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挪威暮冬之行（4）特羅姆瑟 - 眷顧重重的北極光

按：該文為一個月前挪威十日行的記述，權當遊記+攻略，內容較長，故分為七篇：

挪威暮冬之行（1）概述

挪威暮冬之行（2）斯德哥爾摩老城與地下鐵

挪威暮冬之行（3）信步奧斯陸

挪威暮冬之行（4）特羅姆瑟 - 眷顧重重的北極光【本文】

挪威暮冬之行（5）自駕羅弗敦 - 亦晴亦雪的世外仙境

挪威暮冬之行（6）卑爾根 - 登頂烏爾瑞肯，漫步布呂根

挪威暮冬之行（7）挪威縮影

挪威航空是歐洲第三大廉航、也是北歐僅次於 SAS 的第二大航空公司，素來評價極好。奧斯陸的 Airbnb 主人就對挪威航空讚不絕口，它的誕生一舉打破了之前 SAS 對北歐地區市場的壟斷，使得北歐地區的航線價格大幅下降，堪稱挪威的良心國民航空。

因為工作關係，挪威航空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它簡潔美觀而又不失特點的網站設計和交互體驗。對圖片和色彩的使用非常收斂，基本只用兩種主題色、字重和排版來進行視覺指引，極簡的同時又毫無廉價感。尤其對按鈕樣式和動效處理極為舒服，是我在扁平化設計時代見過最好的按鈕設計.

另一個與眾不同的特點是前後門同時登機。登機通道會分散成兩條岔路，一條從機頭的艙門登機，另一條從機尾的艙門登機，大大提高了登機效率。另外，挪威航空有免費的 Wi-Fi 而不是像 SAS 要收費。

初見北極

一個半小時後飛機開始緩緩下降，北極冰原的地貌的新鮮感一下子提起了興奮。飛機在特羅姆瑟附近的群山（島）之間兜了幾個圈，然後就冷不丁地落地了。特羅姆瑟機場更加迷你。這裡要注意的是去巴士站要下到地下一樓然後穿過地下停車場到對面。我們當時是從地面上步行繞過停車場過去的，當時還心想找個巴士站居然這麼不方便，一路都是冰雪。後來第三天返回機場時候才發現地下通道。到了巴士站，有三三兩兩的人也在等車，用提前下載好的 App 買好票，過了 15 分鐘車來了，給司機展示電子車票即可。司機其實也帶看不帶看的，隨便掃了一眼就點頭讓你往後走了。

其實來挪威之前並不知道三月底還是冬天，天真地以為雖然是北歐，但也應該草長鶯飛了吧……說好的北大西洋暖流呢？結果看著這路兩旁齊膝的積雪和白茫茫的大山，一開始其實是拒絕的。不過既然是北極圈內，就該有點北極的樣子，也就慢慢接受了…

北歐各個城市的公交車每個站的到站時間都是預設好的，司機也會盡量按照時間表來行車，而不管是手機 App 還是車上的顯示屏，都能實時顯示各站的預估到站時間。

下午三點左右，入住了預定好的 Airbnb。是一棟這邊常見的典型三層木屋，門外清理成堆的積雪十分厚，進屋的門口有專門清理鞋上積雪的滾輪刷，很像小時候用的那種按摩腳的東西。房東的女兒接應了我們上了二樓，發現一共有三間客房，另外兩間分別住著兩個德國女學生和一個法國小哥，我們的那間的似乎是主卧，窗戶面朝峽灣的方向，可以遠眺大橋和對岸的極地大教堂。

