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一起畫人體模特

來自專欄 地中海之光

1.

報名了一次taller, 主題是：Luz, espacio y composición，即通過實踐學習描繪物體的明暗對比 （claroscuro） 。

前半節課老師先是舉了倫勃朗的一些作品的例子。倫勃朗（Rembrandt ）是歐洲巴洛克繪畫藝術的代表畫家之一。有一年夏天陪妹妹去南京美術集訓，去了趟南京博物院，那時候正好在展出倫勃朗。7月的南京儼然火爐，而南博里的倫勃朗閃著冷峻的光，他善用明暗對照，著重捕捉光線和陰影，能夠迅速引導你的視線到他希望的地方去。

講解了半個小時之後就開始正式練習，鎖上大門，拉上百葉窗，關到只剩下一盞燈。

模特從洗手間脫完衣服出來，是一個中年西班牙男人，叫Juan, 平時也在畫室畫畫。我有次在畫室看到一張大幅的女人體，覺得印象深刻，但一直不知道作者是誰，原來就是他的，畫里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大概畫了不到兩個小時，換了三次光源位置，讓大家注意到光源變化帶來的明暗對比，不同陰影等等。

Juan有著中年人的肚腩，但是腿形不錯。氣氛很輕鬆，因為大家都很熟悉了，偶爾會開開玩笑。

雖然我是第一次去，但真的是臉不紅心不跳，因為時間不多，注意力都集中在畫上。老師不斷在大家之間走來走去，提出建議，遞上炭筆，抹布，偶爾走到模特身邊指出一些細節要點。

接近晚上10點終於結束，大家開始互相評論作品，Juan也走出來，邊套線衫邊欣賞大家的畫，偶爾拿出相機拍幾張。

2.

至今仍然記得在中學美術課本上看過一副羅丹的《老妓女》，介紹里寫：

作品原形據說是曾經風靡巴黎上流社會的交際花羅米埃爾，在她把最後的一點風情售賣給市井販夫走卒之後，只有在衰老和貧病中等待死神降臨。

在她年輕的身體上，貴族們揮灑過情慾，如今下垂乾癟的乳房，觸目驚心。

3.

大概四年前有段時間對人體很感興趣，拍了一些，前年硬碟在西班牙遺失了，到現在只剩下很少的幾張。

模特有男有女，都是熟悉的人，室內室外都拍過。在學校小樹林陰翳的深處，或是在晨光繾綣的賓館房間里。四周寂靜，偶然聽到遠處的人聲和鳥鳴。

以前讀過個故事，說有個作家垂垂老矣，僱傭個年輕女孩，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每天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就好。

說年輕的身體比不上有趣靈魂的人，恐怕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4.

在那一年裡，明明沒有假期，還總是輾轉於幾個城市之間，藍封皮的《現代西班牙語》，漫長的11路公交，居樂園，讀不完的《拉美概況》，綠色車票，黑夜裡的車站廣場，但永遠不覺得累，甚至有些不知饜足，身上充滿了愛的能量。

也許愛本身就是最大的慾望，所以在無數個深夜裡輾轉難眠，黎明時分痛苦地不願醒來。

但是，Sans amour dans la vie, sans ses joies, ses chagrins,on a vécu pour rien.

（沒有愛，沒有愛帶來的歡樂和痛苦，我們為什麼活著呢？）

我寧願永遠這樣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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