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緒論(二)——陶器的起源和它的演進(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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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漢代至清代。)
公元前2世紀到公元3世紀,在中國建立了漢王朝,東漢農業上普遍使用牛耕,國內商業和對外貿易逐漸發達起來,所以需要用相當大量的銅,來鼓鑄交易媒介的錢幣。當時銅產量有限,非常珍貴,因此銅製的日用品則代之以陶器,以應廣大人民日常生活的需要。陶器的需要既多,製造益廣,因而得到了發展;據說西漢國都附近,杜陵的終南山下就有燒造甓器的瓦窯數千處之多。以造瓷出名的瓷都景德鎮,東漢時代,也已經開始了陶器的製造,所以《南窯筆記》說:「新半之景德鎮,在昌江之南,冶陶始於季漢」。
1953年我國開始了大規模經濟建設,在基本建設工程進行中,發現大批文化遺址、古代墳墓和古代歷史文物。漢朝陶器,也有大量的出土。其中有建築材料,如磚、瓦、竇、甃、柱礎。和浮雕墓室主人出行、游晏、歌舞、農作等形象的畫磚,有日常用品,如杯、盤、案、尊、罍等。還有出自墓中的「明器」(這類神明之器,後人又稱為「冥器」)和俑。在封建社會裡,統治階級把勞動人民創造的社會物質財富掠為已有,在生活上窮奢極欲,生前盡情享受,死後仍想在陰曹地府繼續享用,死者的子孫,因受儒家思想影響,「事死如事生」,把這些東西埋在墳墓里。以為死者死後之用。河南發現漢代以前的墳墓,大都有陶豆、鼎、壺和陶俑。出土陶器如壺、鼎、敦、罐、倉、廩,瓮等上面,往往用白粉、朱或墨寫著文字。明器、陶俑,或塗鉛粉,加以彩飾,或仿漆器,塗之以朱,又或加朱繪,或彩繪紅、赭、青、綠、藍、黃,其色鮮艷,筆法流暢,這種民間繪畫藝術,另有一派風趣;有的在塗朱之後,塗以油質,光澤更似漆器。我國窯器在公元前十四五世紀就已知道了施用釉子。到了西漢,釉子更大量地應用在日用陶器和明器上。它以鉛的化合物作基本助熔劑、在700℃左右便開始熔化而呈現玻璃質。釉薄則作黃綠色,厚則作棕色。這種低溫釉陶器,在土中經過二千年長久時間的埋藏,其表面因被侵蝕,有時呈現出非常悅目的銀光色彩,俗稱「銀釉」。仿銅器形式而製造的陶壺、陶鐘上有弦紋,有獸杯,還有裝飾人物游晏、狩獵、角抵、四神(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紋的凸雕,都是名貴作品。有土伯御蛇陶井欄,土伯是地下守衛死者的怪獸。王逸注宋玉《招魂》說「其身九屈,有角觺觺(yì銳利的樣子),地下土伯,執衛門戶」,即指此而言。
明器制度在西漢前後朝,新莽和東漢前後期略有不同。西漢前期墓中多埋有鈁、蛋形壺(或稱繭式壺),繩紋罐;後期有鈁,還有羽觴,倉、灶,井、博山爐。新莽時代相同,但無鈁。東漢前期也是這樣,惟初有雞狗;後相有羽觴,鎮墓罐.倉,灶、井、豬圈,而雞狗漸多。
