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光(13-14)
來自專欄 一朵小花
小說,腐向
13.
汽車果然半道上熄火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又等了半天的過路車,陳年到家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陳年家在離河邊鎮約兩公里的津塘村,津塘村得名於津塘水庫,陳年家就在津塘水庫西頭。剛踏進院子,就看陳老太坐在大門口的椅子上,家裡的黑毛土狗蹲坐在旁邊,把狗腦袋擱在陳老太腿上,老太太一下一下摸著狗腦袋,咕噥咕噥地跟狗子聊天。
陳年叫了一聲,「奶。」
陳老太抬起頭,應了一聲,「哎,團團回來啦。吃飯沒啦?」陳年小名陳團團兒,一家人就陳老太還這麼叫。
「沒呢。天都快黑了,你坐門口做啥?陳大春呢?」
老太站了起來,往屋裡走,「你爸出去耍了。你餓了沒?我就燒火。」陳老太說著卻沒立刻去廚房,先從米缸里摸出一個塑料袋遞給陳年,「吃著,先墊墊。」
陳年打開袋子,看見裡面還有幾個散裝蛋糕,拿了一個出來,正要咬,借著燈光,看到上面出現的幾顆霉點。「奶,以後吃的就別給我留了,看,都過期了。」
陳老太趕緊搶過陳年往泔水桶里扔的蛋糕,「哪過期了。沒呢,你蘭蘭姐前天才買的。」
陳年才不信,老太太七十多了,雖說腦子還不至於糊塗,但對於時間的記憶常常不準確了。「前天」的意思是昨天之前的某天,看樣子一周前張蘭回來看過奶奶。也可能是為了搶救要被陳年扔掉的食物,老太太編了個謊。陳老太是從「三年困難時期」餓過來的人,雖然現在不至於吃不起飯,但是對於食物仍有盲目的執念。
「哪沒過期,你看,都長霉了。」陳年把蛋糕湊到陳老太鼻子前,指給她看,「這兒,看見沒。不要吃了,吃壞了肚子,多的錢都花了。」
「哪會吃壞肚子,我泥巴都吃過。」陳老太一臉不高興。
陳年趕緊飛快搶了過來,叫了一聲「黑子」,狗子甩著尾巴過來了,陳年整個袋子一拋,幾個蛋糕滾到地上,黑狗飛快叼著一個兩口就吞了。陳老太還要去撿,陳年趕緊攔住她,「奶,不要了。我餓了,快去做飯吧。」
陳老太一臉皺紋拉的老長,夠著手揪了揪陳年的耳朵,「你個小敗家,跟你老子有得一拼。」
陳年一聽,臉頓時垮了下來,問:「陳大春又幹啥了?」
陳老太一邊燒火,一邊跟陳年絮叨:「那天哄我說,借他一百塊紅運錢,贏了就還我。結果又沒還。我聽你大姑說他那天贏了四五百,回來問他,他說老大哄我的,他沒贏。知道是誰在哄我嘛。你爸都借了我一千塊了,一分錢沒還,他贏了就跟小六他們幾個吃了喝了,就是不還我。這麼大人了,媳婦沒得,工作沒得,手藝沒得,只會喝酒、打牌,你說他是不是敗家子嘛。」
陳年一聽,一陣鬼火直往頭上竄,頗有點恨鐵不成鋼,「陳老太婆,你是不是傻的。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借錢給陳大春,你閨女給那幾個錢都被他哄走了,你看她們以後還給不給。你跟我說有個屁用,我能從他手裡要出來錢啊?」
大姑、二姑還有張蘭表姐也就過年過節給陳老太一百二百。陳年爺爺還活著的時候,是老頭管收錢,也管花錢。陳老頭過世過後,陳老太不識字,也不趕集買東西,但就是特別喜歡錢。給她的錢就裡三層外三層地藏在衣櫃里。但就是再加三把鎖也沒有用,反正陳大春一哄,她就拿出來了。到底借了陳老太多少,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她腦子裡最大的數就只有一千,反正她手上的那點錢就從來沒有超過一千的。
「他要嘛,那麼大個人,跟你開口了,能不給啊。」陳老太無奈地說。
陳年揭開米缸一看,都見底了,翻倒過來才攢出一小碗,夠吃一頓的。陳大春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連米都不打了。拉開碗櫃,陳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油鹽醬醋的都沒了,鹽罐子里還有點化得凝成一塊的,當即把瓶瓶罐罐摔得噼里啪啦地響。
「團團你不要作氣吶。我跟你說,」陳老太壓低了聲音,「蘭蘭中秋節來看我的,給了我四百,兩百是她媽給的,兩百是她給的,你爸還不知道呢,別跟你爸說。等會我拿給你,你上學要花錢的,我曉得嘛。」
陳年覺得眼眶有點熱,鼻子還有點酸,低著腦袋認真地搓洗盆里的米,「我才不要。我有錢花。奶,你別再給錢陳大春了,陳大春就不是個好東西,哄了你多少次了。錢你自己存著,你年紀大了,生病要花很多錢。我爺···」
