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的世界》——我們都不是楚門
楚門的世界，原英文名為The Turman Show——真人秀。如今被各種真人秀節目轟炸的我們，可以從《楚門的世界》這部影片里看到現下流行的真人秀節目中各種熟悉的套路，頂著一個「真」字賣的全是假把戲，節目里的人全是演員，節目里發生的一切，均按幕後導演的劇本來調控，而且還時不時尷尬地硬打討厭的廣告，滿屏虛假，真人秀其實一點兒也不真。
但楚門的世界這場真人秀，它的規模之宏大與背後帶給人們思考的深遠意義可不是現下的那些滑稽可笑的真人秀節目所能比的，它帶給觀眾更多的是背脊一涼而不是捧腹一笑。而且楚門的世界不是徹底的虛假，它有一點也僅有一點是真的，那就是楚門。
在這麼一個連月亮和太陽都是贗品的世界裡，楚門卻真實得令人心疼，他真實得就如你和我，可他又和我們不一樣，他身上多了一些我們沒有的東西，那就是對疑惑永久的好奇心和對自由的執著以及面對萬重困難時的勇氣。
楚門一出生就被基斯督導演收養用來作一檔真人秀節目的主人公，導演做這檔節目的目的是想記錄下一個真實的人生是怎樣的，以及向觀眾展示他自己所認為的模範世界。於是，楚門長達30年的前半生都住在導演為他精心打造的桃源世界裡。在桃源島里，楚門有穩定工作有老婆有自己的屋企，街坊也都很友善，這對常人來說，可謂無憂無慮，是很多人都想過的幸福小生活。然而一成不變的生活讓楚門感到厭倦，他總會有離開工作離開桃源島出去外面闖新天地的念頭，最讓他執著的一個念頭，是要去斐濟找尋初次令他怦然心動但後來莫名其妙消失了的女孩——西爾維婭。然而平庸的經濟條件以及妻子朋友的「要安於現狀」的規勸總讓他邁不出腳步，所以他還是繼續過著無聊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在街上突然撞見了逝去多年的父親。
原來，楚門一開始就流露出了自由天性，從小便夢想著航行遠方，立志成為像麥哲倫一樣的探險家。為了把楚門永遠地留在桃源島，導演必須抹滅楚門這種天性。於是，導演設計了一場事故，讓楚門的父親在一次陪楚門的航行中「意外」離世，目的是使楚門留下對航行的陰影，因為「海」的盡頭有著不可告知楚門的秘密。導演的目的達到了，可沒預料到的是，飾演「父親」的演員不甘就此沒了戲份，在三十年後利用一次群演的機會，故意出現在楚門的面前，欲重新回到觀眾的視線里。突如其來的失控，使導演措手不及，「父親」被匆匆地架走，楚門對此疑惑不解。這使他聯想起多年前以同樣方式消失的西爾維婭，也想起了西爾維婭對他的暗示——「人人都清楚你的一切，人人都在假裝，這些都是為你設計的，一切都是虛構的，這是一場秀」，楚門就此在心中畫下了濃墨的問號。
我猜想，西爾維婭一開始只是這個節目的觀眾，她很同情楚門，決定幫幫楚門，於是她努力當上這個節目的群演，欲借用群演身份接近楚門，並找機會告知楚門真相。沒想到楚門愛上了她，對她念念不忘，在對航行產生了陰影后，消失了的西爾維婭成了楚門對世界好奇的精神寄託。
失控過後，節目組亡羊補牢，然而一個謊言是很難維持下去的，因為需要一環扣一環地掩飾，掩飾地越多就越容易露出馬腳。楚門漸漸發現整個世界在為著他轉，他感到像是被人操控著，楚門逐漸加深了對周圍世界的懷疑。天生愛探索的楚門面對重重疑惑，不甘釋懷，他做出一系列瘋狂的舉動，攪亂了節目的秩序，慌亂中，楚門發現了節目組露出的諸多破綻。由此，楚門打心底篤定了這個世界的虛假，他發現自己原來一直被監視著，他還發現他的老婆是騙子，甚至連最信賴的發小也是騙子。
可以代入其角色設想一下，如果某一天你突然發現，周圍一切你所習慣的熟悉的人事物通通是假的，家人朋友與你的感情均是虛情假意，身邊沒有一樣東西值得信任，而且你生活了三十年，這三十年里你的每分每秒都被監視著，你完全沒有秘密，這個世界裡只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就是只有你一個人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你還有勇氣繼續活下去嗎？突如其來的孤獨感、被欺騙感和不安全感必定使你三觀崩塌、精神崩潰。但就是有那麼一些人，在這種情況下反而讓他覺得一身輕鬆，沒了以往的顧慮與牽絆，他可以不顧一切地與世界為敵，為自由而戰。楚門就是這種自由意志極其頑強的人，並且他還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沒有胡來，當他確定了這個世界的虛假後，就開始計劃一探究竟。他先假裝被導演打的「父親重歸」牌感動，然後像往常一樣「安穩」地生活了一段時間，這招反間計很奏效，節目組以為成功騙過了楚門，之後逐漸怠於監視，楚門抓準時機實行逃跑計劃。令節目組萬萬沒想到的是，楚門的逃跑方式居然是自己從小就畏懼的航行！這招出其不意，再一次證明了楚門有勇有謀。同時不得不感嘆，他對自由是有著怎樣的渴望，才能克服有著幾十年歲月的心理陰影。可導演不肯就此罷休，在楚門的航行路上興風作浪，楚門受盡折磨，直到楚門將近溺死才肯心軟下來。
