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沒用的一行代碼——看《Timecode》有感

來自專欄 影得私房課

前幾天在「影得微分享」中，談到了時間管理的一個理念：「不緊急且不重要的事」最好不做。這是柯維先生《高效能人士的七個好習慣》中「要事為先」的一個重要思維。

一位網友私信我們，表示她不太同意這個觀念，雖然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就是覺得柯維的觀點有些偏頗，希望我們看一部短片，名字叫《Timecode》，中文翻譯為《時間代碼》。上網一搜才知道這部短片獲得了2016年戛納電影節短片金棕櫚獎。

謝謝你，我的朋友。我看完後，沉默了很久，然後就是抑制不住的衝動，想碼字……本期我們就談談短片《時間代碼》，聊聊該如何對待「不緊急且不重要的事」。

換個姿勢看電影，換個角度談工作，換個心情聊生活。影得，看電影有心得。

腳步，上班的匆匆腳步。打卡，換工裝。和同事交接班，禮節性地打招呼。坐在監控器前，開始重複一萬遍的工作。她是樓宇監控員。對，女主是一位安保員。

這天，上級讓她查一下夜間的監控，因為有位業主的車燈碎了。她熟練地在機器上輸入時間代碼。當數字調到23:30時，顯示屏上，地下車庫，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是她的對班，男主，一個平日不苟言笑、有點內向的小夥子，正在忘情地在跳著舞，空無一人的停車場成了他綻放生命的舞台……

女主報告上級：「一切安好」。女主和男主交接班時，一如既往地說了句：「一切安好」。男主坐到了監視器前，看到桌上的一張黃色的便簽，上面寫著一個時間。當時間代碼被調到了15:53，屏幕上女主跳著舞，那動作很生硬狠稚嫩，她不時看著鏡頭，像是在說：「這個動作對嗎……」

一如既往地交接班，一如既往地「一切安好」，一如既往的黃色小便簽，一如既往的時間代碼被調到指定的時刻。

直到有一天，女主在桌上沒有看到便簽，窗戶外面貼著一張黃色的小紙條。看過去，是男主離開，走出車庫的背影。

影片的結尾很戲劇性。經理帶著新來的安保員熟悉設備，在地下二層的監控前，經理向新人示範，在時間代碼處輸入了凌晨2:00……

監視器上出現了倆個前任安保員，他們激情地舞蹈著，從停車場跳到了走廊，從走廊跳到了電梯間……

這是一部西班牙藝術片，那種適合凌晨2:00一個人看的片子。看完這部片子的第一感，是這二位閑極無聊，在殺時間。這活不累，又有大把時間，看書充實自己，或者像我一樣爬爬格子，沒準還能賺點稿費。跳舞，而且只是跳舞，有什麼用？這不是在謀殺生命嗎？套用柯維先生的《高效能人士的七個好習慣》，這是標準的「不緊急且不重要的事」。

可轉念一想，網友的那個問題：「不緊急且不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做嗎？沒用的事就不要做嗎？」看這二位的年齡，也不太可能成為舞蹈家了。是為了裝B嗎？可他們並沒有觀眾呀！而且似乎不希望被人看到。

這些看起來最沒用的事情，到底有什麼用？說的大點，舞蹈、音樂、文學、電影，這些被稱為藝術的東東，到底有什麼用？

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早就說過，畫出來的鞋子不能穿，畫出來的蘋果不能吃，詩人繪聲繪色地描寫騎術，自己卻不會騎馬。藝術有什麼用？周谷城先生和梁思成先生在人民大會堂有一次對話。周先生問梁先生：「你說這壁畫有什麼用？」梁先生大家知道啦，是清華大學建築系主任，建築大師，大家都以為他會說那壁畫如何如何有用的。誰知道梁先生居然一笑說：「補壁。」周先生又問：「這屏風有什麼用？」梁先生又答：「擋風。」周先生又問：「那九龍壁又有什麼用？」梁先生又答：「避邪呀！」大家都笑了是不是？當時他們兩人也相視而笑。那意思很清楚：沒用！

但是這個幾乎一點用都沒有的東西，卻又是不可或缺的。達爾文，有一次他來到了一個荒島，看見一群土著光著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達爾文馬上拿出一些紅布，要他們做件衣服。誰知道這些土人立即將這些紅布撕成布條，綁在手上、腳上和腰上，然後跳起舞來。這讓達爾文大開眼界。原來他們寧願沒有衣服，也不能沒有藝術，不能沒有美。

《藝術的起源》的作者格羅塞在談到這件事時還引用了庫克船長的話：「他們寧願裸體，卻渴望美觀。」

「審美」是時間在人類基因中寫下的最沒用的一行代碼，可是沒有了她，我們又與動物有什麼差別？最後，我要再次感謝這位熱心的網友，你堅定了拆影幫的信心——我們會繼續和大家分享「沒用「的電影，做一些「不緊急且不重要的事情」。

對了，各位聽友，影片最後的一個場景是：新人尷尬地看了一眼經理，說了句：「我不會跳舞。」經理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你能明白經理那個眼神嗎？

影得，看電影有心得。下期節目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