟我講話,莫名的大笑。她們還給我起了一個寮國名字,叫diang mo,意思是西瓜。我說為啥叫西瓜?答曰:好看的人才叫這個名字。
寮國人吃的很健康,量小,但是葷素搭配均衡,素菜大多生吃。光是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們對自己的生態和無添加的食材是有多有信心了。
碰巧那晚阿香的媽媽家住著兩位義工,於是這餐熱鬧的晚飯成了多國語言在席間輪番交錯。也不知是規律還是巧合,越是發達國家的人,越需要用語言才能和他們成為朋友,而和落後國家來往,語言不通也能彼此打成一片。
這份平靜和睦,令人感嘆。我們在大城市沉浮打拚,最想得到的也就是這些村民們簡單就可以享受的幸福,令人唏噓。
關乎信仰
這裡我要說的不是琅勃拉邦以此著名的布施。而是我進入當地人宗教生活的點點滴滴。
剛巧遇上阿香媽媽家的村落里當晚寺廟有活動,我們還在吃飯喝酒之際,阿香的朋友便已穿戴整齊,手拿花束的出現在家門口。只聽她們很熱鬧的討論著,還沒等緩過神,就被喊到房裡換上寮國傳統著裝,緊接著被分發了小花和香燭。似乎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馬上就要開始了,大家都排著隊趕忙過去。
我們到達時誦經已經開始。一群孩子圍坐在寺廟兩側歡快的唱歌,一會兒唱的忽高忽低,一會兒唱破了音笑趴過去。基於國內寺廟紀律森嚴的印象,我不禁覺得詫異,這和我印象中的寺廟活動大相徑庭。回想起之前的路上見到的僧人們,通常也是嘻嘻哈哈,相互自拍,風格尤其的freestyle。
阿香說:「信仰小乘佛教的人心都不會太壞。我們追求的是自我的解脫。」
我回去研究了一下小乘佛教—即南傳上座部佛教。相比起「大乘佛教」更加的貼近生活,接地氣些。的確,人能做到自我的修行,從浮躁中解脫出來,已然不易。他們對待信仰輕鬆自然的態度讓我對佛教信徒有不小改觀。
https://www.zhihu.com/video/979014520476180480△ 寺廟活動不同於往常的輕鬆氛圍
繫繩是寮國的傳統儀式,由村中長輩說話,其它人圍坐一圈,一邊念著祝福語一邊將棉繩系在受祝福的人手腕上。系完繩之後,大家用手觸碰「花塔」的邊緣,後排的人則搭著前排人的肩共同默念,這個過程意為:傳遞。
系在手上的棉繩,三天不能摘下。就像是一種護身符,帶著它,所有見到你的人都會知道:你接受了寮國人的祝福,便是我們的一份子。
後來從教我竹編的小哥口中得知,寮國有50%信仰佛教,剩下的多數信仰本土薩滿教。如果身體不好了,就跑到村裡找薩滿。薩滿是唯一可以和spirit(靈魂)溝通的人,他們相信祖先的靈魂或是山河的靈魂會保護他們。如果得罪了山神,就要拜託薩滿去詢問用什麼方式可以補償,然後就有了sacrifice(祭祀)。
如果說在琅勃拉邦每天都過的像個法國人,穿梭在大街小巷喝咖啡。那麼在Vang Vieng(萬榮)你可以過的像個原始人,把自己投入到大自然中。
深入喀斯特
喀斯特地貌在中國再常見不過,而當我和老外聊起Karst Landform時,他們會回報給我一個大大的懵逼臉。後來才明白,世界上80%的喀斯特地貌都在中國。就像你跟他們說天坑,他們以為你在講火山,這是地域上的理解差異,因為他們真的沒有。
Vang Vieng(萬榮)是個並不大的小鎮,如果你要問路,他們會告訴你出門右拐/左拐過橋,那裡就是無盡的探索之地—叢林里藏著眾多洞穴和Blue Lagoon(藍瀉湖)。
你可以試試在南松河上輪胎漂流,這種當地小孩日常玩水喜歡的方式。讓身體的一部分浸沒在河水裡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事情,時而有水草在身體底下飄過,時而會有大石頭將你卡住。剩下的,就儘管放鬆姿態肆意的發獃吧,任憑它飄向何方。
或者,在雨林中和岩壁貼身肉搏,克服重力攀爬到至高處。第一次嘗試野外攀爬,那種著落的隨機性,岩石給身體帶來的觸痛,那些藏在岩石間的蜘蛛,蝴蝶…帶來的驚嚇和驚喜都讓人著迷不已。在這個過程中,身體向原始環境打開更多的感官,和它成為不只是過目之交的朋友。
我所交談過的背包客無不表示不那麼喜歡洞穴:「它們千篇一律」。而我則十分享受洞穴在未知狀態下的神秘感。於是我租了摩托,決定四處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一個不受歡迎的冷門洞穴。
在叢林里騎摩托遊盪,也許是探見叢林居民真實生活的最佳方式,我觀察著這些叢林里的「熊孩子」們如何互相「爭寵」和「欺負」,竟忘記了天又開始下起了雨。
https://www.zhihu.com/video/979016005607931904
△ 叢林里的「熊孩子」和「熊貓咪」
分開旅行
Harry的十年護照竟就在這個時候將近到期,旅行的後半程我們是分開旅行的。這也給了我們彼此長達5個多月在12平米空間內緊密生活一個喘息的機會。走出巴士的這段日子,就像《美食祈禱與戀愛》中所呈現的過程一般,人終將是孤獨的個體,無法依賴別人來給自己帶來改變,只有找到自己對生活的熱愛,找到內心的平靜,才能更好的投入到一段關係中去。
雖然我們兩個固執的性格在探索生活的路上有過諸多爭吵,所幸,我們都在盡自己所能的去將這段關係經營的更好。
昨天 | 明天
「你去了一個地方,就像回到昨天。」
這句話是阿香說的,然而就如《午夜巴黎》中所說的:每個人心中的最好時代,都不是現在。
獲得時間和空間上的自由,或許不只意味著,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去任何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是我們可以更自由的在不同的時間和時空中遊走,感受原始和懷舊給我們帶來的幸福感,並親手塑造自己的未來。
鐵路就快要開進來了,似乎我們都看的到,它將來的命運,如版納一樣,它是版納的昨天,或許即將要成為版納的今天。
這是我們在松木巴士上的第180天
我們在路上,探索這個時代的游牧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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