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凌青苹潑醋
來自專欄 《憶長安》
凌青苹教易天翔殺人時,從來都是告訴他要穩狠准,並且取兩個部位就行,咽喉或心臟,下手就絕不要再給對方留機會。易天翔的劍一身銀色,劍刃細長,且鋒利無比,舞起來非常的飄逸靈動。這樣的劍刺出去更有力量,加上易天翔的劍法快狠准,敵人遇到的話一般很難躲閃。易天翔很喜歡這樣的劍,殺起人來乾淨利索,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此刻他正用一方白布仔細地擦著他的劍。一遍又一遍,甚至是劍柄處的每一個角落都被他眷顧到了。這柄劍是凌青苹送給他的,因此這對易天翔來說裡面更包含了深刻的意義。凌青苹自五年前就不再攜帶刀劍這種惹眼的防身之器了,那年凌青苹正式升為天龍幫錢莊的總主事,開始獨當一面了,旁人雖看不到凌青苹那柄隨時可出鞘傷人的長劍了,但對凌青苹的戒懼卻更加深了一層,凌青苹不帶刀劍並不意味著她沒有殺傷力,只是因為此時這些事已不需要她親自出手了,她的劍由明轉暗了。她有了很多柄劍,易天翔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劍,易天翔自然會想起人,「她又晚了,說好的一個月,今天都第三十五天了,她還沒回來。」現在凌青苹對易天翔爽約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可是易天翔除了等待、接受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偶爾對她抱怨一下,她就將自己的處境、苦楚一一擺出,那時易天翔還能說什麼呢?有時候易天翔會想或許是自己要求得太多,自己命是她救的,武藝也是她教的,她給了自己一個家,在情感上也忠貞的將自己當作唯一,這對她來說已經不容易了,自己為什麼還要奢求這麼多呢?最後他只能歸結於命,或許是他們的命都太苦了,既然這樣那麼就盡量珍惜眼前的那點幸福吧。
易天翔長久地沉寂在自己的思緒中,以至於凌青苹來了都沒有發現,凌青苹遠遠的就從打開的窗戶中看見了易天翔專註的坐在桌前拭劍,她走近,站在門口,並不急於就出聲打擾,他永遠是這麼安靜,與世無爭卻會為凌青苹去爭。她要好好看看他,就長相來說易天翔並不特別突出,他的五官是比較平常的,唯一出眾的地方就是身量挺拔,但他將自己收拾得整齊乾淨,而且性格脾氣謙和沖淡,給人的整體感覺就是舒服,這就是他獨特的氣質和味道,這些都是吸引凌青苹的地方。此時他布帶束髮,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色外衫,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簡單幹凈。在金錢用度上凌青苹是不太限制他的,但他一直都只取最基本的需求,沒有一點少年人的虛榮浮華,看著他,凌青苹就覺得踏實,輕鬆愉快,能得這樣一個人傾心,凌青苹感到幸運。
終於,他做完了。嘴角帶著一絲滿意的笑容。一抬頭,卻見一位麗人俏生生地立在門口盯著他。抑制不住的喜悅立即盛滿臉龐,他將劍擱在面前的桌子上,跳起來道:「姐姐,你終於回來了!剛才怎麼不叫我?」
凌青苹站在那裡向他伸出雙手, 「見你這麼認真,所以沒叫你。」
易天翔走過去,拉著她伸在空中的兩隻手。
凌青苹又開口道:「好多天沒見面了,來,讓姐姐好好看看你。」