陳老太察覺到陳年要說他爺,老頭得了尿毒症,兩個腎都壞了,要換腎,換一個要十萬,沒錢,只好拖著,拖了幾個月,拖死了。陳年是爺爺奶奶一手帶大的,對於爺爺的去世,陳年心裡一直有疙瘩。陳老太拉著臉打斷陳年的話,「陳大春,陳大春,陳大春是你啥?一天到晚沒大沒小的,還說你讀的書多,讀書識禮,書都讀到牛屁股上了?陳大春再不是東西,他也是你爹,親老子。」陳老太嘆了口氣,「團團吶,他就你一個兒,以後老了,你莫要嫌他。」
「哎呀,曉得了,曉得了。奶,你是不是快老糊塗了,啰里啰唆,翻來覆去地說,耳朵都起繭子了。」陳年不耐煩地說。
「你個小崽兒,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多說兩句,你還嫌了嘛。」
「不嫌。」陳年把米倒進鍋里,走過去蹲下,張開修長的雙臂給坐在柴火大灶前的乾癟老太太來了個結實的擁抱,撅著嘴巴在陳老太儘是褶的臉上響亮地親了兩口,摟著老太太說:「奶啊,等我掙錢了,我就把你接來跟我住一家,你天天在家啥也不用干,就幫我數錢好不好。」
陳老太推了推陳年,「跟電線杆一樣高了,奶都夠不著你腦袋了,還撒嬌,羞不羞。」
陳年低下頭,把陳老太的手拉到自己腦袋上,「不羞,就撒嬌。奶,你要活一百歲哦。」
「好,奶活五百歲。跟孫猴子一樣。」
陳年沒跟陳老太解釋孫猴子只是被壓了五百年而不是五百歲,反正解釋了奶奶那顛來倒去的腦子也搞不清楚。陳年只想快點長大,快點念完書,快點掙錢,快點熬過這稀泥一樣糊得人動彈不得的日子。奶奶身體還算健碩,大病沒有,就是膝蓋有風濕,一到冬天就容易痛,但不管怎麼說也已經七十三了,只能祈求老天多給她一些日子。
那天夜裡十二點過了陳大春才回來,大半夜地拍著門,喊:「媽,媽,給我開門。」
陳年聽到陳老太起床的聲音才在閣樓上喊,「奶,你別起,我去開。」
陳年快速地從樓上下來,拉開門看著外面一身酒氣,醉的站不起來的陳大春,陳大春看到陳年先是一怔,酒醒了三分,接著拉了陳年一把,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陳年厭惡地躲開陳大春的手,皺著眉看他:「真虧你還能爬回來沒滾進津塘,水庫每年都要淹死幾個酒鬼,該輪到你了吧。」
陳大春看著陳年,動了動嘴唇,過了半晌才嘆了口氣,說:「我怎麼有你這種兒子,快扶我一把。」
「我奶都有你這種兒子,你怎麼就不能有我這種兒子。」陳年抱著手,看著陳大春搖搖晃晃就不伸手。
「不扶就不扶,你讓開。我說不過你,我去睡覺了。」陳大春一看陳年就感情很複雜。自個親兒子,長得一表人才的,會讀書成績好,人又懂事,十鄉八里誰都羨慕他有這麼一個好兒子,一提到兒子,陳大春就不覺驕傲,脊樑都挺直了幾分。可這小崽子偏偏跟自己很不對付,他都忘了上次跟陳年好好說句話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還是小時候乖,上學之前吧,天天跟著陳大春。陳大春打牌就坐在旁邊看得認真,腦瓜子快的很,常常提醒他哪張牌會點炮,又不像其他小孩鬧騰,也不好吃,給買就吃,不買從來不要。陳大春跟朋友吃飯喝酒也帶著陳年,陳年長得可愛,嘴也甜,特別討女人的喜歡。陳大春喝醉了,陳年會扶他回去,醉得起不來了就在旁邊守著。陳大春不明白,一個這麼貼心的乖兒子,怎麼就長成了個一句話噎他一跟頭的混賬東西。
「陳大春,以後別大半夜讓你媽給你開門。她都七十多了,黑燈瞎火的,摔壞了,你負不起那個責。」陳年冷冷地說。
「不給開門,我去哪兒?」
「我管你去哪兒,田溝草垛你又不是沒睡過。你還能去李燒白家不是,人那麼大棟樓,有的是地方給你睡。難道人老公又回來了?那也別怕,挨了打有你兒子給你幫忙呢。」陳年說道最後,嘴角高高翹起,露出十二分諷刺、鄙夷的神情。這是陳年最擅長的神情。諷刺,是生活教會他的第一件事。
陳大春黑著臉,「哐」的一聲關上自己的房門,陳年聽到陳大春房間里噼里啪啦一陣響,雜物掀落到地上的聲音。
陳老太喊了一句:「怎麼了?你爸怎麼了?」
「奶,沒事,你睡你的。他喝醉了。」
陳年心關了燈,熟門熟路摸上了閣樓,坐在床邊,回味著剛才陳大春的表情,回味著陳大春一腔憤怒、憋屈、羞恥沒處發泄只得暗地裡摔摔雜物的痛苦,陳年感到心滿意足。陳大春帶給他的,他會一樣不少地全還回去。對的,這是報復,他跟陳大春一起生活十六年,太知道陳大春的痛楚了,他可著勁地戳,直到自己也難以忍受為止。自虐似的懲罰陳大春,這是陳年在感到窒息的日子裡,唯一能吸口氣的方式。
黑暗裡,陳年倒在了床上,把臉深深地埋進枕頭裡。
14.
