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佛教與佛學研究概觀

一般人認為, 英國是一個傳統保守的國家, 基督教是其主要的宗教, 其它宗教很難傳入並生根發展。但事實並非如此。目前, 佛教、伊斯蘭教、印度教、耆那教等, 在英國並行存在, 而且佛教有上升發展的趨勢, 學習、信奉和研究佛教的人越來越多。本文想就英國佛教和佛學研究的現狀作些介紹。

早在一百五十多年前, 佛教就被西方傳教士帶回了英國, 但是由於他們對佛教了解甚少, 所以這些傳教士把佛陀描寫成是一位神, 而把佛教描寫成是一種迷信。因此, 最初一些西方佛教學者認為佛陀並非歷史人物, 只是太陽神話中的傳說人物而已。此後, 一些西方人發現, 佛教不承認有一個創造宇宙世界的神祗, 於是他們很高興, 認為他們發現了一種無神論的宗教。其實這些都是對佛教不正確的理解。真正科學地對佛教進行學習和研究, 是從上世紀末開始的, 它以巴利語聖典會的成立為標誌。在理斯·戴維斯教授夫婦(Mr..Mrs Rhy s David)和其他學者們的辛勤努力下,到目前為止, 他們已把南傳巴利語三藏全部譯成了英文, 這不僅為學習和研究南傳佛教提供了方便, 而且也使英國人改變了對佛陀的錯誤認識和對佛法的誤解有極大幫助。與此同時, 漢學家比爾教授系統地翻譯了許多漢文佛教典籍, 如《大唐西域記》、《法顯傳》, 馬鳴菩薩的《佛所行贊》和其它的佛傳故事等。這使英國人了解到, 只有對巴利文和漢文佛典同樣深入研究, 才能對佛教有一個全面完整的了解。因此西方人也開始重視起漢文佛典的研究工作。

到目前為止, 英國有許多大學講授佛學。牛津大學的東方研究所(The Oriental Institute University of Oxford)有世界著名的岡布里其教授(Prof .R .Gombrich), 專門講授梵文和南傳佛教;劍橋大學(University of Cambridge)以研究日本佛教為主;倫敦大學國王學院(King s College)有蘇漢密特教授(Prof .Sue Hammilton), 也以研究南傳佛教為主;蘭卡斯特大學(University of Lancanster)有哈里斯教授(Pro f .Iran Harris)和一位日本學者, 以研究南傳佛教、印度佛教和藏傳佛教為主;布里斯托爾大學(University of Bristol)有維廉姆(Prof .Paul William)和波恩兩位教授, 也以研究印度佛教、南傳佛教和藏傳佛教為主, 同時也兼有對大乘空宗的研究;巴斯大學學院(Bath SPA University College)有布萊恩· 布克教授(Prof .Brain Bocking),以研究日本佛教和世界佛教現狀為主;肯特大學(University o f Kant)有莫比得教授(Prof .Pete r Moore), 以研究印度佛教為主;沙德蘭大學(University of Sunderland)有彼得· 合維教授(Prof .Peter Harvard), 以研究印度佛教和藏傳佛教為主。此外還有許多大學, 雖然沒有佛學專業, 但也在大學本科兼設有佛學課程, 如曼徹斯特大學(University of Manchester)、衛斯米斯特大學(University of Westmister)和利物浦大學(University of Liverpool)等。

在以上這些大學當中, 以倫敦大學亞非學院(School o 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 University of London)的佛學研究最為全面, 漢藏巴三大語系佛學俱全。從語言上來說, 它設有幾乎所有的東方語言課程, 如漢語(包括古漢語)、日語、泰語、藏語、馬來語、印地語等, 還有梵語、巴利語等古老的語言。從師資方面來看, 斯考羅布斯克教授(Prof .T .Skorupski)精通梵語、巴利語、藏語、法語和波蘭語等多種語言, 以研究印度佛教和藏傳佛教為主;巴瑞特教授(Prof .T.Barret)精通古漢語、日語和法語, 研究中國佛教和日本佛教為主的漢語系佛教、道教和儒學;出生於前蘇聯的皮亞得考夫斯基教授(Prof .Pi atigovski), 精通西方哲學,以研究印度哲學和南傳佛教為主。從藏書方面來看, 亞非學院是目前英國乃至世界收藏有關佛學書籍最多的學院。它收藏佛學書籍歷史悠久, 特別是中文書籍的館藏尤為豐富, 它收集了大陸、香港和台灣出版的各類書籍, 並且設有專門管理中文書籍的圖書管理員。

