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病叫：趁著年輕我想做點傻事

最近收到一個粉絲留言，她剛入職場不久，工作很不錯，公司環境也好，上司和老闆對她也頗照顧。但是對工作本身她並不熱愛，想要辭職旅行。

「我知道，現在的工作對我是非常好的機會。但是我想趁著年輕做點傻事，不要到了年紀大的時候再也折騰不動了，才後悔。」

就是留言里這段話讓我決定寫今天的文章，因為這段話於我而言無比熟悉，因為這就是十年前的自己，隨心所欲地揮霍歲月，拒絕世俗關於穩定和安逸的一切標準。但長了這些歲數，再來看二十歲的自己，不過是受困於狹窄的視野，偏執地以為人生只有縱情和庸常兩個選項。

二十歲的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文藝女青年。

寫作、喝酒、抽煙、交搖滾歌手當男朋友；藏傳佛教、西方哲學、東方宗教，被渴求人生意義的我囫圇咽下；旅行、流浪、徒步、東南亞的老少邊窮我都走遍。

那時的我在上海有一個穩定運營的微型公司，三個全職員工幫我掙出了不夠奢侈，但足夠窮游的旅費；我有一個英俊的男朋友，他從不吝嗇用歌曲公開表達對我的愛，讓我享受其它女生的妒嫉；我用帶勁的文字紀錄我的感情和旅行經歷，這幫我在網上圈了一批又一批的小粉絲。

憑著一點才氣和運氣，我過上了被很多人羨慕的生活。 洋洋得意的我把同齡人所選擇的普通人生刻薄地喻為Rat Race，那些費勁跑著倉鼠單一無聊周而復始消耗人生的可憐人。

當時聚集在我身邊的朋友都是不走常規路的創意人，他們是音樂人、作家、攝影師、新聞記者。我們的交談里只有藝術、理想和遠方，沒有金錢的俗氣和生活的捉狹。

我覺得人生就該如此，快意恩仇、肆意瀟洒。

至於事業成就、人生規劃、財富積累，這種事情難道不該留到30歲以後再說嘛？ 20來歲，就應該Money for Nothing, Chicks for Free！

懸在半空的日子總歸會有摔落在地的時候。 生活的轉折，伴隨著男友身上隱藏的致病基因的蘇醒而帶來。

當我和他面對著突如其來的疾病考驗的時候，我們手足無措。堅信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我們從來沒有絲毫財務規劃和金錢儲蓄，當醫院賬單一張張累計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金錢和踏實工作的鄙夷是多麼的可笑。

而當時真正給到我幫助，支持我走過那段最黑暗歲月的兩個朋友，一個是國際律所的合伙人，另一個是一個成功的國際企業家。

他們都是我曾經最輕視的兩種人，嗯，那群西裝革履、物慾橫流的商品社會人。

但就是這樣的商品社會人，一位實實在在給到我金錢上的幫助，他鄭重地拜託我為他整理他的讀書批註，按照一頁150元計報酬，在保護了我可憐的自尊心的同時，以他的能力為我解決財務上的困窘。

而另一位則不留情面地揭穿了我矯情的偽裝。

「雪山是很美，那你為什麼不來瑞士滑雪呢？ 」

「你總在老少邊窮旅行是因為樸素的生活可以洗凈心靈還是你根本負擔不起奢侈的度假？ 」

「你和你男朋友的創作不在乎商業的認同。但沒有商業的認同，你怎麼讀到你喜歡作家的書，你男人又怎麼聽到他偶像的專輯呢？現在的社會，真正的才華真的會被埋沒嘛？ 」

「你喜歡寫作，那為什麼不來紐約學創意寫作或者比較文學？哥大有全世界最好的新聞學專業，你根本想不到這樣的選擇還是你知道你不過是一個只能寫寫自己那點小情緒的平庸作者？」

就是那樣刻薄的話，向我不容置疑地揭曉了一個事實。

其實不在乎只是因為害怕即便自己去在乎了也會空手而返，所以不得不用「從心所欲」來掩蓋真正的「慫」。

人生不只有縱情和庸常兩條路，縱情的選擇往往是因為承受庸常的定力都沒有。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憑藉自己的能力、才華和努力，在自己所愛的事上精益求精，終有所成；為自己所愛的人擋風遮雨，實現夢想；他們不善言辭不懂包裝，卻默默承擔起了自己「生而為人」的責任。

這個世界有一個關於成年人的真相：看結果。年輕只是可以拖延著揭曉真相，卻不能改變。

隨性、洒脫、輕狂……不管用什麼辭彙把自己的經歷吹得再美，如果一事無成，讓親近的人失望，那其充量就是一個無能無才無擔當的庸人。再楚楚可憐、人畜無害地說一句「生而為人,我很抱歉」也洗不了白，翻不了盤。

年輕非要犯傻這個病不如早治療早康復。

人越年輕，越覺得時間很慢，20歲的人很容易認為人生很長，還有很多時間。等待同齡人完成了滾雪球的緩慢階段，進入人生加速期，卻發現自己白白浪費了青春時光，什麼能力也沒有養成。

待到世俗裹挾必須做出改變的時候，卻發現突然周圍都是反對者，都是來自他人和他物的制約力，力不從心卻又不得不面對逆流而行的艱難。

最後能給自己人生的最好判詞不過一句「困獸鬥不過宿命」。

最近通過白夜認識了荃。

他是典型的正面意義上的鳳凰男，出身農村，沒有任何家庭支持和根基的他靠自己的奮鬥在上海這座城市扎了根。他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馬，本以為穩定的幸福生活就要展開，但是新婚妻子突然身患疾病，荃必須抗起小家庭的經濟重擔。

荃只有一門手藝，就是平面設計。所以他勤勤懇懇在全職工作之餘加班攬活，為自己的家庭賺回一筆一筆收入，承擔起他為人夫的責任。

昨晚我忍不住和白夜表達對荃這個同齡人的尊敬。憑自己的勤奮和努力挨過生命中的苦痛，不抱怨不乖戾不嘗試走捷徑，才是真正的力量。

我依然會為任性張揚的真才子而吸引，現在的我也真心讚歎和佩服荃這樣的人。

20歲的我覺得人生的意義在於「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現在我堅定不移地認為人生的意義在於磨練心性，在死的時候靈魂要比出生的時候更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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