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雪乃的青春戀愛物語-第1卷-3-由比濱結衣總是東張西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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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落日、部室、閱讀。
在沒有委託的時間裡,這幾乎是必做功課。以前都是由我一個人在默默地做,此時的世界一片安寧。但是自從接受了平塚老師的委託後,這種安寧就變得不一樣了——它被共享了。
共享安寧似乎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畢竟在他人存在的情況下要想持有安寧是不太可能的。然而意外地,比企谷八幡卻能夠和我做到這種共享……雖然內心很不想承認這一點。
都是孤獨的,都對外界封閉著自己的心理和情感,並且都不介意——或者說無力改變這種狀態。因而才能達成不僅一言不發,甚至是一絲雜念都不存在的安寧。
或者說,其實原因並沒有這般複雜,只是因為比企谷存在感太低了而已——我更傾向於這樣認為。
沒有委託的日子是如此安寧,但是在委託來臨之後,這種安寧便如同一間暗室中,昏暗的檯燈下,飄浮的燈下塵,在強光突襲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不到,也感覺不到了。
輕輕的敲門聲傳來。
「請進」
放好書籤後,我把書合上,對門外的訪客說道。
「打,打擾了。」
訪客輕輕地拉開門,從縫隙里側身而入。
胸前的紅色緞帶說明她屬於高二年級,她有著很多這個時期的少女應該有的特質:燙過的茶色頭髮微微地打卷,上衣的扣子並沒有認真地全部扣上,校服的裙子也被改短了一些,佩戴在身上的還有諸如項鏈和心形飾物的小東西。
訪客的目光在部室里來回遊走,最後落在了侍奉部那位新加入的部員身上。彷彿是感到不可思議,她叫出聲來:
「為,為什麼小企會在這裡呀?!」
「……呃,我好歹也是這裡的部員」
比企谷答應著。
他們兩個認識嗎?不,根據比企谷的性格,比起相信他能夠結識面前這位訪客,我還是更願意相信幽靈的存在。比企谷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面對這個突然出現並對自己喚以昵稱的陌生女孩,他顯然有些應付不來。
「嘛,總之先請坐」
比企谷假裝鎮定地拉出我對面的一張椅子請她入座,可真有紳士氣息啊……Almost a gentleman, 但也只能是almost而已了。
「謝,謝謝……」
帶著些許的猶豫,她最終還是坐下來,和我視線相對。
「你是由比濱結衣,對吧」
「你認識我呀」
聽到我說出她的名字,由比濱的表情由緊張變得明朗起來。
而比企谷似乎對於我知道她的名字很是驚奇,他的聲音傳到我的耳邊:
「你知道的還真清楚呢…。是不是全校學生都認識啊?」
「沒那回事。你我就不認識的。」
我並沒有轉向他,而是就保持著向前看的姿勢,只用語言來回應他。
「這樣啊……」
「沒有什麼好失落的。倒不如說這是我的錯。錯在,因為你過於矮小所以才沒有對你投以一瞥,並且無論如何不經意就想對你的存在本身錯開視線的,我內心的軟弱」
「喂,你這是打算安慰我么?安慰人的方法太差了吧?最後不是變成全都是我的錯了嗎?」
「沒有安慰你啦。只是諷刺而已」
我輕輕地用指尖划過肩膀上搭著的發稍。
在我對比企谷進行諷刺的過程中,由比濱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然後用羨慕的眼光說:
「覺得……好像很有意思呢,這社團活動」
哈?
有意思嗎?和比企谷這樣的人對話能夠實現「有意思」這樣的事件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吧。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和這傢伙的關係已經發展到「能夠進行有意思的對話」這種程度了吧!
「並沒有什麼愉快的……。反而是你那錯覺讓人很不愉快」
我冷冰冰地看著由比濱,也許冰冷的程度過分了些,由比濱趕忙揮手解釋。
「啊,不是的,只是覺得非常自然。你看,那個,小企也和在班裡時完全不一樣。能夠正常說話了」
「不,我在班裡也是說話的……」
比企谷蒼白無力地解釋。
「說來是呢。由比濱也是F班的呢」
「啊,不會吧」
像是從來不知道這一事實一樣,比企谷面帶驚異地發出聲來。
你這傢伙,該不會是……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姑且一問,你該不會是不知道吧?」
聽到我的發問,由比濱的神情變得有些黯淡。其實,你根本不需要為之感到遺憾,被這種傢伙注意到反而不會是什麼好的事情……
比企谷也在為自己的無知尋找掩飾,趕忙答道:
「知,我知道的哦」
「……為什麼要錯開視線呀」
由比濱盯著比企谷,好像有些憤憤的樣子:
「就是因為這樣,小企在班上才沒有朋友不是嗎?形跡可疑的樣子又讓人覺得很噁心」
聽到由比濱這樣說,比企谷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眉頭緊鎖,死魚一般的眼睛像是要將地板洞穿一樣。沉默一會兒後,他小聲地嘟囔:
「……你這碧池」
「哈?什麼叫碧池啊!我還是處——嗚,嗚哇!沒事,什麼事都沒有!」
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透露了很重要的個人隱私一樣,由比濱變得滿臉通紅,突然站了起來,緊接著就拚命地搖手,好像這樣做就會讓剛才說過的話消失一樣。
為了緩解她緊張的情緒,我寬慰她說:
「並沒有什麼覺得可恥的吧。這個年齡還是處——」
「哇—哇—哇——!你在說什麼啊?!到了高二還沒經驗是很可恥的!雪之下小姐,作為女性的魅力不足不是嗎?」
哦,原來由比濱是為自己還沒有失去貞操而感到遺憾啊,那為何還要在被比企谷稱呼為碧池時進行抗議呢?十分扭曲的邏輯呢。
「……真是無聊的價值觀」
比企谷似乎愈發對由比濱的說辭感到厭惡,也跟著評論道:
「話說回來,作為女性的魅力什麼的,這個說法更加讓人覺得有碧池的感覺呢」
「你你你又說了!竟然管別人叫碧池叫來叫去的真是無法想像!小企你真是噁心死了!」
由比濱的情緒已經變得很激動,她沖著比企谷大叫,眼睛裡面閃閃地想要流出淚來。
而比企谷似乎無視了這一點,並且面部表情變得更加惡劣,聽由比濱說完後,他又把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
「你這碧池」
「你這個…!真是煩死了。而且還噁心死了!去死不好么你?」
由比濱剛喊出這句話,比企谷就像被冰凍一樣,變得異常地安靜,並且面部的表情已經不能用惡劣來形容了。好似處於平靜的盛怒一般。
由比濱看到了比企谷的變化,也安靜了下來,不安地望著比企谷。
「什麼去死殺了你之類的不許那麼輕易就隨口說出來!我宰了你!」
「——啊…,對,對不起。我並不是那個意……誒?!你剛剛說了!狠狠地說了的!」
我一直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他們如同過家家一樣的鬧劇。雖然由比濱和比企谷在互相進行言語攻擊,但似乎還不止這些,我感覺到了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比企谷聽到了由比濱的道歉,表情忽然有所變化,看上去不那麼惡劣了。他看著由比濱,然後目光變得有些獃滯,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而由比濱已經被這場鬧劇消磨得有些疲憊了,她又坐了回座位,並且長吁了一口氣。
「……我說啊,從平塚老師那裡聽來的,這裡能幫助學生實現願望吧?」
「是這樣嗎?」
耳旁又傳來了比企谷的聲音,他總是在某些不被人所希望的場合表現自己的存在感呢。我沒有搭理她,開始回答由比濱的提問。
「稍微有些不同吧。侍奉部不過是幫忙而已。能否實現願望取決於你自己」
「怎麼不同呢?」
「授人以魚,或是授人以漁之間不同。志願活動本來就是要教會人方法,並非是給予別人結果。督促人自立,這麼說最接近答案吧」
「好,好像很厲害!」
由比濱睜大了眼睛,然後用略帶欽佩的語氣如是說道。感覺她好像對很多事情都能夠感受到興趣並且打起精神來,和旁邊某條腐爛的魚可真是天壤之別呢。
作為對充滿著積極能量的由比濱同學的肯定,我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後說:
「雖然並非一定能實現你的願望,我們會儘可能幫助你」
我的這句話應該提醒了由比濱她來到這裡的最初目的,她「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然後講出了自己的委託:
「那個那個,那個啊,我想……曲奇……」
說到「曲奇」這個詞的時候,由比濱看了比企谷一眼,似乎有些顧慮。
現在,比企谷成為了礙事的存在,所以我用下巴示意他迴避一下。好在他也知趣地起身,然後開口道:
「我去買點Sportop(飲料)來」
正巧你找到了這樣的借口,那我就好好利用一下吧。我順口命令他說:
「我要『蔬菜生活100草莓酸奶MIX』就行了」
目送比企谷走出了門外,現在的部室里只剩下我和由比濱。
「那麼,由比濱同學是想嘗試做曲奇嗎?」
「啊,是」
由比濱快速地點了幾下頭,然後眼帘低垂、雙手食指相抵,略帶遺憾地小聲說:
「可是我並不會做曲奇……我,我是說我對製作料理這方面都不是很擅長。我害怕只靠自己的話,他會嫌棄我做得不好」
「好的,我大概了解由比濱同學的委託了。作為侍奉部,我們將會協助你做出能夠讓你的贈送對象滿意的曲奇,這樣可以嗎?」
「嗯嗯,那就太好了,如果是這樣的話」
聽到我說的,由比濱同學的表情變得明快了許多。向自己心儀的對象贈送親手製作的曲奇,一般說來都會感到緊張——雖然我絲毫沒有過這種經歷,順便一提我一般說來是收曲奇的——從來都沒有心領就是了。
只要對由比濱的操作稍加修正應該就能做出合格的曲奇了,關鍵是要消除她緊張不安的情緒,這會影響發揮水平。
「那好,等比企谷君回來了我們就開始前去料理室嘗試製作」
「誒?小企也要一起嗎?」
「是的,比企谷同學可以從男性的角度對做出來的曲奇給出評價,這樣我們就大致知道要向什麼方向努力了」
「說……說的也是呢。」
由比濱的臉有些略微的紅。應該是不太願意自己為了喜歡的人所做的努力被其他男生看到吧,但是考慮到這種做法的必要性,也總歸沒有拒絕就是了。
經過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比企谷又出現在了門口,拿著他剛剛買來的飲料。
蔬菜生活、sportop、還有額外的牛奶咖啡,看來他考慮到了由比濱同學的需求。在對方沒有提出請求的情況下還能夠照顧到她,比企谷的這個做法也姑且算得上是體貼了。
「太慢了」
我從比企谷手上拿過蔬菜生活,開始享用。
「……好」
由比濱發現了比企谷手中多出來的牛奶咖啡,於是從零錢包里拿出來一枚百元硬幣想要遞給他,然而卻先被對方遞上了牛奶咖啡。
「啊,不用給了」
比企谷這樣說著。
「這……這可不行!」
由比濱執意想付錢給比企谷,但後者為了省去推來推去的麻煩所以徑直地向我走來。
「……謝謝」
由比濱雙手捧著牛奶咖啡,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同時害羞地小步走到一邊。
看著由比濱的舉動,比企谷的表情柔和了許多,然後他問我:
「你們的話說完了嗎?」
「嗯,托你不在的福非常順利地交談過了。謝謝你」
「……那真是太好了。那麼,要做什麼?」
「去家庭生活課活動室。比企谷君也要一起去。」
「家庭生活課活動室?去那兒做什麼?」
「曲奇……。去做曲奇」
由比濱小小的聲音傳來。
「哈,做曲奇?」
比企谷簡單地重複著這個詞語,一臉茫然的樣子。
我緊接著解釋說:
「由比濱同學想親手做曲奇給某個人吃哦。但是她沒有做好的自信,就希望我們幫忙。這就是她的請求」
「為什麼我們要做那種……,這種事才應該拜託朋友啊」
由比濱看著地面,支支吾吾地說:
「唔……那,那個是因為……,不太想讓別人知道,被人知道了的話大概還會被笑話……。這種比較認真的氣氛,不太適合我的朋友吧」
連做曲奇這種事情都不能坦然地向朋友尋求幫助,反而要去求助像我和比企谷這樣連熟識都算不上的人,那你的那些所謂的「朋友」又有何意義所在呢?
