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互聯網未來20年，人類價值意義的崩塌瓦解

來自專欄 科技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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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看梁冬做的《生命覺者》節目，而其中梁冬和段永朝對話的一期讓我特別有感觸，段永朝老師作為一個互聯網研究學者，非常深刻的對人類百年歷史進程做了一次推演。

我認為這是一次回歸到真正東方式的有意義的探討，《未來簡史》把人類的協作簡化為「想像共同體」和「演算法」，依然是西方式的探討，未來的世界似乎依然是有章可循的，是平滑完美的，如同柏拉圖的鏡像論，如同愛因斯坦的相對論。

上帝從不擲篩子，所以完美的上帝演算法也肯定存在。

而東方式的思維，則有能力把世界重新拉回到無序，隨機，循環，矛盾，毀滅，再建，破碎等等的本來面目中，而唯有這樣的思維方式，也才可能一窺互聯網將會為人類帶來的真正全貌。

段永朝的觀點有我贊同以及不贊同的，我認為是一檔非常有意義的節目，各位可以自行觀看，而這裡我想從中衍生出我個人的一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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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那一年十分有趣，網上鋪天蓋地的宣傳世界即將毀滅，除了《2012》這部災難片讓人難以忘記之外，還有瑪雅預言，推背圖卦象等等都一致預言人類將會迎來重大變革，走入新世界。

有意思的是，人類並沒有滅亡，而移動互聯網全面大爆發，短短6年後的今天，我們看到整個商業世界已經出現天翻復地的變化，而這種變化還在越來越快，社交、工作、遊戲一切都在追求效率，快到讓人焦慮，快到讓人窒息。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2012年的確是末日，我們所熟悉的2012年之前的世界已經面目全非，無影無蹤，短短6年時間，2012年之前的那個沒有智能手機社會的生活已讓人恍若隔世。

而一個更重要的是，2012年以後，人類過去曾經存在的價值、意義都在一點點被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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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宗教價值的式微，任何宗教都有一個「上帝」，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是過去人類所依賴的對象。

而現在人，未來每一個出身的人都已經擁有了「上帝視角」，每天查閱全國、全球各地發生的實時信息，在過去是只屬於帝王的特權，現在每個人都已經擁有，無需求助於上帝的解答。

此外，任何經文、典故，都不再需要宗教家門進行傳播，無數典故都在互聯網中，任何經典的解釋所有人都可以隨意獲取，維持宗教的信息稀缺性正在減弱。

此外人類的宗教都建立在人類物質嚴重匱乏，貧富不均社會階級嚴重分裂，戰爭禍患無窮的基礎之上，這是宗教生存的根本土壤環境，現在沒有了，龐大的市場需求也就沒有了。

現在的人困惑都主要集中在婆媳關係、男女交往、工作問題、自己不夠漂亮等等這些「無數小事」上，宗教扮演的角色也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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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說每代人奮鬥的世俗價值。

生活在戰爭年代的人，參與戰鬥都有崇高的意義，就是建立一個不再有戰爭的和平世界。

而生活在戰後和平世界的人，也都有著崇高的生活目標，即在一片廢墟的國家之上，建立起基礎設施，造福四方，西方的「新教資本主義倫理」，稻盛和夫的「活法」，中國的「儒商」等等商業哲學中，我們都能看到強烈的價值驅動，因為確實有著巨大的意義。

問題是，下一代出生的人意義又在哪裡？以前有句話叫「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那是因為國家在大搞基礎設施建設，需要人才。現在基礎設施該建造的都造完了，不需要你了，人工智慧時代，大公司優勢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事情都交給機器來完成，但工作是留給頂尖技術人才的，沒有普通人的位置。

宏大意義消失了，物質的獲取又變得輕而易舉的時候，我們也正在從物質的廢墟，進入到價值意義的廢墟中。這是不同於戰爭時代、物質匱乏時代的人類的全新痛苦。

因此，以西方那種平滑的，確定性的可以談論人類歷史演化的方式，正在終結，未來的人類，一定會在廢墟上重新編織起意義之網，重新在無意義上製造意義。

而這種編織的過程一定是混亂的，衝突的，破壞性的，無法邏輯自洽的，無限延生的，時間有限的方式演化。

這也是東方哲學思維將會重新復甦並再演繹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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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再談談人類可能演化的形態，需要從社會和個體兩個維度來談。

首先是社會形態，無限分裂的團體。

這點其實很好理解，當你打開信息流推薦產品，你接觸到的所有信息都是你想要的信息，你是誰，信息流產品會強化你的這種認知。

而試做一個推演，把這種強化認知放大到極致，配合整個泛娛樂內容產業的崛起來看，未來的人類將會圍繞一個又一個KOL，可能是某個種類的貓、可能是某個明星，某個遊戲直播選手，某個電商品牌，發起無數「政治鬥爭」。