西漢墳墓最值得注意的是長沙馬王堆軚候家屬婦女墓,二千一百多年前的屍體仍然保存良好。其隨葬品千餘件,有塗繪陶器,「遣冊」稱為「資」。中山王劉勝(公元前113年葬)夫婦墓隨葬品二、三千件,有金鏤玉衣(1970年徐州東漢磚室墓則發現銀鏤玉衣),有塗朱陶器一百五十餘件,其作魚紋者,頗具生氣。西安楊家灣發現西漢墓,在冢南原上發掘十坑,其六坑有騎馬俑十排,排列整齊,有每排十俑或每排十一俑者。其一土坎有立俑,每列四十七至一百二十俑不等,都塗以紅、白、紫、綠等彩飾。土冢西為援高祖長陵,東是景帝陽陵。按《水經注·渭水篇》中成國渠、周氏曲等文獻考察,這可能是周勃之子周亞夫的墳墓。1981年,包頭召灣發現西漢墓兩座,槨外瓦當文字是「單于(漢代匈奴族國王的稱號)天降」、「單于和親」,「四夷盡服」、「千秋萬秋」,還有「昭明」、「日光」等銅鏡和五銖錢,又有通高22.2厘米的赭袖博山爐蓋的奩式陶樽。腹部凸雕古史神話,祥瑞禽獸、歌舞戲樂,甲胄武士等圖飾二十九種,凡四十七圖,有玉免搗葯,西王母、嫦娥,三足烏、武士、天馬、兕、蟾蜍、坐梟、獨角羊、鳩、螭、炎帝(人面牛身)、桂冠箕踞人、人首鳩、神怪晏樂、九尾孤等等,姿態不一,各有奇趣。
西漢墓多埋明器陶俑。永始四年(公元前13年)雖詔令限制,但不能禁止。東漢厚葬,也成為風氣,建武七年(公元31年),永平十二年(69年),建初二年(77年).永元十一年(99年)、元初五年(118年):統治者屢次下令制止。王充《論衡》中「薄葬」、「對作」等篇也大聲疾呼,主張薄葬。但是影響不大。所以王符《潛夫論·浮侈篇》說:現在國都的貴族和地方有勢力的人家,當父母在世的時候,不儘力孝敬,而死了以後,反而講究大辦喪事,……墳里埋葬著珍貴東西,俑像、車馬,修起了高大的墳墓①。漢文帝後六年(公元158年)灞陵皆以瓦器,載在彖《史記》,力崇儉樸,則是少見的。但大多數統治階級是沒有限制的。《後漢書·禮儀志》記大喪埋葬的明器如登、灶、釜、甑、鼎、案、大小杯、飯盤、酒樽等瓦器,就有七十二事之多。賜功臣之葬,也是東園署所制。風氣未能轉移,因此在出土的漢代遺物中也以墳墓中的明器為最多。河南北部、山東、陝西、湖南、四川、廣東等都發見了不少東漢官僚地主墓葬,大部埋葬著武士俑和城堡、望樓、重樓、水閣、涼亭、倉廩、碓、磨、井亭、廁、牛羊圈等模型(即明器)。倉廩有朱書或粉書粟、黍、麥、豆、稻等字,其中今猶存有高梁、薏苡,小豆等物。一直到唐宋還有這類五穀倉。靈寶張灣出土釉陶器造型優美,倉樓外方還有六博俑,奕奕有生氣。在寶成鐵路修建工程中,成都揚子山墓,出土男女俑四件,鎮墓俑巨頭一件,長八尺的大陶馬車一件,都極少見。編陽新皂鄉崖墓陶俑,有廚夫,琴師、舞伎、歌手、帶劍武士、手執畚持杴的農奴、水田監督農作的地主和僕從以及四盞燈台。廣州東郊沙河區出有六人三艙的陶舟,黃花崗磚墓出有持笏端坐牛車俑。洛陽墓出樂舞、百戲、七盤舞踏鼓、疊案雜技,有翹袖折腰舞,樂器有排簫、塤。西安三里村出有朱書陶魂瓶,都反映丁東漢官僚地主的生活、社會風尚、封建迷信的各個方面。衡陽蔣家山東漢磚墓完整,未被盜掘,出土文物多至八十八項,而獨無俑,東漢貴族墓無俑者,唯此而已。
