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很迷人,可是我得回家了
開始。
1.
《再見金華站》中說,某天,你無端端想起一個人,她曾讓你對明天有所期許,但她卻完完全全沒有出現在你的明天里。
《壞未來》中說,如果還能再見的話,我們就重新開始吧。
《少年派》中說,人生到頭來就是不斷地放下,但遺憾的是,我們卻來不及好好道別。
這就是我在看完《後來的我們》結束後的,全部感受。
如果一定要加一句的話,我願意用曾經我在小說《愛情故事》里的話,來熨帖你心:
青春的殘酷就在於,我們擁有最好的愛,也遇見了最好的人,但是這些感情通常都沒有任何結果,當它隕落消散的時候,甚至我們都來不及問一句為什麼。
2.
說點和電影有關的。
那天電影結束後退場時,我看到至少有四五個姑娘,眼睛亮亮的從我眼前走過去,那一刻我平靜如忍,心如寧河。我猜想,她們之所以在電影中哭的碎裂,多半是因為心底被呼喚出的回憶和痛愛。電影結束,她們擦乾眼睛,到洗手間補好妝容,轉身投入生活的驚濤駭浪又或者平淡如常。一切來得洶湧,又消散的沒有痕迹。
但總會有人不會理解這份感觸。比如眾所周知的,我身邊的那一大把工程師朋友。有一天晚上我和他們吃雞,在P城剛槍的空隙我和他們說起電影院里的事情。我的朋友小馬顯得很不解。
他說他自己去看這個電影,身邊一個姑娘哭的梨花帶雨,鼻子一抽一抽的樣子雖然柔美,但極其影響觀影體驗。
小馬說他從小就見不了女人哭,於是掏出紙巾遞了過去。本來一切相安無事,誰曾想他抵不過自己嘴欠,最終還是問了一句「你怎麼了呀」,結果姑娘哭的更凶了。
那天我神勇異常,決賽圈獨自滅掉一隊,最終8殺吃雞,榮耀之餘,我告訴小馬:
一瓶酒如果不喝,它始終都不是一瓶酒。
而一個人,如果不在一份痛愛中死去一次,多半不會明白,坐在她身邊的那個姑娘,為什麼會哭的那麼難過。
我想,如果有人在一段感情中,曾經愛的撕扯,痛的憔悴,多年後回想起來的時候還會覺得有點難過,那應該也沒什麼錯。
3.
講兩個舊故事給你們,第一個。
我大學時身邊有個呆逼,因為地下城和勇士,認識了一個姑娘。
姑娘把他當炮友,他把人家當真愛。
年輕時我們都擅長這一套,總覺得只要念念不忘,那一定必有迴響。
他把姑娘握在手心裡,心想就算是塊石頭,也能給捂熱了吧。
可惜了,他攤上的,是個有故事的女同學。
畢業前夕,很多人勸他撒手。
他跑來問我。
我說我不勸你,畢竟,這個世界上能架住願意倆個字的事情,不多。但是你也想想清楚,感情的事情,可從來不是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
然後他隨著那傷痕纍纍的姑娘,揮師南下,進了蜀地。自此沒了音信。
幾年後,他帶著滿身的傷痕,返回北方,路過津城,找我喝酒。
呆逼喝酒的風格和幾年前一般不二,依舊是霜吞大海的氣勢,只是一紮下去,抬起頭,眼睛卻紅了。
他說,馮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哥幾個都勸我放下,可我偏要勉強。
我扔給他一根煙,說感情里哪有蠢不蠢,只有願不願意。你能有這些甘心,給一個人,沒什麼對錯。你浪費了自己這幾年,只怕這樣的時候,此後再不會有了。
即刻,這個幾年前因為踢球乾折了迎面骨,卻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的鐵漢,即刻崩潰,痛哭到旁若無人。
我的朋友歪歪說,戀慕上一個女子,我就想,有一天你想要看的話,我就把整套琉璃盞送給你。連同我肥厚矮丑的心,一併洗的乾乾淨淨,全部送給你。
第二個。
