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記與隨想:讀《看不見的城市》

札記與隨想:讀《看不見的城市》

來自專欄 第七封印

一,

開篇提到了忽必烈汗作為一個征服者的帝王心態,這也是全書得以展開的最初原因,忽必烈為什麼樂於聆聽馬可波羅的彙報呢?因為「空虛」和「眩暈」,這個征服者已經擁有太多的城市了,量的累積銷蝕了城市作為一個地理現象的意義,帝王此時內心有了一種莊子式的感嘆,一種面對「無涯」的空間的無力感和憂傷。而馬可波羅的彙報不是基於地理,而是基於城市的存在的「秘密理由」,即作者所說的城市作為「記憶的整體,慾望的整體,一種言語的符號的整體」,人們生活在城市,離不開城市,最終是因為城市作為一種心理依託,承載了我們的回憶、慾望乃至存在。

城市與記憶:1.1,一夜情,女人、慾望的記憶;1.2,追尋的夢中的城市,城市在夢中時,自己尚青春年少,而當現實中的自己最終尋到這座城市,已經年老,當初的慾望已成回憶。這座夢中的城市,顯然是理想的象徵,事實上我們每個人都面對著同樣的尷尬,別處的生活和此處的生命的對立。第一章的這兩篇關於城市與記憶的片段其實是和慾望緊緊聯繫在一起的,慾望構成了記憶的主要成分;1.3,將城市比做吸引記憶潮水的海綿,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會刻上生活在此處的人的回憶;1.4,一座被深深鐫刻在人的記憶中的城市,只有記憶中的城市是絕對靜止的,而這座記憶之城必然會被大地「忘卻」,大地上佇立的,必然是一座與記憶之城不同的現實之城。

城市與慾望:1.1,趕駱駝的人的話,在到達多羅泰亞之前,他的生活只有荒漠和商隊車路,而之後,他見識到了慾望繽紛的城市,後來他又明白,荒漠和商隊車路只是把他帶到多羅泰亞的許多道路中的一條,無論怎樣的生活,單調的還是繁複的,旅途的終點都是一樣的,不同的道路在同樣的慾望的指引下,走向同樣的終點;1.2,勞動與慾望的交互關係,勞動將慾望塑造出實體形態,慾望也為勞動塑造出實體形態,你以為你在享受城市,而你只不過是城市的一個奴隸。1.3,同樣的城市映入不同人的視閾會產生不同的形狀,這是一個「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式的寓言,所謂相由心生,人眼中的城市就是心中慾望的映射,「每個城市都從她面對的荒漠獲得自己的形狀。」;

城市與符號:1.1,不可知論,世界或者說生活通過符號象徵示人,人永遠無法理解這些象徵符號背後的本質意義,人以為自己理解的本質,只不過也是一種符號,一個象徵,試圖理解「城市」的真實面貌的努力,就像盲人摸象一樣;1.2;「這是一座誇張的城市:不斷重複著一切,好讓人們記住自己。」「記憶也在誇張:反覆重複著各種符號,以肯定城市確實存在。」城市符號化的尷尬,千面之於一面。

輕盈的城市:1.1,一座城市有兩種不同宗教形式——向上的或向下的——的城市。實際上這兩種不同的宗教形式的體現在現實中的體現很多,民主黨/共和黨、左派/右派、工黨/保守黨、左翼/右翼、自由主義/保守派、個人主義/集體主義…………

第一章的結語講到馬可波羅起初由於語言不通而只能用肢體動作給忽必烈彙報,而馬可波羅學會皇帝的語言能用語言做精準的彙報後,皇帝仍然會聯想到他當初的象徵性動作,同樣的象徵符號配合不同的語言可以做完全不同的理解,這時,「忽必烈想,也許帝國只是頭腦里精神幻覺的一幅黃道十二宮圖。」而當所有象徵都被理解的那一天,也就是所有象徵都被語言固定的那一天,可汗本身也會成為象徵中的一個,因為和那些象徵一樣,可汗的精神花園也被語言束縛住,而無法做任何發散了。後文有提記憶一旦語詞固定就會消逝,大概是一個意思。

