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石異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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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間過後，老大讓我和派普把所有人都叫了過來。

「春雪、耶格、哥恩，我們這兒齊了。」我向老大報告道。

「我、大約翰、小約翰到了，迪米說他腳傷沒好，來不了了。」派普聳了聳肩，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放屁！我昨天還看見他在街上溜達呢！」耶格說道。

「估計是一聽去的地方那麼偏那麼遠，然後就慫了吧。」我補了一句。

「算了，不管那個膽小鬼了！」老大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兄弟們，你們都知道咱們又來活兒了，現在把大家叫過來就是要一起見見僱主，到時候你們可別給咱護衛隊丟臉！」

當托尼他們三人見到我們七個時，分別露出了一些我不太好形容的表情：羽似乎是一種禮貌性的微笑，而托尼都快把驚訝寫在臉上了，至於他倆中間的那個老頭兒，則是在面無表情地打量著我們，想必他就是托尼口中的導師了。

「這就是你們所有人了？我看其他護衛隊都是十幾二十人的啊。」托尼小心翼翼地問到。

「是啊，全都是這一行的老手，那些新兵蛋子都被我留在家了。」說罷老大擺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其實那所謂的新兵蛋子指的僅是迪米一人。

但他們三個人顯然不知真相，他們以為我們這些人是精挑細選的結果，頓時滿意了許多。

「請問這位先生怎麼稱呼?」那個老者開腔了。

「赫魯，您直接叫我赫魯就行。」老大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赫魯先生，我就是這次探險的負責人，你可以叫我道爾。我右邊這位是我最早的學生，也是這次探險的出資人，周羽。左邊的是我現在的學生，也是我的助手，托尼.斯普林。」

羽竟然還是出資人，我著實沒想到。不過現在想想也很合理，一個學生在自己事業有成後回來資助自己的老師做研究，多麼感人的故事啊。要是我能帶著一大筆錢回去，把父親的武器店翻個新就好了。。。

「斯普林小姐，」道爾教授的話打斷了我的白日夢，「感謝您的幫助，如果你晚上有時間的話，希望你能賞光讓我們請你吃頓飯，地點可以您定。不過現在我們要和這幾位先生到屋裡研究這次探險的計划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說我也是這支護衛隊的一員，現在我們可以進屋商討計划了嗎？」

我早知道會有這個尷尬的一刻，不過沒關係，我是一個很放的下面子的人。

「啊，姑媽!你原來是干護衛的啊！我說那天你怎麼這麼能打!」托尼的眼睛都瞪圓了。

道爾教授此時也是一副吃驚的樣子，只有羽仍然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要麼是他非常有教養，要麼就是他之前已經猜到了。

「好吧，那大家來我的房間吧，制定好計劃，我們明早就出發。」

這三人一共租了兩間房，托尼和羽在一間，道爾教授和那些器材與資料在一另一間。

推開房間的門，一張大桌子擋在我們身前。托尼告訴我，這是教授為了研究方便，將屋裡兩張床中的一張搬走，換成了這張桌子。桌子上堆放著好幾垛書，大部分是一些探究魔法本源的著作，小部分是一些殖民地的地理報告。書的旁邊還有一本打開的筆記，上面潦草地記著什麼東西。正當我準備仔細辨認時，教授走了過來。他一隻手把筆記合起放到一旁，另一隻手推開了桌面中間的書，然後從抽屜里取出了一張地圖。

「好了各位，我這裡有張新提利爾的地圖，標有我們要去的幾個地方，希望大家能幫我們規划出一條合適的路線。」

地圖畫的很詳盡，上面標註的村鎮的位置，以及山脈和河流的走向都和我們地圖沒有什麼差別，只是在地圖西北部，標記了幾個我從沒見過的地名，包括之前羽提起的那個奇石村。

「我很好奇，這些地方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我指著那塊地方問到。

「從一篇遊記里。」道爾教授坐到椅子上，緩緩說到:「我盡量簡短地說，就是有一個冒險家，想要繪製阿帕奇山脈以西的地圖，結果不出意外地遇到了野精靈，探險隊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他和一個助手穿過一個山隘逃脫了。」

「後來他們就來到了這個奇石村?」派普突然插嘴道。

「您是?」

「我叫派普。」

「派普先生，你說的大致沒錯。他們是來到了奇石村，但是並沒有進到村裡面，自始至終都沒有。他們在村子外面，看到了一塊紅色的巨石懸浮在半空中。」

「魔法，很強的魔法。」一直默默聽著談話的老大忍不住接了句。

道爾教授點了電台，接著講道:「你們都知道，魔法是存在於精靈血脈中的東西，然而隨著近500年精靈人口的迅速增長，每個精靈能掌控的魔法都在減少。現在在舊大陸，一個受過魔法訓練的精靈一般也只能升起一把勺子。」