聽到由比濱的回答,比企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稍稍低頭看著地板,又幾乎是緊接著嗤笑了一聲,抬起頭來,和由比濱的視線正好相對。
「啊,啊嗚……」
由比濱又忽地低下頭,眼睛看向一邊,手揪著裙擺,肩膀還微微地顫動著。
「啊,啊哈哈,呵,很奇怪呢是吧。像我這樣的人做曲奇什麼的,會讓人不禁想吐槽你少女個什麼勁呀的吧。……對不起,雪之下同學,果然還是算了」
由比濱想打退堂鼓了,難道是被沒有什麼興趣的比企谷打擊到了嗎?
「你如果說算了我倒是無所謂……。——啊啊,你大可不必在意這個男的。他沒有人權,可以強制他幫忙。」
「啊不,算了算了!因為,我不適合做曲奇,會讓人笑話的……。我也問了由美子和真理她們,都說做曲奇已經不流行了」
由比濱說完後抬頭看了比企谷一眼。
「……是呢。確實做曲奇不像是你這種花哨的女孩做的事呢」
我這樣說著。由比濱只不過是我的委託人而已,如果委託人決定撤回委託的話,那我也沒有什麼好阻攔的。只不過她的理由很讓我介懷——僅憑那些所謂「朋友」的三言兩語和絲毫站不住腳的「不流行」便能讓決心產生動搖,這是勇氣不足的表現,和我自始至終貫徹的原則是完全相反的。
「就,就是哪。很奇怪呢」
由比濱蒼白地笑了一下,接著我的話語說下去,我分明能夠聽出來其中的不甘心。
說完之後,微微消沉的她又看向了比企谷,一隻手放在胸前,把制服攥起一角來,輕輕地揉捏著,眼神還有些急切的期盼。
比企谷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
「……不我並不是感到你這麼做很奇怪,或是你不適合這種角色,還是跟你不配啦,不合身份呀之類的,只是我單純沒興趣罷了」
「這更過分了!」
比企谷糟糕的回答讓由比濱瞬間失去了其它所有的情緒,她「乓」地拍了一下桌面,大聲對著比企谷喊:
「小企,真是無法想像!啊!氣死我了。人家可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哼!」
「那不是自己說的台詞。應該是媽媽她們用濕潤的雙眼邊看著你邊說「我本來覺得你也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孩子的……」這樣的感覺。」
「你媽媽她,這不是已經放棄你了嘛!」
由比濱揮舞著拳頭沖著比企谷大吼。我都能夠觀察到在她眼眶中打轉的眼淚所反射出的光。
「很合理的判斷呢」
我點了點頭,對由比濱的看法表示贊同。有這麼一個糟糕透頂的孩子,想要放棄對他的撫養權也是人之常情了。
比企谷沉默了數秒,終於表示了妥協:
「嘛,雖然我只會做咖喱。不過我也來幫忙吧」
「謝……謝謝」
見比企谷也接受了自己的委託,由比濱長呼了一口氣。
為了不讓比企谷產生誤會,我向他解釋道:
「並不是期待你料理的手藝。只要幫忙嘗嘗味道說出感想就可以了。」
家庭生活課活動室
活動室里的料理食材都是準備齊全的,廚具也一個不少。我把所有需要用到的材料都擺放在了檯面上,然後繫上圍裙。
看看一旁的由比濱,她也穿戴好了圍裙,可是……為什麼繩扣是錯位的?為什麼要把圍裙的繩子打成死結呢?還有這圍裙的高度不太對吧?從角度上看起來好像也歪了吧?圍裙裡面的制服也被弄皺了。由比濱到底有沒有穿過圍裙啊?
「你系錯位了。圍裙都系不好嗎?」
我走到由比濱身旁,想要幫她把所有的錯誤都糾正過來。
「對不起,謝謝。……誒?我自己會穿圍裙的」
「是嗎,那就好好系好。如果這麼隨便的話會像那個男的一樣無可救藥的。」
我瞥了比企谷一眼,他好像對自己成為了反面教材這一點很不滿意:
「不要把人當成說教的道具啊。你當我是迎神節上披蓑戴笠的人(發音類似於「禿子」)么」
「生來第一次派上用場你給我更加高興一點。……啊,雖說是禿子,但是並不是對比企谷君你的頭皮有什麼引申義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也就是現在放心而已,等到中年過後也許你就真成了披蓑戴笠的也說不定啊……應該也不用等到中年了,你這種對世間萬物都無動於衷的腐爛心態,也許在青春期過後就會在你的頭髮上顯露端倪了。
「我本來就沒但系……。住手,不要溫柔地看著我的頭髮微笑……」
比企谷用手護住自己的髮際線,好像這樣做就能夠讓它停止向上平移一樣。
身後傳來由比濱輕輕的偷笑。我回頭看了一下,她離我們遠了一點點,依舊還是在和自己糟糕的圍裙作鬥爭。為什麼我覺得圍裙的勝算更大一點呢?