李燒白原名叫李華玲。燒白原是川渝地區著名的特色菜,用三線肉先炸後蒸,肥而不膩。李華玲男人常年在外打工,打工掙的錢都供著在家啥也不幹專門偷人的李華玲,據村裡嘗過滋味的男人講,李華玲也如同燒白一樣,肥而不膩,又騷又白,所以背地裡人都叫她李燒白。
陳大春什麼時候跟李燒白勾搭上的誰也不知道,也沒誰想得到。因為李燒白雖然潑辣風騷,但是從來不幹賠本的買賣,誰也別想白白上了她的床,無不要錢要物的。她家的樓房是村裡最漂亮,最氣派的,大家都說除了她那老實巴交一年到頭在外掙錢的男人,她也有一半的功勞。然而,陳大春不僅身無長物,還欠一屁股債,再加上好吃懶做,要不是因為長了一張端正的臉,頗有幾分皮相,壓根不會有女人正眼瞅他。而事到如今,稍微知點根底的女人,哪怕他有張端正的臉,也不會正眼瞅他了。不僅不會,還不敢,誰敢踏進這個破敗的土坯房子,房子里還有個七十多的老母,一個要上學要娶媳婦要花錢的兒子,一個不學無術,但吃喝嫖賭卻樣樣精通的敗家男人。但是李燒白還是跟他勾搭上了,大概是打牌的契機。反正陳大春一天到晚就是牌桌下了上酒桌,酒桌下了上牌桌,李燒白得空的時候也愛搓個麻將,還特別愛三男一女的搭子。
本來一個沒人正眼瞧的單身漢跟一個自家男人睜隻眼閉隻眼的騷貨狐狸精勾搭上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誰知道李燒白髮了顛,纏著要跟她老公離婚,這期間還勻了不少錢給陳大春花,把那個老實男人氣得七竅生煙。再怎麼氣也捨不得打自個老婆,一身下苦力的牛力氣全往陳大春身上招呼。陳大春高高瘦瘦,加上常年的喝酒熬夜打牌身子虛得不行,三兩下就被錘了個狗吃屎。受不了痛,胡言亂語吱哇亂叫之間喊了一句:「別打了,別打了,再打讓我兒子搞死你。」那時被打得失了智,軟弱無能的陳大春,最後也只能想到兒子--陳年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哪怕他那時看起來有成年人的身高,其實只是個上初中的半大孩子。
因為這句話,他在村裡被笑話了大半年,這都不算啥,反正他一直是村裡那點惡俗笑談的主要素材,但不知誰把這件事一字不漏地說給了陳年,他不知道陳年心裡具體怎麼想的,應該有點不好受,要不然陳年足足半年沒跟他說一句話,後來開始說話之後,就時不時拿這件事噎他。要陳大春說,管那些長舌婦幹啥,愛說說唄,又不掉塊肉。他就覺得陳年年紀不大,心思有點太重了。
第二天,陳年早早起來了。先去穀倉里鏟了一擔穀子,挑到陳二公家,讓二公幫忙把穀子打成了米。陳年摸出二十塊錢給二公,老頭推推他的手:「補不起,有一塊錢沒得,沒得算了。」陳二公家打一擔谷是一塊錢,收個電費成本。
陳年不縮手,「二公,有個事麻煩你。我爸一天不著家的,家裡沒米了都沒人打。以後沒米了,我讓我奶來找你,要麻煩你幫忙挑。」
「好說。」陳二公轉身去取牆上的煙桿了。
陳年起身把錢放到老頭桌上,老頭看了一眼,無奈地說:「都說要得了嘛,你這個娃娃太見外了。」
陳年對他笑笑,挑著打好的米回去了。陳大春還沒起床,陳年進他房裡,把他擱在椅子上的衣服褲子摸了個遍,翻出了兩百多元錢。陳年拿著這些錢,背上簍子,趕集去了。在鎮上買了油鹽醬醋紙巾等雜七雜八的日用品,還去藥店給陳老太買了幾盒膏藥。回家時,看到陳大春已經起床了,頭髮蓬亂、鬍子拉碴、一臉焦急地跟陳老太說話。
陳老太無奈地說:「我咋曉得呢。你屋我都沒進,咋知道你錢放哪兒了。你莫不是昨晚吃醉了,自個弄掉了。」