差不多兩年前,大學時的老友回國完婚,繞道北京,前來和我敘舊。幾杯烈酒下咽,他給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大學時,我窮極無聊,參加了學院的辯論賽。那年的暑期前,校方領導神經搭錯,把我們拉到了吉林某高校比賽。私下裡,我們都覺得校領導是大傻逼。
這種想法持續到,直到我我看到對方三辯的那一刻。
這個纖細蒼白的姑娘讓我整場都在走神,就連我最喜歡的人身攻擊都絲毫提不起一點心思。
期間二辯那貨偷偷扭過頭,捂著話筒小聲和我說,商狗你今天幹嘛呢,一點放不開手腳呢。
他懂個屁,那麼好看的姑娘,我看都看不夠,怎麼捨得擠兌人家。
結束後,雙方隊員在裁判的暗示下,假裝很有風度的握手,我眼神一直不離三辯,捏著她的手的時候,我心頭一震,姑娘抬頭飛快的看了我一眼,撞上了一束來自哈爾濱臭流氓的直白注視,趕緊低下了頭。
對了,開場前我掃過對方的名牌時,發現這個姑娘,竟然和我擁有一個同樣的,罕見的姓氏。
正當我想著怎麼體面的勾搭一下這個姑娘的時候,一扭頭的功夫,人沒了。
我跑到二樓的平台上,朝著出口的位置開啟了每秒種1000次觸發的人臉識別模式,試圖捕捉那個纖細的影子和那隻冰涼的右手。
毛線都沒有。
幾分鐘後,我趴在欄杆上,在盛夏刺骨的中央空調鼓噪下,冷汗依舊流了滿頭滿身,緊咬著牙關控制著自己的失態。
然後,有人在我背後碰了碰我的肩胛,說你怎麼了?
我回過頭看見她,就站在半米開外的距離里,那一刻我腿肚子一軟,差點跪下。
全然沒有套路的,我說,我想認識你。
對面的姑娘笑了,鼻子皺起來的樣子,我一輩子都看不夠。
她不再躲閃我直白的注視,對我說,好呀。
相比於口口相傳的愛情故事,現實的殘酷之處在於,它永遠會為你準備另一套戲碼,而現實是這樣的。
那一年被拉去辯論之前,我已經和朋友一早籌備好了去台灣環島騎行的計劃。我推掉了辯論賽,也沒能見到那個蒼白纖細的姑娘。
當我帶著一身古銅,從台灣歸來時,辯論隊的那幾個孫子和我說起這個巨正無比的三辯姑娘,湊巧還和我是同一個罕見的姓氏時,我只是笑一笑就過去了。
直到幾年後,我離開學校,來到北京,摸爬滾打幾年後,終於落下腳來,我認識了一個和我同樣姓氏的姑娘。
我們都是諾蘭的死忠,我們都是惘聞骨灰粉,我們都愛王小波和毛姆,我們愛吃同樣的東西,愛看同一個人的畫展,分別去過很多同樣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她就是數年前的那個,三辯姑娘。
當我和她講起那個數年前的故事時,她趴在我的懷裡,落了淚。
我曾以為,她就是那個對於我來說的,對的人。而我們之間錯過的那七年,可以用後面的半生來償還和彌合。
但最終將我擊潰的現實是,當我遇見她的時候,我們都不再是一張白紙,她擁有的歲月流雲,以刀刻的方式,在她身上留下的累累傷口,每一道都是一個我走不近的過去。
我也曾想,拾起這片倒影的。
故事講完了,回到那天的酒桌上。老商像條狗一樣趴在桌前,接近不省人事,我在一旁,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忽然老商抬起頭,眼睛通紅,他說馮三,不是我和你矯情,你也知道我要結婚了。但是你說,她到底算不算那個,對的人。
我說,或許算吧。
老商說,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如果那時我不選擇去什麼鬼騎行,在20歲的時候就把她收了,是不是之後的那些不能更改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
我說,或許是吧。
4.
