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名家|拿兒子做教育實驗的陳鶴琴

教育名家|拿兒子做教育實驗的陳鶴琴

來自專欄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教育名家|拿兒子做教育實驗的陳鶴琴

「我們每一個人也要有做一座燈塔的信心,發放光明,照見自己的前途,同時又照耀他人、照耀社會,造成光明的世界」

—— 陳鶴琴《寫給青年》

中國現代教育史上有「四位聖人」,有學者這樣評價他們:陶行知是鄉村教育的聖人,晏陽初是平民教育的聖人,黃炎培是職業教育的聖人,而陳鶴琴,是兒童教育的聖人。

傳統親子觀念的桎梏,使得千百年來在中國家庭中,孩子始終處於「附屬品」的地位存在,被家長們專制且不容置疑地看管著,得不到應有的關注、平等和尊重。而陳鶴琴大力倡導解放兒童,在科學民主的二十世紀提出「活教育」,作為中國兒童心理學、家庭教育和現代幼兒園的開創者,為幼教事業奉獻了一生,奮鬥了一生。

兒童教育研究

陳鶴琴對於兒童教育的研究始於在長子陳一鳴身上的「實驗」。

「這個小孩子是在1920年12月26日凌晨2點09分出生的;生後2秒鐘就開始大哭,一直哭到2點19分,共連續哭了10分鐘,以後就是間斷的哭了;生後45分鐘就打呵欠;生後2點44分,又打呵欠,以後再打呵欠6次。」

從一鳴出生的第一聲啼哭起,29歲的陳鶴琴就開始了他的宏偉計劃:他對一鳴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進行了極為詳細地連續觀察記錄,時間跨度長達808天。在這份圖文並茂的記錄中,他對孩子的身體發育、動作發展、感覺、情緒模仿、暗示感受性、好奇心、懼怕、美感等心理活動以及言語、學習、遊戲、繪畫等各方面進行了系統研究,從中總結得齣兒童心理的特點與規律,《兒童研究綱要》順利完稿。

比如,第226天的記錄是這樣的:

他祖母時常抱他下樓到外邊玩耍,今天他抱在祖母手裡看見樓梯,身子向著樓梯就要下去,他祖母特意轉身向房裡走,他就哭了;再抱向樓梯他就不哭,後來抱他下樓去,就很開心了。

這裡可以表示他:①知道方向。②喜歡到外邊玩去。③記得從樓梯可以出去。④意志堅強。

1歲4個月時是這樣的:有一天早上他手觸著沒生火的冷火爐,就縮手在衣裳上擦著,他的意思是以為火爐是有火的。

這裡有幾點:①他把火爐同「熱」聯繫起來。②小孩子容易患錯覺的毛病。③他以為手上的熱可以擦去的。這種動作他並沒有看見人做過,人也沒教過他,大概是自然發生的。

隨後,根據詳盡的觀察結果,陳鶴琴完成了《兒童心理之研究》和《家庭教育》兩本書,奠定了中國兒童心理學和兒童教育學的理論基石,並提出「兒童家庭教育的101條原則」,這兩本先後再版十餘次,這些教育原則流傳至今,歷久彌新。陶行知先生說:願與天下父母共讀之。

對於家庭教育的重要性,陳鶴琴曾生動地說:「養蜂有養蜂的方法,養豬有養豬的方法,唯獨教育孩子,反而沒有養豬養牛的重要。對於養孩子的方法,事前無準備,事後不研究,孩子們的地位還不及一隻羊、一頭豬。」

有一天,陳鶴琴看見一鳴拿了一塊破爛的棉絮裹著身體玩,暗自思量:我是立刻嚴厲地把他的破棉絮奪去呢,還是說服他用別的東西去替代?仔細一想,還是用積極的暗示去指導為好。於是他就對一鳴說:「這是很髒的東西,我想你一定不會喜歡的,你是要一塊乾淨的,對吧?你應當跑到房裡去向媽媽要一塊乾淨的,好嗎?」一鳴聽見爸爸鼓勵他,就很高興地跑到房裡換了一塊清潔的毯子。

還有一次,他看到有一個孩子總習慣用左手寫字,老師要他改用右手寫,卻一直做不到。陳鶴琴就對這個孩子說:「你會用左手寫字,大家都不及你,真了不起!但是大家能夠用右手寫字,而你不會,那你就不如人家了。假如你也會用右手寫,兩手都會寫,那你就是第一個大好佬了!」沒想到不久之後,這個孩子就會用右手寫字了。

陳鶴琴認為,無論什麼人,受激勵而改過很容易,受責罵而改過卻比較難。小孩子尤其喜歡聽好話、鼓勵的話,而聽不進惡言。

南京鼓樓幼稚園

在有了一定的理論基礎後,陳鶴琴開始追求實踐上的突破。

1923年,南京鼓樓頭條巷25號,一方小小客廳里整整齊齊地擺上了小桌子、小椅子,還配置了黑板和粉筆,12張稚嫩的臉龐對今後在這個新奇的小園地會發生的事情充滿期待。要知道在當時,幼稚園的前身都是清朝末期延續下來的蒙養院模式,著重教授幼兒行儀、識字、數學、手技、樂歌和遊戲,採用的是舊的教育方法,兒童的生活幾乎都在室內度過,與環境和社會沒有接觸。加上是團體教授法,通常一個老師對著二三十個孩子講故事、做遊戲、學知識,並不去管孩子愛不愛聽。陳鶴琴把這種模式稱為「幼稚監獄」。