二,

第二章的以可汗的一個問題開始,「你的跋山涉水究竟有何用?」可汗問到了旅行的意義。

這是極富詩意的一段內容,翻譯也好,「馬可波羅想像著自己的回答(或者忽必烈汗想像著他的回答)說,越是在遠方城市陌生的小區里迷失方向,就越能了解為到達該城所經過的那些城鎮,再回首追溯旅程各站,重新認識當初起航的海港和年輕時所熟悉的地方,孩提時終日奔跑過的威尼斯的小廣場和自家周圍的一切。」

於是可汗問,「你的旅行總是發生在過去嗎?」

答「他所追尋的永遠在自己的前方,即使是過去的,也在旅行過程中漸漸變化,因為旅行者的過去會隨著他的旅行路線而變化,這並非指每過一天就補充一天的最近的故去,而是指最遙遠的過去。每到一個新城市,旅行者就會發現一段自己未曾經歷的過去:已經不復存在的故我和不再擁有的事物的陌生感,在你所陌生的不屬於你的異地等待著你。馬可在一座城裡,看見某人在廣場上所過的一生或一個瞬間,而這一生或一瞬也許就是他自己的;假如時間能停止在很久很久以前,現在的那個人可能就會是他自己;假如當年他沒有在岔路口上取道相反的方向,在漫長的旅行後,或許自己就會在廣場上取代那個人的位置。如今,他已被排除在那個真實的和假想的過去之外;他無法停止下來;他必須繼續走向另一個城市,而那裡等待他的是他的另一段過去,或者某種當初也許是他的可能的未來,而現在已是他人的事物。未曾實現的未來僅僅是過去的枝杈,乾枯了的枝杈。」

可汗又問,「你是為了找回你的未來而旅行嗎?」

答「別的地方是一塊反面的鏡子。旅行者能夠看到他自己所擁有的是何等的少,而他所未曾擁有和永遠不會擁有的是何等的多。」

對旅行的意義的闡釋,落腳於1,旅行的經歷幫助重新認識已經經歷的生活,反思其意義和目的,2,發現未曾擁有和永遠不會擁有的生活或者說可能性,實現對單一現實生活的超越。這裡的旅行感覺也就是生活了,畢竟「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城市與記憶:2.5,斷裂的時間,新舊城市並不是一座城市,而是除了有一樣的名字,毫不相關的兩座城市,因為名字背後的「神靈」變了,城市的內在本質也就變了,名字只是一個符號,它本身代表不了任何東西。俏皮話:「首先應承認變成大都市的莫利里亞所具有的繁華與壯觀,可惜同昔日作為舊省城的莫利里亞比,又不免失去些優雅的氣質,人們只能在畫片里欣賞這種優雅;然而當初作為省城的莫利里亞若是沒有這番巨變,在人們眼裡就一點優雅氣質也顯不出來;無論如何,今日的都市更具魅力,因為只有通過她變化了的今日風貌,才喚起人們對她過去的懷戀。」

城市與慾望:2.4,每一種慾望落到現實中都會變形,」前者(現實)包含了被當做必需而接受的東西,當其實尚非不可或缺;而後者被想像為有可能存在,但瞬間(慾望/理想)之後就再也不可能了。「

城市與符號:2.3,無法區分部分的城市,沒有明確界限的城市;

輕盈的城市:2.2,也談城市與慾望,一種區分,」一類是經歷歲月滄桑,而繼續讓慾望決定自己形態的城市;另一類是要麼被慾望抹殺掉,要麼將慾望抹殺掉的城市。「這種區分又何止適用於城市。

城市與貿易:2.1,交換記憶的城市。

本章結語繼續談及語言的局限性,在馬可波羅學會皇帝的語言前,一個未用語言填充過的空間是令忽必烈「感興趣」的,而後,溝通「就不如從前那麼愉快了」,因為沒有絕對合適的語言能用來描述一座城市的生活。

三,

城市的構成與偶然性,「即使最離奇的夢境也是一幅畫謎,其中隱含著慾望,或者其反面——畏懼。城市就像夢境,是希望與畏懼建成的,儘管她的故事線索是隱含的,組合規律是荒謬的,透視感是騙人的,並且每件事物中都隱含著另外一件。」城市的意義,勾起存在之思,「對於一座城市,你所喜歡的不在於七個或是七十個奇景,而在於她對你提的問題所給予的答覆。或者在於她能提出迫使你回答的問題。」

