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十年》——初入江夏
來自專欄 講故事的楊小二
「感覺自己快要被烤熟了!」
「堅持下,再往前走走就到了......」
一對父女手提肩扛著重重的行李在影子已經幾乎成九十度的萬里晴空下趔趄闌珊。
這是我剛到江夏的樣子,那時我記得同父親坐了將近三天兩夜的大巴,從西南方向一個偏僻的小縣城來到這個城市。
這個城市叫福州——福建的省會。
提到福建,很多人下意識的都會想到廈門,沒錯,不是福州,儘管它是福建的省會,但是人們總是只記得廈門。
福州的處境,在廈門的襯托下,似乎變得十分尷尬。
後來我大學畢業後,父親也跟我說,「留在福州沒什麼用,福州已經成為中國八大沒落城市之一了。」
本地人都管福州叫做「榕城」,就像管寧波叫做「甬城」一樣,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簡稱,可能恰如我們每個人自己的小字一樣。
我來得太早了。
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已經在家裡玩得太久太久,久到我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輕鬆過,輕鬆到覺得有點惶恐,甚至於不安。
經歷過高考的同學們應該都有這種感覺吧,重壓過後莫名的輕鬆,總是讓人有種沒由來的彷徨。
就像一段長時間處於緊繃狀態的橡皮筋,突然鬆開,皮筋一定是會傷到人的。
耐不住寂寞的我,央告著父親提前一個星期就陪我來學校了——彼時的我從未出過遠門。
那應該是我從來沒經歷過的忙亂吧!
家裡需要處理的雜物實在太多,畢竟這些家什都是跟隨我們很多年的,甚至於我們住的房子全部都要處理掉,用父親的話說,「這裡已經沒什麼可以留戀的了。」
家中的長兄已在北方的大學就讀,母親亦不在老家,一座城市,若是沒有親人的羈絆,即便是你從小長大的所在,也確實沒有留戀的必要了。
用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陪著父親跑遍了我們那個小縣城的所有二手傢具市場,書桌、衣櫃、沙發,甚至是床鋪,眼睜睜看著這些陪伴我十幾年的舊物,被自己一件件的送走,那種莫名的缺失感,並不是換到的一張張錢幣能填滿的。
我是個懷舊的人。
懷舊到什麼程度呢?大概就是,我小時候看過的漫畫書現在都還留著,還有一個小匣子,裡面裝著我和哥哥童年的「寶貝」,不過那隻小匣子,終於也遺失在往後的征途中了。
家中雜物已處理得七七八八,獨那幾本漫畫,我一直帶著,陪我從老家來福建,又陪我從福建到了寧波。
好在現在終於安定下來,它們也不用再跟著我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我也不再害怕會在顛簸的途中將它們遺失了。
人都是害怕離別的吧,我時常會在動車站等候車輛停靠時,下意識的回頭望一眼,回頭望望我來時的路,再眺望一下我即將踏上的征程,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弘一法師的那幾句「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的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好不凄涼寂寞!
在去福建之前,我從未出過遠門,亦未曾坐過長途汽車。
不得不說,這方面父親保護得太過於嚴密,這也為他帶來了不少麻煩,導致他不得不親自將我送到學校,在這之前,父親也是如此這般親自將哥哥送到學校去的,如今,到我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小縣城以外的世界。
就一個字:熱。
從江夏的教學區到生活區,若是空手行走的話,大概要五六分鐘的路程,雖然不算長,但這在當時我跟父親各自平均負重10~20斤,身處大概在三十二三這樣的溫度下,頭上還要頂著不識趣的太陽公公,這段路走得是真的漫長無比。
我至今都回想不起來,那段路我是怎麼走過來的。
在老家,九月已進入秋季,頂多也就是十幾度的樣子了,剛到福州,父親首先感受到榕城悶熱的浪潮,「真熱情的城市啊!」
父親的這句話,現在還成為我們飯後的笑談。
可實際上,這座城市一點也不熱情。
到學校的那日,正巧趕上江夏的大搬遷,江夏之前的老校區在市區,要從市區搬到大學城校區,從老師到學生,忙的不可開交,沒有人管你拎著四五袋行李站在烈日陽陽下的手足無措是多麼的可笑狼狽。
最後在跟一位年齡看上去比較長的老師簡單交流過後,他便將我們安排到了新生宿舍,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他是一邊吃著帶有大雞腿的盒飯,一邊口齒不清的告訴我們,跟著誰誰誰走就是了。
後來我在課堂上再次見到他,這位老師是我們的一位專業課任教老師,姓倪,具體名字我是真不記得了,只記得他一口非常標準的閩南腔普通話,即便是上課,我也聽得雲里霧裡的。
當然,這並不能成為我大學掛科的理由。
他非常喜歡跟我們講述一些外面的世界,福州與台灣隔海相望,對於這些要互相交換來做學術交流的老師而言,是非常方便的。
這位上了年紀的老師,總是會在每次課堂上,花費大量的時間,給我們講述,寶島的奇聞軼事,告訴我們,年輕人,有機會要多出去走走,沒壞處。
儘管如此,我還是一個喜歡宅在宿舍或是家裡,不是很愛動彈的人。
給各位要踏入新大學的後輩們一個忠告,千萬不要做第一個到宿舍的人,想像一下,你的上一屆學長學姐們,連行李都能收拾得七零八落的,更別說幫忙把宿舍打掃一下了。
反正當時我打開即將要入住的宿舍大門時,有一種以為自己踏入了垃圾場的感覺:地板上鋪滿了厚厚的灰塵,同牆上剝落的白泥混和在一起,空中瀰漫著嗆人鼻息的塵埃。
這讓在熬過高溫炎熱過後依舊苟延殘喘的我,又加重了一層絕望感。
父親看著基本從小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我,無奈的擼起袖子準備開工。
看吧,我就說,父親太過於保護孩子的話,總是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作為當時已經有十七歲的我,能做的也只是幫助父親打打下手了......
不知道洗洗擦擦了多久,整個宿舍終於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看著自己和父親的樣子,第一次理解「風塵僕僕」這個成語的含義了。
「洗個澡,收拾收拾自己,也該吃頓飯好好休息休息了。」
人真的是需要捯飭自己的。
「剛來的樣子感覺像討飯的,現在終於有個人樣了。」
我看著剃了鬍子的父親,父親看著收拾規整的我,「吃飯去吧!」
這是我第一天對福州,倒不如說是對江夏的印象:熱、累、臟。
我叫楊小二,
這裡有我的故事,
而故事裡,
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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