「還沒系好?還是說果然是不會系?……哈,來我給你系吧,過來。」
我向由比濱招了招手,而她卻有點躊躇。
「……可以,嗎?」
由比濱看看我,又看看比企谷,站在原地不肯過來。你到底是在顧忌什麼啊,再猶豫不定的話天就要黑了。
「快來」
「對對對對不起!」
由比濱一點也不敢怠慢地跑了過來。我好像又嚇到她了……
我站到由比濱身後,幫她把不聽話的圍裙給好好教訓了一頓。也許你可以打贏由比濱,但是終究是敵不過我的,認輸吧。
圍裙系好後,由比濱看起來很開心,她笑眯眯地看著我。
「雪之下好像姐姐一樣呢」
「但是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笨呢」
像姐姐?由比濱是覺得我很能照顧人么?的確,在沒人照顧的情況下,只能學著照顧自己,然後就自然而然地推己及人了。我也許會是個稱職的姐姐吧,但照顧由比濱這麼個妹妹也是一個很具有挑戰性的工作呢。
比企谷忽然笑了一下,看他的表情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這傢伙是在自我陶醉嗎?
「那個,我說啊,小企……」
「怎,怎麼了?」
比企谷的神情有些慌張。
「你覺得,居,居家型女生怎麼樣?」
「並不討厭。男生的話可能反而會很憧憬那種女生吧」
「這,這樣啊……」
聽了比企谷的評價後,由比濱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後用充滿幹勁的聲音喊:
「好!開始動手!」
由比濱挽起袖子開始製作了起來。打雞蛋的動作還算是合格,只不過有少許的蛋液流了出來,還有少許蛋殼摻和進了碗里;攪拌的角度不對啊,這樣的話是不會均勻的,麵粉都在裡面結成疙瘩了;接下來是加調味品,白糖黃油還有香草精,量有點多啊……也許對方吃多了會反胃吧;黃油就這麼一整塊放進去了啊喂!難道不切成塊然後再處理一下嗎!還有這個白糖怎麼有點奇怪啊,沒見過這麼細的……難不成是食鹽嗎!牛奶!不要倒進去那麼多啊,連攪拌的餘地都沒有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由比濱會選擇來找侍奉部請求幫助了,然而對此我也無能為力……算了,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接下來,……」
由比濱拿出了速溶咖啡。
「咖啡嗎。嘛,有東西喝的話吃起來更容易入口呢。想得很周到嘛」
不,比企谷君,相信我,絕不是喝這麼簡單。
「哈?不是的。著是只放入少量的秘密調料。男生不是有很多都不喜歡甜味。」
由比濱一邊倒出速溶咖啡一邊轉向比企谷回答,給我好好地注意倒出的量不要分神啊。
已經晚了,勺子里屹立著一座黑色的咖啡山。
「根本就不是秘密了啊!」比企谷君大聲吐槽。
「誒?啊。那麼在放點糖來調整」
其實你是可以把放多的咖啡取一些出來的……算了,不說了,現在在黑色的大山旁邊又聳立起了一座白色的白糖山,兩座大山被雞蛋液的汪洋大海所吞噬,連山尖也看不到了。
我之前對由比濱廚藝的預判完全是錯誤的,這應該算得上是我這一生最為重大的失誤了。
終於,伴隨著叮的一聲,由比濱從烤箱中取出了精心製作的曲奇。
話說這種物質居然還能擁有能夠被肉眼辨識的形態和顏色,這真是一個奇蹟。
「無法理解……。到底怎麼做才能同時這麼多錯誤呢……」
我還是說出來了,本來是不想打擊由比濱的。
由比濱把剛剛從烤箱中創造出的新物質盛到盤子里,然後說:
「雖然看起來有點那個……不吃的話無法知道味道如何呢」
「是啊。正好也有來嘗味道的人」我說完看了比企谷一眼。
「唔哈哈哈!雪之下。對你而言這可是很少見的口誤呢……這個叫做試毒」比企谷笑著回應,但是我已經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必死的覺悟。
「哪裡有毒了!……毒,嗯果然是有毒的嗎?」
由比濱想要反駁比企谷,但是沒底氣地改了口,然後不安地問:
「覺得怎樣?」
「喂,你這個真是給人吃的嗎。整個就是在joyful本田賣的木炭啊這。」
說完後,比企谷看向我,顯然他已經不想過多評價了。
「沒有用到不能吃的食材啦所以沒問題的,大概。而且……」
我努力地想著打圓場的話。
「我自己也會吃的沒問題的」
比企谷的眼睛大放光芒,好似抓住了陪葬者一般。
「真的?你難道其實是個好人?還是說你其實喜歡我?」
「……果然還是你一個人全部都吃掉然後去死吧」
「抱歉,我嚇壞了所以不小心說了奇怪的話」
比企谷看著盤子里的新物質,面部微微地抽搐著。
「並不是我因為拜託你試吃就叫你一個人都處理掉。而且,答應幫她忙的是我。責任我還是會負的」
我寬慰著比企谷,然後把那個盛著新物質的盤子挪到自己面前。
「如果不把我問題所在就無法採取對應的措施,為了知道得到答案以身犯險也是沒有辦法的」
也許我將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品嘗這個新物質的人類了,這樣想是不是有些讓人感動呢?