陳年把背簍放下,不慌不忙地對陳大春說:「錢是我拿的,全買東西了。」陳年看著滿滿一背簍的東西。
「一點沒剩了?」陳大春一臉愁苦看著陳年。
「你當你是有多少錢?」陳年眼睛一瞪,陳大春立馬有點怯。
「沒了就沒了吧。」話是這麼說,陳大春明顯一臉的不忿,又不敢說,轉而走來走去,顯得十分焦躁。「這下本錢都沒了,再也翻不了本了喲。」
陳年沒在理他,端著背簍進了屋,一件一件往外拿東西,喊道:「奶,給你買了風濕膏藥,快來拿。」
陳老太進屋,陳年塞給她一百塊錢,說:「買東西剩的,還你的錢。別再給陳大春了。」
吃過午飯,陳年在閣樓上寫作業,樓下陳大春把堂屋的簸箕掃把、廚房的鍋碗瓢盆弄的乒乒乓乓地響。身無分文,平日消遣的茶館酒館就都不能去了,渾身的不自在,陳年在家,他又不敢纏著陳老太要錢,只有借著家裡那些個小物件,發泄自己的不滿,暗地裡跟陳老太鬧彆扭。
「媽,雞蛋呢?怎麼一個都沒了。」
「母雞都早變成屎了,哪裡還有雞蛋?」
「我家母雞被人偷去吃了?」
「你有臉說,不是你叫小六來偷的嘛?就找不出比你更孬的男人了,當個賊也只敢偷自個家。」
陳大春嘿嘿一笑,「媽,原來你曉得呀。」
陳年聽到陳老太回了趟房間,出來低聲對陳大春說:「趕緊滾,別在這兒發癲,你兒樓上看書,一會兒又要罵你。你說你好好的不行嘛,非要惹他。」
「媽呀,你是真的不知道嘛,哪是我惹他,從來都是我忍氣吞聲地隨他罵。他是小孩子嘛,我是大人,我讓著他。」
「你不去打牌喝酒,他就不罵你了。」
「那日子過著還有什麼意思?」
「不知道你過的是什麼報應日子。你跟我們都不一樣,老頭說得對,你就是來我家討債的。我三十五歲堵了命才生了個兒,結果是個討債鬼。老頭死了,我也沒幾年好活,不為了我們,你為你兒啊。你給你們陳年爭口氣能行不?哎,我真是,小時候打你打少了···」
「哎呀,哎呀。媽,你別說了,呆會兒又把你自己氣得不好了,我走了,你眼不見,心不煩。」
陳年捏著手上的鋼筆半天寫不出一個字,浸出的墨水把本子透了一個洞,捏著筆頭的指尖直發白。日子過著有什麼意思?如果說日子是一塊大蛋糕,被分成了酸甜苦辣滋味不同的很多份,陳大春就是只撿甜的那份吃的人,自己蛋糕里的甜的那份吃完了,就腆著臉吃自個父母妻兒的,吃所有自己能介入的別人的甜蜜日子,而把痛苦通通甩給別人去承擔。
陳年想,最慘的莫過於爺爺奶奶了,被拖累到死,還挺甘願。其次是自己,比起爺爺奶奶,總有解脫的一天。而婚姻比起血緣這種無法割裂的緊密連接就顯得脆弱多了,所以陳年的母親早已經解脫了。
他怎麼不掉進津塘水庫淹死----這是陳年很長一段時間的真實期望。這個念頭第一次冒出來的時候,陳年嚇了一大跳,趕緊按捺回去了。他覺得愧疚自責,陳大春好歹是自己親生父親,也覺得羞恥,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毒殘酷,竟然會希望一個人去死。但是一次又一次,看到陳大春醉酒,聽說他賭博輸錢,又在哪裡借了筆錢,聽說他跟哪個女人又搞上了····這個念頭就又會冒出來,一次比一次讓自己內心煎熬,最後到非說出口不可的地步。但是陳大春的反應總是顯得過於平淡,大概只是覺得陳年故意說來刺激自己的。童言無忌,小孩說話就是這樣,沒輕沒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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