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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和我們,回憶和現在

文學和我們,回憶和現在

來自專欄 風眠林晚清人沈三白,在他的自傳體散文 《浮生六記》中【閑情記趣】卷中寫幼年,有對藐小細微物的好奇心與樂趣,有調戲夏蚊作白鶴仙姿觀的撫手稱快,有被攜鋪天蓋地之勢的癩蛤蟆嚇到的童心報復。這樣的回憶,個中滿滿的溫情和懷念。

明末張岱,那個「五十年來,總成一夢」的古劍蝶庵老人,一本 《陶庵夢憶》,一本 《西湖夢尋》 。其中「兩夢」,一夢繁華,一夢悲涼。這樣的回憶,像是一碗川味酸辣湯,笑著喝下,閉眼思緒萬千,轉身流淚。

來到近代,從《文學回憶錄》里看那個形似神也似沒落貴族的木心,俏皮,機型,精緻而又博古通今。這樣的回憶,更多是陳丹青對其師的片段性捕捉和展現。

馬爾克斯《百年孤獨》的第一句「多年以後,奧雷連諾上校站在行刑隊面前,準會想起父親帶他去參觀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更是開天闢地式的回憶。

而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的前兩卷,則是如蚊蠅般鑽入人物內心,沿著心靈繩索,回憶,回憶,回憶。

可以說,無論現實或虛構,回憶是人的一種本能。

理性聊的話,如果把這種本能看做是一個有著【觸發—反饋】機制的人體行為,那可能一個場景,一首歌,或者一句話,都有可能成為觸發回憶機制的關鍵要素。(個人打比方的看法,非專業。)所謂的「觸景生情」,可以理解為景色作為觸發因素,得到了回憶儲藏室的反饋。這種反饋,是當下和過去共同經歷部分的共鳴。某種程度上來說,回憶算是人類目前穿梭時空(還是單向)的唯一辦法。

感性一點的話,叫念舊。

念舊的人,腦海里有一整個過往故事的腳本。但往往真實的只有某些細節,比如說被老舊燈光,和昏暗夜色掩蓋住的女孩羞紅的臉;無數次臨行前,老人家拿著又收回手裡的特產,和你從未回頭看到過的他們的目光;又或者是分手前最後一通電話,你記得你打的遊戲,甚至英雄,卻記不住她說了什麼。而這些細節往往靠某種情緒、情節、大一點說情懷來編織成新的回憶。無論美好、溫暖、感動,還是失去、背叛、死亡。

村上春樹在《海邊的卡夫卡》里說:「回憶會從內側溫暖你的身體,同時又從內側切割你的身體。」指的就是這樣一種雙刃性。

念舊的人,古,喜歡舊物和老歌。他們身上有一層霧,從過去而來,籠罩全身,一眼望去朦朧,看不清。更準確來說是看不透。

他們,其實也是我們。本質上來說,回憶的那些東西,七成是虛無的。剩下的三成真實,有作為回憶材料其本身,有逃避,有惰性,有自欺自人,也有毫不自知。

過分點講,回憶是種病。它有深淺程度,輕度患者不影響生活,還可以作為調料給生活添味;重度患者那就是吸毒了。重度回憶是精神鴉片,這麼講倒也形象。

在《在細雨中呼喊》里,余華寫:「因為人們無法選擇自己的未來時,就會珍惜自己選擇過去的權利。回憶的動人之處就在於可以重新選擇,可以將那些毫無關聯的往事重新組合起來,從而獲得了全新的過去。」說的就是回憶內容的可重組性,像故事一樣,是我們自個寫著的。

可有的人寫得好,寫出來了。其他人就未必了。

寫不出來的,便慢慢地,一年一年地,面對,逃避,蜷縮在虛構的回憶里,再起來,面對,逃避,蜷縮。最後才敢直面,接受,和真正的過去和解。

但凡留一個念想,但卻不會再深陷。

《唐頓莊園》里有這樣一段話:「我們都有傷疤,內在的或外在的,無論因為什麼原因傷在哪個部位,都不會讓你和任何人有什麼不同。除非你不敢面對,藏起傷口,讓那傷在暗地裡發膿潰爛,那會讓你成為一個病人,並且無論怎樣假裝,都永遠正常不了。」

無論回憶還是念舊,都是我們找到支離破碎的自己的過程。

我們終會和自己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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