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走的時光

來自專欄 一位80後眼裡的世界

12月的廣州，依然陽光明媚，風和日麗。蔚藍的天空，偶爾會有幾朵白雲悠閑地遊走著，這天氣像極了西安的秋，溫度適宜，溫柔的風時不時穿梭於榕樹之間，捎帶下幾片金黃的葉，葉子隨風飛舞，宛如楊貴妃在唐朝大殿中飄然轉旋，美不勝收。

又是一個盼著到來的周末，媳婦去打網球，自己一人閑來無事，收拾罷屋子便拿著那本未看完的《白鹿原》來到小區花園的長凳上坐下。

花園裡有幾個小朋友在嬉戲玩耍，就像書中的白孝文、鹿兆鵬、黑娃小時候那般天真、友愛。

聽著小朋友的歡聲笑語，自己的思緒又被帶回小時候村邊的小河岸，也被帶回總是被當做另類的小學三年級。時光如同潺潺地流水，帶著沿途的風景和留戀竄向遠方。

記得那是1993年一個盛夏的午後，那一年我5歲。夏日的風拍打著路旁的白楊樹，葉子隨風啪啪作響，樹林中的知了不知睏倦地唱著老掉牙的搖滾，套知了的小孩子們時不時傳來陣陣歡笑，這一切猶如一場歡快的演唱會。

表哥為了帶我和妹妹去小河邊玩，特意翻牆逃課出來。我們三人頂著午後的驕陽來到了小河邊，天藍的讓人難以置信，河面上白楊樹的倒影在河邊小草的點綴下，呈現出一幅美麗的畫卷。

河水格外清澈，可以清晰地看到水草隨著水流搖曳著身子，蝌蚪們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一群蝌蚪排成一字型穿梭在水草之間，時而緩緩浮出水面，時而又竄入水草，猛然碰見一條小魚，嚇得蝌蚪們四散而逃，不一會兒又排成個一字在水裡竄來竄去。轉過身子，發現妹妹已經趴在河岸邊了，準備用手裡的草帽撈起水裡的蝌蚪。只見她掄起大草帽，戰戰兢兢地把草帽埋進水裡，待蝌蚪游進帽子里，她猛然一提，河水順著草帽的縫隙流出，灑在我腳丫上，十分涼爽。妹妹的小腦瓜已鑽進帽洞里，只見她認真地搜索著帽子的每一個角落，似乎在尋找金子一般仔細。剛要準備和她一起找找，只見她揚起小腦瓜朝我笑了笑，漏出8顆牙齒，用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我，那笑容我至今記憶猶新，溫暖的笑容彷彿已經融化了我的心。妹妹拿起帽子告訴我： 「一個都沒撈著」，然後低著頭又去撈。清澈的河水映著她的臉龐，分外美麗。

表哥說是要去遠處摸螃蟹，順手就把手裡的魚竿遞給了我。魚竿是用大概直徑1厘米粗的竹條做的，魚線是老人們用來穿草帽的塑料線，魚浮就更特別了，是用雞毛跟做成的。雖沒有專業釣桿那麼扎勢，但也格外精緻好使。第一次拿到魚竿，我感到有點緊張，不知道何時魚會上鉤，上鉤後又如何處理？腦袋一片空白，心跳也加快了很多。盼望著會有魚兒上鉤，又擔心有魚上鉤的不知所措。約莫5分鐘左右，感覺魚竿沉沉的，下意識地提了下，一條小魚騰空而起，嚇得我把魚竿都仍了出去。妹妹在旁哈哈大笑，緩了幾秒鐘，才反應到我釣到魚了，又趕忙撿起魚竿，把魚拖到岸上，放進桶里。一整個下午，我們三個就在小河邊釣魚、摸螃蟹、撈蝌蚪、吹牛皮。。。。。。

接著來到1996年的9月1日的早晨，那是我從村裡學校轉學到縣城的第一天。爸媽怕縣城的孩子看不起我，特意給我買了身新衣服，穿上新衣服去上學格外開心。上完早讀後，只見大家都一涌而出，奔向操場，我愣了一會兒，不知所措，順著人流也來到了操場，大家整齊的排列成隊，我不知站在哪裡就排在了隊伍的最後。不一會，廣播里就發出響亮的聲音：第七套廣播體操，現在開始。聽到這句，我腦子頓時如五雷轟頂，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在村裡的學校從來沒有做過廣播體操，實在沒辦法，只好跟著前面的同學踉踉蹌蹌的學著。不是搞錯左右，就是搞錯前後，或是愣著不動。四周的同學們像是約好了一樣，齊刷刷的盯著我看，不時地朝我哈哈大笑。無盡的羞愧，讓我想找個地縫立馬鑽進去。

這樣的經歷和羞愧，持續了一個多月。直到我完全克服了縣城學校與村裡學校的所有不同，慢慢地才和周圍的同學打成一片。這段經歷對我以後的人生影響很大，它讓我知道縣城裡學校教育的全面性和村裡那是天差地別；縣城人的生活和村裡人的生活也如海天之別；縣城學生的知識面要遠比村裡學生廣闊。感謝父母良苦用心，也感謝那一個月周圍同學給我的尷尬和羞愧。這段經歷，促使我下定決心，在學習上一定要比縣城的孩子出色。很慶幸，我做到了，也逐步成為班裡的優等生進而受到了關注。以前是因為落後被關注，現在是因為優秀被關注。多數人感覺到我的變化是飛速的，可他們卻沒看到無數個夜晚那個在路燈下練習廣播體操的小孩子；可他們卻沒看到那個已過午夜還在背誦乘法口訣的小孩子。。。現在想起當時的經歷，宛如昨日，那個受人嘲笑的小孩已到而立之年，取了漂亮的妻子，住了漂亮的大房子，活出了別樣的人生。

現在還在經歷悲傷的朋友們，送你們一首普希金的詩歌：「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鬱的日子裡須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心永遠嚮往著未來；現在卻常是憂鬱，一切都是瞬間，一切都將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念。」

在父母眼裡，我還是那個聽話的孩子；在老師眼裡，我還是那個稚嫩的學生；在朋友眼裡，我還是那個老逗他們開心的小男孩。可是，歲月還是靜靜地讀秒而過，在臉頰留下些許印記，而那些溜走地時光還停留在那個別樣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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