如此衰弱了么?我小時候曾見過一個精靈在表演飛壺倒茶的把戲，當時可把我新奇壞了。

「儘管他們兩人很好奇，但是本著減少是非的原則，他們還是直接離開了。後來他們來到了希望鎮，從當地人口中得知那個村子叫奇石村，村裡住的都是一些精靈，而且鎮子剛建立的時候奇石村就已經存在了，距今已經超過八十年。鎮上通往村子的路只有一條，平時都不允許通行，只有每年春分和秋分那幾日才會允許外人到村口進行交易。」

「那你們又準備如何進行研究，又要研究什麼呢？不會只是和村民聊天吧。」我不禁問到，畢竟我實在聽不出來他們要如何進行研究，也不明白這些的意義何在。

「你們且聽我細說。」道爾教授笑著說道:「據那些去過奇石村的商販說過，那個村子裡面不過百人，你覺得就憑那些精靈能升起如此大的石頭嗎?所以那些精靈一定有一種大幅提升魔力的方法！而那個方法決定著魔力的本源到底是不是精靈血脈?還是什麼別的東西！」

道爾教授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幾乎是喊了出來。然而我沒有這種學者式的激情，我更關心的是如何完成這項任務。現在已經十月，早過了交易的日子，如果強行接觸，難免會起衝突，要進村研究談何容易。

這時，羽開口了。

「我分析了一下，那群精靈遷移到新大陸的時間應該在人類獨立戰爭前夕。那時各人類公國和精靈帝國劍拔弩張，雖然處於停戰狀態，但雙方積極備戰，人類在大量地生產火槍和火炮，精靈也在尋找任何可能提升魔法能力的方法。」

「所以他們往當時發現不久的新大陸派了一支探險隊?」

「是許多支。」羽糾正道。「所以奇石村的居民應該就是當年的一支探險隊。後來由於精靈艦隊的全軍覆沒，他們與帝國失聯了。直到後來帝國因七年戰爭中的慘敗而解體，新大陸的各支探險隊就徹底被拋棄了。因此這支探險隊蟄伏至今，和周圍人類保持著最低限度的接觸。」

聽了羽的解釋，我似乎明白他們的計划了。

「所以你準備騙他們說，帝國復辟，精靈艦隊重新掌控了大洋，現在帝國需要他們的幫助，請他們回去復命。」

「春雪小姐果然聰明，從隻言片語中就能把我們的計劃猜個七七八八。」羽微笑著看向我，似乎是在表示欣賞。

「我父親曾是海軍提督，有他的親筆信和印章，不怕他們不信。等我用信讓他們自願離開村子，老師他們就可以進村進行調查研究了。」

好計劃。簡直是天衣無縫，只是那群精靈不是那種會被一塊糖拐走的孩子，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察覺出我們的謊言。

「只是謊言敗漏後你們應該如何收場？」我不禁脫口而出。

教授苦笑了一下，無奈地說道：「這確實是個問題，但你們都是護衛隊的精英，應該可以想出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來吧。」

原來，要我們規劃的不止是前往路線，還應有撤退路線。果然那1000金不好賺。

去程的路線很簡單。我們從海鷗鎮乘船出發，到法蘭堡登陸，接著沿冷溪向上游前進直達希望鎮，然後詢問當地人如何前往奇石村，之後我們就可以執行那個計划了。

關鍵是如何撤退。

去程只有從法蘭堡到希望鎮的那段路存在遇到強盜或野獸的風險，但前者概率很小，後者我們可以輕鬆應對。而撤退時除了原有的風險，又多了這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的前精靈探險隊。稍有不慎，我們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老大希望我們分成兩組人，三個人保護教授托尼潛入奇石村，其他四個人在下山的路上設伏，伺機製造混亂幫助羽逃離。

