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差不多的模樣,差太多的人生 | 我是按摩女郎

差不多的模樣,差太多的人生 | 我是按摩女郎

來自專欄 大望路女司機故事集

【女司機故事集】

是8分實寫2分虛構寫作故事

故事多為親見親聞

故事沒有真假,沒有對錯

18th

讓我們面對現實,讓我們忠於理想。

切格瓦拉

按摩女郎劉德華 - Everyone Is No.1

1

「遇到客人亂摸的啊,我也不會說啥。出來都為了掙錢,鬧的太僵以後活兒不好乾。但是我是絕對不會再干那檔子事兒的。」陳秀蓮一臉嚴肅,非常認真的強調。

眼窩下的細紋提示著陳秀蓮她已經不再年輕,無論鋪上幾層的粉底液,細細的紋路還是在眼袋下若隱若現。陳秀蓮37歲,是一名做按摩理療的按摩師。雖然更多的人喜歡稱從事這個行業的女人為:「按摩女郎」

「幹這一行,遇到有歪心思的男顧客那都是正常的。添點錢加個鐘,只要給錢我一般都能接受,亂摸啊,打個飛機啊,都沒啥。但是絕對不再干那事兒,這是我的原則。」陳秀蓮歪著頭斜眼盯著車前方的雨刮器,盡量壓住嗓音,雲淡風輕的說。

陳秀蓮出生在福建寧德的一個村子裡,村裡盛產茶葉,她們家建在一個半身腰上,山腰上零星的散落著十幾戶人家,山腳下有一條傍著河流的小山路,那是唯一通往城鎮的路,蜿蜿蜒蜒,曲曲折折,秋天堆滿了落葉。她小時候就和姐姐在小路上撿葉子,山裡的風很清新,帶著茶葉的芬芳吹翻了兩個姑娘的花裙子。這種快樂的記憶持續到11歲,姐姐就被送到了鄰村做媳婦,他爸騙人家,說女兒已經16了。

姐姐走了以後,陳秀蓮就和哥哥開始干農活。她幼小的肩膀上扛著耕完地的犁左晃右擺,吃力的往前走。一抬頭就看到了姐姐,姐姐穿著紅花的睡衣,腳上踩著拖鞋,眼睛和額頭是一塊塊的青紫色。她還沒跑到姐姐跟前,就看到姐姐後邊出現了幾個光膀子的男人,拖拽著把姐姐拉走了,姐姐使勁兒掙扎,地上留下了兩道長長的鞋子划過土地的溝。

後來陳秀蓮知道姐姐嫁給的男人家暴,他們花了1萬塊錢買了姐姐發現她只有13歲,根本生不了孩子。所以那男人每天喝了酒就打她。陳秀蓮跟著父親屁股後面打轉,「救救姐姐啊,救救姐姐啊。」

「救什麼救?人家給拿了錢的,你哥不得結婚呢。家裡沒錢,你哥就得一輩子打光棍,咱陳家就得斷後。」父親扭過頭,氣急敗壞,唾沫星子濺在了陳秀蓮的臉上。

從那以後,11歲的陳秀蓮就晚上再也沒有睡踏實過,她經常會做噩夢夢到姐姐被打,夢到自己也被賣,夢到父親飛濺的唾沫星子。忐忑中到了13歲,她做了一個決定。去救姐姐,並且一起逃走。

按照陳秀蓮的計劃,一切進展的很順利。她和姐姐走了10多里地的山路,餓了就吃背簍里的紅薯,渴了就蹲在溪邊用手捧水喝,在天亮之前她們到了崔姐家,一個每年帶姑娘去大城市的阿姨。就這樣,她和姐姐來了北京。

那是1996年的北京,那時候街上自行車很多,小汽車也開始在大街上穿行。那是陳秀蓮第一次見小汽車,「頭是方的,有四個軲轆是圓的。噌的一下就從身邊飛過去了」陳秀蓮想起第一次見小汽車的場景還是滿臉的驚喜。她和姐姐被安排在平谷的一個玩具廠做玩具到15歲,然後她們就下海做了小姐。

