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納昌吉:「最先被《花》打動的不是日本,而是中國」

喜納昌吉:「最先被《花》打動的不是日本,而是中國」

來自專欄 Lens · 重逢島

「不知漂向何方,讓花朵在心中綻放」_騰訊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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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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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華健有一首傳唱度很高的歌,叫《花心》。去年底被張碧晨翻唱過。

《花心》的原版影響更大,叫做《花》,出自沖繩民謠大師喜納昌吉之手,全球版本無數,其中包括石嶺聰子版、夏川里美版,等等。但喜納昌吉最喜歡的還是他前妻演繹的版本。

河水流淌,不知會流向何方;

人也漂泊,不知會漂向何處……

在 Lens 的鏡頭前,喜納昌吉唱起歌來,身後伴舞的,是酒醉的老詩人。

喜納昌吉還是一位反戰人士,在1970年提出「用樂器取代武器」,其理念一直延續至今。他在政界也很活躍,主張沖繩獨立。

日本在「二戰」中的潰敗,使得沖繩淪為美軍基地,造就了文化上的混血性格,但也豐富了音樂的多元化。

喜納昌吉演唱的《花》是第一首在整個日本開始流行的純正沖繩民謠,並帶動年輕人主動學起三線琴、唱方言歌謠。

但他更喜歡將自己的作品稱作「地球規模的民謠」————「就是並不只限於一個國家,被一條國境線封閉起來的民謠。」

Lens 與喜納昌吉有過幾次對話,摘錄如下:

Lens:《花》寫於上世紀八十年代,這首歌是你在什麼狀態下創作的?那時你的具體年齡?

喜納昌吉:我創作《花》時正好17歲,那是個每天關在屋子裡做夢的年齡。每個男人都曾有過與想像中的美麗女子戀愛的幻影,《花》就是在幻想之下涌動而出的旋律。曲子作出來後,並沒有歌詞。我在沒有寫出歌詞的情況下,就上台演唱了。10年之後,我才最終完成了這首歌。但《花》結尾的歌詞「哭吧,笑吧」在最初寫這首歌時就有了,那是我16歲的時候,看東京奧運會(1964年)的轉播時浮現出來的。看到賽場上的黑人、白人、黃種人都抱在一起,興奮或者流淚的場面,我自己也流出了眼淚。那時我並沒有意識到,後來再看東京奧運會的錄像時,電視台主播都在說「哭著、笑著」。

Lens:《花》無論在日本、中國還是東南亞都曾被很多歌手翻唱過,您聽過他們的翻唱嗎? 哪一位歌手的翻唱你覺得還不錯?

喜納昌吉:不僅是日本和中國,印度尼西亞也有,越南也有。還傳到了非洲和歐洲。在亞洲的歌手中,還是周華健翻唱得最好。他的歌中有一種「令人懷念的東西」。我和周華健是在沖繩認識的,當時我演唱了《花》這首歌。演出之後,周華健向我表示出對這首歌的喜愛,並且希望可以翻唱。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就欣然同意了。不過,非洲的馬達加斯加島的一位女歌手翻唱的也很好聽。但是,要讓我說真話的話,最好聽的《花》還是我的前妻喜納友子唱的(笑)。

Lens:《花心》曾是日本電影《山丹之塔》的主題曲,這部電影反映了1945年太平洋戰爭末期,美軍在沖繩島對日軍進行的登陸戰役。你如何看待發生在沖繩的戰爭?

喜納昌吉:美軍對沖繩的進攻,當然是侵略。如果更嚴謹地說,作為沖繩人的我來講,日本也是侵略者。沖繩被鹿兒島的薩摩藩侵略,被統治了幾百年,有一段苦難的歷史。在我的大量的作品中,都能找到這樣的一種心情。

如果仔細研究沖繩的傳統文化的話,受泰國(東南亞)文化和中國文化的影響很深。最先被《花》打動的不是日本,而是中國和泰國。沖繩與中國、東南亞更近的淵源,至今還留存著。

(註:琉球群島上過去存在著琉球國,就在一百年前這個王國還有著自己的語言。中國明朝時曾封琉球島統治者為琉球王。因著水路之便,是鄰近國家的貿易樞紐。1609年遭日本侵略。到了19世紀末年,琉球國開始被鹿兒島的薩摩藩侵略,並進而被逐步吞併。明治維新之後的1879年,琉球國被併入日本版圖,同年設沖繩縣。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為美國佔領。1953年美國將薩南諸島歸還日本,1972年亦將琉球諸島歸還。琉球群島也被鹿兒島縣與沖繩縣一分為二:北部數個島嶼被併入鹿兒島縣,而餘下的則自行成立新的沖繩縣。)

Lens:「二戰」之後,沖繩的民謠發生了很大變化,我聽說你本人是沖繩第一位用電吉他的民謠歌手,這與美國人駐紮在沖繩有著何種關聯?

喜納昌吉:在沖繩,美國兵帶來的美國文化與沖繩的傳統文化共存。沖繩的音樂人們為了生存,也學了爵士樂和搖滾。只不過在我所有作品裡,都蘊含著「身著洋裝,骨子裡是沖繩」的信息。

美國曾是侵略者,但美國也有良心。況且日本人發動過戰爭,在中國或許也有支持戰爭的人吧?雖然美國發動過戰爭,但也有很多反戰的美國人,音樂正是通過反戰者傳播的。我自己認為美國音樂不是侵略者的文化,而是超越了戰爭的一種存在。

沖繩歷史上受到各種侵害,但我們不能以仇報怨,要變成「和平與愛」,才能超越仇怨。琉球王朝中,也曾有過放棄所有武器的歷史,這很偉大。

現在沖繩的年輕人中間,也傳承著沖繩的傳統音樂。在沖繩人的家中,客廳內擺設著沖繩的傳統樂器—三弦。三弦曾經走向過衰退,但最近有很多年輕人在彈,這是我們使之復活的,我們一定要使在歷史的年輪中消逝的沖繩,再次復活。

Lens:在走過的人生中,有你一直相信的事情嗎?

喜納昌吉:我一直堅信「決不妥協」。我小的時候,一直希望長大也像個孩子。就是說,一直懷抱童心,而且不允許破壞那顆心,這是我的信念。

Lens:港台的歌手經常靠翻唱日本歌曲走紅,你覺得這樣的做法值得提倡嗎?

喜納昌吉:中國歌手翻唱的日本流行音樂,實際上是在翻唱歐美的音樂(笑)。如果不能吸收消化外來音樂,簡單的複製反而會埋沒自己的傳統文化。

Lens:你害怕有一天完全被淘汰嗎?你是那種只要一息尚存就會堅持站在舞台上的人嗎?

喜納昌吉:我沒有被淘汰的恐懼感。因為,歌手為了成名,要依存於聽眾或者唱片公司,才能成為明星,這是一個法則。所以,需要向對方妥協,就是說把自己當作商品。把自己當作商品的話,就不能成為藝術家。因為我不喜歡這樣的「遊戲規則」,我逃離了日本的演藝界。可是,世界接受了我。無論是我自己,還是樂隊的成員,都以這樣的經驗作為教訓得以生存。所以,如果最初的時候,你要問我有沒有恐懼感,我會帶有疑問。但在我意識到自己活躍在世界這個舞台的時候,就克服了恐懼感,也有了今天的我。

Lens:如果讓你選擇的第二份職業,你會選擇什麼?

喜納昌吉:我想做一個沒有任何職業的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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