但是這個計劃存在的風險實在太大了，耶格和派普他們都不同意。

耶格曾經是一名殖民軍軍官，在一次與野精靈部落戰鬥中，他被砍掉了右手的前半張手掌，然後便因此退役。

他向我們建議道：可以賄賂一個殖民軍軍官，以進山剿匪為名調兵入山，一旦與那隻精靈探險隊交上火，羽就可以趁亂逃離。而且這樣無論戰鬥結果如何，都不會懷疑到羽頭上。

我們幾人一致感覺這個計劃不錯，但教授不同意。他說一旦打起來殖民軍是不會區分羽和那些精靈探險隊員的，他十分擔心自己大徒弟的安危。

教授希望我們能向那些精靈隱瞞實際情況直到他們到達海鷗鎮。他覺得當那些離鄉百年的精靈一旦乘上歸家的船時，一定會原諒我們善意的欺騙的。

但是我不認為事情會這麼簡單。在前往海鷗鎮的路途中，那群精靈一定會遇到很多人，我們的謊言隨時可能被拆穿。一旦精靈們得知帝國不復存在的事實，誰知道他們會在絕望與憤怒中做出什麼事，到時候危險的可就不是羽一個人了。

就在我們互不相讓，各執己見時，羽說話了。

「老師，還有各位，你不用擔心我。」羽帶著一種自信的微笑說道：「我知道這個殘酷的事實有多麼難以接受，但是他們是帝國萬里挑一的勇士，真的勇士敢於直面一切現實。」

「但你還是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吧，否則為什麼不直接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告訴他們真相?」

聽到我的質疑，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這樣吧，我跟你一塊去。」我想了一下，決定拋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我可以充當你的副官，等我們帶那些人撤到山下，你就把實情合盤脫出。行，那什麼都好，不行，我有把握護你周全。」

「你有什麼把握？」教授還是不放心。

「我自有安排。」

「至於教授那邊，在看到所有人離開之後進村，就可以干你們想乾的事了。但如果看到山下升起了紅色的信號彈，就表明羽的說服失敗了，這時候哪怕面有座金山也要趕緊跑。最後，無論計劃怎樣，我們都在法蘭堡匯合，那裡駐紮有不少殖民軍，十分安全。各位覺得如何?」

說完，我轉頭看了看羽。

「我沒有意見。」他默默地說道。

教授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張了半天嘴，只說出了句:「到時候小心。」

托尼沒有什麼意見，他一臉崇敬地看著我，搞得我都有點尷尬了。

而我們這邊的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老大的身上。

思索片刻後，老大說到:「好的各位，我們就這麼定了，今晚我們收拾好自己的行裝，明天一早在內河碼頭集合。」

「我對你的本事有信心。」在離開旅館後，老大對我說:「但我總覺得這次任務太危險。你到底有什麼把握保證你和那個精靈的安全。」

「我在法蘭堡有個朋友，他可以帶些人接應幫忙。」

「唉，春雪，你總是很有辦法。」

「那是。」我笑著說道。

不知道是因為昨晚睡多了，還是因為新任務帶來的興奮感，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罷了，再點查一遍背包吧。

於是我從床上做起，點開煤油燈，把之前打好的背包又拆開。

首先是兩把燧發手槍，一般我會把他們戴在右側容易抽出的地方，一支腰間，一支肋下。

老大和派普曾建議我用胡椒瓶手槍，說一槍八管，火力強悍。但是對我來說它太沉了，不如這兩把手槍輕巧，用起來彷彿就是手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我還有一支燧發來複槍，現在正放在牆角。這是我為了打獵而買的新槍，射程長，準頭好，除了裝彈慢外沒有什麼缺點。我把它仔細地擦拭了一遍，放在了行包邊上。

多一把槍，多一份安穩。

然後我又開始整理彈藥包，裡面的鉛丸和火藥粒是用油紙封裝好的。我把它們取出來，按手槍和來複槍的分開排好，再重新放回包里。

每次任務的彈藥用量差異很大，如果遇到野獸會用的較多，遇到強盜反而會少些，畢竟人都比較慫。

我這次帶了30發手槍彈藥和20發來複槍彈藥，這些子彈足夠消滅一支狼群了。另外我還特地向耶格要了把信號槍和兩枚煙霧彈。他總是能搞到一些殖民軍的好玩意兒。

然後就是一些繩索，打火石，小刀之類的野外用具了，我把它們一個個地翻出來，點查一番後，連帶那兩把手槍又一個個塞了回去。

最後就是那把插在背包側面的砍刀。 刀是從鎮里的一個老鐵匠那買的，刀身微彎，刃薄背厚，雖然處處透露出一股廉價的氣息，但是很好用，那些被砍過的傢伙可以作證。

我拿手蹭了兩下刀，把它插了回去，然後躺回床上。

該死，還是睡不著。

沒辦法，我只好又到柜子里拿了瓶高粱酒，給自己倒上了一杯。一杯入喉，就覺得食道火燒火燎，然後沒一會兒，整個人從頭暈到腳，坐都坐不起來了。

唉，總算可以好好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