河南臨漳鄴城銅雀台建安瓦,貯水不燥,宜作硯,歷代文人多以為珍品。四川多後漢墓,有牢墼,他省少見。漢陽魏晉墓有犀牛鎮墓俑。元邵葬於孝昌四年(528年),墓中有出行之儀部、部曲、奴隸、伎樂、文武官吏、馬匹,還有九枝鐵燈及瓷罐。這時雖已發明了瓷器,但明器仍多用陶器。大同北魏太和八年(484年)康王司馬金龍墓有塗彩陶俑,有馬上吹鬍笳者。北齊以來俑象多胡服,窄袖緋綠,短衣長靿,與《夢溪筆談》所記正同。
1934年到1935年;前北平研究院史學會在陝西寶雞縣鬥雞台地方,發掘公元前後1世紀的漢人墳墓,發現了橙、褐、綠色等單色釉陶器。有幾件釉陶,一器而具有這三種釉色,和俗所稱為「唐三彩」的陶器相似。這類陶器和陶俑,在河南、山東、四川、東北等地都有發現,大部分是唐宋所製造的。「唐三彩」陶器就是筆拓三色釉陶器,三色是白色之外有綠、赭、黃,其中有深藍色的,俗稱「藍三彩」或「三彩加藍」。這種製作是從古代塗朱法演進而來,做法是:先合鈷,錳、銻、硅酸銅等色料於鉛釉之內,其後把它拓在陶器坯胎上,或澆在上面,然後再放在匣缽里,入窯一次燒成,經攝氏750~800℃左右的溫度,即可造成。也有兩次燒成者。釉油配劑是鉛粉,摻和適量的金屬氧化物作呈色劑:氧化銅劑燒出綠色,氧化鐵劑呈褐或棕色,氧化鐵和銻則呈黃色,氧化鈷則現藍色,氧化鎂則現紫色。有些器物系以粉質為胎,色白而頗堅實,釉色則很鮮艷,圖案也典雅美麗,有菱形錦地的圖樣,有西方的卷草(希臘文為axauaos)紋,有波斯薩珊朝通行的飛馬,對獸、雁雲紋和團簇的花朵。「唐三彩」的陶器明器,如文武俑、動物、器物,形態都很真實而生動。西安王家墳的一個唐朝少婦墓中。有死者「三彩」塑造象,與一般陶俑不同,也是少見的。西安白家口墓發見「三彩」女坐俑及「三彩」櫃。西安白楊寨墓出土「三彩」女俑,面塗朱粉,相貌秀麗,著藍黃衣服,坐於榻上。出士有年款的「唐三彩」以陝西富平上元元年(674年)李鳳墓的迴文雙聯盤為最早。洛陽龍門東山發現安菩薩字薩和夫人何氏墓,據墓誌說他是胡州大陸首領,麟德元年(664年)卒於西安,景龍三年(709年)遷葬洛州城南敬善寺東,出土馬匹、男女及文武俑,有胡俑,又有馬匹,有負絲綢之駝,還有小口瓶.雞頭蓋、乾糧袋,是考民俗的好材料。西安景龍三年(709年)孤獨思敬墓也有「三彩」俑及卧駝。西安市西郊南何村發現開元十一年(723年)鮮於庭誨墓,有一件「三彩4」雙峰駱駝載樂俑,背上墊以彩氈,上架平台,其上又覆蓋一條長氈。駱背立有胡俑,作載歌載舞的姿態,在他的四周,坐著四個奏樂的俑,或弄琵琶,或接拍板,或吹笛,或伴歌,笑容可掬,:是—組具體酌「戲弄」形象,這是很好的歌舞戲史料。侯馬發現金朝大安二年(1210年)董氏墓,也有與此相類的陶俑。
唐三彩器有加鈷料而燒製成藍釉者,如禮泉麟德元年(664年)鄭仁泰墓加藍彩的馬和白釉藍彩罐鈕。西安西郊唐墓出藍釉驢。洛陽關林發掘唐墓三百餘座,其中明器也多藍彩。長沙瓦渣坪窯窯址池出土了釉下鈷料瓷器。這是陶器色用鈷料的開始。