餓成狗，出門覓食。復活節後的星期一依舊是假期，正常的超市幾乎都不開門，唯一一家營業的是 joker 連鎖超市，要走路二十多分鐘，於是順路逛了逛四周。果真是雪國，到處都有未被踩踏過的積雪（小時候在北方，這種「未被糟蹋的積雪」真是太難得了），而房頂的積雪也都是整整齊齊的厚厚一層，路旁到處有被整個埋沒的私家車，猜想是這些房主外出度假一陣子了。不過講真，特羅姆瑟因為北大西洋暖流的原因，是全球同緯度最溫暖的地方，一年最冷也不過零下十幾度，和俄羅斯阿拉斯加動輒零下三四十度無法同日而語，因此居民的居住環境也遠沒有那麼惡劣，我們在特羅姆瑟的兩天大概是零下五六度的樣子而已。

joker 作為唯一營業的超市，小小的門店有點人滿為患，並且自然地也比一般超市更貴了一些，西蘭花一顆 19 NOK。依舊買了好吃的酸奶然後出來。

路邊又看到一些日本餐廳和泰國餐廳，中餐廳好像就只有這個叫「北極樓」的了。

同樣是中國元素，路邊看到一個寫著中文標識的集裝箱貨櫃。

回住處囫圇吞面地吃了一鍋亂燉，爽了。看著遠處九點還沒完全黑的天空，雪山，一種極地的荒疏感襲來。決定一會兒天黑以後走去橋對面看看極地大教堂。這時候如天氣預報說的，碎紙屑般地飄起了陣雪。

我們天真地打算步行過橋去到對岸，然而還沒到1/4處就已經被橋上的陣風逼退回來了，還因此喪失了很多熱量和體力。狼狽地躲到房屋下開始查過橋的公交車。

北歐的公交系統雖然頻次低，價格貴，但是相對而言已經相當良心。除了剛才說到的時間准以外，一直能開到半夜也是十分可貴了，尤其是在這種什麼都關門的復活節假期。不一會兒我們坐上了一輛乘客稀疏的巴士，很快就過了海。

這時候雪下得更緊了，看到一間便利店的我們本打算進去取取暖避避雪，結果當然是已經關門了，放眼望去只有一隻電話亭矗立著。心想不如沖幾步，到已經近在咫尺的極地大教堂吧。然而其實關門的教堂也不能避雪。再次被逼退，索性躲進到了返程的公交車站，就在這兒望著愈來愈緊的大雪下的教堂，和偶爾過往的車。

心裡一直發怵：祈禱著明天的極光團天公給點面子，然後回去睡覺不提。

如夢極光

次日清晨，被兇猛的陽光刺醒，起身坐了一會兒，感覺要被刺瞎雙眼。洗漱完以後意識到這是好天氣啊，居然昨晚陣雪之後放晴了，海洋性氣候的多變誠不我欺。趕緊抹了防晒，戴上墨鏡，出去走走。

鏟雪車工作很及時，路面上已經沒太多積雪。在白皚皚的特羅姆瑟行來走去，陽光透過墨鏡依然刺眼，事後臉頰也有灼燒感，防晒一定得抹厚一些。

上午在西岸這邊其實沒什麼可以做的事情，除了到海邊走走，就是去極地博物館和水族館一帶晃了一下。順帶又去 joker 採購了一些，隨後就坐上公交車去對岸的纜車了。

特羅姆瑟纜車從 1961 年就開始服務，目前的票價是來回 190 NOK 每人，半小時一班。冬天從上午 10 點一直開到晚上 11 點，夏天則開到 1 點以後，相當良心。

山上景色不說了，絕對是特羅姆瑟觀景的最佳地點，整個寧靜的特羅姆瑟峽灣和兩岸的景色，遠處更大的雪山島嶼，更清澈的峽灣盡收眼底。

山上的積雪更加厚實，有種從未有過的踩踏感，積雪還被山風風化成一層層的樣子，像是微縮的沙丘。一腳上去，踩出一個幽深的洞，仔細看那裡面映照出來的，是淡藍的顏色。

除了觀景以外，還有不少遊客上山來滑雪或是做滑翔傘運動。拍夠了照片，趁著下山的人還不多，我們就去排隊坐返程的纜車了。

印象中挪威的巴士線路很多都是環線，因此從纜車站回對岸的時候，也是在同一個巴士站等車。不過也要搞清楚自己要坐的巴士具體是開往什麼方向，有時候同一路巴士可能會開往不同地方。一定要靈活使用 Troms App 來查詢清楚。

回到住處是下午五點的樣子。極光團的車七點半來接，因為中午在 joker 買了一整條出爐不久的麵包，已經切成吐司，同時買了不少芝士片、沙拉醬、黃瓜、西紅柿之類的，就做了 N 個三明治來當提前的晚餐。

