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萊納·馬利亞·里爾克-雷蒙·斯尼奇
來自專欄 小天使
這裡有一些有趣的聯繫：上一篇提到，里爾克寫了一組詩《窗》（Les Fenêtres），而《窗》（Les Fenêtres）其實恰是另一篇更為知名的散文詩的名字，作者是波德萊爾：
一個人穿過開著的窗而看，決不如那對著閉著的窗的看出來的東西那麼多。世間上更無物為深邃，為神秘，為豐富，為陰暗，為眩動，較之一枝燭光所照的窗了。我們在日光下所能見到的一切，永不及那窗玻璃後見到的有趣。在那幽或明的洞隙之中，生命活著，夢著，折難著。
橫穿屋頂之波，我能見一個中年婦人，臉打皺，窮，她長有所倚，她從不外出。從她的面貌，從她的衣裝，從她的姿態，從幾乎沒有什麼，我造出了這婦人的歷史，或者不如說是她的故事，有時我就念給我自己聽，帶著眼淚。
倘若那是一個老漢，我也一樣容易造出他的來罷。
於是我睡，自足於在他人的身上生活過，擔受過了。
你將問我，「你相信這故事是真的嗎？」那有什麼關係呢？——我以外的真實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他幫助我過活，覺得有我，和我是什麼？
（來自夏爾·波德萊爾散文詩集《巴黎的憂鬱》[Le Spleen de Paris]。譯者廢名，譯於1925年10月）
進一步的聯繫是，有三個姓波德萊爾的孤兒，恰是一篇名叫《鬼魅的大窗子》（The Wide Window）的奇幻文學作品的主人公。
第三本講了這樣一個故事：波德萊爾家有三位孤兒，因為房子著火而失去雙親，被他們的財產經理人坡先生（Mr. Poe）送去跟約瑟芬姑媽住。約瑟芬姑媽家的房子在萊克里莫斯湖市（Lake Lachrymose）的一個斷崖邊。約瑟芬姑媽人很善良，但她膽子很小，甚至害怕她自己家裡的東西。她家的圖書館有大量的語法書，房間盡頭是一個大窗戶（the wide window），俯瞰著萊克里莫斯湖。赫爾曼颶風（Hurricane Herman）即將到來，他們趕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去採購的時候，遇到了喬裝打扮成善姆上尉（Captain Sham，「Sham」是英文「假冒」的意思）的歐拉夫伯爵（Count Olaf）。歐拉夫伯爵一直覬覦三個孤兒的遺產。三個孤兒提醒約瑟芬姑媽注意善姆上尉的假冒身份，但約瑟芬姑媽不肯相信他們。詭異的事情開始發生，三個孤兒在圖書館找到了一張約瑟芬姑媽的自殺字條，窗戶也被打碎。但他們覺得，字條上面充滿了約瑟芬姑媽不會犯的語法錯誤，他們認定歐拉夫伯爵是幕後黑手，給坡先生打了電話。坡先生告訴他們，不管他們喜歡不喜歡，他們只能跟善姆上尉走，因為善姆上尉是約瑟芬姑媽遺囑里指定的下一位監護人。三位孤兒為了查清楚約瑟芬姑媽的死因和整個事件，想方設法回到了姑媽的房子里，經調查他們認為約瑟芬姑媽沒有死，而是故意給他們留下了「凝固之洞」（Curdled Cave）這條線索。這時候暴風雨已經極度猛烈，一道閃電將房子擊垮，他們驚險地逃了出來，眼睜睜看著房子倒塌掉進湖裡。經歷一番艱難險阻，他們成功越過萊克里莫斯湖，到達了凝固之洞，見到了還活著的約瑟芬姑媽，又在湖裡與歐拉夫伯爵和吸人血的水蛭進行了一番糾纏，並最終暫時逃脫了歐拉夫伯爵的魔爪。
斯尼奇的小說人物和情節包含著各種暗示，比如波德萊爾這個名字，毫無疑問來自夏爾·波德萊爾，這位在多舛與陰鬱中也能譜寫「惡之花」的現代派奠基詩人；赫爾曼颶風被認為暗指美國小說家赫爾曼·梅爾維爾；坡先生則無疑指向了另一位真實存在過的坡先生——埃德加·愛倫·坡。
我們不知道斯尼奇筆下的窗是不是與波德萊爾的窗有聯繫，但戰戰兢兢的約瑟芬姑媽確實有點像波德萊爾筆下的那位窗邊的中年婦人。關於約瑟芬姑媽的另一件事情是，多數情況下，她俯瞰窗下的湖水，是在思念她的亡夫。
參考文獻：
Lemony Snicket. The Wide Window
若檸.《廢名集（全六冊）》的筆記
圖片來源：
封面圖-Screenshot of the movie 「Lemony Snickets A Series of Unfortunate Events」
文中圖-The_Wide_Wind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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