「……不會死吧?」
由比濱關切的聲音傳來。
「我還想問呢……」
比企谷吐槽的聲音傳去。
我和比企谷都各自嘗了一塊由比濱的曲奇,至於味道嗎,我保留我做評價的權利。
因為無論我如何評價,都能夠找到更為惡劣的。
「嗚嗚~好苦好難吃」
一旁的由比濱也竭盡全力地吃著自己的曲奇,同時眼角掛著晶瑩的淚珠。這個場景,很容易讓不明真相的人誤以為她這輩子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曲奇。
我趕忙端了一杯一杯水遞給她,然後指導她慢慢吃下這個曲奇:
「儘可能不要嚼順水咽下去會比較好。小心不要讓舌頭碰到。因為和烈性葯差不多啦」
這並不是在諷刺什麼,而是發自內心的真心話。
這曲奇神奇的味道在口腔里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味裊裊不絕如縷久久不肯離去,實在是難以忍受了。所以我燒了一壺開水,沏了幾杯紅茶,把紅茶飲下去後,終於驅散了曲奇的味道,為一場噩夢的蘇醒而舒了一口氣。
由比濱的曲奇製作嘗試,第一次,失敗,不,是徹底失敗。
看著癱坐在椅子上的比企谷和由比濱,我向他們說:
「接下來,讓我們想想怎麼做能有所改善吧」
「讓由比濱不要再做料理」比企谷毫不遲疑地回答。
「被完全否定了?!」由比濱瞪大眼睛張著嘴,驚訝地看著比企谷。
「比企谷君,那是最後的解決方法」
「這也算是解決方法?!」
由比濱又看向我,然後慢慢地低下頭下來,雙肩低垂,看著地板深深地嘆了口氣。
「果然我不適合做料理吧……。那是叫料理的才能吧?我沒有那種東西」
開始好不容易打起來的信心和勇氣現在又被現實擊打得粉碎,難道由比濱註定不能給她喜歡的人送親手製作的曲奇了嗎?不,如果我會這麼認為的話那我就不是雪之下了,總是有可能性的,就算只是一絲希望。
「……原來如此。我知道該怎麼解決了」
「怎麼做?」比企谷問道。
「唯有通過努力」
「那算是解決方法嗎?」比企谷不屑地回應。
在他看來,通過努力來達成目的是四面楚歌之時才不得不選的下下策吧,真有他的風格,寧願放棄也不想通過努力來改變。在陷入絕望的困境時,往往都會認為自己已經毫無回天之力了,然而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能不能改變呢?
在遍體鱗傷的時候還是要抓住最後的希望,這才是我的風格。就算是整個世界都被浸泡在絕望的氛圍中,我還是要拚死去努力。由比濱認為自己沒有料理天賦,那只是她對過去自己的判斷。無論那碟曲奇有多糟糕,都已經成為過去了不是嗎?也許在不久的將來,由比濱就會實現她贈送曲奇的願望。不,不是也許,是一定。凡是我答應接手的委託,一定會被完美地處理。
「努力使非常好的解決方法哦。如果按照正確的方法」
我回敬了比企谷後,轉向由比濱。
「由比濱同學。你剛才說你沒有料理才能吧」
「誒。啊。嗯」
「你的那個想法要改正。連最低限度的努力都沒有做的人沒有資格羨慕有才能的人。無法成功的人是因為無法想像成功者不懈的努力才成功不了的」
雖然這句話很無情且刻薄,但卻是我內心所深信不疑的真實想法。
由比濱沒有說話。好像不能接受我這麼直接的話語,也不知道我何出此言,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面部的表情有著些許的不安和困惑。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理,由比濱嘿嘿地笑了一下:
「但,但是啊,大家都說最近不流行這個。……肯定是這麼做不太合適吧,一定是這樣」
大家是誰?你所謂的那些「朋友」?為失敗做辯護當然很容易,只需要找些很無所謂的借口就行了,「大家都說不流行」就是其中的一個。在沒有真正思量癥結所在並做出行動去改變之前就給自己很多放棄的理由,這種行為是我深惡痛絕的。
我把手中的茶杯定在了桌面上,茶杯撞擊桌面的聲音低沉卻有力。看著由比濱,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能不能放棄你那想配合周圍人的想法。令人非常不愉快的。忽視你自己的笨拙,一敗塗地以及愚蠢地去追究他人的間接原因,不覺得可恥嗎?」
「嗚,嗚哇……」比企谷震驚的叫聲小聲地傳來。
「……」
由比濱徹底沉默了,頭低到胸前,雙手抓住裙子的邊,握得死死的,微微顫抖著,眼角有些微微地濕潤。
不難理解由比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從外表和言行就可以做出基本的判斷,由比濱一定有著一個龐大的人際關係網,為了維持這個脆弱網路的穩定,就必須要學會去推敲和迎合他人的想法。那麼作為代價,有些對自己真正有好處的想法、或者自己想要實現的想法,就會收到關係網的層層阻攔。但是對不起,我是一定會將自己的想法貫徹到底的,如果你真的想讓那個他幸福地品嘗你親手製作的曲奇,就要學會堅強。
與其讓殘酷的現實在以後把由比濱的錯誤證明給她看,我寧願現在就毫不留情地當面指出。也許由比濱也沒有想到向喜歡的人贈送曲奇會遇到這麼多困難,但是,如果終究沒有做出自己心目中的完美曲奇,然後親手送給自己喜歡的人,她一定會更痛苦。
「好……」
由比濱小聲地說著什麼,她是要說「好過分」嗎?
「好帥氣……」
「「哈?」」
我和比企谷同時叫出聲來。
「我不是在說奉承話……。怎麼說呢,你這麼說真是太帥氣了……」
由比濱抬起頭來,用帶著淚水的眼睛盯著我看,但嘴角又是微微上翹的,雙手相扣放在胸前,整個身體像是要傾過來。這種舉動,彷彿我給予了她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恩惠。
這顯然完全在我的預料之外,看著眼前的由比濱,絲毫不知道怎麼回應,招架不住地向後退了兩步。
「她,她這是在說什麼呀……。聽到我說的了沒?我,本來覺得自己的確是說了相當尖刻的」
「沒有!沒有那回事!啊,雖然確實說的很過分,說明白了確實稍稍有些受不了了……」
說到這裡,由比濱又忍不住輕輕抽泣了一下。
「但是,我覺得這是你真實的想法。和小企說話的時候也是,一直都說些很過分的話……但是都是在認真地說。我呢,一直是配合別人說話,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對不起。下次我會認真做」
頷首道歉後,由比濱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她不再流淚了,但是眼眶還是紅紅的。
「……」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由比濱明明已經受到了我的傷害,她是那麼難過,但卻又能那麼清晰地去理解我。她知道我一直在說內心的真實想法,她在儘力地去接受,雖然這讓她感覺不好。
我還能說什麼呢?