城市與慾望:3.5,因夢而成的城市,而建成的城市與夢中的城市不一樣乃至不可能一樣,最終的結果是「城裡的街巷就是他們每天上班工作要走的路,與夢中的追逐再也沒有什麼關係。久而久之,連夢也被遺忘了。」這座因夢而生的城市是一座醜陋的陷阱之城,本節有濃厚的反烏托邦色彩。

城市與符號:3.4,符號學寓言,語言和事物的不對應,「滿以為能看到美麗的少女戲水:可是水底卻是螃蟹。「哲學家說,」符號形成一種語言,但那不是你們自以為了解的語言。」因此,作者悟到,「必須從引導我追尋事物直至此地的形象中解脫出來」才能理解城市的語言。

輕盈的城市:3.3,水仙之城,有水無人的城市。

城市與貿易:3.2,肉慾貿易的城市,這裡的人「彼此互不開口,指頭也不會動一下,甚至連眼皮也不會抬一下,卻能發展成約會、引誘、通姦、縱歡。」這是一座「時刻被肉慾推動著」的「最貞潔的城市」。「如果男人們和女人們開始實現他們朝露般短暫的夢,每個幽靈都會變成人,上演一段追求、虛偽、誤解、衝突與壓迫的故事,而幻想的旋轉木馬就會停止轉動。」

城市與眼睛:3.1,湖畔邊的城市,一舉一動,都會倒映在湖裡的城市。由於有這面鏡子,城裡的居民的一舉一動都「不敢有絲毫疏忽大意」。「這面鏡子有時提高事物的價值,有時又予以貶低。鏡子外面似乎貴重的東西,在鏡子里卻不一定貴重。」鏡子當然就是人的眼睛,外在與我的目光、評價。鏡子里外的城市「相互依存,目光相接,卻互不相愛」。

可汗夢見了一座城市,命馬可波羅去尋找,馬可波羅說,「這個城市確實存在,而且有一個簡單的秘密:她只知道起航,卻不知道返航。」

可汗知道馬可波羅所描繪的城市都是不存在的 ,帝國正在走向滅亡,憂鬱的可汗質問這個外國人為什麼要騙他,馬可波羅回答說,「我探察的目的在於:搜尋尚可依稀見到的幸福歡樂的蹤跡,測量它缺失的程度。如果你想知道周圍有多黑暗,你就得留意遠處的微光。」帝國是由水晶材料築成的,而馬可波羅從來不對可汗提起這個,即皇帝引以為傲的「輝煌的命運」,馬可波羅看到,每一座水晶城的崛起,背後都是另一座城市的灰燼,而他所做的,就是搜集這些灰燼,這些灰燼是「任何寶石都無法補償的不幸的廢墟」,帝王只有充分了解這些灰燼的價值,才會在開始時就精準的計算築造一座水晶新城所需的金剛石的重量。這個外國人又在諷刺這個韃靼人的皇帝了,覆蓋著舊世界廢墟的美麗新世界並不總是值得驕傲的,後者的價值經常還不如前者。

城市與符號:4.5,「不能將城市本身與描述城市的詞語混為一談。」詞語永遠只是一個角度,只能描述出事物的某一方面,明智的人會明白一個褒義詞背後所隱藏的貶義,同樣的事物可以被不同的詞語描述,即使不同的詞語之間是相對立的,因為「虛假永遠不在於詞語,而在於事物自身」。

輕盈的城市:4.4,兩個半邊城市構成的完整城市,一個半邊由過山車、旋轉木馬、摩天輪等構成;另一個半邊由石頭材料構成,包括銀行、工廠、宮殿、學校等。石頭建成的半邊城市每年都會被拆掉然後到另一個地方重建,留下剩下的半邊。

城市與貿易:4.3,一座不斷變化的城市:一旦居民厭煩就搬遷,在一座新城重新娶妻生子,從事新的不重複的職業等;同時這又是一座靜止的城市,「居民們反覆演出同樣的場景,只是更換了演員;他們重複著同樣的台詞,不過改變了口音而已;他們張開不同的嘴巴,打著同樣的哈欠。」

