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年
來自專欄 曾在天涯
此刻,我和我們家zz同學的婚姻正式邁入第十個年頭。
雖然我一直對外宣稱我十八歲,但實際上我已經二十五了。
別問我怎麼做到結婚十年的。
九年前,陰天,一向要喊十次才能起床的zz同學破天荒的喊了五次就爬起來了。
我們一起去了合歡路(這個名字讓人浮想聯翩,就是這麼寫實)。
都說9塊錢就可以解決的時,我們花了209。
因為登記處提供拍照服務,幫你把宣誓,簽字的過程拍照記錄下來。
售價200元。
那時候還天真,總覺得一輩子只結一次婚。
別留下遺憾,買吧。
因為我們正式宣誓時候姿勢不標準,還又擺拍了一次宣誓和簽字的過程。
所以剛剛結婚的自己就又結了一次,買一送一的感覺。
坦白來說,我已經不記得我們宣誓時都說了什麼。
現在我還記得入黨宣誓,我志願加入中國共產黨,擁護黨的綱領,遵守黨的章程,履行黨員義務,執行黨的決定,嚴守黨的紀律,保守黨的秘密,對黨忠誠,積極工作,為共產主義奮鬥終身,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永不叛黨。
但是婚姻宣誓時說了什麼,我真的不記得。
我印象更深刻的是領證結束我們倆就在去吃飯的路上大吵一架。
吵架的原因,不記得了。
腦子裡只閃過一個念頭,以前吵架還能說分手,以後只能說離婚了。
九年婚姻,給如此年幼的我帶來了什麼?
早上上班的路上,火車裡一反常態的空蕩。
因為新一波暴雪來臨,大家杜絕出行。
是的,四月的紐約還在暴雪,在剛剛宣布春天來臨的第二天。
我也一反常態的不再埋頭看手機,四處張望。
婚姻的初期是加法。
我們把對方塞進自己的生活,把對方的喜好和禁忌統統塞進自己的清單。
我們把彼此的時間塞得滿滿當當,所有時刻像連體嬰兒。
那時候的zz還沒有畢業,無論多晚,他每晚從學校趕回家,常常到家已是深夜。
他要去閔行時,單程2個小時,我總是陪他一起。
他去上課也好做實驗也罷,我就找個地方安靜的等待。
(是的,我也有安靜的時候。)
那時候還沒有智能手機,也沒wifi,那些漫長的時光我是怎麼度過的呢?
估計心裡滿滿的,就忽視了空蕩蕩的時間吧。
但每個人都需要自己的時間。
一旦缺失自己的時間就會變得沒有腦子。
於是會因為各種莫名的小事吵架。
我尚能記得吵架原因的爭執都發生在婚姻前兩年。
情人節你怎麼不給我買花,你不愛我!
我過生日這麼該普天同慶的日子你竟然在打遊戲,你不愛我!
你怎麼能一個人當著我的面兒吃掉整個葡萄柚卻不問我要不要吃,你真是自私透頂,還有,你根本就不愛我!
彷彿只有用盡全力說些誇大其詞的批評詞,才能真實的表達內心深處的憤怒。
而這憤怒從何而來呢?
彷彿平地而起,空穴來風。
後來想想,太高期望,輕易被另一半的言行舉止操縱。
歸根結底,我不是我自己。
婚姻的初期就像每日里擁堵的地鐵。
選個好位置,蓄勢待發。地鐵進展,調整姿勢。
地鐵門開,一個大跨步衝進去,頭不抬眼不睜的佔據一個座位。
然後迅速掏出手機,有網刷圈,沒網看書。
從來不願抬頭看看四周,被人群堵的密不透風看什麼呢?
常常在地鐵里有瞬間的恍惚,像透了最初婚姻里的自己。
那個歇斯底里的人是誰,我怎麼不認得她?
婚姻進入第三年,該吵得吵了。
有人問兩個人在一起需要吵多少次才能磨合好呢?