陳鶴琴覺得這樣的教育根本不適合兒童。為了繼續進行更廣泛的兒童教育實驗,陳鶴琴決定開辦實驗幼稚園以完成三大計劃:建築中國化的幼稚園園舍;改造西洋玩具使之中國化;創造中國幼稚園的全部活動。

南京鼓樓幼稚園首先打破的就是兒童囚於室內的單調乏味。在這裡,老師春天教孩子們放風箏、去池塘里采菱角,重陽節帶孩子們爬北極閣,音樂課即學鋼琴也學民族樂器,把木偶戲開創性地引入兒童教育。給孩子們講的故事,既有岳飛精忠報國,也有花木蘭從軍,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除了這些新穎大膽的活動課程,陳鶴琴還親自為孩子們設計玩具——標有數字和動物的羅盤、畫面生動的彩色拼圖,就算與今天的兒童玩具相比也毫不遜色。可為了做這些,幼稚園總有一盞燈會亮到深夜,那都是陳鶴琴對兒童真摯情感的見證。

文革十年,陳鶴琴去不了他親手創辦的幼稚園,也見不到孩子們,直到文革1977年的兒童節才第一次重返故地。陳鶴琴對孩子們的愛可謂是情真意切,有一天妻子同他商量說明天有雨,咱們就不去幼稚園了吧?可陳鶴琴卻不同意,說:就是下刀子我也要去!幼稚園的聯歡會若是請他去參加,都不會提前告訴他,只因為怕他興奮得睡不好覺。後來陳鶴琴上了年紀腿腳不便,也會讓人推著輪椅到幼稚園去,和他熱愛的小朋友們待在一起。

江西幼稚師範學校

新文化運動無疑是對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的一次洗禮,但封建主義的陰影依舊籠罩上空,揮之不去;再加上戰爭造成的動蕩時局,陳鶴琴立志推行自己的兒童教育思想,十分不易。他意識到,要推動中國化現代兒童教育的發展,必須從培養現代化幼兒教師隊伍著手。

1940年,陳鶴琴應邀到江西的一個山坡上「荒山辟樂園」——在這340畝荒地上,他和師生一起開荒、修路、蓋房、種菜,以曉庄師範為榜樣,辦起了我國第一所國立公辦幼兒師範學校。有趣的是,直到開學時,學校都還沒建好,陳校長只得帶領師生一邊學習,一邊繼續唱著校歌勞動:「嘿……嘿!我們的幼師真好,美麗的幼師改造環境,前進的幼師大放光明……」這隻青春洋溢的「老獅子」,帶著一群小獅子,把他們的熱血揮灑了在這片土地上。

在建好的校園中,「幼師」的校牌橫掛在兩棵高大的松樹中間,兩側的橫幅上濃墨重彩地書寫著「做人,做中國人,做現代中國人」和「大自然、大社會,都是活教材」,這些都是「活教育」理論中的重要觀點。

陳鶴琴對幼兒的才能培養有獨特見解。

1941年的一天,陳鶴琴與教育部江西國教實驗區研究員李寄僧正在聊天,忽然天上下起了大雨,傾泄的雨水很快在路面上形成了一條寬溝。此時,幼兒園的兩個小朋友正遇此地。看到擋路的寬溝,便先後哭了起來。

這兩個小朋友正是李寄僧的孩子。目睹此景,李寄僧正欲出去相助,卻被陳鶴琴拉住,並示意躲在樹後觀察。孩子們哭了一會發覺沒人來助,只能自已想辦法了。他們擦乾了眼淚,將二隻書包集中在一起,藏到路邊的樹洞里,然後脫下鞋子,挽起褲腳,正欲涉趟過溝。

陳鶴琴這才讓寄僧過去相助,他認為:孩子遭遇困難時不宜立即幫他,要逼他自已想辦法,因為人的才能是從磨難中練出來的。

1944年春夏之交,日本人的炮火燒到了江西,陳鶴琴帶著200多師生再一次走上了流亡的道路。他作為一介書生,四處奔走告貸,終於湊了8萬元遷校費,但所有的船隻都被軍事徵用了。陳鶴琴親自跑到江邊去,請求多借一些船,帶著孩子一起走。租船的不解地問:「你有多少個孩子?」陳鶴琴回答道:「我有一百多個女兒,要跟著逃難!」在知道他是帶著學生一路奔走時,船老大們都被這份愛心感動了,於是答應借船。就這樣,陳鶴琴帶著「女兒們」,一路唱著校歌,快樂地流亡著。而那首校歌,早已刻進學生們生命的年輪中:幼師,幼師,美麗的幼師……

在中國教育協會第一次召開初等教育研討會議時,陳鶴琴受邀在閉幕宴會上發言,他說到:「我今年60歲,如果有人問我,來生願做什麼?我會回答,我還想做教師。因為我太喜歡小孩子了!」

1982年,在這位90歲高齡老人的彌留之際,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但還是吩咐兒女拿來了紙和筆,顫顫巍巍地寫下了9個字:我愛兒童,兒童也愛我。

在陳鶴琴的墓碑上,刻著1935年他說的一句話:願全國兒童從今日起,不論貧富、不論智愚,一律享受相當教育,達到身心兩方面最充分的可能發展。


推薦閱讀:

"雙一流"大學和985有啥區別 為何分成AB兩類?
大學裡轉專業有必要嗎?老師都說以後都是專業不對口?
美國耶魯大學校長全盤否定中國教育
如何侵入學校的選課系統進行踢課或選課?
關於大學教育的一點思考

TAG:教育 | 學校教育 | 大學教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