城市與眼睛:4.2,觀看者抬頭或低頭會看到截然不同的風景,無法判斷何者更真實,事實上他們可能同樣真實。

城市與名字:4.1,同樣的城市,傳說中的形象和現實中的形象存在極大反差,傳說中的城市是建立在名字上的,而現實中的城市是建立在土地上的。前者實際上早已消逝。

可汗想在頭腦中設計一座可以演變出所有城市的樣板城市,馬可波羅則說自己已經做過那種嘗試,一座能演變出所有城市的樣板城市應由各種例外、矛盾、不和邏輯與自相衝突組成,為了提高這座城市存在的可能性,則必須慢慢剔除其中的例外,但這種剔除必須控制在一定的限度內,否則這座城市可能會因為「可能性不高、反而不真實」,城市和人一樣,一個沒有個性的人是不真實的人,和個性太豐富的人同樣不真實。

沉重的賦稅和勞役加在帝國的百姓身上,頻繁的生產和擴張使得民不聊生,「帝國正在被他自身的重量壓垮。」可汗敏銳的感受到了這一點,於是可汗渴望城市能在「輕盈」中成長。

輕盈的城市:5.5,懸在深淵之上的城市,「雖然懸在深淵之上,奧塔維亞居民的生活並不比其他城市的更令人不安,他們知道自己的網只能支撐這麼多。」和奧塔維亞一樣,帝國事實上也是懸在深淵上,但瘋狂的擴張已經使支撐帝國的網不堪重負了。城市穩定發展的訣竅在於時刻保持與「網」相適應的負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城市與貿易:5.4,居民之間的關係親疏用房屋角落不同顏色的繩子表示,當繩子過密阻礙街道,居民就搬走,遺棄這些繩子,在另一個地方重新定居,再拉象徵著關係的繩網。

城市與眼睛:5.3,建在空中的城市,居民很少下來接觸地面,一種假設是「他們喜歡自己出生之前的地球,以至利用各種望遠鏡不知疲倦地觀察著每一片樹葉,每一塊石子,每一隻螞蟻,著迷地冥思自己杳然的存在。」

城市與名字:5.2,有兩種神靈守護的城市,兩種神靈從未停止撕逼。這個寓意算是很明顯了。

城市與死者:5.1,每一代生命重複著同樣的話題,表面上看來,是「日光之下,並無新事」,但事實上人們對話的主題在發生變化,只是個人的生命太短,來不及察覺這些變化。

面對一座拱橋,馬可波羅不厭其煩的描述組成拱橋的石頭,可汗問為何不講拱橋而只講石頭,重要的應該是橋啊,馬可波羅回答說:「沒有石頭,就不會有拱橋了。」

關於記憶的一串寓言。

馬可波羅已經把他說知道的所有城市將給了忽必烈,但忽必烈敏銳的意識到還有一個城市——威尼斯——是馬可波羅從未提到的。馬可波羅說,威尼斯是他區分其他城市特點的參照物,他沒講一個城市,實際上都是講一點威尼斯,「記憶中的形象一旦被詞語固定住,就給抹掉了。」波羅說。「或者,在我講述其他城市的時候,我已經在一點點失去她。」詞語是抽象的,同質的,一個詞語所指的對象可以成千上萬,但記憶中的形象則是唯一的。

城市與貿易:6.5,擁有多種不同路線組合的城市,居民每天去同一個地方都能欣賞不同路線的景色,在這裡,「最平常最寧靜的生活也不會千篇一律。」但相應的秘密生活和冒險生活也會受到這種路線的限制。只有盤旋其上的飛燕,能對整個城市一覽無餘。

城市與眼睛:6.4,各式各樣的橋樑、奇景。當你僅僅看上一眼便不得不離開,你會感到惋惜,但你若在此處住上一段時間,眼前的這些景色就都會褪色。人們常說很多東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但事實上有更多的東西是得到後才知道不值得珍惜。到那時,「你的腳步追隨的不是雙眼所見的事物,而是內心的、已被掩埋、被抹掉了的事物。」所以「如果你覺得兩個拱廊之中的一個更為愜意,那是因為在三十年前曾有一個穿繡花寬袖衣服的姑娘走過那裡,或者是因為那個拱廊在某一時刻里的光線使你聯想起另外一個什麼地方的什麼拱廊。」「像菲利德這樣的城市很多,它們能夠躲過所有凝視的目光,卻躲不過那些出其不意投來的目光。」

