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0年前，一頭牛的頭上被開了個洞

來自專欄 動物行星

十年前，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CNRS）一名專註於人類屍骨研究的古生物學家，Fernando Ramírez Rozzi ，從同事手中接手了一個奇怪的牛蓋骨。

這個牛蓋骨在20世紀70年代末，於法國旺代省（Vendée）被發掘出來，那是一個新石器時代的遺址（Champ-Durand），被認為是公元前 3400 年到公元前 3000 年 之間的法國貿易中心。

牛蓋骨上有一個不尋常的洞，最初認為是被另一種動物咬傷的。

後來隨著研究的逐步深入，發現真相併沒有那麼簡單。

Rozzi 與巴黎人類博物館的人類學家 Alain Froment 合作，使用了先進的成像技術來分析這個洞，發現並沒有證據證明這個洞是鈍力創傷所致，而且這個洞太實在乾淨了，在頭蓋骨的任何部位都沒有其他創傷的跡象。

要造成這種形狀傷害的，這一擊需要近乎垂直於骨表面才行，因此推測這不可能是由另一種動物咬傷的。

那有沒有可能是疾病導致的呢？比如感染、癌症、腐蝕這些因素。也不可能，因為孔的內部結構是平滑的，病變的案例也不支持這一觀點。

那麼只有一種情況了：這是人類乾的！

這個洞幾乎為正方形，缺少任何外力施壓的標記，而且洞的周圍存在切割標記，因此它可能是由人工鑽孔造成的。

人類歷史上的頭蓋骨手術證據最早可追溯至中石器時代（約公元前10,000–2,700年），最古老的存在環鋸術證據的人類頭蓋骨表明，當時所採用的技術與歷史上一貫使用的技術類似（環鋸術指在頭蓋骨上鑽孔或削去一塊頭骨）。

很不幸的是，經放射學研究證實，牛蓋骨孔周圍的骨組織缺乏任何癒合過程，也就是說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頭牛在在鑽孔後沒有存活下來，失敗了；另一種是在它死後不久才被開孔。

找到了「疑犯」，那開顱的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Rozzi 最初猜想的是，因為牛得了某種腦部疾病，它的主人想救它一命，所以在它頭上開了一個洞。

頭部穿孔（Trepanation），又稱顱骨穿孔術或環鋸術，是一種外科手術干預法，在頭皮與頭蓋骨上鑽或挖一個孔，令到頭顱的硬膜外露，以處理顱內疾病或其他相關的健康問題。

在十八世紀的歐洲，頭部穿孔是一種民間療法，用來治療精神病或其他與頭腦相關的病變。

但是這個結論也並不嚴謹，還有著許多漏洞存在：

1. 考古學家已經在這個地方發現了數百頭奶牛的遺骨，但只有一頭有這樣的洞。如果是有流行病，你會看到更多的牛有類似的洞。
2. 從經濟的角度考慮，飼養的牛群數量如此之大，為一頭牛專門做開顱手術並不值得。

研究者給了另一種觀點，頭部鑽孔是在石器時代的某種祭祀儀式下進行的。

但也不對，因為祭祀必然是一個長期的傳統活動，只有一頭牛有這樣的洞的事實，已經排除了祭祀觀點。另外 Rozzi 覺得，選擇在人類身上而不是在普通動物身上進行祭祀，將具有更大的實用性和象徵性的價值。

最後研究者認為，這頭牛是準備臨床試驗前的動物試驗對象。

理由如下：

1. 尋找頭部鑽孔的試驗對象是很棘手的，找人類志願者是不可能的，有哪個正常人想讓別人在自己頭上打個洞啊！
2. 找人的屍體也不行，因為它們不會像活的有機體那樣有試驗反應，沒有試驗反饋怎麼能叫算一個完整的試驗呢？

所以像牛或豬這樣的動物的試驗對象，才是最有可能的選擇。有趣的是，在其他地方剛好發現了幾頭豬的頭骨，它們也有類似的洞。

當然，也許上述的這些結論都錯了，因為這些都只是基於不完整信息推測出來的。至於真相，也許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

也許是未來 5000 年後，醫學的發展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說不定那時候，考古學家仔細地端詳著一個做了開顱手術的頭骨，心裡也嘀咕著：

「為啥要這樣做啊？有必要嗎？」

參考文獻：

Earliest Animal Cranial Surgery: from Cow to Man in the Neolith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