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西遊記中記——1.西遊記是崇佛抑道嗎？-3
來自專欄 西遊記猜想
龍豹雞：【連載】西遊記中記——寫在前面的話-2
龍豹雞：【連載】西遊記中記——1.西遊記是崇佛抑道嗎？-2
那麼西遊記崇佛嗎？關於這個問題，遵循同樣的思路，需要分析西遊記中塑造的佛教神仙，才能正確認知西遊記是否崇佛尊佛。
本文認為，西遊記中的佛教諸神表面看上去都是光榮的，是不朽的，但是卻一個比一個陰險狠毒。最狠毒的是如來佛。西遊記中的如來佛是何許人也？西遊記中的如來俗姓釋迦，他有著艱苦的成長曆程，也是歷盡坎坷才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坐上佛教宗教的第一把交椅的。特別是他早年的人生，也可謂是艱難困苦，玉汝於成。很久很久以前，釋迦牟尼終於修成丈六金身。《後漢書》有云：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長丈六尺而黃金色。可見，修成丈六金身，就是成佛。可是，如來成佛，既不是在蓬萊島上修的，也不是在靈鷲峰上修的，也不是在菩提樹下修的，而是在凄楚苦寒的雪山頂上修的，想一想那畫面，如來的出身也算是備嘗艱辛了。可是剛一成佛，還沒來得及體驗，如來就突遭厄運，被孔雀一口吞入肚中。當此生死攸關之際，堅忍不屈的如來佛祖沒有認命，他與弄人的造化進行了頑強的抗爭，最終扼住了命運的咽喉，得以逃出生天。如來本來打算從孔雀的便門出去，可又一想，覺得太噁心，就剖開孔雀的脊背出去了，然後帶著孔雀一起來到靈山。憤怒的如來本打算殺了孔雀，但最終被靈山上的諸佛勸解，說傷孔雀如傷生母，於是如來就沒有殺孔雀，最後還把孔雀封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如果如來真的一心要殺孔雀，那麼他在孔雀肚子里就可以殺了孔雀，退一萬步講，他剖開孔雀的脊背出來以後，也可以當場殺了孔雀，沒有必要帶到靈山聖地當著諸佛的面去殺。如來出來的時候，孔雀已經身受重傷，脊背被從內到外剖開一個大洞，但如來最後是騎著孔雀上的靈山，可見孔雀的傷已經痊癒了，或者被如來治癒了。這個時候，如來再秋後算賬，當著諸佛的面煞有介事的要殺孔雀，最後又擺出一副「聽人勸、吃飽飯」的慈悲架勢饒了孔雀，這就很不單純。作為一位剛剛成佛的新人，如來和孔雀很明顯是在演戲給靈山上的各位老佛看的，讓老佛們知道如來這位新佛是很尊重各位老佛的，也是很寬宏大量的。那麼孔雀為什麼要配合如來演戲呢？很顯然，在上靈山之前，如來與孔雀已經達成妥協，雙方本著不打不成交的精神，捐棄前嫌，和衷共濟，互利共贏。孔雀不是一個小妖，是一個超級妖怪，其生母是鳳凰，是天下飛禽之王。這麼顯赫的家世，如來自然不會浪費。於是，一番威逼利誘之後，孔雀被迫答應了如來的要求，依據佛教典故，孔雀成為如來的乾媽，雙方結成母子之好。
那如來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很明顯，是為了今後在靈山出人頭地。如來只是一個新晉的佛，而靈山之上早已有了數不清的老佛，佛教創始人太上老君對佛教宗教也有著千絲萬縷的掌控，動不動就指手畫腳。作為一個新人，如來可不想久居人下。有了鳳凰做干外婆，有了孔雀做乾媽，如來的後台和背景自然就雄厚了，他在靈山說話就有底氣了。後來，如來又把孔雀的兄弟雲程萬里鵬也接到了靈山上，壯大自己的勢力。有了孔雀和大鵬的鼎力協助，如來的勢力越來越大。就這樣，依託雄厚的外戚勢力，在老佛如雲的靈山上，新晉的如來成為風雲人物之一。於是，越來越多的小弟聚集在如來麾下，越來越多的弟子門生以如來為效忠對象。