幾年前我把這個故事寫出來發在知乎上的時候,很多朋友因此被我圈粉。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個故事還有一截我沒有說。
那天夜裡飯館已經打烊,我和老商坐在海河旁,一邊吹風一邊醒酒。我點了兩隻煙,一支塞到他嘴裡。
我說,咱們兄弟這麼多年,你在這個節骨眼上跑來見我,我多半能理解你的感受,我希望你能放下。
老商並沒有神色,只是煙霧在他頭上繚繞。半晌,他轉過身對我說,我萬里迢迢來與你敘舊,就是為了能夠放下。
在我的朋友圈子裡,老商一直都是有著嚴重道德潔癖的那一個,但在這段往事面前,他心底的糾葛,卻一點都沒少。
這些年來他心底一直揣著的這件事,錯了嗎?
這事兒後來我想了很久,閑閑碎碎的文本也寫了不少,趕上《後來的我們》的風口,我也就算是一併講了。
這個電影上映之後,一直都伴隨著道德上的原罪指摘,大意上是說林見清在有妻有子的前提下,,還和前塵舊愛玩了這麼一段露水生緣,是為不倫。
我之前總說,我們每一個人的一生,其實都在講述一個遺憾的故事。不甘和遺憾作為貫徹始終的質感,在這部電影里一直揮毫不盡。
但最終,這部電影其實講的,是放下。
都說我佛有四萬八千法門,萬象皆是如來,但卻沒有一終極奧義,可渡人於水火煉獄。這一輩子的修行,只能靠自己一寸一寸的磨。
片尾處。
林見清送方小曉到門口,兩人鄭重的擁抱道別,不是為了再見,而是為了再不相見,是為了放下。
林見清把父親的遺信寄給小曉,也是為了放下。
方小曉手邊切了特寫的那張火車票,滿眼寫盡的,還是放下。
而電影最終擊中我的,是田壯壯的一番陳情。他說:
緣分這個事兒,能不負對方就好,想不負此生真的很難,這些可能都得等你們老了,才能體會得到。
還記得開始時的那句《少年派》的台詞嗎?
我猜人生到頭來就是不斷地放下,但遺憾的是,我們卻來不及好好道別。
我只希望,每一個在看電影時掉淚的人,最終都能放過自己放下過去,都能有懷抱可以期許。
5.
幾年前我寫完這兩個故事的時候,很多小朋友跑到後台私信問我:後來呢?
彼時我覺得很感慨。
年輕的時候,我們聽故事願意問後來。年紀大了,我們講故事願意說從前。
後來我們沒有在一起,後來我獨自走過了一段旅途,後來我成為了自己不想成為的那個人。
好了,我和你們講一講後來。
後來呆逼回到老家,被父母安排去了中石化上班,談了個護士的女朋友,兩年前成了家,我驅車800公里去參加了婚禮,去年他們的兒子出生,呆逼徹底墮落成一個寵妻曬娃狂魔,污染著我朋友圈的清凈。
後來老商攜妻回了美國,跳槽到了高盛工作,熬了一段時間身份下來了,住到新澤西,在紐約上班。前陣子我們微信視頻,他正在健身房舉鐵跑步,據說是為了培育出跑的最快的精子,時刻準備著要娃。
平淡無奇,卻遼闊如江河。
6.
最後。
年輕時我們都是一杯烈酒,我們不在意被浪費,不在乎被辜負,總是想找人一起痛飲。
只道是,浮生如酒,只等這一場大醉。
奈何遺憾,如夢似幻,花開兩端,此生恨晚。
後來我們成為了笑眯眯的大人,戒了煙斷了酒,收起斑斕的文身,沉迷於健身保持力量。對於那些往事,我們不提、不問、不說、不戳、不碰。
這就是後來的我們。
往事很迷人,但是我得回家了。
也算很好吧。
我的公眾號:般若如同。
總有一個故事,會直抵你心底,我是你的偷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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