在盛唐痛陶俑中,有所謂天王俑、力士俑或鎮墓俑者,即是《通典》、《唐六典》、《大唐開元禮》的「當壙」、「當野」,亦即古代方陽、魌頭、觸壙一類之物。甘肅秦安唐墓中的「三彩」天王俑,高達四尺、戴鶡冠盔:鶡口銜珠,展翅舉尾。尾著紅彩,翅彩繪貼金。鎧甲戰袍,象首護膝。此俑一手插腰,一手舉拳,氣勢洶洶,兩足踏二惡魔,魔作掙扎欲起狀,表示出在陰曹驅邪,保衛死者的形象。
唐代宗室厚葬,埋葬明器,陶俑、偶象,更為繁多,奢侈豪華。如乾縣章懷太子李賢(654~684年)壁畫墓,重葬於神龍二年(706年),有「三彩」器。懿德太子李重潤(武則天之孫,682~701年)壁畫墓不僅有飾以金銀描繪五彩的華麗甲馬群象,還有塗金彩繪甲馬俑及「三彩」大馬、騎獵俑和其他明器。河南洛陽出土唐景龍三年(709)定遠將軍安菩夫妻墓的三彩胡俑及高為87.51厘米負絹駱駝,表現絲綢之路上中西貿易情景。關林還出土了十二件三彩加藍俑。
唐人喜愛駿馬,見於詩歌。韓干即以善繪駿馬著名。太宗昭陵石刻六駿,雕造極精,為中外美術家所欣賞。封建貴族官僚墓中埋藏的明器中,不但有駝,也有馬。其特點是頭小頸長、膘肥體壯、骨肉均勻、雙目炯炯有神。或靜立、或飲水、或負重、或悠閑漫步、或飛奔狂馳、或昂頭長嘯,姿態萬千,生氣盎然。永泰公主墓中的馬,有俯首闡騷者,有仰天長嘯者。鮮於庭誨墓馬,馬鬃修剪整齊,留有「官樣」三花。唐詩「綠地障泥錦」、「杏葉裝金轡」,是馬鞍實況的寫真。曾運往國外展覽,博得一致讚揚。駝除開元封泰墓單峰者外,多為雙峰駝。無釉彩繪陶俑,有樂伎,圉人、僕從、十二生肖俑等,有喂鳥、遊戲等俑。陝西咸陽縣底張灣唐墓出土的仕女游山群俑,女俑體態豐盈,也表現出溫柔典雅和聰穎的性格,都很喜人。可以考見社會民俗,也是雕塑史的好材料。
西安韓森寨唐墓有作膜拜狀的陶俑,昂首觀望,側耳細聽,這是「仰觀俯昕俑」,廣漢縣來人墓也發現相似的材料。咸陽底張灣唐天寶三年(744年)執圭膜拜俑長達四尺。唐俑中多高額深目,鷹准豐頤的西方人俑,如黃釉大食俑、西亞行人俑、雜技俑。又有天竺俑,有崑崙奴俑。西安南郊發現卒於大中四年(850年)的裴太小娘子墓,她是安撫大食使裴均的孫女,墓中有陶俑,面部偏平,額微凸,低鼻粱,寬鼻翼,唇厚,髮捲曲,純是非洲人形象,墓中埋葬此種俑象不是偶然的。又西安韋洞墓出彩繪擊鞠(波羅球戲)俑,也是西方傳入的遊戲,還有一希臘角杯(rhyton)式的龍尊、象尊,都受了西方的影響。
中唐以後,盛行厚葬,貴族官僚和一般封建地主等墳墓里大都埋葬不少的隨葬品。陶俑、明器占極大部分,往往超過了國家規定的制度。太極元年(712年)六月,右司郎中唐紹曾經上疏皇帝,請下令限制,他說:近來貴族官僚,競尚豐厚地辦喪事。(埋的)偶像(牛)馬,雕造的很生動。不是為表示孝親,而只是為了向別人誇耀。互相影響,甚至破家蕩產。下至民間,紛紛仿效。……自今以後,王公大臣以下,喪葬的東西,都要按照法定製度去做②!僅就俑像而論,唐初法律規定:三品以上九十事,五品以上七十事,九品以上四十事。開元二十九年(741年)、元和六年(811年)、太和六年(832年)、會昌元年(841年)屢次下詔削減它的數目。雖三令五申,但厚葬風俗仍不能禁止,墓中俑像,無不逾制。然而這些陶俑,倒為我們考見當時雕塑藝術的成就和磽究美術史,提供了資料。