默然地縷著頭髮,看向一邊,我也說不出什麼來。
「……教她正確的方法吧。由比濱也要好好按照雪之下說的做」
比企谷開口打破了良久的沉默。也只能這樣了不是嗎?我嘆了口氣,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狀態。
「我來給你做一次示範,試著照著我做」
挽起袖子,開始認真地準備曲奇。
先敲雞蛋,然後攪拌均勻後加入麵粉,繼續攪拌,接著加入調料,白糖、香草精……
心形、星星、原型的模具也準備好了,烤箱也已經預熱完畢了,接下來只需要把已經預處理過的材料放進去烘焙合適的時間就能夠完成了。
烤箱內傳來意料之中的香氣。打開烤箱,小心翼翼地把曲奇取出。成品是很令人滿意的暗橙色,火候把握得正好。
一旁的比企谷早已按捺不住,拿起一塊就往嘴裡送。品嘗過後,滿意的笑容毫不顧忌地綻放開來……應該是從來沒有吃過女孩子做的曲奇吧,這麼想的話也是可憐。
「好吃!你是那什麼色糕點師啊!」
「真的很好吃……。雪之下同學好厲害」
「謝謝」
收到來自比企谷和由比濱的稱讚,心情也好了不少。
「但是呢,這只是完全按照食譜做的。所以說,由比濱同學也一定能做出同樣的味道。不如說做不出才奇怪呢」
「直接把這個送出去不就行了嗎」
「那不就毫無意義了嗎。來吧,由比濱同學。好好加油」
「嗯…嗯。真的能做出來嗎?我也能做出雪之下同學這麼好吃的餅乾?」
「嗯。只要按食譜做的話」
話是這樣說,但是由比濱還是需要努力練習,只不過我依舊有信心。
由比濱的曲奇製作嘗試,第二次,開始。
可以看得出由比濱在盡量向我的示範靠攏,然而製作流程從敲雞蛋以後就又走向了歧途:
「由比濱同學,不是這樣的。拌麵粉的時候要像這樣畫圓的動作。是圓喲。明白嗎?你有好好在小學裡學過嗎?」
「攪拌的時候要用力按住碗。你的碗也跟著手一起轉根本就沒攪拌進去呢。並不是打轉而是像要切下去一樣地用力」
「不對,不對喲。不需要什麼特殊調料,桃子罐頭下次再放吧。放那麼多水分進去生地就死了,變成死地了」
每次由比濱出錯時我都儘力去挽救。要時刻關注由比濱的製作進度並且給予糾正,我從來沒這麼長時間內一直處於精神緊張的狀態下,當她把材料放進烤箱的時候,我終於鬆了一口氣。以手撫額,發現竟然有很多汗珠,的確有些應付不來了。
哎……不過還好,相較於第一次終究還是有進步的吧。
時間差不多了,烤箱內也傳來了熟悉的香氣,看來這回的製作已經可以達到「曲奇」的及格線了。
由比濱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拿了一塊小口地嘗著。
「總覺得哪不一樣」
她微微皺眉,似乎是嘗到了差別但卻又說不出來。
我和比企谷也各自吃了一塊,的確如由比濱所言。雖然和第一次相比提升已經很大了,但是和目標仍然有著說不出來的微妙差距。
明明已經完全按照食譜來做了,但怎麼還是沒有達到理想的標準呢?我想不明白,小聲地說著:
「……到底要怎麼教才能懂呢」
「為什麼就做不好呢……。明明都按你說的做了」
由比濱也在困惑中,她拿起一塊我的曲奇,對比地嘗過之後,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嗯~,果然和雪之下同學的不一樣」
說完這句話,由比濱就又失落地低下頭,受她的影響我也有些喪失鬥志了,雖然說我是不會放棄的,但是目前找不到解決方法所以只能在原地停留。
比企谷看著我們消沉的樣子,又吃了一塊曲奇,吃完之後,開口說:
「我說啊,剛才我就想到了,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做出美味的餅乾?」
「哈?」
由比濱不解而又厭惡地看著比企谷。的確,我們的目的不就是做出美味的餅乾然後送出去嗎?比企谷的大腦短路了不成?
「你明明是個比取卻什麼都不懂啊?笨蛋嗎?」
比企谷繼續反問由比濱,他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所以叫你別喊我比取」
「你完全不了解男人的心理啊」
「又,有沒有辦法。我又沒有交往過。雖然,朋友里有好多人都是交往中的……但是如果和她們商量的話就會變成那樣啊……」
由比濱支支吾吾地說,到最後完全都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因為完全搞不懂比企谷的意思,我打斷道:
「我對由比濱你下半身的事情沒什麼興趣,所以,比企谷君到底想說什麼?」
像是滿意於有人向他請教,比企谷終於不再賣關子:
「哼~,看來你們都沒有嘗過所謂的手制餅乾。十分鐘後,重新回到這裡。我讓你們嘗嘗什麼是「真正」的手制餅乾」
由比濱聽到這句話後立刻就生起氣來,她惡狠狠地回敬比企谷:
「你說什麼。……很敢說啊。我會好好期待的」
甩出這句話之後,我就被她從家庭生活課活動室里拉到了走廊上。
比企谷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啊,之前明明說自己只會做咖喱的,難不成看我演示了一遍之後就完全掌握了?
「啊……」
由比濱還是消不了氣,她憤憤地磨著牙,雙手都攥成了拳頭,恨恨地叫著。
「小企真是的,沒看見人家努力了那麼久都沒效果,急得都要哭出來了。不來安慰也就算了,還說那麼奇怪的話,好過分啊……」
由比濱不停地抱怨著,很快就看見她的眼變得紅紅的,又要流淚出來了。拜託請不要哭了,不然會讓我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雖然很討厭承認這一點,但是我沒有任何安慰人的技巧——把人激怒或者讓人受傷的技巧倒是不少。
出人意料地,這次由比濱沒有哭。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呼出來,深呼吸之後她明顯平靜了許多。
「算了,生他的氣也沒有用,不也還是那個樣子嗎,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做『真正的手制餅乾』。對吧,雪之下同學?」
「啊,嗯」
差不多十分鐘後,我們又回到了家庭生活課活動室。
「這就是「真正的手制餅乾」?形狀也很奇怪,完全不一樣。而且還有些地方烤焦了。——這個是……」
看著桌子上的不明物體,我實在是搞不懂,這就是比企谷所謂的「真正的手制餅乾」嗎。
「噗哈哈,口氣這麼大結果完全不像樣還真是搞笑!連嘗都不用嘗了」
由比濱在一旁大笑起來,應該是這種同樣糟糕的製作讓她解氣了不少吧。
比企谷則是在一邊皮笑肉不笑地盯著由比濱,等她笑完後,比企谷開口說:
「如果你硬要這麼說的話……」
聽到比企谷說出一半的話後,由比濱還是決定拿一塊嘗嘗,我也跟著拿了一塊。
奇怪,怎麼是涼的?