凝視了易天翔一會後,抽出一隻手來摸摸他的臉頰,心疼地道:「怎麼瘦了?」
易天翔答道:「你離開了三十五天,我怎會不瘦?」
凌青苹聽著這話,心裡十分的舒坦,張開雙臂,道:「瞧你說得可憐兮兮的樣子,來,抱抱。」
易天翔又挨近一步,捉住她的雙手將它們盤在自己的後腰上,接著雙臂箍住她的肩,他靜靜地享受這一刻的溫存。她的懷抱每次都是這麼的充滿誘惑力,讓人有一種奮不顧身地想要陷落的感覺。凌青苹卻很不安分,她雙手上移箍緊易天翔的脖子,微微用力整個人就吊了起來,呵呵呵的像個小女孩一樣笑得又得意又調皮。易天翔承受著她整個人的力量,心裡蜜似的甜,故意裝腔作勢地逗她道:「哎呀,又胖了。」
凌青苹手在他背上順勢拍了一下,口中回道:「找打!」
兩人再次鬆開手,這才開始細細慢慢地說說話,易天翔問道:「姐姐,你這次怎麼晚了這麼多天?」
凌青苹將這些天的遭遇簡略的講了一遍,雖然對那些經歷她輕描淡寫,但易天翔仍舊感受得到當時的險況。她這麼久沒回來易天翔理所當然地認為凌青苹今晚會住這,可吃完晚飯她還要回去,易天翔知道她要走誰都留不住,也只得由她。
慕雲峰走的時候將水冰心託付給了莊裡的人,剛好易天翔送水冰心回來那晚慕雲峰也順勢拜託易天翔幫忙照應一下她,出於某種複雜的心理易天翔答應了。在凌青苹這邊易天翔覺得就暫且不讓她知道為好,不然自己又是兩頭都不好做,反正自己內心坦蕩、磊落,無愧於她。但若凌青苹主動問起的話,他還是打算告訴她的。可凌青苹自當上幫主後越來越忙了,她每日都有許多事情要做,都顧不上易天翔了,常常好幾天不回來,回來了也是吃個飯就走,易天翔對此發出抱怨時,她總是以「最近情況比較特殊,我忙過這陣就好了,你體諒體諒我。」等空話搪塞他。易天翔實在無聊就只好去找水冰心,於是在義務、責任之下,易天翔跟水冰心近起來了。
水冰心這個人單純簡單,開心了就笑,傷心了就哭,沒有那麼多利益關係的權衡,所以她的心思都寫在臉上,易天翔從不用去猜,且她要的也簡單。一束野花,一個鬼臉,就能讓她轉嗔為喜,不像凌青苹,你永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要拒絕你時會欲拒還迎,等你熱情上來,她就兜頭一桶冷水澆下來,有時你想冷著她,她又將她僅剩的溫暖捧出來,讓人簡直不知如何是好。易天翔搞不定凌青苹,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總是沮喪的,不管凌青苹師父、姐姐、救命恩人這些身份在他們關係中的分量有多重,易天翔總歸是個有自己獨立想法的男人,他想操縱主動權。他對水冰心也僅有點好奇,想看看別的姑娘是怎樣的,同時水冰心身上那些單純、善良的優點也有點吸引他。對美好事物,人總是有嚮往之心的。
凌青苹是偶然發現易天翔和水冰心走得很近的,當時她正坐在轎中去別處辦事,像往常一樣從窗口看看外面熱鬧的街景,突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易天翔,此時他正和水冰心一起站在一個賣香囊錦帕的小攤前。易天翔背對著她的視線,水冰心迎著他的目光。她似乎對買哪一件東西拿不定主意,易天翔正在替她做參考,兩人有說有笑,站在一塊特別的般配,像極了一對璧人。
凌青苹突然有種莫名的恐懼,有種自己的東西將要被人搶走的悵惋。望著易天翔修長的背影,她再一次確認他不是小孩子了,他有一天總是要飛遠的,他飛走了的話那她凌青苹怎麼辦?
凌青苹絕不允許任何人插在他們中間。絕不!