去年十月份, 趙朴老委託在該院攻讀博士學位的凈因、圓慈和我, 將一部《房山石經》影印本贈送給亞非學院。亞非學院院長在代表學院接受捐贈時, 深深地感謝趙朴老慷慨地將這樣一部佛教珍品贈送給學院, 並且說:它不僅豐富了這座研究東方文化學院圖書館的珍品藏書,更重要的是為漢文佛經的研究提供了無價的寶貴資料, 因為其中有一些版本比敦煌的藏經還要早。另外, 這部從石板上拓印的佛經, 是無數大德經過一千多年的努力才完成的珍品, 所以它也是研究中國書法的好資料。因此學院的圖書館把這部影印的房山石經放在了藝術部, 作為藝術珍品收藏起來。目前, 亞非學院是全英國唯一擁有《房山石經》的學院。

在佛教組織方面,目前英國有四百多個佛教組織和佛教中心。其中歷史最悠久的就是我們上面提到的巴利語聖典會(ThePali Text Society), 它是由理斯· 戴維斯教授夫婦發起, 成立於1881 年, 以編輯、翻譯、出版和研究巴利文三藏和巴利文註疏為主。到目前為止, 他們已經把全部巴利文三藏翻譯成英文並已出版, 現正在編輯、翻譯和出版巴利文三藏之註疏。目前世界上所用的拉丁字母轉寫的巴利文三藏經典及其英譯本, 全以巴利語聖典會的版本為準, 因此巴利語聖典會在學術界的影響巨大。由泰國法身寺與該會合作, 現已把巴利文三藏經典全部輸入了電腦, 並製成光碟,為巴利文佛學研究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第二個佛教組織是英國佛教會(The BuddhistSociety), 它也有近一百年的歷史了。這個佛教會是一位叫洪菲的英國人創辦的, 他是一位很有名的律師,同時也是一位佛教學者。他信仰佛教很虔誠, 據說在佛教會成立的初期, 他與太太經常站在門口接待每一位來會的人員。太虛大師遊歷歐洲時,曾與他見過面。洪菲居士為佛教在英國的傳播和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該會是一個居士組織, 它的會員基本上都是英國人。目前該會設有定期的佛學講座,經常邀請法師、居士和佛教學者來講演, 同時每周也有定期的靜坐共修會,供學佛者實踐。該會還出版一種刊物, 名《中道》, 以弘揚佛教教義和聯絡會員為主。另外, 總會還有一座完善的圖書館, 供學員、會員和佛學愛好者借閱。

第三個是西方佛教組織(Friends of Western Buddhist Order , 簡稱FWBO), 它是英國目前較大的佛教組織。創辦人僧護(Sang harakshi ta)是英國人,於五十年代在印度出家, 非常精進, 常在印度、緬甸一帶弘法, 贏得了當地人民的崇敬。為了把佛教的僧團組織傳入英國, 他從印度回到了倫敦, 身著黃色的南傳佛教袈裟四處弘法, 特別在大學裡有很大的影響。但是後來, 他認為對於西方人來說, 學佛最大的障礙是獨身, 於是他開始提倡居士佛教, 但不為傳統佛教組織所認可。

第四、阿曼羅瓦提(Amarava ti), 它是目前英國最大的以僧人為主的佛教中心。它的創辦者是一位美國人, 於六十年代在泰國出家,法名蘇曼陀(Sumedho)。他曾在泰國追隨一位著名的泰國禪僧學習靜坐, 一住就是十多年。從七十年代開始英國學佛的人越來越多, 於是請他來英國弘法。他於此時創辦了阿曼羅瓦提佛教中心。該中心完全承襲泰國佛教傳統,僧人不僅穿南傳袈裟,而且連寺院建築都是泰式的。這裡居住的僧人大部分是英美人士, 但也有從泰國和斯里蘭卡來的僧人。目前此中心在英國的影響越來越大, 因為它是正統的佛教組織,而且又有蘇曼陀這樣的大長老主持。特別是他的弘法方式吸引了許多信眾, 所以每年雨季安居期過後, 都有許多的善信居士從英國各地趕來供養他們。去年, 我們也去參加過他們的活動,親眼看到參加活動的信眾有好幾千人。