極光團訂的是這家：http://www.arcticexplorer.no/ 8 人小團。其實絕大多數的極光團都是到 3 月底就結束了，只有少數的團會持續到 4 月中旬。然後就要再等到冬天了。去之前我是不太理解的，極光理論上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只不過因為晝長夜短的關係，夏天就看不到了。但是根據日出日落的時間顯示，4 月初特羅姆瑟日落時間大概在晚上 8 點半，我心想那 9 點半的時候也該黑了吧。結果實際過來以後發現，因為太陽傾角小的問題，直到 11、12 點的時候天空依然沒有完全黑下來。可想而知再往後的黑夜時間只能是越來越少了。

極光團的車來的很準時，是一個義大利小哥開的寬體客貨車，副駕位也能坐兩個人的那種。小哥一邊開車一邊寒暄著，不停地感嘆今天天氣太好了。據他說過去兩個星期特羅姆瑟基本都籠罩在不斷的陰雪天氣中，這期間他帶的團幾乎沒看到什麼極光，有時候為了尋找晴朗的天空，他還得開車三小時到芬蘭，但也沒什麼收穫。能趕上並預定到極光團的尾聲，已然幸運，遇上半個月來第一個好天氣更是覺得幸甚至哉，只有不停祈禱晚上的太陽風活動給力一些了。

說話間已經接上了另外六個人，其中有兩個台灣情侶，還有一個在義大利留學的廣州哥們兒，另外三個是不知來歷的歐洲人。然後就被載到了他們公司的倉庫選防寒服。防寒服的確給力，連體的那種，極為厚重。穿上以後有種宇航員的感覺。同時配上防寒靴和手套之類的，再借用他們的三腳架，總算是「利其器」了。

回到車上，義大利小哥開始介紹今晚的大致行程。因為天氣好得可怕，因此只需要開一小時到的另外一個島上找個沒有光污染的地方即可。鑒於離天黑尚早，小哥計劃帶我們先去 Ersfjord 峽灣看看。

穿了幾座橋，幾片感覺人跡罕至的居民區，車停在了 Ersfjordbotn 的一個路口。小哥發現停車場完全被雪埋了，只好隨便一停，然後帶我們走去峽灣岸邊。

這時候，整個天空和雪地顯現出剛剛日落後的深藍色，不遠處的民居亮起了黃色的燈光，溫暖的黃色和冰冷的藍色構建出一片從未見過的蒼涼感。Ersfjord 峽灣正對著日落的西方，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平靜，每個人似乎都沒有什麼話，就看著這西方的微紅映照在水灣。

繼續沿著 FV57 Fjordvegen（57號峽灣之路）朝西面島嶼深處進發。第二個中途停留點，是一個叫 Gr?tfjord 的村落。村子旁邊是一處沙灘，面對著的是無垠的北大西洋。這裡已經是峽灣的淺處，和一般峽灣無比寧靜的海面不同，從遠方湧上沙灘來的，是一排排經過減弱後的涌浪，收斂的聲響，細碎的浪花，沒有積雪的海灘…那種無比靜謐的感覺再次襲來，有如身處外星球一般。

冷不防一抬頭，發現北斗七星竟在頭頂，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緯度已經是北緯 70 度，北極星的地平高度也達到了 70 度之高，使得拱極的北斗七星永遠會在地平線之上。而在國內大部分地區，北極星的地平高度不過三四十度，北斗七星時而可見，時而在地平線之下……這種從未見過的景象就好像是在有人又在自己的耳邊低聲而鄭重地提醒著：你已經來到了地球的另一角落。

熟練了一下三腳架和相機長時間曝光的用法，就再次上路了。繼續沿著 FV57 向 Tromvik 方向進發。這時夜幕終於漸漸降臨下來，車外的山和雪也漸漸從深藍變成了漆黑。從 Gr?tfjord 海灘到 Tromvik 會經過一個十分幽深的 U 形峽灣，而義大利小哥就在這個 U 形的底端把車停了下來。「我去看看情況」小哥說。這時候的車裡也四下安靜，好像人人都有種「啊希望極光快來，祈禱一下，不過不能太激動」的心理活動一樣。這時候小哥回來平靜地說：「那個啥，現在頭頂已經有極光了。」