答案是扎心的。次數不重要,體力重要,吵到吵不動的時候,就磨合好了。
由於異國的限制,我們不再要求任何一次出行都要彼此同行。
由於不同時區的限制,我們不再要求對方要第一時間回復自己的信息電話。
當你把對方從你的生活中一點點剝離出來的時候,你發現自己又回來了。
你可以跳脫出來看待曾經的自己了。
那些讓你跳腳的時刻你可以戲謔的寫出來了。
我始終記得4月花開時我們無數次的去dean家的那條路上看花開,5月果子熟了時zz騎著我們那個小摺疊車,我就站在車后座上,然後到一處我們就下來采果子,裝進準備好的飯盒裡,然後帶回家,用鹽水泡好,然後。。。。扔掉。。。是的,zz覺得還是不夠乾淨於是扔掉了。。。在那個合租的倒霉房子里我們看了NBA,守著盼著看諾大神綻放,吃著冰棍降著溫,防止我的激情過熱燒壞了CPU。8月搬了新家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窩是怎樣的開心。搬家前我就無比哈皮的打包,想著那個當年撿來的小破電視終於可以扔了。zz一句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能扔呢,搬走。。。讓我醍醐灌頂。是啊都是高科技啊~搬到新家費力擦好收拾妥當zz說咱把這電視扔了吧。。。扔了吧。。。在老娘擦好前咋不吱一聲呢,雖是家庭主婦時間也是寶貴的,體力也是要儲備的啊。。。在為新家置辦家當時,一天夜裡我們去crazy moca上自習。。。還有50m就到目的地的時候,我們看到別人扔掉的鞋架,一商量決定抬回去。於是不顧電腦的沉重和鞋架的敦實,我們把它抬了回去,在距離家門口還有50m的時候,zz決定不要了。。。不要了。。。於是把鞋架放在一邊的草坪處,我們又原路返回去crazy moca。被憋到內傷有木有。。。。有木有。。。。
上面這段文字寫於2012年1月20日,婚姻第三年進入收尾階段。
那時的我已經從生活中那些憋到內傷的時刻中尋求出了常人難以體會到的樂趣。
這些會成為我的素材,會成為我段子的組成部分。
所以每當難以忍受的時刻,我就提醒自己。
此刻叫囂的zz同學,會成為我文章中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而那些溫情的小時刻,會給這個壞蛋添加上一絲絲陽光。
這樣的人物形象,都是各種小說電視中的主角,所以他還應該感謝我讓他友情出鏡。
漸漸的,婚姻開始變成了減法。
你不需要刻意的提醒自己提醒對方我們處於結婚狀態。
你有一起打球的球友,我有一起趕作業的小夥伴。
你打好球,我趕好作業(劃掉,那是作業永遠無止境的日子),我們一起去個凌晨一點的超市,回家煮上一鍋速食麵,繼續各忙各的。
那時候認識的朋友說,你和你家zz可真獨立。
不知道的都不知道你倆結婚了。
經過了刺蝟靠的太近想要以此取暖的天真階段,我們開始放飛自我。
所以我總是感謝我在卡梅的時光,忙到飛起的日子讓人想明白一件事。
所有的小女孩式的撒嬌耍賴放潑鬥狠都是奢飾品,是屬於有閑的人的。
當你連覺都睡不足的時候,你才不會在乎對方是不是吃了整個葡萄柚。
當你持續趕了一個星期的作業的時候,你才不會記得今天到底是白色情人節還是七夕。
當你一直思索著那個de不出來的bug時,你只希望所有人離你遠遠的。
所以我總是讓zz同學感謝卡梅,這錢花的真值,不光給了他一個能寫代碼的媳婦,還給了他一個大徹大悟的媳婦兒。
減法的婚姻像今天空蕩蕩的地鐵。
終於我可以呼吸了,我甚至可以聽到那個靠著欄杆睡著的年輕人打的小呼嚕。
我可以四處張望了,我發現原來有一段地鐵是在地上的,哈德遜河上穿行,配上漫天飛雪,還有那麼一丁點美。
原來不是一切都那麼一無是處。
結婚10年,我都不知道水電煤賬單怎麼付。
甚至在工作前,我都沒有自己的信用卡,也沒有自己的信用記錄。
那些通勤去芝加哥上班的日子裡,zz同學都是凌晨4點起來送我去機場,半夜三更開到JFK甚至費城去接機。
大呼小叫間,他教會了娃拼音,乘法口訣,黑洞理論,摩擦係數,三步上籃,胯下運球,督促娃讀書,帶著娃打遊戲。。。
從不曾過過的結婚紀念日,絲毫沒有因為進入第十年而發生任何改變。
吃過晚飯,zz同學淡定的坐在那裡打遊戲,娃站在一旁圍觀。
我站在另一旁。
我記得那年生日因為他打遊戲我洋洋洒洒怒寫罪狀,控訴生日多重要,儀式意味著什麼,他打遊戲多過分,他這樣多麼傷害了我的情感,讓我覺得他多麼的不在乎我,而這一切又如何宣告我們的感情進入了分崩離析階段。
我沒拿奧斯卡真的過分了。
而如今,依舊25歲的我卻淡定的上樓寫了這麼一篇歌功頌德的經驗貼。
誰說人一定要年齡增長,才能心態調整呢?
組裡新來的小孩問我,結婚和不結婚有什麼差別呢?
最大的差別是結婚後有了矛盾你會漸漸選擇一種療法,叫做棄療。
新婚燕爾的小夥伴問我,結婚十年有什麼體會?
最大的體會就是婚這玩意兒和誰結都差不多,關鍵看你怎麼體會。
人說,好的婚姻讓人變得更優秀。
那更好的婚姻呢?過成了詩。
最好的呢?編成了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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