城市與名字:6.3,一開始只能通過名字來想像城市,但一旦親眼目睹城市,所有的想像就都會被忘掉,當前形象會溯及既往的印在腦海里,與其名字相對應。

城市與死者:6.2,垂死時抵達的城市,「人到生命的某一時刻,他認識的人當中死去的會多過活著的。這時,你會拒絕接受其他面孔和其他表情:你遇見的每張新面孔都會印著舊模子的痕迹,是你為他們各自配戴了相應的面具。」

城市與天空:6.1,城市的構造與地毯的紋理相對應,先知解釋說地毯的紋理是行星運轉的軌道,而城市則是星空的近似影響。相反的結論:「宇宙的真正地圖就是埃烏多西亞成,一片不成形狀的污斑,其中有曲折蜿蜒的街道,有灰塵中亂成一堆的破房子,有火災,還有黑暗中的尖叫聲。」

「如此看來,你這可真是記憶中的旅行!你跑了那麼遠的路,只是為了擺脫懷舊的重負!你遠征歸來,艙里滿載的是悔恨!」可汗譏諷。馬可波羅沒有回答。

「記憶既不是短暫易散的雲霧,也不是乾爽的透明,而是燒焦的生靈在城市表面結成的痂,是浸透了不再流動的生命液體的海綿,是過去,現在與未來混合而成的果醬,把運動中的存在給鈣化封存起來:這才是你在旅行終點的發現。」

對話發生於一座「花園」(大概是思維世界),在喧鬧的人間,「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抽身回到這裡,穿上綢緞的袍子,思考我們的見聞與生活,引出結論,從遠處來凝神靜想。」,現實世界於二人而言像是一座垃圾場,而由看不見的城市組成的那個精神世界,則是東方寶庫,「也許,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一片堆滿垃圾的荒地,還有可汗的空中花園。是我們的眼瞼把它們分開,但我們並不清楚究竟哪個在外面,哪個在裡面。」

城市與眼睛:7.5,有著正反兩面的城市,一面繁華優雅,一面骯髒破落,「從這面到那面,城市的各種形象在不斷翻番,但是卻沒有厚度,只有正反兩面:就像一張兩面都有畫的紙,兩幅畫既不能分開,也不能對看。」二律背反。

城市與名字:7.4,不斷被毀又被重建的城市,幾番衰敗,幾番復興。「每次新興的克拉莉切都像有生命的肌體一樣,有自己的氣味或呼吸,把死去的克拉莉切的那些碎片當做至寶向人炫耀。」自然是在諷刺歷史遺迹和當代城市。

城市與死者:7.3,這是本人中個人認為最有創意的一篇,感覺可以拍成一部不錯的電影了。地上的城市居民為了讓生死的過渡不那麼突然,在地下建了一座一模一樣的城市,所有的屍體經脫水等特殊處理後都被送到地下繼續生活,生活的內容是該人生前最開心的活動,但很多人都要求死後能過另外一種生活,於是底下城市多了很多獵人、歌手、銀行家、鋼琴師、貴婦、被包養的女人等。一個蒙面的兄弟會負責送死者到地下城市,其他任何人不得進入地下之城,死人的城市在變革,消息傳到地上,活人的城市便模仿其變革,「事實上,是那些死人依照地下城市的樣子建造了地上城市。還有人說,在這兩座姊妹城裡,沒辦法知道誰是死者,誰是生者。」細思極恐。

城市與天空:7.2,居民相信在天上,有一座完美的自己的城市,當然這是一種烏托邦;同樣,居民相信在地下也有一座最醜惡的自己的城市。事實上真好相反,居民們無比嚮往的天上的那座城市是醜惡的垃圾場,而地下的那座城市才是完美的。

連綿的城市:7.1,城市每天在過著新的生活,但這種「新」是建立在昨日生產的垃圾的基礎上的,垃圾被運到城外堆積起來,,城市每天都在更新,垃圾也越堆越高,最終垃圾會如雪崩一樣摧毀城市,「而附近那些已經準備好壓路機的城市,則等待著平整這塊土地,拓展自己的領地,擴大疆域,讓自己的清潔工走向更遠的地方。」

濃厚主觀唯心論色彩的結語,一種假設,外在世界的存在是因為可汗和馬可波羅的思,可汗不認同這個假設,於是有另一種假設,外在世界存在,而「我們」不存在,想來這個假設笛卡爾肯定不會贊同。存在的到底是這個世界呢?還是在花園中對話的可汗和馬可波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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