凌青苹本來要去辦別的事情,當下立即決定不去了,將隨從都斥退後她回翠薇山要去興師問罪了。到那裡後易天翔還未回來,細想想易天翔近段時間來對她的依賴確實少了,一次也沒去天龍幫找過她,她上次回來也未抱怨過一句,連她要走,他也未挽留。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原來他是另有目標了,越想越氣,越想越妒,今天一定得好好跟他算算賬。
易天翔進來時,見她坐在桌前等自己倒吃了一驚,往日她從來不會在這個時候回來的,莫非是有什麼緊急任務讓自己去執行。他還未開口,就聽見凌青苹問道:「到哪去了?」她的口氣有些不快。易天翔弄不明白她今天又是在哪受氣了要來自己這發泄,站定在原處答:「我無聊出去走了走。」凌青苹:「一個人嗎?」易天翔本想說實話,但見她這情況,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改日再告訴她,點點頭道:「對,一個人。」這個答案可惹怒了凌青苹,「你竟然學會跟我撒謊!?」易天翔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坦白道:「對不起,其實我是跟水冰心一起出去了,為怕你多心,所以才沒說實話。」凌青苹憑女人的直覺,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她之前對易天翔太放心了,太過信任了,從未想過他也有欺騙自己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陰陽怪氣地道:「你心裡沒鬼的話,為什麼會怕我多心?」
易天翔心裡本對她就有些不滿了,此刻趁機也表達一下,「你現在這樣不是已經多心了嗎?況且你一天到晚都不回家,我去外面找一下朋友難道都不行嗎?」他還敢反擊,凌青苹更得收拾他了,「你跟別的女人出去還有理嗎?」易天翔:「我跟別的女人大白天在街上走走怎麼了,你難道不跟男人說話嗎?」凌青苹未料到他會用同樣的理由質責自己,他們的情況能一樣嗎,凌青苹那完全是公事,無一點私心,而易天翔對水冰心卻是完全不必要的見面而見面。凌青苹突然有些不明白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到底怎麼了?」易天翔:「那是因為我長大了,我就問你一句,我在你那到底算什麼?」易天翔在凌青苹那到底算什麼,如果只是徒弟和弟弟的話,那他去找別的女人凌青苹壓根兒管不著;如果她對易天翔周圍一切女人都拈酸吃醋的話那她就應該做到一個愛人應盡的責職和義務,而不是偶爾回來一下。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這次吵架讓凌青苹明白易天翔真的大了,這是凌青苹必須得正視的一個問題。易天翔那個「我在你那到底算什麼」的問題凌青苹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她直接走了。
凌青苹一連好多天不回翠薇山了,易天翔不是要交朋友,要自由嗎?給他,看他能忘恩負義、負心薄情到哪一步。最後還是易天翔首先撐不住了,他主動前去求和了。
凌青苹正在天龍幫她的書房裡忙著核算上個月的入賬,她對這樣的事情樂此不疲,聽見開門聲,以為是丫環小翠進來倒茶,也不在意,並不抬頭。突然一個人從後面環住了自己,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是易天翔。嗔道:「天翔,你怎麼來了,有事嗎?」凌青苹埋在一大堆事情中已有些累了,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個驚喜,凌青苹心情不覺輕鬆下來,剛好可以和他說說話。愛人總是有種能讓人振作起來的奇妙力量。
易天翔附在她耳邊低低地道:「我沒有聽你的話,我想你了。」
凌青苹本來還有些氣,一聽他這麼說心中也是充滿柔情蜜意,問道:「我的小祖宗,怎麼啦?」
易天翔聽著她的呢喃軟語心都醉了,只覺得那樣的聲音自己為之粉身碎骨都甘心情願,他表白自己的真心道:「姐姐,你要相信我,我心裡永遠只有你一個。」
凌青苹:「那你能發誓嗎?」
易天翔:「我易天翔對天發誓此生只愛姐姐一個,若有二心,必叫我不得好死!」
凌青苹反過一隻手去撫著他箍著自己脖子的胳膊:「天翔,我真的好怕連你也背叛我。姐姐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眼裡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你心裡有其他的女人,你永遠都只能屬於我一個人,你明白嗎?」
二人正在心甜意洽之時,丫環小翠突然輕輕推門進來送茶,易天翔動作靈敏趕緊往屏風後面一閃。凌青苹對這差點撞破自己情事的小翠不高興了:「誰讓你進來的,下去!」往常小翠送茶都是直接進來的,沒想到今日倒遭了呵斥,她放下茶碗後輕聲出去了,門重新關好後,易天翔才出來。以凌青苹目前的身份,她就是和易天翔光明正大也沒人敢說,但凌青苹就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她都能想像若是那樣的話其他人該在私底下說出多麼難聽的話來,而且她也還沒想好該給易天翔一個什麼樣的身份。於是說道:「天翔,我現在有事,你聽話先回去,有什麼事我們晚上再說。」語氣中全是求懇之意。
易天翔當然屈服了。
水冰心這個人凌青苹根本都不放在心上,一直以來的看法都是她將來可作為牽制慕雲峰的棋子,但凌青苹一發覺覺到在易天翔那裡水冰心可能會是自己的威脅,腦中的警報響起。這樣一個無功夫無背景的小妮子若是敢不自量力跟自己搶,那凌青苹就要讓她嘗嘗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可此時凌青苹還不屑於出手,因為她有自信,可以從源頭上將那種可能性直接掐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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