第五、倫敦佛寺(London Buddhist Vihara)是以斯里蘭卡佛教為主的佛教中心, 它有大約五十多年的歷史了。早年, 著名的斯里蘭卡佛教學者、《佛陀的啟示》的作者羅睺羅長老曾在此住持過很久。他不僅為普通的信眾講法, 而且還在大學裡講授佛學, 對英國的佛教界影響很大。現任主持是金剛智, 是一位佛教學者, 也是一位活動家, 他曾代表斯里蘭卡和英國參加過許多國際佛教會議。該寺定期開辦佛學課程, 專門講解南傳經典和南傳靜坐, 並且每周開設星期六和星期日佛學班, 專門為在倫敦的斯里蘭卡僑民子弟講授佛學, 為英國佛教的發展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第六、英國佛教教育基金會(Buddhist Education Foundation UK Limited)是為了響應英國政府在中小學校推動宗教教育的指示而成立的。早在1989 年, 英國教育部要求英國中小學校除基督教課程外, 還應開設在英國的其它宗教的課程, 如佛教、伊斯蘭教、印度教等。聽到這一消息, 英國的華人佛教徒十分高興, 在黃果天、李果乘、鄧普道等居士和凈因等三位在英國留學的中國法師的共同努力下, 於1997 年2 月成立了英國佛教教育基金會。它的宗旨是:協助英國政府推動中小學校的佛教教育, 編著中小學校的佛教教科書, 舉辦中小學校佛教教師培訓班。與此同時, 應居士們的要求, 基金會還每月舉行一次共修會, 開始誦經靜坐半小時, 然後請一位法師主講一個題目, 並與大家共同討論。會員以華人為主, 也有不少西方人。

除以上的佛教組織和寺院外, 還有許多不同語系和宗派的佛教寺院和中心, 如由來自斯里蘭卡、印度、泰國、越南、日本、韓國的佛教徒主持的佛教組織和寺院, 漢傳和藏傳都有。其中有兩座漢傳佛教寺院, 一座是在倫敦的佛光寺, 另外一座是在伯明翰的法雨寺。前述的佛教寺院或中心, 都是以英語來弘法, 但是這兩座漢傳佛寺卻以漢語弘法。這對華人來說當然比較方便,但是從長遠來看, 似不利於漢傳佛教在英國的弘傳。

在佛教節日和活動方面, 無論是南傳佛教寺院還是大乘佛教寺院, 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節日,那就是佛誕節, 南傳佛教國家稱其為衛塞節。佛誕節時, 不同語系和宗派的佛教寺院互相邀請,共同慶祝。這樣既促進了佛教徒之間的相互了解和溝通, 又促進了佛教在英國的發展。

在這眾多的佛教節日與活動當中, 至今最有影響的是由倫敦西城區教育局主辦、由倫敦佛寺的主持金剛智大長老籌備, 並聯合全英國各佛教組織, 於今年6 月22 日到7 月12 日舉辦的為期三周的佛教展覽。從1995 年開始, 倫敦市政府每年舉辦一次宗教展覽, 每年以一個宗教為主。過去幾年, 已舉辦過基督教、伊斯蘭教、印度教等的展覽, 今年是佛教展覽。

參加這次展覽的佛教組織共有二十多家,包括了在英國所有語系和宗派的佛教。所以, 展出的物品或佛畫, 帶有強烈的地方色彩, 各有特色。而英國佛教教育基金會提供的是反映佛陀一生的故事畫, 不帶有任何大乘或小乘的宗派色彩, 把佛陀的一生以一位智者的形象呈現在觀眾的面前。因為這次佛教展覽的主要對象是中小學生, 使他們對佛陀有一個正確認識是很重要的。展覽會上每個組織都有自己的解說員,講解所有展品與佛畫, 非常成功。開幕時就有七百多人參加, 在三周中每天都有兩三個學校組織學生去參觀, 最多時每天達到四五個學校。除學生外, 也有許多成年人參觀了這次佛教展覽。

綜上所述, 經過一百五十多年的經典翻譯和研究, 佛教在英國已生根發芽, 並逐漸由以外國僧人為主在英國弘法, 轉向以由英國本土人士出家、學習、研究和弘傳佛法, 使佛教漸漸地融入英國文化, 成為真正的英國佛教。

英國佛教與佛學研究概觀 廣興法音1998-08-15期刊

翻出20年前一篇文章，彷彿聽見教授娓娓道來之餘，也很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