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禮下於人意如何

來自專欄 假神棍崔漢唐的自留地

崔漢唐考慮再三，覺得救下鄺露有利於保持自己的「善人」形象，而殺了鄺露則會在書生圈子裡為元老院召來罵名。雖然元老院不在乎這點怨念，可是自己的幾個徒弟跟鄺露非親即友，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殺了鄺露，恐怕徒弟們也會對自己離心離德。可是這事鬧出的動靜不小，尤其是驚動了內衛，這可如何是好呢？看來只有借酒裝瘋了！

主意打定，崔漢唐一拍腦門，大笑了三聲：「哈，哈哈，哈哈哈！你看這事鬧的！」 他上前一把摟住了鄺露的脖子，在他耳邊小聲說：「想活命就配合我！」。然後提高了聲音：「好你個鄺湛若！雖然你是謫仙之輩，可道爺乃是真仙降世，做了你兒子的師父也不算辱沒了你的出身。你為何老是不服我？纏著我比武，非說贏了你才夠格教你兒子？你看看，弄出這麼大動靜，怕不是連警察都給招來！」

鄺露也不傻,聞言一愣，隨即回道：「臭道士莫要瘋言瘋語！你連我都打不過，被我幾招就嚇得直喊救命，我看你教我家阿鴻就是誤人子弟！哼哼.......」

崔漢唐一聽，行啊，小子挺上道，介面道：「那是你不要臉，平時不敢來找道爺比武，今天見道爺吃醉了，趁機偷襲，小人行徑，勝之不武啊！」

隨即對兩個內衛解釋道：「這個是鄺湛若，我徒弟鄺鴻的父親，前段時間出門了，不在家，回來以後不服我做了他兒子的師父，因此非要找我比武，貧道一直不好意思贏他。不過，今天道爺喝醉了，不辨道路跑到他家門前來，被這廝堵個正著，可是道爺喝得太多，這個這個武功嘛，大打折扣，哈哈，沒打過他，一時情急喊了聲救命，這才引起了誤會，都是誤會，哈哈，沒事沒事，不要緊張！喏，鄺鴻你們認識吧？這就是他爹！」

說著一把拉過鄺鴻：「乖徒弟，是不是這樣？」鄺鴻自然忙不迭的點頭稱是。

崔漢唐又對鄺露嚷道：「今日道爺吃醉了，這次比武不算！改日再來比過！」

「師父...」青雲剛想開口，被崔漢唐一拉，連忙把話咽了下去。

薛始亨一看，也跟著打圓場：「哈哈，原來是這樣啊！不過崔道爺你那聲救命喊得真是中氣十足，哈哈，連我也被騙過了啊！哈哈哈，哈哈.....」

「這？」兩個內衛目瞪口呆，都有點不敢置信，不過看幾人很熟絡的樣子也不由得半信半疑起來。

崔漢唐把眼一瞪，擺出元老的架子來：「這什麼這？還不把槍收了！」

兩個內衛對視了一眼，遲疑的把槍收了起來，身為元老護衛都是經過了嚴格政審的，無條件服從元老的命令已經形成了本能。不過兩人打定主意，這事還是要在值班記錄上詳細記下來，如實上報的好。

崔漢唐見事情糊弄了過去，也不敢多做停留，自己今天身手不太靈便，萬一鄺露再發瘋給自己一劍，這麼近的距離可躲不開。所以他對著鄺夫人打了個稽首：「貧道今日醉了，深夜無狀，還請夫人勿怪，告辭了！」

又對薛始亨拱手道：「今日相助，足感大德，明日可與鄺湛若一起到觀中一敘。」

說罷當先走出門去，在路邊尋回了自行車騎上，照舊讓青雲在后座坐了，領著兩個護衛迤邐而去。

薛始亨成功跟元老拉上了交情，覺得不虛此行，約好明日一起去五仙觀，也隨即告辭去了。

只剩下鄺露一家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半晌鄺夫人先反應過來，把院門關好，插上門閂，回頭一把扭住了鄺露的耳朵：「你這天殺的酸丁，這元老也是你能招惹的，還比武，你差點害死咱們全家你知道不？進屋，給我跪搓衣板去！不到天亮不許起來！」

「啊？！」大門外還沒走遠的薛始亨不禁搖頭：「這老鄺，夫綱不振吶.............」

回到道觀，崔漢唐少不得給警察局打個電話，告知自己喝多了，在仙鄰巷鬧了點「小動靜」，現在已經擺平，請警察無需驚動。不過又喊救命又打槍的，半個五羊城的狗都叫了起來，慕敏早已被驚動了，現在聽到崔漢唐的通報忍不住抱怨：「這死胖子，喝了幾杯貓尿凈出洋相！」隨即吩咐警察收隊、銷案了...........

在母親不住口的念叨「三清祖師保佑」聲中，在夫人的哭訴聲中，在兒子無言的抗議聲中，鄺露提心弔膽的等了一夜，直到日上三竿也沒有警察上門抓人。鄺夫人在感慨崔神仙宅心仁厚的同時也忍不住又把鄺露給捶打了一番，並與鄺鴻一起給他老豆科普了元老院的神通廣大。鄺露此時也意識到自己昨夜乾的事是多麼的魯莽與僥倖：且不說能否成功的劫持崔道士，就算劫持成功了又如何？在幾百把澳洲快銃之下自己能帶著芸蟬娘走得出廣州城嗎？答案不言自明！久聞髡賊兇殘，動輒屠村滅寨的，昨晚如此冒犯居然被輕輕放過，還真是多虧兒子陰差陽錯之下拜了個澳洲真髡做師父。看崔道士的意思，倒似是對自家兒子另眼相看，如此說來，借著兒子的面子軟語相求倒似也是一條可行之法？

在夫人的督促下，在兒子的催促聲中，在救回芸蟬娘的誘惑下，鄺露經過艱苦的思想鬥爭後決定：備上一份厚禮登門去五仙觀謝罪！

在諮詢了自己兒子之後，鄺露艱難的決定在自己的收藏品中拿出宋琴「南風」來。選此琴一是因為髡人自稱宋人之後，正好應景，二是據鄺鴻說崔道長有無數的神兵利器，絕對不稀罕什麼寶劍，三是自己最寶貝的就是兩把古琴「綠綺台」和「南風」，推己及人，鄺露認定崔道長一定也會喜歡古琴，就算崔道長不會彈琴，他不是還有個會彈琴的侍女不是？

於是乎，次日清晨五仙觀中就迎來了兩名訪客，此兩人都是一身道袍，一個容貌頎秀、神宇蕭散、頭上不冠不巾，手中抱著一張古琴；另一個朗如玉映、軒若霞舉，背上插著一口古劍。此二人一不燒香、二不拜神，在門口通傳後由「厚道人」的弟子「路甲」領著直接奔後殿而來。

崔漢唐早已知道二人到來，他今日沒有在正殿端坐，而是特意在後殿的「鐘樓」等待二人。二人到時，但見崔漢唐穿一身深青色道袍，背插長劍，雙手背後，似正在欣賞古鐘上的銘文，背後小倩與青雲一捧茶具、一捧拂塵侍立在側。見到二人到來，崔漢唐降階相迎，先對著薛始亨一揖到地，道：「多謝先生昨日相救，銘感五內。」；又沖鄺露拱拱手：「先生好色膽、好劍術！嘿嘿！」

薛始亨自然謙遜不止，「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鄺露就尷尬了，崔漢唐不說他「好膽色」而是「好色膽」，顯然是這真髡知道了什麼，傳說髡賊有未卜先知之能，看來所言不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