舉個現實中的例子，百度貼吧的「虎吧」和「獅吧」的網友經常展開「獅虎鬥」，他們會不斷爭論獅子和老虎誰更厲害的話題，從這兩頭野獸平時的智商、捕獵能力、生活作息習慣、爪子鋒利程度、基因等等維度進行對比，他們會正兒八經的引用國外學術論文，歷年各國機構資料報告來互相交鋒。

可想而知，喜歡老虎的網友在信息流中刷到的一定是老虎的新聞，喜歡獅子的網友在信息流中刷到的一定是獅子的新聞。

不過相比於這種沒有盡頭的爭吵，遊戲所提供的虛擬環境則更能夠滿足這種爭鬥建立確定性的環境，《Pokemon Go》AR遊戲的火爆必然還將重演。

因為沒有稀缺的環境，沒有製造痛苦的環境，沒有鬥爭的環境，也不是人類天性裡面能夠適應的，而互聯網將配合人類需求全面重構這個環境。

所謂「自我實現」，一定是建立在人類某種價值意義取向的社會網路中，而未來普遍人類的自我實現將依靠類似「獅虎鬥」的戰爭形式，現在看上去有些荒謬，未來卻將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真實，越來越成為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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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常態則是從個人出發，即人格分裂（只是表述方便，並非嚴格醫學上的病理定義），每個人都可以集合多種人格於一身。

未來的人類不會全身心的投入到一個社群組織中，而是會不斷進入到各種社會組織，這也將會造成人格的無限撕扯。

未來我們與某個人對話，不是與這個人對話，而是與這個人身體中的某個「人」對話，而身體里的這個「人」如果不在線，那麼將無法對話。

這種人格分裂其實在人類社會一直是常態，只是沒有土壤環境爆發出來，例如希特勒是一個非常愛護小動物的人，見不得小動物受傷，在這方面很有愛心，但是卻可以極為殘忍的屠殺猶太人。

按照印度輪迴的看法，每個人的身體里裝著不僅僅是這一世，而是有著累身累世帶來的靈魂，因此裝在你這軀體里的不僅僅只是這輩子的你，有著上輩子，上上輩子帶來的習性，佛教稱之阿拉耶識。

不過，大家未必要相信輪迴，但是可以細心觀察一下自己的日常，也就不難發現自己的分裂，例如有個人很可能早上是一個「知識付費」的學習者，追求努力上進節約時間，而中午忽然變成旅遊達人，用手機刷著各種自由行信息，認為自己的一生應該追求自由，不該被工作束縛，到了晚上又在追星看韓劇，擼貓大量浪費時間......

是的，精神病人的春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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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和朋友聊天，發現在很多處有些無法對話的狀態，我朋友非常喜歡奢侈品，認同其價值所在，但我認為奢侈品、車、房都不過是一套意義遊戲，沒有必要遵循。

但事後想想，奢侈品對一些人來說，是有意義的，如果把奢侈品的意義從他們的價值認同中抽走，那對於他們來說可能是一件比無法購買奢侈品還要痛苦的事情，努力奮鬥的意義也將消失掉很多。

這也突然讓我頓悟一些事情，對奢侈品、房、車的追求，是來自於互聯網時代以前的價值系統，在基礎設施匱乏年代，這些能夠給人最大的奮鬥意義，是我們這代以及上一代人有著普遍群體認同的東西。

我們這代人在移動互聯網時代越來越焦慮，表面上是害怕自己缺錢，但更深層次的事情在於，互聯網正在廢棄掉這些傳統的價值認同，毫不留情的剪斷過去的意義系統，但同時又沒有給我們提供足夠強大的，擁有大規模群體認同的新意義系統。

所以我們在焦慮的，也是過去那個熟悉的時代正在離我們越來越遠，永不回頭，如同嬰兒開始正式斷奶的感受一樣，極其痛苦，極其煎熬，極其難捨。

那麼新的意義如何誕生？段永朝老師給了一個答案，我認為可能最接近真實。

價值的產生方式不再先天化，不再先有某個價值再去行動，而是當我們行動之後，這個價值再逐漸顯現，互聯網語境下的意義價值將會處於反向形成的狀態。

段永朝老師認為20年是當前要走過的第一個階段，走過這個階段後，大概再過200年，人類經歷過這一輪混亂意義洗禮之後，才會重新回歸自我覺醒。

所以當前依然是互聯網初期階段，我們也處在價值意義的荒漠上。

不過我認為對於個人來說，依然有決解焦慮的辦法，那就是提前建立起東方式的哲學思維，對內建立起恆久而穩定的價值，不受任何外部價值意義標籤擾動，而對外則具備無限容忍能力，既可挺身而出，亦可融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