放進嘴裡嘗一口。
「呃!這,這個是!」
由比濱雙眼向上看,用手指著天花板,似乎是在想如何來形容。
「完全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嘛,還有些地方完全咬不動。說穿了就是一點都不好吃」
由比濱又一次用憤怒的眼神看著比企谷。
的確,著曲奇是涼的,味道也很糟糕,並且活動室從來就沒有多出來一份曲奇的樣子,這份曲奇就是由比濱之前做的那份——然而她本人卻沒有意識到,記憶力堪憂啊。
用之前的成品企圖糊弄我,比企谷到底要做什麼?我也望向了比企谷。
發現我們都用目光盯著他看,他假裝失落地低下頭。
「是嗎,不好吃嗎。……我已經很努力了」
「——啊……抱歉」
好像是覺得自己傷害到了比企谷,由比濱也沒有了憤怒的架勢,也低下頭來看著地面。
「抱歉,我去扔了」
說罷,比企谷端著盤子,轉身就向垃圾桶走去。
「等,等一下嘛」
「……什麼事啊」
由比濱抓住比企谷的手,一句話也沒說,拿起曲奇就往自己嘴裡塞。
咔嚓咔嚓地作響的聲音磨地我耳朵生疼,由比濱你著又是何苦啊。
「也,也不是一定要扔掉啊。……也沒有那麼難吃啦」
「……這樣啊,你這樣就能滿足了嗎?」
比企谷微笑地看著由比濱,而後者則有些害羞地小聲答應了一下,然後看著窗外的夕陽照射進來……由比濱你為什麼還拉著他的手啊,我是不是該迴避一下這種場景呢?
比企谷似乎很滿意於現在的狀態,他看著由比濱,然後很平靜地說:
「嘛,雖然這是由比濱剛才做的餅乾」
「……哈?」
由比濱好像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呆然地叫了一聲,手也從比企谷手上瞬間鬆開了。
「比企谷君,我不是很明白。你的這出鬧劇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死死地盯著比企谷,你剛剛浪費了我們寶貴的十幾分鐘,就是為了讓我們再嘗一次由比濱做的餅乾嗎?
「有這麼一句古話……『只要有愛的話。Loveisokey!!』」
比企谷微笑著豎起拇指。
這算得上是古話嗎?
「好老…」
由比濱小聲地吐槽。
難道真的是古話?
「是你們把障礙設定得太高了」
比企谷突然哈哈地笑了起來,看著我們茫然的樣子,他繼續帶有優越感地解釋道:
「哼……所謂的障礙賽跑不是比誰跳得更高。而是比誰能最快到達終點。規則里也沒有寫一定要跨越過障礙。哈——」
「我已經充分理解你想說什麼了所以你可以打住了」
我明白了。
「至今為止我都搞錯了手段與目的」
比企谷點頭表示同意,但表情明明有著被打斷的不爽,他接著說:
「好不容用親手做出來的餅乾。不好好體現親手做的這點就沒有意義了。就算拿出和店裡賣的一模一樣的東西也不會讓人高興的。不如說味道稍差一點才更好」
「差一點反而更好?」
「嗯,沒錯。雖然沒有做好但是是全心全意做出來的!只要表達出這份心意,『為了我努力到這份上……』就是要讓對方這麼誤解,雖然有點過分」
「才不是這麼單純的事吧」
由比濱還是不太認同比企谷的解釋,她眯著眼睛看著比企谷。
而後者則這樣回答她:
「……這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故事,他在剛升上中學二年級時候的事。新學期的第一次晨會要先選出班長。但是,不愧是一群中二。男生沒有一個人想當班長的。理所當然地靠抽籤決定。那位同學因為一直很不幸理所當然地抽中了。然後老師繼續議題,要選出女生的班長。但是對一個內向又容易害羞的shyboy來說壓力太大了」
「全都是一個意思呢,而且前戲太長了」
「別說話聽我說完。就在這時,一個女生自告奮勇了。是個很可愛的女生。於是可喜可賀地選出了男女班長。那個女生有些臉紅地說『接下來的一年請多多關照』。在那之後那位女生就會經常找些話題與他聊天。『奇怪,難道說她喜歡上我了?說起來她在看到我成為班長的時候立刻自告奮勇了,還經常來找我說話,絕對是喜歡我的』他沒有花多久就確信了這個事實。差不多一周的時間」
「好快!」
由比濱驚呼。
「你是笨蛋嗎,愛是沒有年齡的界限不分時間差距的。於是,某天放學後,被老師要求回收作業的時候,他下定決心向女孩表白:
『那個,我說啊,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唉—沒有喲—』
『唉,一般這麼回答的一定是有了。是誰?』
『……你覺得,是誰?』
『不,不知道啊。提示,給點提示吧』
『提示什麼的也……』
『那,首字母?告訴我首字母吧?姓或者名的首字母都好,拜託了!』
『嗯,那應該可以吧……』
『真的嗎?!太好了!那麼首字母是?』
『……H』
『唉?難道說……是我?』
『唉,你說什麼丫怎麼可能。唉?不會吧?好噁心,拜託你別這樣』
『啊,哈哈。說的也是啊,我只是開個玩笑啦』
『不,我覺得有點過分了……。——已經收完了,我先回去了』
『呃,哦……』
然後被獨自留下的我,面朝夕陽,淚流滿面。而且,第二天來到學校之後發現全班都在討論這件事。」
比企谷顯然已經沉醉在自己不堪回首的歷史中了,你露餡了喂,還說是什麼「朋友的朋友」的故事。
「原來是小企的故事啊」
聽到比企谷說完後,由比濱有些慌張,她刻意避開比企谷的目光。
「喂,給我等等。我從來沒說過這是我啊。這是那個啊,類似修辭手法一樣的」
又是蒼白無力的解釋。我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閉上眼睛,厭煩地嘆口氣。
「說什麼朋友的朋友的時候,已經無解了啊。你根本就沒朋友嘛」
「什麼!你這傢伙!」
「比企谷君的心理陰影怎樣都好啦,結果你到底想說什麼?」
比企谷又忍住向我爆發的衝動,繼續說:
「也就是這麼回事。男生是單純到悲劇的生物。只要被搭個話就會誤會,只要是親手做的餅乾就超級開心了。所以」
他停頓了一下,轉頭看著由比濱。
「其實並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東西就算是你那部分硬得跟石頭一樣的,說白了就是一點都不好吃的餅乾也是沒關係的」
「~嗚!煩死了!」
聽見自己的曲奇又被比企谷侮辱了一番,由比濱生氣地拿起塑料袋保鮮膜什麼的就向比企谷身上砸。
「小企,氣死人了!我回去了!」
由比濱抓起書包就向門外走去。
比企谷見自己又把她惹惱了,於是用更溫和以及認真的語氣對她說:
「其實,那個……。只要將你那努力的態度傳達出去是男人都會心動的吧」
「……小企也會心動嗎?」
「啊?啊,那是當然,超心動的。不如說只要你稍微對我溫柔一下我就喜歡上你了。還有我說別再叫我小企了」
「呼,哼!」
由比濱擺出一副「鬼才信」的樣子,然後打算開門離去。
我叫住由比濱離去的背影。
「由比濱同學,委託的事怎麼辦呢?」
「那個已經沒關係了!下次我會用自己的方法試試看的。謝謝你,雪之下同學」
由比濱轉身笑了一下。
「明天見啦!拜拜」
可是,你還穿著圍裙吶!
這句話還來不及說出來,由比濱就已經消失了。
「……真的這樣就好了嗎」
我輕輕地說。
「我的話只要還有提高的空間就應該不斷挑戰自身的極限。最終也是為了由比濱同學好不是嗎?」
「嘛,的確是真理。努力是不會背叛自己的。雖然夢想一直在背叛」
比企谷如是回應道。
「有什麼區別?」
「即使努力也不一定能實現夢想。不如說實現不了的還比較多。但是曾經努力過的事實卻足以安慰自己」
「這不只是自我滿足么」
「反正又不是背叛自己」
「太天真了……。好噁心」
「包括你在內,整個社會對我都很苛刻。所以至少讓我自己寬容一下我自己吧。如果大家都對自己更寬容一點的話。大家都變成廢柴就沒有廢柴了」
「消極觀點的理想論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如果你的想法開始流行的話地球都毀滅了吧」
我不屑地回答著比企谷。
比企谷站在男生的立場,把我們帶出了錯誤的思維圈。本想著只是讓他給出評價的,現在則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有點作用。
侍奉部在新部員加入後的第一個委託最終由委託人撤回了,但並沒有放棄的意思,她還是會繼續努力。這也可以算是解決了委託,以一種意外的方式。
這個事件很快就過去了,又是一天下午。
我還在部室讀書,只不過,在桌子的另一端,比企谷也在讀著書。
意識到了自己已無法和侍奉部脫離干係,他也終於自覺起來,每天都來這裡等待委託。
看起來今天也不會有訪客了,等一下就宣布部活結束吧。
這麼想著,突然就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丫哈嘍!」
由比濱推門而入。
怎麼又是你啊?我嘆了一口氣
「……什麼事?」
「哎?怎麼?好像不怎麼受歡迎……?難道雪之下同學其實很……討厭我?」
聽到由比濱這麼說,我用手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
「也不是討厭了……應該說是應付不來?吧?」
「那在女生詞典里就是討厭的同義詞啦!」
由比濱強行扭曲我的意思。哎,隨你怎麼理解了,至少在我的詞典里,「應付不來」就是「應付不來」。
「那麼,你有什麼事?」
「丫,你看我最近不是迷上料理嗎?」
「不是什麼啊……第一次聽說」
「所以丫,作為回禮,烤餅乾給你怎麼樣呢」
什麼。
「現在沒什麼食慾就不用麻煩了。謝謝你的好意」
由比濱卻像沒聽見似的,哼著歌從包裡面愉快地取出了一個可愛的小塑料包。裡面黑色的物質透過包裝,面目猙獰地向我微笑。
「一旦做起來還真是愉快呢。下次試試看做便當吧。啊,對了,下次和小雪一起吃午飯吧」
「不,我還是比較喜歡一個人吃東西。還有什麼小雪稍微有點噁心別叫了」
「騙人,不會覺得寂寞嗎?小雪,在哪裡吃的?」
「在活動室里……我說啊,你有認真聽我說話嗎?」
「啊,那樣的話,我放學後也很閑,來社團幫忙吧。嘛,就當做是那個?……回禮?恩,就是回禮,所以不用介意的喲」
「有在聽我說嗎?」
真的是「應付不來」啊,也許我和由比濱的語言編碼和解碼機制天生就不同所以沒法交流吧。
看向一旁沉默的比企谷。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現在只有你能幫我解圍了,快啊!
然而比企谷卻默默地起身,用小得根本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告辭」後,努力在不發出動靜的情況下快速逃離。
「啊,小企」
終究還是逃不過,由比濱向開溜的比企谷扔去了一包黑色物質。
「這也算是回禮的,小企也幫過我的忙嘛」
比企谷接住,用他死魚一般的目光盯著手上的黑色物質,嘴角明顯在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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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和由比濱結衣結識的開始,現在看來,自從接受了那個委託後,和她的關係就已經註定要不可逆轉地發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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