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麼黑暗的故事,一定要有人性的閃光
事件背景:4月27日傍晚,陝西MZ發生惡性傷害事件,19名學生受傷,其中9名死亡。犯罪嫌疑人是28歲本地青年趙澤偉。
文 | 葉偉民
從最悲觀的角度,作為人性的附屬,惡行很可能永無止境。即使你心地善良,勤勞律己,走在悠長假期前夕的路上,都會成為悲劇概率的囚徒。例如在4月27日MZ三中門前古老的石板路上那個不幸的黃昏。
28歲的行兇者趙澤偉奪9命,傷10人,均是中學生。人們渴望為兇殘的刀尖尋求解釋,但初審中,趙僅交代了一個缺乏合理性的動機:當年讀中學時受欺負,十多年後報復。
真相不易,有時還永不可得。在它真正抵達之前,我更注意一些確定性細節——悲劇里的人性因素,它們大多散布在諸多報道中,作為目睹、旁證和對照,在記錄一個悲劇故事裡,它們應該被視作更珍貴的鑰匙。
無論面對多麼黑暗的故事,一定要尋找人性的閃光。這個事件里就有這樣一些片段——
最先發現的是巷子里開小賣部的老人馬蘭,她坐在收銀台後,看見順著斜坡往下的孩子們突然瘋了一般朝上跑。她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準備起身去看看的時候,一個小女孩跑進了店裡,她的手捂著胸口,血把衣服浸濕了,小女孩說,「姨,姨,外面有人殺人。」小女孩踉蹌地走到收銀台旁,徑直躺下了。
馬蘭跑到門口,巷子里兵荒馬亂。她看不到趙澤偉,但感覺到危險逼近,她開始大喊,把驚恐的孩子們招呼進店裡,小賣部很快擠滿了,進來的都是女娃娃,「她們篩糠一樣地抖」,嘴裡重複著「有人殺人了」。為了保護孩子,老人趕緊把門鎖了起來,迴轉身,從貨架上拿起一個酒瓶。
女娃娃們都嚇壞了,她們站在逼仄的小賣部里,一動也不動,當一切結束後,老人讓孩子們趕緊回家,有兩個女孩還是嚇得動不了。幸運的是,她們等到了警察來的那一刻,躲在小賣部里的女娃娃都得救了,那個被捅傷的女孩,抬走時還向老人眨了眨眼。
——《MZ無差別殺人事件》,騰訊穀雨·故事硬核,張瑞
趙澤偉開始逃跑,三中體育老師高義則帶著兩名學校保安一路追趕。
趙澤偉並沒能跑出多遠,繞過一個與城隍廟巷交叉的路口,在石坡22號的門口,趙澤偉被高義等人追上制服。22戶住戶李佩芝告訴財新記者,高義等手持著防暴叉和磚頭追趕,趙澤偉被磚頭擊中,頭部受傷後被摁倒,然後手中的刀子也被奪下。縣公安局此後也證實稱,趙澤偉在行兇過程中,被過往群眾和聞訊趕來的保安、師生、民警合力制服。
——《MZ中學生遇襲事件:警方在嫌疑人家中搜出數把匕首》,財新,崔先康
一個初三男生撿起了地上的磚頭,砸中了趙澤偉的額頭,血淌下來,一個以弱者為獵物的人這時顯露了他的虛弱,反過身開始逃跑。
——《MZ無差別殺人事件》,騰訊穀雨·故事硬核,張瑞
在被抓的過程中,他的右側頭部被打流血,衣服也被扯開。在經過李朗的小賣部時,那位任姓婦女朝他胸口打了一拳。
——《MZ驚魂》,每日人物,易方興
為什麼要在一個悲劇里要尋找人性的亮光?我們可以先探尋另一個問題——一個災難故事是如何被寫垮的?主要有兩個極端思維在作祟。第一個姑且叫「黑羅剎」,無底線地獵奇、嗜血、窮盡惡與冷,甚至對悲劇有種歡欣的涌動;第二個姑且叫「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常用句式是:XX高度重視,徹夜未眠,可歌可泣……
它們為什麼會傷害一個悲傷的故事?因為它們是兩種扭曲的「災難觀」:以他人痛苦為樂,或將白事偷換成紅事。
所以,當你走進一個黑暗的故事並記錄它,要始終惦記那一縷光,雖然你不知道它會什麼時候降臨。災難是人性之尺,無論是惡的一面,還是善的一面。正如羅馬士兵的刀不架在阿基米德的脖子上,我們永遠不知道他有多熱愛幾何。
往大里說,故事裡人性的閃光,就像辛德勒之於猶太人清洗,就像拉貝之於南京大屠殺,也像《紐約時報》記者弗里德里克·K·伯查爾之於納粹柏林焚書(普利策獲獎作品《柏林沒有為納粹焚書事件所動》)。
最後一個案例指向更深遠——即使你的故事裡暫時看不到人性的閃光,那寫作者就是,你就是最後的價值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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