納尼，這麼快？然而好像大家都不敢相信的樣子，沒人動身開門下車……小哥繼續平靜地說：「如果大家想看一下的話，就下車吧。」這時候大家才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車外其實依然沒有變成一片漆黑，如果向西方天空望去的話還是有很明顯的泛紅。義大利小哥指著天空說：「看，Aurora 已經出現了」。眾人盯著天空，愣是沒看出來，還心想不會是坑我們吧。然而當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一道淡淡的綠色帶狀光從北面的山後穿出，一直延伸到了整個天空。

這時候最先看到的幾個人開始激動了起來：「哦哦！在那裡」。那條綠色的帶狀極光此時還是比較窄的，不過相當穩定，亮度也在逐漸增強。我想不出什麼現實中可以描述的比喻，只覺得像極了稀有氣體通電後的霓虹，又像極了銅離子的焰色反應。

大家一方面覺得慶幸，還沒怎麼等就已經開始有了極光，然而一方面也在擔憂，該不會就這樣一條綠一直下去吧，畢竟照片里的極光可是布滿整個天幕的。然而顧不上這些，我們幾個帶了相機的人都在不停地拍照，義大利小哥也不例外，自己一邊用單反取景，一方面還幫大家跟極光合影。

這時候才慢慢意識到，Gr?tfjord 峽灣的 U 形底部簡直是觀看極光的絕佳之地：三面環山，天然的避風所，幾乎沒有一絲的寒風；另一面正對著窄窄的峽灣，遠遠還能望到 Vengs?y 島，是拍攝極光時極好的構圖取景。

就在眾人拍這條綠帶子快要膩歪的時候，突然從北方山頭的方向開始出現了像流星的幾條光帶，還泛出幾分紫色，整個極光帶也突然增亮，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和扭動。還沒等留過神來，更強烈的一股帶電粒子開始轟擊大氣層，像放煙火一樣出現了一陣陣極為明亮的緞帶，一向低調的眾人也開始出現了幾聲驚叫。

這時候極光的亮度已經足以在峽灣水面映出倒影。西面的遠處也開始有了一道簾幕狀的極光，和夕陽淡淡的紅色相映成趣，形成了斑斕的一塊天空。

南面的天空也不示弱，寬闊的極光帶如同星雲一般穿過密密麻麻的星空。這時候，星星、樹木、雪山、水面、全都給極光營造著完美的烘托，在峽灣一角的我們彷彿得到恩賜一般，靜靜享受這壯麗的、從未見過的景象。

高潮來勢迅猛，自然逝去的也快，一頓狂拍之後，不等我們用肉眼細細欣賞，極光已經開始漸漸褪去，恢復了之前的一條綠色光帶。

這時小哥開始在一旁劈柴生火，拿出幾個墊子讓大家坐下休息。沖了幾杯熱巧克力，拿開水泡了幾個速食快餐，給大家暖身子，幾個怕冷的躲進了車裡。極光團迎來了一個小低潮，大家開始閑聊和歇息。

後來的一個小時內，有一次綠色光帶的亮度大提升，單從亮度來講，甚至強過了剛才的「焰火」，然而沒有等來又一次的大爆發，滿月卻準備從東山而上了。整個團開始有了倦意，義大利小哥也見好就收，提議那我們回吧。

回程的路上，那輪滿月一直陪伴了全程，後面座位上的人都開始了打盹，我卻一直在想剛才到底看到了什麼呢，極光到底在自己腦海里留下了什麼呢，除了相機里的照片，還有什麼能讓自己相信看過極光呢。那種轉瞬即逝如海市蜃樓般，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回到倉庫，換回衣服，送返住處，作別大家。整個極光行充滿了被安排般的幸運，像是被一直無形的手撥開了陰雲，然後推搡著去了一趟北大西洋深處，說：「看，這就是極光，你們看吧，看完趕緊回」。甚至回到 Airbnb 的時候都不到凌晨三點。

如夢般的一夜。

挪威暮冬之行（1）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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