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我真的有點兒羨慕中年大媽。

說句實話:我真的有點兒羨慕中年大媽。

「大媽」和「中年人」在如今,彷彿已經成了自帶笑點的稱呼,我們默認他們是不堪的、世俗化的、缺乏精神生活的、大概率缺乏高等教育的。

但我和我的朋友們卻覺得:大媽什麼的,有的時候比我們厲害太多了。

五一假期,高鐵上的一件小事兒,打破了我對我媽的偏見。

你懂的,長假票難買,當時我倆座位隔了足有11排。我覺得無所謂,我媽卻認為「晚飯沒法兒一塊兒吃」挺遺憾。

待到高鐵開起,各自落座,我媽忽然跑過來說:「我已經和鄰座的男孩子商量好啦!等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倆可以交換座位一陣子。」

我相當震驚。

作為一名資深社恐青年,我從未想過能有這種操作:在我的世界觀里,一切能通過麻煩自己來解決的事兒,都堅決不會麻煩別人,不為別的,就是懶得多費口舌。

講真,曾經我多少有些嫌棄我媽的「饒舌」,但換個角度看,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社交上的能力和天賦呢?

我媽總能輕描淡寫就和人混熟:從看門大爺,到病房護士;從驢友群的領隊,到高鐵鄰座的網癮少年。

毫不誇張地說,當我和我媽吃完飯後,和我交換座位的少年,仍然在忘我地吃著雞,在整個過程當中,他幾乎與我零互動,我媽究竟是怎樣做到與他尬聊的呢?至今都是一個迷。

又喪又社恐的我,有時真的很羨慕我媽

不僅如此,我媽那一輩人,似乎比我們更加享受社交,更了解熟人圈子,更適應集體生活。

而在我們這一波「獨生子女」中,宣稱自己「社恐」的人數,也似乎遠超預期——並不是說我們沒有與人交往的能力,而是我們更注重交流的結果,卻並不那麼享受社交本身。

我們這一代「獨生子女」,是註定要學會如何與孤獨為伍的一代人。學會自己跟自己玩兒,是獨生子女自幼必備的生存技巧,因為我們既沒有兄弟姐妹,也缺乏熟人社區中的同齡玩伴,而家庭里的成年人,永遠不會用平等的方式與我們對話。

其實小孩子有時候很有表達欲,但成年人能做到微笑敷衍著裝出「傾聽」的表情動作,就已經挺不容易的了

在這樣的生長環境中,社交性的語言系統逐漸萎縮了,關於社交的快感獎勵系統也萎縮了,對於我們而言,談話的第一樂趣在於「獲取新知」,而不是與人聊天本身。

此外,工具的發達,也讓我們顯得越來越沉默。

手機自動導航,讓一切動嘴問路顯得傻裡傻氣;外賣APP和各種自助點餐工具,讓食客和店家之間變得無話可說;坐在同一個辦公室里的年輕人,天天在微信里交談甚歡,只因為這樣的交流方式,讓彼此「更舒服」而已。

就在這樣的緘默當中,整個社會照舊運轉著,但就連人們表達自我的語境和渠道都變化了——非常典型的一個現象就是,談話節目是屬於六零後和七零後的,個人秀是屬於九零後和零零後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80後、90后里面,內向型的人真的特別特別多

就在這樣的語境當中,像我媽這樣的「中年人」或者「大媽」,彷彿已經成了自帶笑點的稱呼,我們默認他們是不堪的、世俗化的、缺乏精神生活的、大概率缺乏高等教育的。

但仔細想想,這種對「中年」的嘲解並不公平:我們對父母這一輩人,根本一無所知。

我們的父母或許也有焦慮,卻不曾惦記創業套現15億,也不認為生養孩子是太難的事兒。二十年前爺爺奶奶退休的時候還會覺得人生空虛得很,但退休的50後、60後們,已經開始真正意義上享受生活。

我們的父母大多有兄弟姐妹,成長在集體主義和熟人社區當中,既經歷過物質匱乏年代,也經歷過經濟和社會的多種變革,他們對社交和社會有著與我們全然不同的理解。

如果我們有耐心打聽一下父母們的人生故事,有可能非常驚奇地發現,自己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正如在《奇葩大會》當中,侯祖辛談起自己在拍攝紀錄片《老搖滾》時,第一次從另一個角度上了解她的父親,曾經的搖滾大腕兒、侯牧人的故事。

我真的很喜歡《奇葩大會》這個節目

我想,維持對身邊事物的敏銳與好奇心,也是一種增加幸福感的「生活力」。

如何與父母相處?如何與陌生人相處?如何與不同的價值觀相處?在未來,我們或許會找到,各種各樣的新答案。

願我們的世界,越來越開闊,越來越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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