其實導演是很愛楚門的，像一個父親一樣愛著楚門，這點可以從導演總是隔著屏幕撫摸楚門的臉看出來，還有當楚門要走出那個「自由之門」前與楚門進行的那次對話，可以看出導演的眼神中飽含著父愛。可這種愛是極其自私的愛，認為當下的世界是個病態的世界，於是就將楚門置於自己建造的模範世界中生活，將楚門「保護」起來，並且每天24小時不間斷地直播楚門的起居，向人們展示自己所認為的模範世界，然而楚門對此卻一無所知。這種愛是一廂情願的、自私的愛，對楚門來說根本不能算是愛，而是一種傷害，因為這剝奪了楚門的知情權與選擇權，而且當楚門察覺到了世界的虛假後不顧一切要離開時，導演竟百般阻攔，這又是在剝奪楚門的自由，西爾維婭說的對，這是在囚禁楚門，桃源島是一所監獄！導演這種做法相當不人道，是個壞蛋無疑。其實這也是在諷刺現在的很多父母，從孩子一出生就開始給孩子制定未來要走的「康庄大道」，不管孩子有無興趣，喜不喜歡，只要自己認為是對的有前途的，那這條道路孩子就必須走，一句「一切都是為你好」自以為偉大，實則自私加愚昧，毫無人道。
即使溺死在海里楚門亦不願回頭的情況下，導演無奈放棄了阻攔。楚門駛向自由的態度極其堅決——除了我自己沒人能讓我停下來，除非殺了我。風平浪靜之後，楚門繼續朝著自由前行；終於，楚門抵達虛假世界的盡頭，當他看到那片與大海相連的假天空，心裡五味雜陳，有傷心有憤怒，但我相信其中亦有喜悅，因為他終於可以知道真相了，他可以走出去了。楚門沿著邊界發現了出口，正當楚門要打開自由之門時，天空傳來了導演的聲音，楚門為之一驚，像是聽到上帝的聲音一樣。導演勸導楚門一定要留下，因為外面的世界有著一樣的虛假，一樣的謊言，一樣的欺詐，可在他的「模範世界」里，楚門可以受到保護，什麼也不用害怕，導演還自以為是地說自己比楚門更了解楚門。然而楚門不為所動，以一句「你無法在我的腦內裝攝像機」強硬回之。這句話真是令屏幕前的我感動並為之振奮，這就像以人的自由意志在向上帝宣戰——別以為以上帝視角窺視了我三十年就以為知曉了我的一切，我的思想你永遠無法窺視！最後楚門用了他每天都會說的那句話作了最終回應——「假如再也見不到你們，祝你們早安午安晚安！」，而後，以一個演員的身份做了謝幕禮，向電視機前的觀眾告別，向這個虛假的世界告別，然後邁著堅定的腳步走出了楚門的世界。
「假如再也見不到你們，祝你們早安午安晚安！」這句經典的台詞全片出現三次。第一次在電影開頭，這是表達了楚門愛浪漫愛自由的內心，他總夢想著離開桃源島出去闖新天地，所以面對桃源島的鄰居總愛說這句話，這也有一種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忘掉夢想的意味；第二次出現在逃走前對鄰居說的這句話，這是楚門在暗示宣戰，向這個虛假的世界宣戰！第三次出現在結尾，表達了楚門撇下虛假的世界奔向自由的決心。
當觀眾看到楚門走出了桃源島，個個為之歡呼，而不是為突然沒了個陪伴了半輩子的節目而傷感。這是因為我們也同樣生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裡， 同樣被操縱著一切，物價、房價、股票、教育、醫療甚至言論，通通這一切都被控制著，觀眾看著楚門就像看著自己，觀眾把自己逃脫虛假的世界走向自由的夢想寄托在了楚門身上，所以當看到楚門成功地逃出了桃源島，他們歡呼雀躍，高興地就像自己得到了自由一樣。
可我們始終不是楚門。楚門是英雄，是勝利者，他成功獲得了自由，而我們，看起來像是一輩子也逃脫不了自己的虛假世界，因為我們的世界要比桃源島大得多，而且我們意志薄弱，容易麻木，就像基斯督導演所說的，我們都接受現實。
我們是悟空。雖有一身蓋世本領，但使盡渾身解數，也飛不出如來的掌心，掙不脫那五指山，要想免受五指山的壓身之苦，唯有卸下鳳翅紫金冠，戴上緊箍咒，忘卻野性，「皈依佛門」，乖乖踏上被指定的道路。可我們卻也極少數是悟空，悟空起碼當過美猴王，鬧過天宮，被稱為齊天大聖，擁有一段輝煌歷史，而我們更多的是，未經折騰，從一開始便被馴為了坐騎。
所以，當楚門的世界謝幕，觀眾立馬換台另覓節目，繼續消磨寂寥的時光。
turman——ture man——真實的人，我們什麼時候能成為像楚門一樣真實的人？
但其實，當楚門來到現實世界後，他也就與我們無別了。他只是進入了一個更大的虛假世界，繼而被更大的力量控制，這個世界不再為他而轉，他也無法再一次成為英雄，他不再重要，不再被萬眾矚目，只會淪為像你我這樣的滄海一粟，如此這般微不足道。
我們唯有想像，楚門能夠帶著西爾維婭，乘著自己的帆船，前往「斐濟島」，過上甜蜜幸福的童話生活。這也是楚門一直想要的。
永遠愛幻想的人永遠可愛！——致可愛的楚門，也致曾經愛幻想、可愛的我們!
本人微信公眾號：Iam矛盾（ID:paradox3-） 影評樂評輸出，新註冊，歡迎關注！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