「三彩」陶俑從唐到明都有發現,無不具有濃厚的地方色彩。秦安唐墓的三彩俑有高達1.6米者。河北易縣八佛窪地方,寺內有「三彩」羅漢巨象八尊,造型優美,神情如真,是宋朝的製作(或雲是唐朝的作品)。1913年渡津司基(F.Perzynski)調查後,宣揚國外,遂全被古玩奸商盧芹齋盜賣給美、英、德、日等國博物館去了。同地還有一件更高大的三彩佛,也被奸商破壞了。
唐又有絞胎掛釉陶瓷,出土品有「杜家花枕」「裴家花枕」等物,都是鞏縣窯作品。鞏縣大小黃冶村有「三彩」陶器窯址,出土品有生活用品、兒童玩具、明器土俑,唐寶貴族明器多取給於此,甄官署冶局司其事。張耒謝《黃師是惠碧枕詩》說,「鞏人作瓷堅且青,故人贈我消炎蒸,持之入室涼風生,腦寒發冷泯丸驚。」可見這類窯器,北宋仍在製造。陝西乾縣懿德太子(李重瀾,682~707年)墓,也有畫龍罩釉的仿絞胎騎士狩獵俑。
中原地區唐墓固然埋有陶俑、明器,去國都遙遠的地方,也有這種風氣。如吐魯番唐墓明器也有塗以赤料的灰陶缽、瓶、罐。又有泥塑俑象,騎士俑之類,或支架塗泥,盛裝錦彩。也有盛以餃子糕點的「三彩」陶盤,盂。吉林敦化六頂山渤海墓出土雙弦紋灰陶瓶,胎土細膩,淘練極精,式樣也好。
朝廷所用陶器,部是民間供奉的貢品。《新唐書·地理志》載:「河南府河南郡土貢埏埴盎缶。虢州弘農郡土貢瓦硯。江陵郡及隋州漢東郡均貢覆盆。」這些製作必是堅緻精好。
唐朝陶燒建築材料,洛陽宮殿遺址有雙鳳方磚,四周有聯珠墳,有寶相花、蓮紋磚,西關發現板瓦長37厘米,寬24~28.5厘米。其上浮雕蓮紋及獸頭,還有帶「匠唐子嵩」等字的。東北農安渤海上京故址出土琉璃瓦、鴟吻以及黃、綠、褐三彩和卷草文綠釉飾件。雲南姚南南詔遺址出土帶印子瓦,有「工匠寬順」印記。巄嶽山南詔遺址,有蓮紋圓瓦和方花磚,邊遠地區的作品和中原相同,在形式上、圖飾上、造法上都是一脈相承。這又說明了在我國廣闊的疆域里,手工業經濟的交流是很廣泛的。
唐墓出土「三彩」明器中,又有雞心形或長方形的陶枕。這類製作到了宋朝風行一時,出土的也很多。按《唐書·五行志》;載「韋後妹七姨嫁將軍馮太和,為豹頭枕以辟邪,白澤枕以辟魅,伏熊枕以宜男,亦服妖(不正當的)也,更可見唐陶枕形制之多了。
五代群雄割據,社會經濟漸不如前。自此以後,墓葬明器日少,所以宋朝人趙彥衡《雲麓漫鈔》說:「古之明器,神明之也。今以紙為之,謂之冥器,錢日冥財"。但雄據一方的霸主之墓仍事鋪張,埋葬明器,如南京牛首山南唐李璟、李昪二陵,都埋有陶俑,惟以砂泥製成,質色灰,表面施赤繪,製作已大不如前。其中有文武官吏,伶人、樂伎、侍女、奴役、嬪妃,還有著風帽老人的「蒿里老公」俑,有披巾執盾的鎮殿將軍俑,有冠刻「王」字的男俑。又有十三件人首魚身俑,這是《楚辭·天問篇》王逸注所說的陰帝。南唐二陵又有人首龍身俑三件,這類東西初見於長治唐墓,其後又有出土。宋定陵的儀魚,慶曆七年(1047年)劉宗墓和彭澤也曾發現這類東西。四川宋墓出土的人首鳥身觀風鳥,即從此演變而來。
繼「唐三彩」之後,1983年在北京門頭溝龍泉務村永定河西岸遼金窯址內,發現琉璃三彩殘陶瓷不少,有壽昌五年(1099年)款菩薩像,釉色明衡,態度端莊。