起初陳秀蓮並沒想過走這條路,她想的是在玩具廠再打幾年工攢了錢去讀個成人教育。但是後來她爸打聽到了她和姐姐的消息,直接帶著兩個姑父來北京的工廠鬧事,還威脅她姐,以後不每個月給家寄錢,就把她的地址告訴那個鄰村家暴的男人,還要把陳秀蓮抓回去也賣給同村的一個光棍瘸子。

剛開始只是每個月寄錢,後來每個月要的越來越多,父親的要求變本加厲。後來陳秀蓮在崔姐的暗示下,和姐姐開始學按摩,做了門口掛著五顏六色燈光下的按摩女郎。做了按摩女郎以後,賺的錢多了,可以寄回家裡,自己買衣服,讓哥哥娶媳婦,一切看上去如此合情合理,又那麼的輕而易舉。

2008年,汶川地震,神舟七號發射成功,三鹿奶粉被爆三氯氰胺,李明博當了韓國總統,北京掃黃打非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2008年7月6日,陳秀蓮第7次進公安局。她走出派出所門口,七月的北京炎熱難耐,陽光晃進眼睛裡陣陣的發疼。她摸著自己的小腹,決定金盆洗手了。那一天,是她28歲的生日,她懷孕了,孩子並不知道是誰的。

孩子出生後的第三年,她又出來做了。「一個女人沒文化只能幹這個!不然還能幹點啥!但是我不會再出賣自己的身體了,我就單純的按摩。」陳秀蓮訕訕的說。

現在足療店裡依然有姑娘出去陪客人的,陳秀蓮並不會勸誰怎麼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啥到底是好到底是壞,說不清楚的」。她眼睛裡有束光。

冬天北京的黃昏來得急,暮色中幾隻流浪貓在車底下喵喵叫。陳秀蓮把藏在樓梯口的貓糧拿出來,小心的灑在草叢裡。

「陳秀蓮,上鍾了趕緊的!」從窗戶口探出老闆的頭,急促的叫著她。

「來了來了。」陳秀蓮扶著樓梯扶手一個健步往上沖。

暮色降臨,整個小區變得熱鬧了起來。幾個女人提著音響在小區里開始跳廣場舞,遛彎的老夫婦挽著胳膊在小區里散步。幾隻流浪貓圍著貓糧,靜靜地吃著。

2

枕頭底下的手機嗡嗡作響,李穎睡眼惺忪的探索著摸到了手機,關上了鬧鈴。現在是中午十一點整,還可以再睡半個小時。十一點半,老闆娘清脆的高跟鞋聲在走廊里準時響起,推開門,尖著嗓子:「起來了都起來了啊,上班了上班了。」

李穎縮緊身體,打了個噴嚏,一股寒氣從門外湧入屋內。在這個不足30平的隔斷房間里住著10個女孩,冬天是沒有暖氣的。不過在北京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有個提供住的地方總比租地下室要舒服。李穎經常這樣安慰自己。

老闆娘熟稔的咚咚咚的先敲了上鋪的床板,然後又來掀開一個個下鋪女孩的被子。女孩們驚慌的穿起鞋子,一邊扣紐扣一邊往洗手間跑,衛生間不時的發出響亮的小便聲。自來水龍頭前已經擠了三個人,李穎用手捧了水往臉上澆,「水真涼啊。」李穎又打了個寒顫。

十二點,李穎和其他姐妹們來到了**溫泉會所,這是她們上班的地方,而她,是一個入行1年半的按摩女郎。化好妝,穿上工服短裙,擠出豐滿的胸部,一天的工作即將開始。李穎走到一個狹小又幽暗的包間里,一張軟綿綿的按摩床邊,等候客人的光臨。對於按摩女郎來講,中午12點是清晨,凌晨4點後才是可以休息的夜晚。

