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我志願加入斯坦福崔屹課題組

來自專欄 圍城

老闆從MRS上回來了。鳳凰城與東海岸的大溫差讓他惹上了感冒。

-「我跟在Yale做Professor的同學聊了聊，他說他的學生們都去干Consulting了。」

老闆醒了醒鼻子，略顯幽怨地說道，也不知是因為感冒還是唏噓。這讓我想起之前施一公發出過的近乎一模一樣的感嘆。可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洪水來襲，諾亞們登上方舟，如此而已。不，這樣說或許不對，因為洪水總有退潮的一天。父親曾安慰道，等你畢業了形勢自然就好了。可是呢？改道的水源頭也不回地奔赴下一片綠洲，任由苦守枯井的沙漠子民化成一具具枯骨。時代的齒輪碾過黃粱春夢，巨大的轟鳴聲淹沒了愚昧者夢碎的呻吟。

同MFE畢業在即，正在找工作的朋友聊天，十二萬的Package被形容為一種侮辱性的待遇。反觀摸爬滾打好不容易擠進杜邦R&D的師姐，收下十萬出頭的offer，已經被系裡視作光環加深的傳奇偶像。可是螞蟻在大象面前怎麼吹噓自己天生神力，能扛起自己體重數倍的重物，大象會羨慕嗎？

我終究還是一個俗氣的市井小民，沒有為科學甘貧樂道的偉大情操。

因此這條方舟我也想過去造。也曾在領英上屁顛屁顛地去加過上岸去麥肯錫工作的校友。

- 「師兄，我也不想干科研了。諮詢公司當真喜歡理工博士？」

相比於我那些已經開始在花街實習甚至工作的，無比Aggressive的金融界朋友，師兄溫和得簡直像發著光。

- 「我們的MSE是還不錯，但畢竟不是什麼名校。諮詢行業的確不計較專業背景，但不代表不看背景，名校和名企的經歷還是要有的。我去了Princeton做了兩年PostDoc又在3M幹了三年，老實說能上岸還是靠這個。但我PhD畢業八年前了，那時找工作容易些。現在，哎，川普執政這條件，你恐怕爭取去藤校做個博後會簡單些。」

PostDoc, 七個字母，兩個音節。足以讓我頭皮酥麻，背脊發涼。

磚還需要繼續搬，只要我一日尚在此泥潭。

老闆又把阿木罵了一頓。開始Follow畢業師姐的項目後，他還一次都沒能把那篇NatComm的數據重複出來。老闆可不會因為他一周Screening了五批樣品而讚許他的勤奮。失敗的，平庸的結果，對於年度經費報告以及新的Proposal可沒什麼用處。

我試圖在阿木剛複述給我的老闆的刻薄話中挑出幾句來做新的口頭禪。阿木這次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問道：

- 」你說，崔屹他們組是怎麼做實驗的？他們的Follow-up works能重複以往的數據嗎？「

- 」那肯定可以啊，他們組一定用的都是金鑷子，鑽石做的Vial和阿瑪尼的實驗服！「

- 」我要是在那樣的組呆著，估計也不用愁畢業的出路吧。」

- 」有理啊阿木，要不我以後去崔屹組做PostDoc吧！這樣就有資格去做Consulting了！喂喂喂，我想了一段入組宣言，你給參謀參謀！「

我志願加入斯坦福崔屹課題組，擁護PI的big picture，遵守lab safety routine，履行每周七十小時的義務，執行老闆給出的idea，嚴守課題組的紀律，保守實驗步驟各種小trick的秘密，對崔老師忠誠，積極開展bench works，為research奮鬥終身，隨時準備為老闆獻上數據，永不quit組！

」得了吧，就憑你，也配姓崔？「

阿木把手插進手套箱，頭也不回地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