又經過不知道多少世代、多麼艱苦的努力，如來最終得償所願的登上了佛教巔峰，成為了佛祖，還帶領佛教擺脫了太上老君的控制。如來是怎樣帶領佛教擺脫太上老君的掌控的，細節無從考證，但是，結果顯而易見。太上老君徹底離開之前和太上老君徹底離開之後的佛教團體，其性質是截然不同的。如來之前的佛教領袖，即燃燈古佛，在此佛時期，太上老君應該已經逐步淡出了佛教團體，但其影響與權威仍然是無處不在的。無數年後，燃燈古佛與太上老君關係依然很密切，後來孫悟空在兜率宮偷仙丹的案發現場，燃燈古佛就跟太上老君在三層高閣朱陵丹台上進行宗教學術交流。可想而知，燃燈古佛當道時期，太上老君對佛教的宗教影響勢必非常之大。而且，從燃燈古佛與太上老君講道一事可以窺測，燃燈古佛乃是一位淵博的宗教學者。許多年後，唐僧師徒來到靈山，來到雷音寺藏經的珍樓寶閣接收經書，當時，燃燈古佛碰巧又在樓上安靜的讀書，身邊只有白雄尊者一人伺候，燃燈古佛沒有出席盛大的傳經大會，竟然自覺的在圖書館從容淡定上自習！這是個真和尚，類似於達摩，而不類似於十四世達賴喇嘛。因此，燃燈古佛時期的佛教團體很可能是一個單純的宗教團體，當時的靈山實際是一座雅典學院，一大群佛愉快的青燈黃卷、參禪悟道、著書講經，而燃燈古佛憑藉淵博的學識，當仁不讓的成為學界宗師，就像是雅典學院中的柏拉圖。但是，如來取代燃燈古佛之後，佛教團體的性質就慢慢的變化了。如來的學問顯然不及燃燈古佛，但是，他能夠取代燃燈古佛而上位，必定是在風雲莫測、主客觀形勢發生劇變的情形下完成的，過程可能是不流血的，但一定是驚心動魄的。很可能是當時當政的眾多學者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只知道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卻從不低頭看看腳下，終日言不及利，坐而論道，坐吃山空，最終導致佛教團體積弊叢生，危機四伏，難以為繼。身處危機中的佛教信徒逐漸意識到了再不變法就會滅亡，而此時早已成為風雲人物的如來登高一呼，於是，雲從龍，風從虎，佛教歷史最終選擇了如來。如來憑藉崇高而堅定的目標、天下為公的集體主義精神、始終如一的工匠精神和卓然不群的組織管理能力，成功的帶領佛教團體勝利度過了危機，走上獨立富強和興旺發達之路。這一歷史進程中，佛教內外部各方面之間的鬥爭與妥協必定十分激烈，遭逢亂世，如來縱橫捭闔，孔雀大鵬威加海內，眾多小弟衝鋒陷陣，特別是彌勒更是獨當一面，被普遍視為如來的接班人，甚至有些功高震主。最終，如來全面掌權。當然，燃燈古佛作為老前輩，依然享有崇高的名譽地位和宗教地位，排名依然在如來之前，藥師佛的排名也在如來之前。如來雖然排名第三，但是卻成為真正的、名副其實的佛教領袖。此後，佛教勢力也逐漸從單純的宗教團體，轉變成了一個政治團體，而且政治色彩愈演愈烈，政治訴求越來越大。而如來本人，從寒冷雪山上的一個無人問津的和尚，最終成為萬眾矚目的佛祖，這樣的人生是多麼勵志啊！在這樣勵志的人生中，如來的為人處世已經可見一斑了。從正面意義上講，自然有艱苦努力、永不認輸和善於把握機會的意志品質和能力；但若從反面意義上講，如來的上位，少不了陰謀詭計，少不了陰險狠毒。當然，這些都是西遊記故事發生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如來的佛祖地位也早就穩如泰山、堅如磐石了，到了西遊記時期，此時的如來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依然是陰險狠毒。由於靈山上的政治鬥爭也是刀光劍影、愛恨交織的，如來的舅舅大鵬，曾經與如來同甘共苦、並肩戰鬥，此時已經不願意與如來為伍了，最終與如來決裂。後來，這位勞苦功高輩大的大鵬被捉住時，曾親口稱如來是個「狠人」。可見，此時的如來絕不是一個憨態可掬的胖老頭那麼簡單。