東北遼金墓也往往發現「唐三彩」一類器物,胎質似粉,表面微帶灰色或紅色,製作與「唐三彩」相同,俗呼「遼三彩」。建平縣張家營子東山後谷中,發現大安六年(1090年)契丹上京臨潢府監鐵副使鄭恪墓,「遼三彩」器較為典型,也很華麗。有菱形碟、水藻紋方碟四件,胎色赤褐,露胎,印紋是水波紋、寶相花及牡丹,做工細緻,上面澆上三色釉子,很象印染的夾纈。
宋墓出土陶俑較少。廣漢墓有「三彩」陶俑,其中有綠袍紅面文俑一件,高約二尺,又有馬夫、廚夫,又有伏拜俑,有兩端作女頭狀俑。有犬、馬、灶等,還有漢鏡習見的四神俑,又有陶制粗腿兩隻,其上部一件作牛頭狀,一作圓餅狀,可能是大軀木俑未朽的殘件。江西近郊大石口淳祐十二年(1252年)曾九墓、鄱陽洪子成墓,都有瓷俑,造型優美,情態生動,是饒州所造。似為諸般伎樂「作場」的形象。這是仿唐陶俑而造的瓷俑。
遼金兩朝,崇信佛教,葬其先人多用「闍維」火化之法,墓內多不見陶俑。寧夏銀川出土西夏半規瓦當和綠釉陶獸,是西北地區的製作。
元朝墓葬也有明器陶俑,焦作出土的雜劇歌舞俑,或吹哨,或鼓掌,頗有風趣。濟南近郊祝店墓有瓷器,有陶俑。陶俑有漢人男俑二,其一左手執杖,右手攜壺,又有色目俑二,又有小俑男女四件,馬二匹,或有鞍,或無鞍。塑像技術水平很高,神情畢肖。西安湖廣義園二墓,出土明器陶俑,質精色黑,馬童、侍女都著蒙古裝,還出土了犬二、牛二、龍羊雞獅各三件和小型碗、勺、茶碗、瓶、罐、倉、灶鍋等明器。戶縣張良寨賀賁、賀仁傑,賀勝(賀勝葬於元泰定二年,即1325年)三墓,出土黑陶俑、明器,有馬,駝、騎士,衛卒等。
宋代以後,墓葬中用木質或陶瓷作俑者逐漸減少,代之而興的是紙紮冥器。惟北京近郊發現明墓法華明器一全套,有紫、藍、黑、白、紅、黃等釉彩,凡六十六件,前為儀仗,有騎馬著「黃罩甲」的旗手,有騎馬吹打的樂工,有負冠、印的騎士,有執儀杖的皂隸,有八人抬大轎和二人抬的小轎,也有無人乘騎的「誕馬」。後面是—般侍從、器用以及執掌扇、鏡等侍女。江西南城縣紅湖公社發現了益王朱祐檳(1479~1495年)夫婦合葬墓,出土文物二百餘件,其中陶儀杖等俑一百一十件,質色灰,加彩,分為六排,丹列棺前,有男女樂隊,騎馬樂俑、儀杖俑、轎夫,小吏、男女侍從奴僕等。不僅反映了明朝勞動人民雕塑藝術,也反映了社會生活和統治階級作威作福等情況。
清代朝野不用明器而用「燒活」,即以紙或彩綾扎在竹木架上,象形侍從、車馬等形象,葬時焚於墓前。但平民墓多以食物、酒漿盛於陶瓷內,置壙中北端,名為「行糧罐」,或稱「鹹食罐」,「夾罐」。清代乾隆以前滿族仕於遠方者,多以骨灰藏大瓷罐內,運回原籍安葬,有高達三尺者。
①原文:「今京師貴戚,郡縣豪家,生不極養,死乃崇喪,……多埋珍寶、偶人、車馬、造起大彖。」
②原文:「比者王公百官,竟為厚葬。偶人象馬,雕飾如生。徒以炫耀路人,本不困心致敬。更相扇動,破產傾資。風俗流行,下兼士庶,……望諸王公已下,送葬明器,皆依令式」(《唐會要》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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