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問題的答案

來自專欄 村上周周

那天早上在山裡醒來，聽到雨敲打帳篷的聲音，然後是一陣巨大的轟鳴，有人叫到：「啊好多鳥！」

待我頭伸出帳篷的時候，鳥群已然飛走，只剩下灰濛濛的天空。

露營的基地位置非常好，站在帳篷外就能看見一片深深淺淺的遠山。早晨非常安靜，近處的山谷里開滿了杏葉李和野生的桃花，那粉色在深綠之中一瀉而下，從山頂流到谷里。

這溫柔非常有力量。

相比于海，我更喜歡山。

山是非常沉默的存在，然而不要以為它因此而孤獨。從它身體里長出的每一棵樹、每一支花甚至於每一支草，都會說話。尤其是夜晚將至和黎明之前，山風會帶來很多訊息，還有那月亮和夕陽。

一次緩慢的山間日落抵得過一千首詩歌。

那太陽完全失去了白日的熾熱，漸漸落入遠方的山谷，人間要是有永恆，大概可以現身在此刻。

至於夜晚，無話可說。

我有看到十分清晰的北斗星，它的柄部指向東方，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為我們指引方向的是一隻勺子。我們日間用它來喝湯，盛過甜蜜或者辛辣，夜裡它在天空中為我們指引方向。食物是人間最通用的語言，巴別塔實在多餘，光是食物就已經將我們分別開來。

最後的最後是清晨，是那個照耀生命的物體從地球另外一面重新回到我們這裡。詩人浪漫的想法是赫利俄斯駕著四匹火馬在天空中馳騁，我認為這太過於耀眼，「不能直視的是太陽和人心」，人心可比不上太陽，但那將要噴發的前一刻——清晨，非常可親。

倘若你有幸也在山中看過清晨，看到有輕霧升起，然後山的線條漸漸清晰，顏色也分明起來，有風來了，金黃的檫樹不為所動，輕薄的野杏花卻微微舒展，露水從草葉上緩緩滑落，沉睡的蟲子輕輕晃動觸角。

山的靈魂就這樣醒來，然後繼續沉默，站在那裡一百萬年，一千萬年，什麼都不會說。

想要聽到故事，真應該在山裡好好獃上幾天，看日出日落，聽聽風的聲音。

那裡面有一切問題的答案，即使我寫不出，但我知道了。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