如來的法力無邊是自然的，但是如來每一次上陣，都是靠耍陰謀詭計得逞取勝的。比如，打敗孫悟空，如來當然是有自己的無邊法力做後盾，但偏偏耍了個詭計騙了孫悟空，並乘機將孫悟空推倒，壓在五行山下；再比如，如來對付大鵬時，用擒賊先擒王之計，先要孫悟空將大鵬引誘出來，使之脫離自己的妖怪王國，然後變出一塊肉作誘餌，使大鵬上當失手被擒；再比如，在和孫悟空商量怎樣對付獨角兕大王的時候，如來建議，讓孫悟空將妖怪引出，然後由十八羅漢趁機拋出丹砂，讓妖怪陷在裡面出不來。這樣的作戰方式是不地道的，這樣的如來是陰險的。如來的狠毒，則集中體現為金、緊、禁三個箍及三篇咒語。這三樣東西的威力不言自明，如來是為了迫使神通廣大的妖魔入我門來才挖空心思造出這種東西來害人的。仔細分析，這與任我行迫使入日月神教者服用三屍腦神丹、洪安通迫使入神龍教者服用豹胎易筋丸有什麼區別呢。太狠毒了。除了這三個箍之外，如來很可能還造了第四個箍，用在了六耳獼猴頭上。這樣的傳教方式是不人道的，這樣的如來是狠毒的。除了如來之外，佛教政治勢力很有很多大佬和要員，包括很多的其他的佛、很多的菩薩、很多的羅漢、很多的金剛，他們是怎樣的人呢？記住，在一個利益集團中，如果老大是陰險狠毒的人，能夠活下來並且活的很精彩的小弟，一定也是陰險狠毒的，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來的繼承人，彌勒佛，也是陰險狠毒的。黃眉怪偷了他的後天袋，讓孫悟空吃盡苦頭。彌勒佛來到後，其場面與別的丟了坐騎的神仙在關鍵時刻出場撈人的狀態完全不同。別的神仙往往是站在半空中，念句咒語或喊一聲「孽畜，還不現出原形」，然後跟孫悟空道個歉，騎著就走了。而彌勒出場時，先是和孫悟空商量怎麼陰怎麼玩，然後將黃眉怪引來，讓孫悟空變西瓜鑽進他肚子，整的死去活來才算罷手。一方面是因為黃眉怪偷了他最厲害的後天袋，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另一方面，也是他要做給如來看的，他是如來的繼承人和主要競爭對手，可是手下竟敢謀劃著投奔如來麾下，自然要嚴懲不貸。
觀音菩薩會好一點，但也不是很光明正大的。觀音有多狠，看看她對紅孩兒做了什麼就知道了。她知道紅孩兒膽敢變成自己的模樣，於是就跟哪吒借來一系列降妖兵器，騙紅孩兒上蓮台，然後痛下殺手，「穿通兩腿刀尖出，血流成汪皮肉開」，最後再給紅孩兒帶上金箍，讓他千里迢迢、一步一拜磕到南海。在收服靈感大王的時候，觀音菩薩編了一個竹籃子，扔到河裡，口念咒語：「死的去，活的住。」結果，除了靈感大王被撈出來之外，在水黿之第內的所有魚蝦全部死絕，而且死爛，可謂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殺人滅口，斬草除根，這就是觀音菩薩的狠毒。文殊菩薩也強不到哪裡去。他曾在烏雞國傳法，因為自己找死，頂撞國王，被烏雞國王綁在河裡泡了三天，於是他就夥同如來，派自己的獅猁將國王推下井中泡了三年，要不是孫悟空趕來，還不知會怎樣收場。而且，為了讓自己的獅猁順利進入烏雞國，他至少還安排了一場嚴重的旱災。最可恨的是，他的獅猁竟然以道士的身份進入烏雞國。至於佛母孔雀大明王，本身就是妖怪，迫害朱紫國王夫婦一事也就無足掛齒了。綜上，那樣光明正大的玉皇大帝，那樣慈祥可愛的太上老君，這麼陰險的如來，這麼毒辣的觀音。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通過對比可見，西遊記並不崇佛尊佛。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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