117是李穎的編號,每次服務結束她都會習慣性的和顧客說:」我是117號,您下次報我的號就可以找到我了。「她擅長的是足部護理,包括泡腳、修腳、修指甲,穴位按摩。和同齡的18、19的姑娘不同,她並沒有覺得抱著一個臭腳丫子有多麼的臟,也並不覺得排斥。做的時間長了,她會覺得她修過的腳是一件藝術品,當顧客誇讚她做得好的時候,她會暗自得意。對她而言,做按摩這個職業沒什麼不好,除了會遇到用腳踢著她胸,故意猥褻的男顧客。

「長這麼丑,我願意摸你兩下那是我給你臉!」男人挺著肥大的肚腩指著李穎鼻子罵。19歲以前,每個見到李穎的人都會情不自禁的誇讚:「誒呀,這個姑娘怎麼這麼好看」。那時候她在廣西最大的一家商場里做導購,這個商場對於導購最大的要求就是「長的美」。19歲7個月零19天的時候,她在街上收到了一個美容院的傳單,邀請她去做免費的水光針美容注射,還承諾效果好給她1萬塊的代言費。然而,注射後3天後,整個臉都腫了起來,滿臉都是小針眼,整個臉都是紅斑,鼻子因為注射了玻尿酸竟然也塌陷了下來。從那以後,皮膚每況愈下,她漸漸變成了一個別人眼神里都寫著:「哎呀,這個姑娘怎麼這麼丑」的那種人。也正因為如此,她進了按摩這一行。

來北京將近兩年,李穎每年過年都沒有回過家,春運車票難買,而且走親戚串門也都需要錢,所以她每年過年都是留在崗位上的按摩女郎。雖然過年不回家,但她卻會在每年農忙的時候回家干農活。哥哥需要娶媳婦,弟弟需要上大學,爸爸糖尿病要吃藥,需要錢的地方太多。

「我當然不會跟家裡人說我是按摩女。雖然我真的什麼虧心事都沒做過」李穎垂眸,目光悠遠。「這個社會就這樣,所有人都是帶著標籤的。比如我是按摩女,比如你是司機。」她打趣著說。

李穎有一個男朋友,是個偷手機的,平時流竄在大望路附近,偷了手機再賣給二手販子,每偷一個賺1500元。這些她都是一個月前才知道的,因為那個男朋友被警察抓走了,那時候她還正尋思著,也許2018年過年,她就可以帶這個男人回家看看了。然而現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她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仍然是找到一份真摯的愛情。她打算多攢些錢,回到陝北的老家開一個水果店,找一個踏實本分的男人,好好過一輩子。

這一年秋忙,李穎又請假回了家。她左手提著在絕味鴨脖買的40塊錢的鴨脖子,右手提著一箱蒙牛的純牛奶,走在回家的鄉間小路上,此時陝北的這個村子已經進入了暮色。暮色中,莊稼漢子仍然在田裡耕種,路的前方有一隻羊,它頭一直抬著,向著天空,低低的吼叫,聲音在山谷里穿行,一直傳到山的另一邊。


李穎回到了北京找我喝酒,酒過三巡她喝多了。12月的北京並沒有下雪卻也有點冷。剛走出酒吧,李穎脫掉大衣,在門口左扭右扭的跳起了舞。

「我就是一個按摩的啊,我不是妓女!不是妓女!」她挪動著纖細的腰肢,抬起胳膊,轉著圈,翩翩起舞。

「恩,我們都插手不了別人的人生,我們能做的,只有善良。」我默默的想。

End

題圖:《麥田裡農舍》,梵高


推薦閱讀:

大連松骨竟能保護脊柱關節?
女生肌肉腿真的瘦不了嗎?
荷荷巴油,像幻想中的男盆友一樣萬能!
輕彩祛痘家:穴位按摩祛痘小知識
智黑評測:這款用低頻電流來「電」你的按摩貼,究竟有沒有效?

TAG:按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